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近了才看到。原來每個班的門口都貼著一張紙。上面標明了幾排幾班,還有班長、副班長以及班內成員的名字,看來我州才問林峰是多此一舉了。
我一推開一班的門,立刻被嗆鼻的煙味熏得直皺眉頭,屋裡簡直是烏煙瘴氣的,幾個士官正坐在班裡打牌,人手一根煙,還不時地發出一陣歎息,估計是牌面不怎麼好。義務兵們倒是聽話地躺在床上「午休……」不過就這個環境,我想也沒有人可以睡著。
劉釗就是其中一個打牌的士官,他背對著我,其餘三個人也只顧著看手裡的排,都沒人發現我進來。劉釗重重地甩出去一把牌,大聲笑道:
「這回你們還不死?打了一中午,就這把牌最爽!」
這時一個一級士官擔心地說道:
「排長,我看不要打了吧!今天又不是週末,要是被連長發現我們打牌,肯定又是一通臭罵!」
劉釗大聲地說道:
「不要叫我排長!你小子今天是沒看到還是怎麼地?老子這個代理排長又代到頭了!已經被摞掉了!」
這時,坐在劉釗對面的一個士官抬起了頭,發現我居然在屋裡站著,冷冷地看著他們,他連忙給劉釗打眼色,劉釗大大咧咧地說道:
「你小子擠眉弄眼幹什麼?是不是老子被撤你很開心啊?」
我心裡暗暗歎氣,這個劉釗看上去個人能力還不錯,應該是個可造之材,可是怎麼心眼兒這麼小?
那個看到我的一級士官終於忍不住站了起來,對我說道:
「排長!」
劉釗渾然未覺,大聲地說道:
「不是說了不要叫老子排長了嗎?你沒長耳……」
這時,他感覺到有點兒不對勁了,轉過頭一看。終於發現我了……他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半晌,才大大咧咧地說道:
「喲,陸排長來了呀!坐!坐!坐!」
然後轉頭喊道:
「宋清輝,別躺那兒裝睡了!趕緊起來給陸排長倒杯水!」
一個列兵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張羅著給我倒水。我連忙說道:
「別忙活了!繼續午休!你們幾個打牌的都散了吧!回到各自班裡去!一班長,你跟我出來一下……」
劉釗本來就是一班的班長,只是排長調走了才代理排長的,一班長的職位他還是兼著地。列兵宋清輝為難地看著我和劉釗,他不知道該聽新排長的,還是該聽老排長的。
劉釗把宋清輝晾在一邊,沒有理會他,只是盯著我。宋清輝倒水也不是,午休也不是,就只好呆呆地愣在那裡,我心裡歎了一口氣,看來我是要盡快樹立自己的威信。現在一個列兵都會在我和他班長的命令之間兩難,更別說這些老兵油子了。
我也盯著劉釗,心想:你今天要敢跟我泡蹶子。我就收你!野戰部隊的軍事尖子也別想在我曾經地影子小組成員面前跳!比軍事我也不會輸給你!
劉釗盯著我半天,他旁邊三個一級士官倒是一臉的緊張,看他們那樣子是隨時準備勸架了,劉釗終於說話了:
「排長,我承認找人打牌是我不對,這和他們三個沒關係,是我心情不好。逼他們陪我打的!你說怎麼著吧?全排軍人大會做檢查?還是給處分,你說了算,我絕對沒有二話!」
這還把皮球拋給我了!我相信,除了三個盯著我的一級士官之外,這個屋子裡的義務兵們肯定也在豎起耳朵。想聽聽我這個新排長是怎麼處理的。
我想都沒有想,就說道:
「一班長,打牌的事情我不想追究了!現在所有的人馬上午休!我叫你出去是有事情要找你談談,不想打擾同志們休息!」
我覺得自己的語氣已經夠克制的了,誰知劉釗根本不領情,他冷冷地問道:
「不知道排長找我是公事還是私事?如果是公事的話,現在是午休時間,我應該休息了,如果是私事,對不起,最近我心情不好,我想可以拒絕吧!」
我心裡的怒火一下子就上來了,你劉釗當不了代理排長和我有什麼關係?我是服從組織分配過來工作的,有本事就去怪幹部科啊!至於提不了千也和我扯上關係,那更是無稽之談了,優秀地士兵提干,就算這裡沒有位置了,就不能調你到別的連隊去?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還拒絕別人的善意,這種兵真是很少見!
