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這一個夜裡,仍有人因為不明的因素睡不安寢——
這是一家豪門大戶,從極盡奢華的裝潢可以看出它還不是一般的豪門。在深夜仍然燈火通明,那絕不是普通豪門的作風。無數燈火將整個宅子照得有如白晝,而外面仍然漆黑一片。在宅子中的主人臥室裡,正有人密謀著。很顯然,只要是密謀,一般都是在深夜,這是謀劃者們最喜歡的氣氛了,大概是因為深夜讓這些謀劃者覺得很安心,甚至很安全。
「周師爺,那個叫無語的傢伙和紅軍的來歷查清楚了麼?」一個年約六十下的胖老者側躺在寬厚的錦榻,懶洋洋地問一個站在房中間的乾瘦中年人。
在他的錦榻邊站著兩個年輕人。一個眼神陰冷,一個滿臉傲氣,仔細看去倒是有五分相像,想來是一對兄弟了。榻子胖老者的左右兩側還有兩個丫鬟,此時正低著頭跪著,一個給老者捶腿,一個給老者按著太陽穴。
中年師爺躬著身體,條理分明地說:「是,老爺。那個紅軍是天京城禮部侍郎的侄子,一身武功雖然不錯,但不是大公子的對手。大公子只需不讓他太難堪的輸掉就可以了,這樣老爺就不會得罪那吏部侍郎。然後讓天京城的朋給他送點孝敬,想來我們在天京城的生意也不會受什麼影響。」
胖老者哼了一聲,「你辦事我還是放心的。不過這紅家少爺也得送點東西給他,省得他記仇。」
周師爺恭敬回道:「老爺考慮周到,小人知道怎麼做了。」
而胖老者顯然沒有將注意力放在這個紅軍身,直接問下去,「那個叫無語的呢?我聽說他是在比武第一天才報的名,還擠掉了陽平關介紹來的武生名額,看樣子有點門道,斷不是普通的人家。」
周師爺點了點頭,「老爺說的是,小人也去查過。此人的報名表很簡單,只有名字和籍貫,是天京城的人,其他的居然什麼都沒寫。按小人的看法,此人很不簡單,正規報名表應該記錄得很詳細,他敢這麼做,那就只能是一個可能了。」
「說說看!」胖老者的眼睛瞇了起來,閃出兩道寒光。
周師爺拱手正容,「請老爺把丫鬟先遣開,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哦?你們下去,有事自會叫你們。」老者坐了起來。他一起身,就顯得更胖了。那一身華麗衣服穿在他身,簡直就是庸俗的經典。
「是,老爺。」兩名丫鬟默默垂首退了出去。
胖老者伸手取來茶盞,輕輕抿了一口潤了潤嗓子,隨後擱在身邊,悠悠開口,「說。希望不是什麼壞消息。」
周師爺再次拱手,臉容更見肅穆,「老爺,這人的來歷我去問過守備大人,可守備大人卻警告我不准再提。當時小人觀察,守備大人的表情很緊張,像是在害怕什麼。」
胖老者笑了笑,「有意思。難不成那人是比萬寶路官職還高的人麼?」
「小人不敢苟同。」
「繼續說。」
略略整理了一下思路,周師爺謹慎言道:「老爺,按以往的規矩,有官職在身的武將是不可以參賽的,如果有人違反,會被革去官職,因此小人覺得這人不該是在職武將,這個可能可以排除。但是如果他是一般人的話,萬大人必不會如此緊張,而且,這人的籍貫寫明是天京城,依小人所見,此人必是皇室貴胄!」
胖老者一楞,沉思了起來。他沒有說話,屋內也立刻安靜了。
良久,那個滿臉傲氣的年輕人發話了。「父親,管他是什麼人,反正下一場他的對手是我,我只要打敗他就行了。想那麼多幹嗎?」
胖老者瞪了他一眼,「放肆!你懂什麼!如果他真是皇家的人,咱們得罪了他就等於開罪整個皇族。咱們的計劃沒開始之前,任何亂子都不可以出。」
「可是……」
話沒說完,胖老者又瞪了他一眼,「退下!」
年輕人喏喏地退到一邊,滿臉的不服氣。
另一個眼神陰冷的年輕人這時說道:「父親,孩兒有個建議。」
胖老者似乎是對這個年輕人相當滿意,聞言點首,「龍兒,但說無妨。」
這個年輕人陰冷地笑道:「孩兒覺得這事很簡單。首先咱們假定他就是皇室的人。那麼請周師爺先去探探他的底,許他金銀美女,讓他自己放棄。如果他對這些不敢興趣,依孩兒主意,乾脆將他解決了!」
胖老者啞然失笑,「龍兒,你是不是想得太過簡單了?」
年輕人的眼神射出凌厲來,低聲提醒,「父親,您想想,如果這人是皇室的人,他敢比武打擂一定是化名前來。原因很簡單,皇室的人根本不需要參加這個比武大會的,大會的目的是挑選參軍的人,皇室的那些白癡怎麼可能來參加?照這麼推測,那人必是自己偷跑出來的。咱們只需手腳乾淨,這人死了也不會產生多大的影響,因為守備大人絕對不敢對旁人說有皇室的人死在自己的地盤。而且,最重要的是,我是一定要進軍界的,這可是關係到我們大計的最重要步驟啊!」
胖老者又沉思起來。
其他三人看著他陰晴不定的臉,知道他正在做著心理掙扎,知趣地沒有說話。
好半晌胖老者才長長呼了口氣,似了下了決心,「周師爺,明早你去探探那小子的底細。他要是知趣,咱們當然讓他滿意而歸。要是不懂事……」他臉登時出現一股陰狠,做了個斬的手勢。
「小人明白!」
夜幕深沉,秋風陡然而起,蕭蕭地穿過街道。這家府邸前懸掛的四隻大紅燈籠晃動不休,卻是不滅,那燭火光照之下,府邸的描金「錢」字依然燦爛奪目。這裡,便是解甲關首富錢財神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