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小寒凝目,眼神變得低沉,長年生活於山野,與狼共舞的日子養成他敏感又機敏的性格,細細一想,已然明瞭第七長風的意圖,沉思半晌,他才微微搖頭說道:「我的路,我會靠我自己來走,不會任人擺佈,更不會附屬於他人。」
雖然沒有直說,第七長風已明白他的意思,失望的歎了口氣,接著,又爽朗一笑,說道:「不錯,年輕人就應該有年輕人的衝勁,不管怎麼樣,我都要謝謝你,這幾天來讓你為我受了不少苦。」
韓小寒輕輕一笑,道:「不用客氣,舉手之勞而已,正好借送你的機會,出來闖蕩一番。」
「話是這麼說……」第七長風道:「但謝還是要謝的,想要什麼,儘管說來,只要我能給得起,絕對不會猶豫。」
韓小寒拍拍肚子,笑道:「我現在最想要的就是飽餐一頓!」
當他和第七長風從後者家裡出來時,二人都換了一身衣服,特別是韓小寒,簡直換了一個人似的。
一身米色的休閒裝,使他略顯柔弱的身材越發挺拔,剛毅的神情中也多了一絲迷人的懶散氣息,過眉的劉海隨風舞動,打得鳳目微微瞇縫著,渾身上下,透出濃濃的陽光氣息。他這一身休閒打扮出來,把等在樓下的那兩名大漢嚇了一跳,暗暗驚訝道:好傢伙!這個年輕人的模樣太過於中性,俊美到不管男女,都能被他所迷倒。
韓小寒還有些不大適應現在的打扮,不時向上拉著寬鬆的袖口。原本他並不想換衣服,但第七長風的一句話讓他改變了主意。「你不想時刻引起別人的注意吧?!」他低頭一琢磨,老頭說得沒錯,一路走來,特別是越往南來,投在自己身上驚疑的目光就越多。原因無他,一個容貌近乎妖艷的少年,竟然穿著一身土得不能再土的衣服,人們不注意他才怪。雖然換上一身新衣,但所剩兩套從村裡帶出來的舊衣服捨不得扔掉,仔細的疊好,放於包裹之內。第七長風在旁見了,暗暗點頭稱讚,看一個人的本質,要看他做事的細節,有新而不厭舊,這種人是最值得信賴。
第七長風領他到了一間在杭州算是極上檔次的酒店,裡面的豪華氣派是他沒見過的,而做出的飯菜更是聞所未聞。
一道道色香味具全的酒菜上來,鼻中滿是濃濃的香氣,引得韓小寒液腺分泌加速,食慾大開。
韓小寒長相秀氣,但吃相就不是那麼回事了。長年與山中的狼群混在一起,讓他多少粘上些狼的氣息。狼在吃食時,從來沒有細嚼慢咽的時候,基本上都是幾口下去,結束『戰鬥』。狼性多疑,不管何時都保持著相當高的警惕性,快速進食讓它們避免了吃到一半突然出現危險而只能餓著肚子逃跑的情況發生。他吃得極快,風捲殘雲一般,沒到十分鐘,感覺已有八分飽,筷子一放,再不動它一下。第七長風才剛剛開始,見他已心滿意足的擦嘴了,疑問道:「你吃完了?」
韓小寒眨眨眼睛,微楞道:「嗯,有什麼不對嗎?」
「哦……沒什麼,沒什麼!」第七長風無奈,看著一桌子沒動幾口的飯菜,暗道浪費,說道:「小寒,你吃得太少了吧?」
「八分飽就可以了。」韓小寒本身飯量就不大,而且從小練武,極重視對身體的保養,韓長春和段七也沒少在他耳邊嘮叨,『習武之人最忌暴食暴飲,八分飽是身體的最佳狀態。』他吃得快速,第七長風也沒了興致,草草吃完,叫來服務生結帳。韓小寒怎麼也沒想到,自己這只吃了不到十分鐘的飯菜竟然要將近兩千塊錢。他暗暗咋舌,兩千塊,夠自己和兩位爺爺半年多的生活費用了。第七長風從口袋中掏出信譽卡,瀟灑的遞給服務生,然後,對韓小寒笑道:「這裡的東西是貴了點,不過,味道不錯,環境也清雅,物有所值!」
物有所值?韓小寒苦笑,兩千塊吃一頓飯,在他看來,簡直難以想像。
上了車後,第七長風特意叮囑開車的漢子在市中轉一圈,讓韓小寒多瞭解一下現代化的都市與鄉村有多大的差異。
杭州,寧靜中的美麗。人們生活在緩慢的節奏中,不管是上班還是下班的人,步伐總是慢悠悠的,更像是在散步。甚至,連杭州的空氣都給人一股寧靜悠閒的感覺。
車上,韓小寒邊觀望著車外的景色,邊問道:「有一件事,我一直很糊塗。」
「什麼事?」第七長風問道。韓小寒轉過頭,看著他問道:「為什麼你要去蒙古,那張有機八諭圖為什麼會流落到那裡?」
「唉!」第七長風長長歎息一聲,目光低沉,好一會,才幽幽說道:「在蒙古,我有一位老前輩,這張八諭圖正是他臨終前送給我的。」韓小寒好奇他口中的老前輩是什麼人,又不好直接詢問,拐彎說道:「他一定很看重你,不然,怎麼會將這麼重要的東西給你?!」「呵呵!」第七長風一笑,眼中卻留露出悲色,無限感慨地說道:「那位老人家,複姓第五!」
「哦!」韓小寒瞭解的深點其頭,原來那人複姓第五,難怪會將這麼重要的東西交給他了,說來,兩人也算是遠房的親戚。
「有了這張圖,以後有什麼打算?」
「打算?」第七長風苦道:「這是一張惹禍的圖,是粘滿血腥的圖,第五老哥將這東西給了我,也就代表著湊齊八諭、尋找永生宮的任務轉移到我身上,可是,麒麟八諭,天各一方,除了手裡這張有極圖,另外七張的下落,一點風聲都沒聽到,更何況八諭乃天下至寶的東西,一張足可以引無數英雄豪傑競相折腰,若要想聚集一處,談何容易!」
