一提到郭栴,搶救室外的走道上,四處瀰散的緊張不安氣氛中多了一絲火藥味,只要不是瞎子,都可以看出林翔對杜風的敵視態度。
不僅如此,就連徐綺芸也失去鎮定,賈菲菲更是有了驚疑之色。
抓住這一矛盾加以利用,立刻收到奇效,馬旭暗自得意,卻沒有表露分毫,仍是一臉的悲痛,沉聲道:「徐小姐,你還記得董事長在曼爾頓大酒店宴請杜風的那晚嗎?」
馬旭突然提及這事,有何用意?
在這種危機四伏的情形下,徐綺芸不敢貿然回答,側頭看了一眼杜風,見他給了一個肯定的眼神,這才向馬旭點點頭。
「好!徐小姐既然記得曼爾頓大酒店那晚發生的事,想必也不會忘記去做過酒店的SPA水療護理。在徐小姐離開包間的那段時間內,杜風和董事長之間爆發了一場不小的衝突!正是那晚所發生的一切,為今日之事埋下禍根!」
聽到馬旭的話,徐綺芸回憶當晚杜風出了酒店,確實他的臉色很難看,後來向自己解釋原因也是有所保留,莫非真是和郭栴有關?
在場的眾人,隨著馬旭的發問看向徐綺芸,見她點頭承認,接著神情有異,不知不覺對馬旭的話信了幾分。
而杜風一言不發,盡情的欣賞馬旭的表演。
不用多想,匿名報警電話一定是馬旭所打,能叫來對自己有成見的林翔,牽扯出郭栴激化矛盾,又虛虛實實的捏造出這番很具有欺騙性的謊言,顯然是蓄謀已久!
「我想起來了!」鍾曉明突然猛地一拍腦袋,忿恨地瞪一眼杜風,大聲說道:「怪不得董事長那晚很是不開心,原來是這樣!你這個……」
「別打岔!馬旭,接著說下去!」林翔雙拳緊握,臉色越發陰沉。
目前來看,完全是佔盡上風,馬旭信心十足,緩步走到賈菲菲身邊,巧舌如簧的蠱惑:「大家有所不知,杜風其實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小人!他即貪戀徐小姐的美貌,又對郭栴家中的財產垂涎已久!但他偏偏裝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在外人看來對徐小姐是情有獨鍾,暗地裡卻和郭栴藕斷絲連,一心幻想著財色雙收!董事長對杜風一直另眼相看,除了是親戚的原因外,還顧惜他有些才能。在一次很偶然的情況下,董事長知道杜風與郭栴有非同尋常的關係,但察覺他用心不良,不忍他走向歧途,便藉著曼爾頓酒店宴請的機會,循循善誘苦口婆心的勸導。可杜風不但不知悔改還惡語相向,這讓董事長動了肝火,兩人大吵一頓不歡而散。沒有想到的是,二個多月前,杜風在好友張妤馨生日當晚,趁著醉酒對郭栴做出……」
馬旭手捂著嘴乾咳一聲,看一眼似乎處於暴走邊緣的林翔,表情很不自然的徐綺芸,那還不知道趁熱打鐵,道:「董事長知道這事後,極為震怒,嚴厲譴責杜風禽獸不如的行為,並要做出懲罰。可杜風……」
「夠了!」賈菲菲手一揮打斷馬旭的話,冷笑道:「哼,我爸爸想壞了我表哥財色雙收的好事?我表哥懷恨在心,就要痛下毒手?馬旭,你騙得了外面人,騙不了我!杜風絕對不是那種人!」
徐綺芸緊挽著杜風的胳膊,厭惡的瞅了一眼馬旭,一字一吐的道:「你說謊!」
「林隊長,這就是所謂的作案動機吧?」杜風笑了笑,有一些嘲諷的意味在裡面。
「怎麼變成了杜風酒後……」想到郭栴留的信,與馬旭所說有極大出入,林翔鬆開緊握的雙拳,本是陰沉的臉色漸漸緩和,轉身朝向急救室,發話道:「馬旭,很遺憾。你剛才所說的,還有秘書李淑媛所說的並不能證明什麼。」
林翔的態度怎麼轉變得如此之快?難道是出了漏洞?可這段時間僱人盯著杜風的一舉一動,連郭栴懷孕這麼隱蔽的事都查了出來,怎麼還會有差錯?
