銷魂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噹!」的一聲金鳴,徐國梁只覺得胸前一麻,一股強大的衝力逼著他倒退出五六步,他運氣於雙腿,用力一躲腳,雙足陷入草地中兩寸有餘,才勉強將身子穩住。這時,右胸一涼,接著一陣疼痛襲來,他下意識的低頭一看,只見右側的前襟被劃開一道四寸長的口子,連帶著也傷及皮肉,索性未觸及要害,但鮮血仍將衣襟殷紅好大一片。暗道一聲好險,抬頭再看,只見韓誠信手中握刀,站在剛才自己所在位置的旁邊,刀身亂纏,手指微微顫抖,顯然,那矮個黑衣人的一劍是被他擋下來的,只是未能將全部力道卸去,劍尖仍在徐國梁的前胸劃開條口子。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韓誠信表情凝重,剛才與對方硬碰一招,沒佔到任何便宜,自己反倒臂膀發麻,虎口疼痛欲裂。矮個黑衣人必殺的一劍被他化解,臉色也不好看,用劍尖一直韓誠信,沉聲道:「朋友的功夫不錯,竟然能硬接我一劍。」

    韓誠信沒有說話,對方身上散發出的陣陣殺氣與排山倒海的氣勢,也不容他說話。他將手中的刀把握得更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對方。矮個黑衣人冷笑,手腕一抖,挽出三朵劍花,冷道:「你再試我一招!」說著話,身子一側,左腳跟抬起,腳尖用力一瞪,隨著鞋底與草地間發出『沙沙』的摩擦聲,整個人箭一般向韓誠信射去,與此同時,右手向前一送,短劍帶著寒光直刺他頸嗓咽喉。好快的劍!韓誠信心裡除了閃過這麼一句話,再沒時間考慮其他,甚至連橫刀抵擋的機會都沒有,沒辦法,他只有退。喝叫一聲,韓誠信雙臂一展,全力向後跳躍,腳尖剛剛粘地,眼前寒光一閃,一道刺目的鋒芒已到了他近前,暗中歎息,無奈之下只好再退。他二人一進一退,瞬間跑出場外十多米遠。

    徐國梁、戰頎、張含三人大驚,怕他有失,紛紛拿起隨身武器,縱身追去。

    三人的速度不算慢,可那高個黑衣人更快,馬竿一樣的身材原地拔起多高,人在空中一個閃身,落到三人面前,將他們的去路擋住。他面上沒什麼表情,目光卻陰森得嚇人,短劍在他手中如同小孩的玩具,輕輕一搖,語氣平緩道:「你們,今天誰都別想離開。」徐國梁三人見老頭形勢危急,哪有時間和他廢話,三人在吃住一起,相互極為瞭解,心意早已相通,默不作聲,幾乎同時出刀,分砍向高個黑衣人的上中下三路。他們出手迅猛力足,任意一刀中地都可讓黑衣人失去再戰的能力。

    那黑衣人嘿嘿冷笑,將手中短劍插入草地中,頭一低,腰身微彎,輕鬆躲過頭迎面劈來那刀,同時出手如電,一把將襲向他中路的張含手腕抓住,用力向下一壓,借他的手掌去接擋攻他下路徐國梁的刀。這一招又毒又狠,大出三人的意料之外,徐國梁更是大驚失色,眼看張含的手臂擋在黑衣人身前,而他這刀使了多大力氣,他又哪會不知道,「呀!」驚叫一聲,可刀已出,再想收力已然來不及,只好全力的一震手臂,希望刀身改變方向。只聽『嘶』的一聲,徐國梁這刀未將張含的手臂砍斷,卻劃開一條五寸多長,深可及骨的大口子。張含是條硬漢,手臂上的巨痛讓他緊咬鋼牙,雙目圓張,硬是沒叫出聲來。黑衣人低喝一聲,抓著他手腕的手不放,另只手扣住他的腰帶,雙臂一運力,將他活生生舉過頭頂,冷喝道:「朋友,你去吧!」

    張含一百五六十斤的身軀被他甩出七八米開外,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撲通一聲摔在石頭路面上,半天爬不起來。