我也冷冷地說道:
「劉釗同志!我現在以一排排長地身份命令你!馬上到外面去!」
說完我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間,我站在門口,掏出一根煙點上,用手捏了捏兜裡在報到前就準備好的哨子,如果劉釗不出來,我馬上就吹哨全排集合!
我的煙抽到第三口的時候,劉釗出現在了門口,他冷冷地看著我,說道:
「我服從命令,因為我是一個軍人!但是我最看不起動不動就拿命令壓人的幹部,這說明他沒有能力」
我盯著他的眼睛,說道:
「一班長,我很佩服你敢作敢為的魄力,但是我也想告訴你,我最看不起的就是小肚雞腸,睚眥必報的人,我知道你不服我!但是如果你想打擊我的威信,請你光明正大的來!在訓練場上,我陸長風如果哪一項輸給你,我立馬辭職!」
看著劉釗一陣紅一陣白的臉,我接著說道:
「本來我還以為你是一個可造之材,想跟你好好聊聊,沒想到你不止心裡有疙瘩,行為上也和一個軍人,一個野戰部隊地軍人標準相差太多!打牌的事情我不會追究!但是你自己好自為之!既然你說自己是一個軍人,那就拿出點兒軍人的樣子來!」
說完,我轉身就走。劉釗在我身後喊道:
「陸排長!」
我回過頭去看著他,他盯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會證明我是一個真正的軍人,咱們訓練場上見!」
我點了點頭,揚長而去。
我站在剛才和林峰聊天的大樹下,心裡考慮著今後地工作。劉釗顯然還沒有完全服氣,我知道他這樣的老兵、訓練尖子是有一點兒傲氣的,除非我在訓練場上打敗他,他才可能服我,而且一般老兵的心理就是有點兒看不起剛剛分配下來的學員幹部,總以為我們只是一個學生官,幹啥都不行,素質還不如一個士官。所以我想在一排樹立威信。首先就必須鎮住這些老兵,而要鎮住這些老兵油子,最好的辦法就是在訓練場上一騎絕塵,戰士們不看別地,只要你露一手出來。他們覺得你比他強,這步就算是邁出去了,也算得到大家的肯定。
想到這裡。我對自己的工作思路有了一定的認識,現在只是面對一個排,今後我很快就是一連之長,而且我相信,憑借自己的能力,還有雷軍承諾的「軍銜的問題以後會逐漸補償」,我一定會進步很快。以後我帶領一個營、一個團、甚至一個師的時候,工作上又該有新地方式方法了。
站在樹下抽完兩根煙之後,我回到了一班,因為我記得孫遠超剛才是叫劉釗在一班給我騰出一個床位來的。
我推開門進去,這回裡面靜悄悄的。而且剛才烏煙瘴氣的場面都不見了,屋裡被打掃得乾乾淨淨,大家都躺在床上睡覺,劉釗也不例外,至於有沒有睡著,那就要問他自己了。
我看到自己的鋪蓋整整齊齊地擺放在最靠近門口的一個下鋪,我走了過去,將被子移開,和衣躺了上去,這一覺,我睡得很安穩,因為我心裡已經有底了,知道自己下一步的工作該怎麼做了。
我一直睡到下午的起床號響起,然後迅速開始整理自己地內務,這時,班裡一個一級士官走過來,說道:
「排長,您別忙活了,我叫個兵來幫您整!」
我抬頭看了看他,他也是中午打牌的士官當中的一個,估計是這個班的副班長,他長著一張圓圓的臉,身材略微有點兒胖,眼睛小小的,一看就是那種習慣和稀泥,和誰關係都不錯的老好人,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說道:
「謝謝,不過不用了,這種事情還是我自己來吧!」
我一邊低頭整理內務,一邊問道:
「你叫什麼名字?」
一級士官說道:「報告排長!我叫張少賞!是一班副班長。」
我饒有興趣地抬起頭來,問道:
「你這個名字有點兒奇怪啊!有什麼來歷嗎?說來聽聽!」
