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女媧以十三顆五彩石補天之缺,遺下四顆降回凡間,將大地分成四部:炎龍東洲,黑蠻南洲,魔界西洲,冰原北洲……,小。說。網數千年的時光悠悠而過,人類的慾望慢慢從心底掙扎而出,當利益的衝突再不能調和之時,各種族終於從整體一家走向了決裂,而爭鬥一旦開始,便無日無之。四洲裂分了天下,卻又產生了新的利益衝突點,各大洲本境之內亦是殺戮遍地,爭奪著最巔峰的霸權。
時代就這麼開始了,不斷在血腥之中走過,走出的也只是一條血路。
炎龍歷三一七二年,商賈出身的白聖龍在名士飄零蕊的輔佐之下,起兵天京城,歷二十三年,奪取東洲,號「聖主」。白氏皇朝開始君臨炎龍東洲。
然而時代終究是看不得太平的。
三八零零年,黑蠻南洲集六十萬大軍兵犯炎龍東洲玄月關。炎龍大將剪愛帶十三鐵騎不眠不休從天京城長途奔襲十日,穿玄月關而過,夜襲黑蠻大營,陣斬黑蠻酋首黑如海,剪愛等十四人全身而退。黑蠻聯軍驚為天神降罪,次日退兵。自此,炎龍東洲境內清平,國泰民安。皇帝白盛世賜大將軍剪愛「軍神」封號,劍履朝聖。
黑蠻歷二二六四年,黑蠻聯軍玄月關下退兵,從此酋首黑如海統領下的莽、山、樂、鐵四大部族分裂。
魔歷二八九一年,號稱「魔王」的冰力?卡卡羅帝斯聽聞玄月關一役,長歎一聲「剪愛不除,天下難得」,撤回殺奔東洲與西洲邊境臨海關的兵馬,韜光養晦。
冰原北洲與炎龍東洲隔相思海而望,大小數十部落竟無一家佔據霸權,固是因為民風淳樸,亦因文明不盛,千百年相安無事,相比其他三洲,卻是個人間樂土。奇怪的是,固然冰原氣候惡劣,卻出產著豐富的礦藏,數千年下來,著名鑄師層出不窮,流傳於世的神兵利器大部出自北洲,引得各方翹首高價以待。
在現今,北洲更是出了號稱「天下第一美女」的人物,惹來四方公侯貴胄不住打探,無形之中,其他三洲竟無一家對冰原用兵。傳聞中曾經有一夥強匪跨海北去搶奪這天下第一美女,可風聲傳遍各地,結果就是這伙強匪剛到岸邊,等候他們的不是天下第一美女,而是三洲百萬兵馬。
三洲唯一的一次聯合出兵被史記述如下:有女絕色,匪人覬覦,秉天之道,三皇震怒,殺賊十萬,功蓋千古。
當然史這東西總是勝利者去寫了,據賊人甲說:「當時我們四百人去冰原旅遊,不知何故,剛登陸就有數不清的人馬殺了過來。幸虧我白眼一翻,嚇暈過去,才得以保全生命。從此我害了暈血症,後半生一直吃素過活。」
然而,天下沒有因為這次的聯合就太平起來,相反,各洲都在厲兵秣馬,發展軍備。太平盛世的表面下暗潮洶湧,誰都不敢掉以輕心。理由只有一個,天無二日!
這個時代,卻開始有了變數。
四大洲的欽天監同時發現了北斗七星的方位,不知何時多出一顆小星,正微微散發著紫光,雖然不甚明顯,卻已然赫赫在目。那顆星自古相傳,三百年一度必然出現,出現後必然是反轉天地,顛倒乾坤。數千年來,人們懷著恐懼與敬畏的心情稱這顆星為亂武!