    徐國梁、戰頎二人互視一眼,心中頓生寒意。雙方根本不是在一個水平線上。以三對一,竟然沒過一招,就被人家放倒一個,這仗還怎麼打?再看那邊被人追得上天無路,下地無門的韓誠信,情況更加糟糕,隨時有喪命的危險。

    真不明白,老頭怎麼帶自己三人找上這麼厲害的兩個角色。兩人搖頭苦笑,將刀一橫,瞇目盯著黑衣人,準備拚死一戰。

    黑衣人似乎也看出二人的想法,臉上的冷笑漸濃,手臂一揮,插入地面的短劍又回到他掌中,腦袋一歪,脛骨發出嘎嘎的響聲,大步向徐戰二人走出。一股無形的壓力瞬時間將他二人包圍,有如實質,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高個黑衣人像是看著兩隻待宰的羔羊,只要他願意,隨時都能取他二人的性命。此時,那矮個黑衣人業已將韓誠信逼到絕路,再望後退,就要撞到廣場邊緣的大樹上,後者面紅似血,豆大的汗滴順著面頰滾落,形勢危在旦夕。

    躲藏在老樹上的韓小寒終於按耐不住,若再不出手,恐怕韓誠信與徐國梁、戰頎這幾人都得『撂』在這。

    他肩膀一晃,寒霜刀出現在他掌中,同時另只手在身上摸了摸,移到胸前時,微微楞了一下,從懷中掏出一隻四角菱形鏢。他嘴角一挑,拔開樹枝,雙手齊揮,一刀一鏢脫掌而出,像是兩道閃電,分射那高矮黑衣人。

    兩個黑衣人眼看已快將對方斬於劍下,正殺在興頭上,哪知斜刺裡惡風不善,二人同是一驚,紛紛回劍格擋。

    高個黑衣人反手一劍劃出,『當』的一聲脆響,只覺得虎口發麻,劍身嗡嗡顫震不已。他倒吸口冷氣,暗道好強的勁力啊!『啪』,一個黑色半個巴掌大小的怪狀鏢落在地面,他用腳尖一挑,拿在手中,只見鏢身為四角菱形,存鋼打造,一面刻有『霧隱』,一面刻有『黑龍』。看過之後,黑衣人麻木的表情終於出現波動,眉頭皺起,喃喃道:「黑龍會的霧隱隱者?!」

    飛向那矮個黑衣人的是寒霜刀,刀沒到,寒氣先至,切入體膚,直入血脈,他忍不住機靈靈打個冷戰,身上泛起一層雞皮疙瘩。不敢大意,拋開韓誠信,回頭全力劈出一劍。只聽「噹啷啷……」一聲金鳴,仿如平地炸雷,火星四射,矮個黑衣人身子一震,從手腕一直麻到腋窩,短刃差點脫手而飛。「哎呀!」黑衣人暴叫一聲,連連退出五步方站穩身形。

    雖然狼狽,寒霜刀還是被他磕飛回去,在空中打著轉,「嗤!」,刀尖刺入地面,立於馬路正中。

    這時,只見人影一閃,馬路中多出一人,中等身材,渾身上下米色的休閒裝,略長的頭髮漆黑飄灑,隨風舞動,露出一雙迷人卻深不見底的雙眸,鼻子高挺,嘴唇微微翹起,讓人有上前親吻它的衝動。那是一種震撼人心的容貌,兩個黑衣人眼中同時露出疑惑。他慢悠悠走過豎立於馬路正中的寒霜刀,人過,刀無,誰都沒看清他是怎樣將刀拔出來的,可刀卻偏偏到了他的手中,冷冰的看著兩個黑衣人,語氣平緩淡然地說道:「你倆的敵人在這裡,過來吧。」

    「小寒?!」韓誠信等人一看到他,紛紛驚呼出聲。他們做夢也想不到,再最危急的時刻,韓小寒竟然能出現。

    他們驚喜莫名,連倒在地上的張含都興奮的坐了起來,那兩位黑衣人卻恰恰相反,從韓小寒身上,他倆能感覺到少有的霸氣。那是一種不顯山不露骨、含蓄的卻無人可忽視它存在的霸氣,是一種無論後天怎樣磨練都練不出來的隱性氣質,是種未站在他敵對立場上無論如何也感覺不到的強大壓迫力。

