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在殘垣斷壁之間,卜哥感覺到,自己彷彿又回到了特魯貝爾被圍困的那段日子。
有過那段經歷的卜哥,當然知道戰爭的本質就是殺戮。
這座要塞叫拉沃奧森,和另外兩座要塞不同的是,這裡的守軍是主動投降的,所以當他們重新佔領這裡之後,這座要塞差不多已經沒有活人了。
不管是堅決抵抗的敵人,還是喪失鬥志的逃兵,全都被殺掉了。
這是對背叛者的懲罰,同樣也是立威。
屍體全部被拖到了城外,撒上石灰防腐,按照巴德老頭的說法,之所以不掩埋是因為人手太少。
不過卜哥很懷疑,就算有能力,那些奧德雷人也未必會把屍體埋掉,這些堆在路邊撒上了石灰的屍體,絕對是對那些牆頭草最好的震懾。
突襲這三座要塞的時候,冰宮的魔法師是特別受到照顧的一群人,差不多一個都沒有逃掉。
這其中達到准終極級別的魔法師就有四個,高級魔法師有三十幾個,其他全部是中級魔法師。
雖然冰宮家大業大,不過這樣的損失,絕對已經傷到了元氣。
「怎麼?有什麼感慨嗎?」老聖騎士巴德不知道從哪裡鑽了出來。
「我又不是沒有經歷過戰爭。我只是感覺到,這幾場仗打得太順利了。」卜哥冷笑了一聲,當初守衛特魯貝爾的時候,同樣打得屍山血海,他也沒有皺過眉頭。
卜哥甚至連動都沒有動過,就看著魔鎧法士和星妮在那裡表演。
原本他以為會有一場激戰,沒有想到,魅影魔一出動,四個准終極魔法師就變成了四具屍體。
「只能說,我們的運氣實在不錯,諾德司坎有一座戰爭魔導器,北方聯軍偷襲的時候,怕這座戰爭魔導器對他們造成巨大的殺傷,所以讓叛徒破壞了那座戰爭魔導器,佔領了諾德司坎之後,他們還沒有來得及把戰爭魔導器修復,我們就到了,要不然第一仗就沒那麼容易獲勝。」
卜哥也不接話,別人對戰爭魔導器頭痛無比,他卻未必。這一年多來,太陽金字塔那無可抵擋的一擊,時時刻刻都在他的腦海裡面迴盪著,他拚命地尋找應對的辦法。
雖然完美的破解之法沒有找到,不太完美的辦法倒是想了一大堆。
太陽金字塔可以說是終極的戰爭魔導器,既然將它當作是目標,普通的戰爭魔導器卜哥自然用不著放在眼裡。
「那邊有什麼消息嗎?」卜哥問道,他的情報網剛剛建立起來,還沒能在上層裡面安插進眼線,以前這類消息全都是詢問娜達西亞。
「冰宮嗎?」巴德想了想,消息確實有,他只是有點猶豫,不知道要不要說。
「不方便的話,就別說了。」卜哥的語氣異常冰冷。
這下子巴德反倒不猶豫了:「瓦倫已經知道自己的徒弟死了,不過他居然忍了下來,還讓他的人馬全部往回縮。」
「往回縮?」卜哥的臉變得異常古怪。
星妮推演的結果裡面,就有這種可能,這也是最糟糕的一種可能。
「你這頭豬,這樣重要的消息,居然還打算瞞著我。」
卜哥毫不客氣的罵了起來,現在的他有資格做任何事,同樣也有資格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
巴德老頭的臉頓時像刷了一層漿糊似的,臉上的表情說明很想把卜哥暴揍一頓。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瓦倫肯定向你們提議,暗中聯手對付塔奇人吧。」卜哥沒好氣的說道:「我還可以肯定,瓦倫同樣也派特使前往塔奇人那邊,要求塔奇人過來打頭陣。」
「塔奇人會答應?」巴德老頭冷冷地說道。
「當然會答應,現在瓦倫就是一條瘋狗,只要給他機會,他就會咬人,如果塔奇人不肯出兵的話,瓦倫就有可能和你們聯手進攻柏麗蘭。」
「你不要肆意誹謗,我是會翻臉的。」巴德聽不下去了,直接打斷了卡哥:「難道我們會再一次相信那個傢伙?」
「當然會。」卜哥同樣不留情:「你們從來不講誠信,只考慮利益,只要有利益,你們就願意幹任何事。」
被卜哥這樣一罵,巴德反倒不再生氣了,不過他的眼神越來越冷:「說出理由來。」