馬旭不禁有些急了,回身奪過同伴手中的一個黑色拎包,高舉過頭,大聲道:「林隊長,我還有物證!」
「物證?!」
所有人的目光齊唰唰投向黑色拎包。
馬旭從黑色拎包中掏出一個透明的塑料袋,袋子裡裝著白色藥瓶,當空晃了晃,滿是悲痛的說:「董事長是吃了這個瓶子裡的藥中的毒!而這瓶藥就是杜風親手交給董事長!他假惺惺的裝出悔改的樣子,博取董事長的歡心,實際是暗藏禍心!」
「董事長吃完藥就發病,我當時是認為服藥出了副作用,為了便於醫院救治,隨手把藥瓶放到口袋裡。這藥確實是杜風交給董事長的,我可以作證!」李淑媛插話的時機拿捏得恰到好處。
馬旭長長一歎:「我明天下午就要去濱海市,還有公事需要向董事長當面匯報一下。回中恆置業大廈,正好撞見博仁醫院的急救車駛離集團的專用通道,到了總部在辦公室又沒找到董事長,詢問員工個個都是支支吾吾,後來經過會議室的時候見到李秘書,這才知道董事長突發心臟病。詳細一問,覺得事有蹊蹺,再聯繫杜風的種種惡行,董事長極有可能是被下毒!我請求警方進行鑒定,為了防止杜風掩蓋罪行,盡快查清董事長目前的狀況。要是晚了,董事長恐怕真的就……」
馬旭和李淑媛一搭一唱,形勢又變得對杜風十分不利。
人證、物證、作案動機全都有了,若是沒有張妤馨的提醒,不加防範把藥給賈海濤服下,恐怕得遭受不白之冤。
杜風忍無可忍,冷哼一聲,道:「馬旭,當著大家的面,我問你一句。你今天中午是不是回過集團總部,並且拿了一瓶藥讓我送給董事長?!」
「回過!當時是想找董事長匯報工作,但董事長外出,我就在大廈附近用餐。」馬旭搖了搖頭,道:「我給你藥?杜風啊杜風,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想把髒水往別人身上潑?你簡直就是……」
「嗒嗒嗒」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走道的左側傳來。
馬旭面朝搶救室大門,所處的角度無法看到來人,感到有些不妥,立刻轉頭看去。
趁著馬旭分神的一剎那,杜風突然往前邁了一步,出手如閃電般奪過他手裡裝有藥瓶的透明塑料袋。
這一舉動,令所有人大吃一驚。
「林隊長,快抓住杜風!他想毀滅證物!」馬旭兩眼閃著寒光,勃然變色。
與林翔同來的幾名便衣刑警反應極快,一湧而上準備控制意圖毀滅證物的杜風,但林翔動作更快,雙臂一展阻止了他們的莽撞。
「馬旭,你說這有毒的藥就是我拿給董事長的?」看一眼凶相畢露的馬旭,杜風緊握著被塑料袋裝裹的藥瓶,淡淡一笑:「不要齷齪的認為我會銷毀你千辛萬苦得來的『證物』!煞費苦心設下圈套,無非就是想置我於死地!我是人,不是畜生!從沒想過要害自己的親舅舅!」
杜風深吸一口氣,環視表情各異的眾人,大聲道:「馬旭說這藥是我拿給董事長的!是毒藥!任何辯解在你們懷疑的目光中都是蒼白無力,我只有服下這藥,來證明我的清白!」
話音一落,杜風撕開塑料袋,擰開藥瓶瓶蓋,將瓶裡的藥倒入口中!