張少賞笑著撓了撓頭,說道:
「嘿嘿,排長,我是在中秋節那天出生地,我媽生我的時候,爺爺正在賞月,後來就給我起了這麼個名字!」
我說道:「哦!這麼回事啊!好名字!行!你忙你的去吧!這裡我自己搞定!」
張少賞說道:「是!」
然後轉身去整理自己的內務了。整理完內務後,我剛要坐下歇口氣,通訊員跑了進來,對我說道:
「陸排長,連長通知所有幹部到連部開會!其餘人員由班長組織學習條令!」
我說道:
「知道了!」
然後對張少賞說道:「副班長,你去二班三班通知,下午由班長組織學習紀律條令!」
然後對睡在我對面鋪的劉釗說道:
「一班長,下午地學習組織好!」
劉釗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我也沒有再理會他,從我的挎包裡找出筆記本和鋼筆,就往連部走去了。
走進連部,其他幾個幹部都來了,孫遠超看到我進來,說道:
「小陸快坐下,就等你了!」
然後他說道:
「今天,召集全連的幹部開個碰頭會,主要就是一個事情,集團軍組織的大比武很快就要開始了,我們連要選派兩名尖子去參加比武,身份不限,戰士幹部都可以,問題是每次比武,我們連的人都比偵察連派出去的差一截,雖然人家訓練更專業、更艱苦,但是我們每年都拿不到好名次,我在領導面前都抬不起頭來!關於這個問題,大家發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指導員和副指導員都是政工幹部,他們坐著沒有說話,柳毅在我和林峰面前算是老資格排長了,所以他清了清嗓子,說道:
「我認為還是要從源頭抓起,也就是訓練,比武前夕,適當的加大訓練強度,同時把比武成績和個人發展掛鉤,不是有的士官還沒入黨嗎?我們可以承諾,只要他能被選上參加比武,並且取得好的名次,今年的組織發展優先考慮他!」
孫遠超沒有怎麼說話,倒是吳焰峰皺了皺眉頭,說道:
「加大訓練量沒什麼問題,但是給戰士開空頭支票我不贊成,我們誰有這個權利做承諾?入黨是要按照組織程序來的,不是你說給誰就給誰的!」
但是孫遠超似乎有點兒心動,他試探地和指導員說道:
「指導員,如果真的在比武上給咱們連爭光了,那是很大的貢獻啊,也說明這個戰士比較進步,入黨優先考慮也沒什麼啊!」
吳焰峰態度堅決地說道:「優先考慮是優先考慮,向戰士承諾就不行,那不是開空頭支票嗎?萬一到時候沒法解決,你們怎麼和戰士交代?」
雖然吳焰峰看上去不怎麼出風頭,而且很多事情似乎連長一個人說了算,但是看來在原則問題上,他還是會堅持自己意見的。
一時間大家都不說話了,我想了想,說道:
「我說說我的想法吧!我認為源頭也是訓練,但是我們要科學的訓練,參加比武的只有兩個人,我們完全可以在本連內部搞一次比武!提前選拔出三到四名尖子,重點訓練他們,最後再決定哪兩個人去參加集團軍的比武,還有,我們雖然硬件設施上不如偵察連,但是我們可以在訓練質量上下功夫,我想只要時間足夠,應該可以取得好成績!」
孫遠超想了想,笑著說道:「小陸的想法不錯,真不愧是唔,我們按照小陸說的去試試看,下個禮拜強化訓練一周,然後進行比武,選拔預備參加集團軍比武的人員!」
說完之後,他問道:
「指導員,你有什麼補充的沒有?」
吳焰峰滿意地看了我一眼,說道:「小陸的辦法不錯,我沒有什麼補充了!」
孫遠超乾脆地說道:「那就這樣,散會!」
從開會到散會,林峰和副指導員衛金巖都沒來得及開口發言,孫遠超就是這個性格,從不顧及別人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