見他說得傷感,韓小寒安慰道:「我在很小的時候,爺爺就曾告訴過我一句話,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是人力無法做到的,就看你想不想去做,又付出了多少代價而已。」
第七長風吸氣,眼中閃過一道乍現的神采,眉頭舒展,誠心佩服道:「你爺爺是個了不起的人!」
韓小寒聽後為之一爽,笑而不語。
他在杭州住了三天。三天的時間裡,讓他對都市生活有了大致的瞭解,也讓他增長了不少見識,甚至,他有一點喜歡上這樣的生活。但是,他也同樣知道,在杭州,第七長風給不了他要走的路。雖然他還不知道自己要走的道路將是怎樣的。
三天後,他向第七長風辭行。雖然知道他早晚會有離開的一天,第七長風還是按耐不住傷感之情,失落地問道:「你想去哪?」韓小寒啞然,他對外面的世界只是處於懵懂狀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去哪,恍然間,眼前閃過一張張憤怒又充滿激情的臉孔,耳中彷彿又響起雖然雜亂卻鏗鏘有力的激揚國歌,他身子一震,心中有了決定,堅定說道:「南京!」
「南京?」第七長風一楞,問道:「為什麼會選擇那裡?」
「因為,」韓小寒一字一句,充滿嚮往地說道:「那裡有一股讓人熱血的激情!」
一看他的樣子,第七長風知道說再多的話也難以挽留,默不作聲的走進書房,一會工夫,又從裡面出來,手中拿著一份紙包,不容決絕的塞進韓小寒手中,說道:「把這個帶上,出門在外,人生地不熟難免要用上。」
韓小寒一臉的莫名,剛要撕開看看裡面裝得是什麼,手被第七長風按住,後者搖頭道:「先別打開,等你上車以後再看吧!」
搖搖頭,不知道老頭幹嘛神秘西西的。第七長風又拿出一隻嶄新的手機,遞給他,說道:「如果以後遇到困難了,或許需要幫助的時候,別忘了在不遠的杭州,還有我這麼一位老哥哥!」
從小到大,韓小寒的親人與朋友屈指可數,因為他鶴立雞群過於完美,因為他不苟言笑拒人千里之外,讓周圍的人難以接近,但是表面冷漠的人並不代表沒有一顆火熱的心。此時,第七長風給他的感覺既像是親人又像是朋友,那言語間自然流露出的真誠讓他感動。秀眉一低,眼中閃過一絲激動,他並不是善於表達自己的人,只是重重點下頭,又重重說道:「謝謝!」
也正是出於這份感動,以至於後來第七長風所他有所求的時候,他連猶豫都沒猶豫就答應下來。
韓小寒走了,身上依然背著那只簡單的行囊。當他拿著第七長風給他買的車票上車後,突然想起什麼,從包裹裡拿出第七長風硬塞給他的紙包,撕開一角,看清裡面的東西之後,先是一楞,接著搖頭而笑,小心的從新包好,又放回到包裹內。紙包裡面原來是一沓厚厚的百元鈔票,他不得不佩服第七長風的心思周全。若是明給,他定然不會要,第七長風吃準他經驗不足的弱點,將鈔票隨意包了包,好笑的是,韓小寒還確實沒看出裡面究竟裝的是什麼。
南京。時隔數日,韓小寒又回到南京時,感覺和第一次大為不同。第一次有第七長風在身旁,而現在,他是獨自一個人,面對著一座他根本不熟悉的都市,周圍的一切都是那麼陌生。他提著行囊,站在車前大門前,看著眼前來來往往的人群,穿梭不息的車流,感到一絲迷茫和孤獨。應該去哪裡,應該做什麼,他一時間還摸不著頭緒。
他正低頭沉思,聲旁響起一沙啞粗糙的聲音:「姑娘,你找工作嗎?」
姑娘?該死!韓小寒沒抬頭,也懶得去看說話的人,雖然他明知道對方問話的對象是自己。
「姑娘?」沒想到那人將他的漠然當成羞怯,竟然得寸進尺的搭上他的肩膀。
韓小寒眉頭一皺,轉目看向說話之人。只見這人三十多歲的模樣,臉上坑坑挖挖,皮膚黝黑,腮上的胡茬至少有三天沒有刮,整個人和他的聲音一樣,給人的感覺只有粗糙。
在韓小寒冷冷目光的注視下,那人心中一驚,下意識的收回手,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的臉,癡迷的機械行問道:「找……找工作嗎?」韓小寒眼睛瞇了瞇,長長吸了口氣,淡淡說道:「滾開。」
「啊?」那人閃過一絲迷茫,沒聽清他說什麼,只是見他淺紅泛白的嘴唇動了動。「你說什麼?」
韓小寒一字一句道:「我讓你滾開!」
「嘿嘿!」那人正愁找不到借口,一聽這話,頓時樂了,耍起誣賴,抓著他的胳膊,不依不饒道:「看你這人年紀不大,怎麼一張嘴就罵人呢,走,找個地方說理去!」說著,拉著韓小寒就往停在車站門前的一輛破舊的麵包車上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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