「不要啊!」徐綺芸一聲悲呼,不知道從那迸發的力量,猛地搶下杜風手裡的藥瓶。
「表哥,你怎麼會做這種蠢事啊!快吐出來,吐出來!」賈菲菲奔到杜風面前,急得直跳腳。
徐綺芸瞥一眼馬旭,見他不停地冷笑,一副藏都藏不住的小人得志表情,想到杜風將這瓶裡的毒藥吞下,以死來證清白……
她的一顆心,在這一瞬碎成千萬片。
「杜風,我們說好了這輩子不會分開,我……我會陪你的!」徐綺芸淚流滿面,嘴角卻綻放出一抹深情的微笑,用最快的速度將瓶裡剩餘的藥丸灌入嘴裡。
「要命哦!綺芸,你怎麼也那麼傻啊!」賈菲菲哭喊著搶上前去,伸手就掰徐綺芸的嘴。
可徐綺芸已經將藥丸吞下,緊咬著牙關,一撇頭避開賈菲菲,接著往旁邊一探,摸索著握住杜風的手。
危難時刻顯真情!
杜風沒有想到徐綺芸會做出這樣的舉動,又愛又憐,緊握她冰涼小手,輕輕一拉將她擁入懷裡,湊到耳邊低語:「我的小啞巴,我們都會沒事的!」
「杜風,我們再也不會分開了!」徐綺芸緊緊地反摟著杜風,閉上雙眼。
「杜總經理!鑒定結果出來了!」滿頭大汗的康衛拿著一張紙片,在幾個身穿白色大褂的醫生陪伴下,已經來到搶救室門前。
馬旭楞了楞,心一沉,立刻察覺情況不妙!
杜風不緊不慢地從口袋中掏出一支小巧的黑色簽字筆,當空揚了揚,笑道:「這是朋友送我的一隻錄音筆!今天中午馬旭到辦公室來找我,很不巧,放在辦公桌上的錄音筆正好開著!或許錄下了一段……一段很人感動的話!我們不妨來聽聽?」
擺弄一下手中的錄音筆,杜風按下播放鍵,立刻傳出清晰的對話聲。
『杜風,別急著走,我有件事想讓你幫忙。』
『哦?什麼事?你說。』
『我明天下午就要去濱海市,最短也得半年以後才回來……董事長有冠心病,醫生開的藥都是由我去取。自從我負責東湖國際公寓這個項目後,人不在董事長身邊,董事長便經常忘記取藥,更別說按時服藥了,這對身體很不好。』
『馬旭,你明天就要走,何不將藥直接交給董事長,順便向他告辭?』
『本來,我回集團就是想和董事長辭別,可他有事臨時出去了。我想了想,要是我等董事長回來,再把藥給他,會有些刻意討好之嫌。但把藥交給其他人我又不放心,只好拜託杜風你了。我父親去世早,我能有今天全是董事長極力栽培,在我心裡,已經將董事長當做父親看待!我……』
『馬旭,我想董事長要是能聽到你這番肺腑之言,一定會很感動的!……你放心,我一定會把藥交給董事長。』
馬旭拽了拽領帶,額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歇斯底里的大喊道:「沒有!我沒說過這樣的話!這些一定是杜風剪輯合成的!」
關掉錄音筆,杜風對林翔笑道:「有沒有動過手腳,我想經過警方的技術鑒定後,能給個公正的評判。康衛,把物證交給林隊長!」
康衛點點頭,從醫生手裡接過一個透明的塑料袋,袋子裡裝著一白色藥瓶,藥瓶從外包裝上看與馬旭指證杜風的『物證』一模一樣,隨後將塑料袋連同醫院出具的鑒定單一起交給林翔。
接過鑒定單,林翔只掃了一眼,臉色一變。
「馬旭!原來是你陷害我表哥啊!」賈菲菲很快醒悟,氣得火冒三丈,一聲大喝:「鍾曉明給我抓住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鍾曉明在播放錄音的時候,已經挨到馬旭身邊,得到指示,馬上施展出一個鎖喉扭臂的擒拿動作,牢牢地將馬旭控制住。
跟隨馬旭來的兩名男子見勢不妙,可還沒等做出任何反應,也被機敏的便衣刑警們抓獲。
而做為人證的李淑媛,不知從那摸出一支小巧的白色錄音筆,奔到林翔面前,將錄音筆塞到他的手裡:「林隊長,我身上也有支錄音筆,今天中午參加了一次會議,做完會議記錄後忘記關了!可能也錄下了一些……一些不恰當的言語。」
暗插在賈海濤身邊的棋子李淑媛,突然臨陣倒戈,杜風和徐綺芸吃了『毒藥』一點事也沒有,很明顯藥瓶被掉包。聰明反被聰明誤,想不到居然是被杜風反算計了!