欽天監的占星師們能看到亂武的臨空,卻終究沒有算到背負了這星辰宿命的人身處何方,他們不知道,這亂武之星業已被人藏起來了
炎龍東洲,朝陽山。
「師傅,我不要離開你啊,師傅,你教我養我,徒兒還未能報答您的恩情實在是不捨得師傅您啊……」少年抱住老者的大腿哭得天昏地暗。
「師傅也不捨得你啊,可是無語,你這麼大了,也該去見識見識外面的世界啊,一輩子在這深山之中是沒有出息的。」老者咬著牙狠狠地說。
夜已深,四周吹著簌簌的風,刮動山裡各種枝葉沙沙作響。竹屋之內,一老一少在僵持著。
「可是師傅,徒兒自小沒出過遠門,不曾存下一點錢啊,這外面人世險惡,徒兒何以為生啊?這要是碰居心不良的販子,徒兒就凶多吉少了啊。師傅……」少年的眼睛裡閃爍著水光,瞧仔細一些,似乎還有金子的光芒在蘊含著
老者眼角抽搐了一下,繼續咬牙,「師傅已經給你預備好了銀兩……在哪來著……」老者翻箱倒櫃折騰了許久,終於住了手。「無語,師傅年紀大了,實在記不起銀兩放哪了。不過你大可安心,以你的本事,掙錢是很容易的事。師傅已經給你準備了乾糧,路不愁餓著的。」
死老頭,一毛不拔呀……少年也咬了咬牙,心裡暗暗盤算著,然後眉毛一挑,又抱著老者的大腿哭開了,「可是師傅,雖然徒兒學得您的本事,奈何身無分文,如何應付外面的危險哪?可憐徒兒年方二九,大好人生還未開始便要陷入骯髒世界,情何以堪哪……」
老者的眼角繼續抽搐,又咬了咬牙,看著這個賴皮徒弟,實在沒轍了。他十分無奈地捋起左袖,從左腕解下紫色的護腕,遞給少年,神情也嚴肅起來。「無語,這『風刀』師傅就傳給你了。不過,『風刀』是天靈器,為惡為善全在使用者的心靈,一念天堂,一念地獄,你好好記下了。」
少年站起了身,神情也很肅穆。自小他便知道,師傅這件武器從不離身,此次自己硬要過來算是比較過分了。
老者伸出的手又收了回來,長歎一聲,「無語,我仍舊很擔心這武器,你須立個血誓才行。」
少年咬破手指,將血往右眼角一抹,朗聲說:「若無語以『風刀』傷害無辜,眼睛淌血,人人得而誅之。」
老者眼見少年把「風刀」綁在左腕,吐了口氣,再次警告他:「無語,記住你發的血誓,若讓師傅發現你違背諾言,不管天涯海角,師傅好歹取了你項首級!」
「是!」少年的眼神堅定了。
「好啦,天色已晚,你出山去。」老者默默合起雙目。
少年的眼神立刻從堅定變成鄙視,「啊?天色已晚你還讓我現在走?」
「是啊,給你準備了乾糧以後,就只剩我的口糧了,這麼晚又不好出去打獵,你現在不走就得餓肚子了。」老者繼續假寐,不動如山。
「……」少年抿了嘴唇開始腹誹。
「別省略號了,快走。」老者如老僧入定,不為所動。
「可我衣服髒了,您那件天蠶衣是不是能……」少年小心翼翼地說道。
老者立馬翻起雙目,怒叱,「不能!」
「那您的絕塵靴總可以……」少年顯然是不死心的。
老者冷冷一哼,「不可以!」
「……」
「……」
「……」
一老一少繼續對峙,只不過由激烈的爭論變成了沉默的對抗
到底老者是沒堅持住,擼胳膊挽袖子,眉毛挑起,「不走是?『鳳炎』!」豎掌為刀,老者將手刀展示在少年的面前,這手刀隱隱有一層紫光在流轉著。
少年的眉毛跳了幾跳,腳下用勁,「『鳳翔』!」刷的一聲躍出門去,轉瞬無蹤。
深夜的山裡總是更寒冷些,老者站在月光下,任明月灑落一身清輝。孤寒冷風之中身影顯得異常悲涼,本是稜角分明的臉龐在清輝下看去柔和了許多,細看之下,他的眼睛竟然漸漸濕潤起來。
老者眼望少年消失的方向,微微歎了口氣,喃喃地說:「孩子,辛苦你了……你的路始終還是要你自己去走的……我藏了你十八年,卻不能藏你一世,你的未來你就自己選擇」
眼淚終於還是流了出來,不等流到嘴邊,老者突然雙目猛睜,銀色鬚髮霍然舞動。頓時週身散發出澎湃氣勢,以身體為中心向四面八方狂飆,捲起無數竹葉紛紛揚揚;身後竹屋辟啪作響,搖搖欲墜;身前竹林靠得近的全數折彎,好似被人拉倒一般。而那滴眼淚亦在流出的同時被這暴烈之氣蒸發,成了兩線白絲。
老者長嘯一聲,「亂世少年郎,武威不自知。天行非有道,下界戰八荒!」
風聲湧動,山裡一如既往的神秘。
山頭,星光下,一個少年面對竹屋的方向悄然落淚。傷心之時,聞得遠處傳來了老者的長嘯聲,不由精神一震,大吼一聲,回應過去,「亂!武!天!下!」
少年的大吼壯懷激烈,應和了老者的洶湧長嘯,驚起棲鳥無數,呼啦啦從林中飛騰而起,頓時遮去了天幕。待得少年轉過身去,卻聽他低了頭唸唸叨叨,「拉倒……沒錢沒勢的我拿什麼去『亂武天下』……都說,亂武星出世都是降生在有錢有勢的大戶人家的,我怎麼就這麼倒霉?攤個窮鬼……」
炎龍歷三八二零年夏末,少年無語踏入塵世,去追尋自己的生活。他終於要走出這片山林,可他卻清楚自己的未來其實很模糊,至少他沒有一個明確的目標,唯一能確定的便只有自己的身份,一個在人世間流傳的恐怖身份亂武星!
那一夜,天的月亮紅了,散發出的詭異光芒彷彿被雲氣凝成了水,緩緩流瀉下去。從地望去,竟像是月亮在流淚。
後世記載:「北斗光淡,亂武耀眼,月神晦暗,蒼天泣血。」
亂武的時代,終於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