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書房外響起輕而緩的敲門聲,遲滯且翼翼小心,少了幾許不馴,多了幾分恭敬,就如莊園裡所有僕人那般忠誠可鑒。
丹尼爾動也不動地靜坐在書桌前,凝眸端視著眼前的資料,耳聞門外的響聲竟連眼眸都懶得抬一下,一瞬不瞬地怵盯著昨日雷伊給的資料。
清晨賞雨過後,他便回到書房,且始終待在裡面,未曾走出過一步,就連卡露精心準備的營養豐盛的早餐都忘了享用。這份資料,他翻看了一遍又一遍,不停地重複看著。隨著時間的推移流逝,隨著往事的一遍遍迴旋演練,彰顯桀驁的濃眉驀地騰揪在一起。
很多次了,不計其數的方式,他嘗試著卸下心中的仇恨,釋放出憤世嫉俗的自己,試圖逃出鉗制住自己的陰霾。但……
他仍舊無平靜對待過去,無論再如何努力。他不是神,「遺忘」「釋懷」他無做到,一切都只是虛談。他注定被埋葬在悲怨糾結的牢籠中得不到救贖。
門外,安可璃手托著一個典雅高貴的銀色雕花圓盤,盤上平擺著著一碗冒著白色騰氣的薑湯。那是她花了好幾個小時思慮要不要、而後才毅然決定為他煮出的驅寒物。當然,她說服自己,這一切行為都只為擺脫良心的譴責,讓自己更好過一些。
畢竟……畢竟什麼,她也懶得去探究了。
「換應聲?沒聽到有人敲門嗎?他聾了嗎?!」她低聲嘀咕著,倏地蹙眉,直瞪著沒有動靜的房門。等了好一會兒了,急躁的性子容不得她繼續瞎等下去,她非常不耐煩。
而後,她再也顧不上本欲破例一次對他表現出恭敬的心境。接著,她想也不想的任由慍怒主宰大腦,抬腿毫無形象地往門上一踹。
「很抱歉!我非常想偶爾表現出淑女的一面,但是你裝聾作啞的行徑實在令人無恭維,迫使我不得不發出一點點聲音來提醒你門外站著的是一個人。如果你連對人最基本的尊重都無做到,那還談何讓人尊重你?!」一進書房,她顧不上去看丹尼爾的臉色,辟里啪啦地大吐心中不快。
當然,她不會意識到,自己發出的不僅僅只是一點點聲音。「尊重」?!她很聰明的為自己的魯莽行為找了個非常強大的理由。
「是嗎?」斂眸投向她漲滿怒氣的酡紅臉蛋,丹尼爾淨覺得生氣,收起繁亂情緒,他饒有興致地盯住她一張一翕的豐潤紅唇上。
「那是什麼?」微挑眉,他望著她手上端著的薑湯,此時正飄起縷縷清香的白煙,沁入鼻端,非常愜意。「你……為我做的?還是卡露?」他的唇畔邊勾起自得的微薄笑意。
「驅寒用的薑湯!誰做的有差嗎?如果不想死得太早的話就請把它全部喝光吧!」鼓著腮幫子,她沒好氣的將盤子端放到他跟前,指著盤中熱騰騰的湯汁。
「那麼是你做的?」眸中迸出略微激動的綠光,他問道,以極度肯定的語氣。從她的口氣中聽得出那是她的心意。
「你不想我死?」綠眸一瞇,他沉著低啞嗓音,摩挲在她耳畔。「也許我死後你就可以堂而皇之的離開這裡,回到你自己最願意待著的地方。」沒來由的,聽到他說到死,她竟有點心悸,似乎有點痛。忽然覺得他很孤單,有點可憐,心底莫名的想憫惜他。
「是。我是很想離開這裡,做夢都想。但是,我不會如此歹毒壞心眼的詛咒你早點死去,我從未如此希望過以一個人的消亡來獲取自由,即使你……」觸到他變得更加幽深的眸子,她頓了頓。「因為……我過於善良。」這個解釋得體吧?