「李淑媛,你這個臭……臭婊子,敢背叛我!」馬旭兩眼通紅,射出惡毒的目光,拚命地掙扎,可怎麼也逃脫不了鍾曉明一雙鐵手的掌控。
這時,懸掛在搶救室門上的紅燈悄然熄滅,大門緩緩打開,在兩名醫生攙扶下,臉色鐵青的賈海濤出現在眾人面前。
賈菲菲睜大著雙眼,高興得撲進賈海濤懷裡,高喊道:「老爸,我知道你會沒事的!」
偎依在杜風懷裡的徐綺芸,已然明白被騙,想到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吃藥殉情,羞得臉頰滾燙,對著他的腰偷偷地狠掐一下,低語道:「大壞蛋,我……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老爸怎麼可能有事呢?」賈海濤輕撫著賈菲菲柔順的秀髮,對杜風眨眨眼,隨後向林翔說道:「林隊長,麻煩你把藥瓶給我。」
林翔不敢怠慢,急忙將塑料袋遞給賈海濤。
賈海濤拿著裝有藥瓶的塑料袋,大步走到面如死灰的馬旭面前,重重一歎,道:「馬旭啊,我不聽任何的辯解!你只要敢吃瓶裡的藥,我就相信你是清白的!」
看一眼塑料袋裡的藥瓶,馬旭滿臉的懼色,拚命地搖頭:「董事長,我……我……」
「鍾曉明放開他!」賈海濤冷冷說道。
鍾曉明應聲放開馬旭,但絲毫沒有放鬆警惕,雙拳緊握,只要馬旭敢行兇作惡,一定要打爆他的腦袋!
現在是大勢已去,馬旭常年跟在賈海濤身邊,深知他的厲害之處,虛詞狡辯只有死路一條,當著警方的面,老實認罪還有一線生機。
「董事長,我錯了!我錯了!我是被妒火沖昏了頭,才做出這種獸行,請你老人家看在我爸的份上,饒了我,饒了我……」馬旭跪在賈海濤面前,不停磕頭,撞得地板咚咚作響。
賈海濤痛惜的看一眼馬旭,想到他父親馬濤,百感交集,轉身對林翔說:「林隊長,這事就交給你們了。該怎麼判就怎麼判,決不姑息!」
縮在一邊的農德強,再一次發揚了『牆頭草』的作風,厲聲呵斥道:「馬旭,你……你居然是這種人!我真是瞎……」
「你的眼睛早就瞎了!立刻回集團收拾好你東西,給我滾蛋!」賈海濤手一揮,看都沒看農德強,在賈菲菲等人的陪伴下,去往高級病房休息。
惡人終於伏法,心情暢快的杜風與徐綺芸一道出了博仁醫院,外面已是雪花漫天飛舞。
徐綺芸緊挽著杜風,目之所及白茫茫一片,大地彷彿換上銀裝,開心的說:「大壞蛋,我餓了!」
「我們現在就去吃晚飯!」杜風回道。
「好啊,不過我得罰你!」徐綺芸一轉身面朝杜風,笑嘻嘻的說:「罰你抱著我,走路去上次那一家麵館,我要吃牛肉麵。」
「沒問題啊!還有,到了麵館,一定得是我抱著你,你才能吃!」杜風哈哈大笑,攔腰將徐綺芸抱起,踏著覆蓋一層初雪的人行道,大步往麵館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