    沒等交手,二人在氣勢上已輸了一截,掌心見了汗。「朋友,你是誰?」矮個黑衣人面色凝重,小心地問道。

    「寒霜。」「你叫寒霜?」小寒輕笑,一晃手中刀,道:「寒霜是它的名字,你們也只需要記住它的名字就可以了。」

    「什麼意思?」兩個黑衣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死人又何必知道得太多!」最後一字從他口中吐出,人也跟著竄了出去。天機步講究是快和鬼,一步踏出,神秘詭異,鬼神莫測,同時又以人體的爆發力為根本,那瞬間的迅猛完全是在考驗人眼的極限。兩黑衣人只覺得眼前一花,韓小寒已到了二人近前,兩人幾乎出於本能的同時刺出一劍,全力的一劍。快則快已,不過刺到的只是虛影,韓小寒默念天機『旋』字決,身子像是只大號陀螺,提溜一轉,從兩黑衣人身前轉到高個黑衣人的右側,同時,斜肩帶背,劈出一刀。

    刀掛寒氣,寒借刀威。那高個黑衣人嚇得連驚叫聲都沒來得及發出,猛向自己的左側急竄。他左側的矮個黑衣人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被他撞個滿懷,二人連滾帶爬,踉蹌著搶出數步,總算站穩,一時間,狼狽得哪還有剛才的威風。

    二人自出道以來少逢敵手,哪吃過這樣的虧,肺子差點沒氣炸了,憤怒將心中的恐懼壓了下去,紛紛暴喝一聲,一左一右,展開他兩人為之成名的合擊術,與韓小寒戰在一處。一夫拚命,百人難敵,何況兩人的合擊術早到了如火純青的地步,配合起來,天衣無縫,個人的威力何止增加一倍。韓小寒雖有天機步,但一時間想打破二人的聯攻聯防,也並非易事。

    三人都是快手,身法也玄妙,打在一起,只聽其聲,不見其人,米黑兩色混成一團,漸漸變得模糊,最後,乾脆混成一團,難以分辨。只是團霧中不時乍現出火星與金鳴聲,還在提醒人們,場中三人正在進行生死搏鬥。

    韓誠信、徐國梁、戰頎聚到一起,將坐地的張含扶起來,關心問道:「老含,你怎麼樣?」

    「沒事。」他癡癡的看著場中拚鬥的三人,默默搖搖頭,感歎道:「以前我們一直以為自己的功夫不錯,其實那只是與普通人相比而已,一旦遇到真正的高手,我們連人家的身形都分辨不出個數來,更別說與之交手了。」

    「沒錯!」韓誠信苦笑的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看向場中,長歎道:「我們恐怕窮及一生也未必能達到小寒現在的程度啊。」

    徐國梁面無表情,冷然抓起鋼刀,直向場中三人走去。戰頎一楞,一把將他拉住,問道:「國梁,你要幹什麼?」

    一摔袖子,徐國梁皺眉道:「兄弟在前拚命,我卻在後面坐享其成,那還不如一刀殺了我。」

    「可是,」戰頎無可奈何道:「我們即使上去又能幫上小寒什麼忙?」

    「就算幫不上忙,一劍讓人家殺了,總比在後面看熱鬧要心安理得的多!」徐國梁平時嘻嘻哈哈,但真到拚命的時候,為了兄弟,朋友,他絕對不會對自己的性命有一絲憐惜。

    「呵呵!對!」韓誠信聽後仰面一笑,提刀而起,說道:「國梁說得沒錯,做兄弟,就是同進同退的。」

    戰頎看著二人,又看了看場中拚殺進入白熱化的三條人影,無奈的歎氣道:「交到你們這一群朋友,不知道是我的幸運還是不幸。」雖然如此說,他已將刀握於掌中,越過徐國梁,衝到最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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