「過於善良?」沙啞的嗓音一抖,他猛地將她擁入懷中,鉗制著不放開,脆弱地懇求。「那麼,別離開!拋掉所有想離開的念頭,陪著我。一直一直到……」他沒有再說下去,僅是攬著她纖弱的腰,似要將她揉進身體裡。
有那麼一秒,她失神在他猶帶低泣的懇求中。
「我不會放你離開的!你應該早就有這個認知了。不准你想!」他又恢復暴戾的本質,的欲左右她的思想。
「你……」她雙臂垂放在兩旁身側,靜靜的由他擁著。悲憫油然而生,因為她從他暴戾冷傲的眸子裡看到了淒涼的孤寂,她的心縮地揪疼不已,為他。
這一刻,她忽然有點想就此為他停留。即使,最後也許會慘遭如林御對媽媽一般的待遇。
但,她更不能忘記,他有個最愛的女人,此刻仍霸佔住他的整顆心。即使,外人看來他似乎恨她,深入骨髓的恨意。
但她知道,愛之深恨之切。若非真愛,豈會深恨。
她單薄的心纏結在兩段哀怨情愁中無自己,矛盾苦楚賴著她不放。
「我警告過你的,不准再提離開。」他發了狂的吻著她黑亮的青絲,埋在她頸間,地*,似乎想以此確認她仍好好的待在自己身邊。「告訴我,你從未想過要離開我!說你不會離開我!」他急著要得到承諾,從未有過這種深怕被遺棄的憂慮。即使,是那個女人背棄他的時候也不曾。
不若之前百般抗拒他的跋扈,她始終緘默著。
「我……」她揚起埋在他懷裡的小臉,輕覷著他繃如弓般死緊的俊顏,而後控制不住自己的抬起手臂環住他結實的腰際。繼而,緊緊的擁住他,感受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與自己融合在一起。
這是第一次,神志清醒時,她回摟他,不由自主的。
「我要你說。」觸摸到她的溫暖回摟,他繃緊的顏面舒展了些許,但仍無鬆懈。似乎,沒有得到她的親口應承就無安心。
什麼時候也到他面臨缺乏安全感的危機了?以往都是女人巴著他給予承諾的。風水流轉,實在是不可思議。
他只知道,她的心底似乎藏著不願告訴任何人的秘密。遠遠比他的傷痛更令人揪心。
耳邊不斷響徹著他的逼迫,她卻始終噤口不語。
是的,她從不輕易承諾人,因為她絕不允許自己失信於任何人。如果無確保自己一定做得到的事情,她絕對不會信口應諾。
好一會兒了,窗外的滴漏聲伴隨著一陣濕風吹來,飄漾在她光潔裸露出一截的嬌嫩細臂上,才把她迷失在溫暖懷抱裡的思緒推到現實。
她皺著眉望著大敞的窗戶幾秒,再回轉到桌上熱氣明顯減少了許多的薑湯上,驀地使勁將他一把推開。
「誰讓你開窗戶的?莫名其妙!難道你不知道自己差點感冒嗎?想早點去陪上帝也用不著如此極端的辦吧!」抬眸忿然望著他,她撇撇嘴,口出不馴的叱責他。「你……」忽然又想到自己的行為似乎過於殷切了,她尷尬的闔了嘴。
而他,卻不發一語地任由她不馴的叱責,似乎這是一種享受。深邃的炙熱眸光緊隨著她的身形晃動,望著她纖柔的藕臂拉回大敞的窗戶,帷幕在她身上飄拂,險些蓋住她嬌小的身體。
滴答滴答……迷失在霧靄裡的絲雨永遠下不完似的,一遍又一遍地闡述著倫敦憂傷且迷人的魅力,肆狂且優柔的勁道似乎要教世人全數膜拜在它的如泣如訴中。
躲失在厚扎陰雲裡的熱烈光輝,何時才能破曉?這是一個未知數。
關好窗戶後,回眸一望,卻見他已將碗中薑湯一飲而盡,空空的青瓷碗靜靜地被平放回自己的歸宿裡。
心底竄上的是感動,是欣慰,還有不斷翻滾著、以大面積侵染而來的濃烈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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