「理由很簡單,失去的東西才會發現有多麼珍貴,當初你們不在乎冰宮,逼得冰宮倒向塔奇帝國那邊,現在冰宮只要有一點善意的表示,你們之中肯定有很多人搶著去討好,因為那可能是救命的稻草。」
這不只是猜測,也不只是推演的結果,事實上卜哥和星妮也曾經制訂過類似的計劃。
教廷有出賣戰友的習慣,不想被教廷出賣,最好的辦法就是出賣教廷。
這翻話說得巴德老頭無地自容,聽到卜哥一解釋,他立刻明白,這絕對是有可能的事,而且可能性非常高。
而且他還從卜哥的語氣之中,感覺到一絲危險的味道。
一直以來,教廷之中都沒有人想過,卜哥和自由領會倒向敵人,芳汀教派的實際掌控者是卜哥,而且卜哥的身邊還有一個查理七世,可以說,無論是卜哥本人,還是自由領,和教廷的關係都密不可分。
但是此刻,巴德老頭突然意識到一件事,如果他們逼得太緊,很可能會讓卜哥變成第二個瓦倫。
「半個小時之後,我的人會出發,目標是卡門要塞。」
卜哥扔下了一句令人震撼的話。
老頭的臉頰微微抖了抖,卡門要塞在邊境,是北方第一大要塞,這座要塞同時盯住柏麗蘭平原和布魯聯盟的納達爾邦國,是非常重要的軍事要衝。
「你打算以終極強者的力量,攻打一座要塞?」
「攻城的不會是我,我只負責對付卡門要塞的那座戰爭魔導器,如果有魔法師找我麻煩,我也不介意把他們收拾乾淨。」卜哥突然發出一陣陰沉的笑聲,那笑聲讓巴德老頭毛骨悚然。
聽到這一連串冷笑,巴德老頭知道卜哥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
在連綿起伏的山嶺間,有一道狹窄的山谷。
如果說那片山嶺如同一面堅固厚實的牆的話,那麼這道山谷就是唯一的門,而卡門要塞就是門閂。
這是一座複合型的要塞,正面是一道十幾米厚的高牆,左右兩側的山腰和山頂上,各建著一座副堡,這四座副堡居高臨下,裝備的弩炮和投石機讓要塞前方一公里之內,絕對不會有任何敵人的軍隊。
這座要塞真正令人望而生畏的地方,並不是這些堡壘,而是位於山頂橫跨於兩座山崖之上的一道虹橋。
這道虹橋就是讓卡門要塞堅不可摧的那件戰爭魔導器,它有一個恐怖的名稱——黃泉之門。
在決定打卡門要塞之前,卜哥早已經把這件戰爭魔導器的情況,摸了個清清楚楚。
黃泉之門和特魯貝爾的那座戰爭魔導器一樣,都屬於主動攻擊類型,它會射出一種冰凍光線,被它擊中的東西,要麼被擊得粉碎,要麼被凍結成一個冰塊。
有這件戰爭魔導器在,哪怕是一群紫袍毛拉驅趕著他們的巨靈前來攻打,也很難攻破這座要塞,只要被黃泉之門擊中,即便是三系巨靈也會被擊散軀體,冰結住晶核。
在卡門要塞遠處的一座小山上,卜哥靜靜的看著那道虹橋,星妮就站在他的旁邊。
「主人,米羅的手下和卡薩席爾瓦的祭司都已經就位了,隨時都可以發起攻擊。我的建議是在一小時十五分鐘之後開始行動,那時候卡門要塞正好換崗,您也可以選擇在凌晨發起攻擊,那個時候哨兵最疲憊。」
雖然負責指揮的是星妮,不過進攻的命令仍舊需要卜哥來下達。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風捲過,一張紙條憑空冒了出來。
卜哥一把抄起紙條,抖開一看,片刻之後淡淡說道:「巴德帶著禁忌之島的人,正在進攻馬克泌要塞,他們會替我們吸引住大部分的注意力。」
星妮立刻開始重新調整計劃,因為一個小時十五分鐘,根本不足以讓卡門要塞的守衛,對這個消息做出反應。
「用兩百一十二個人,進攻赫赫有名的卡門要塞,知道這個計劃的人,肯定會說我瘋了。」卜哥苦笑道,當初他看到星妮的這個計劃,同樣也感覺到星妮瘋了。
更瘋狂的是,星妮打算只靠一群盜賊把這座赫赫有名的要塞打下來。
卡門要塞原本就是卜哥的目標,也是星妮的計劃中的目標,另外三座要塞本來並沒有在計劃之中,只是因為半路之上得到三座要塞陷落的消息,所以不得不先解決這三個麻煩。
同樣在卜哥的原計劃裡面,也沒有禁忌之島的這幫人。
他只需要米羅手下的那幫盜賊和卡薩席爾瓦的祭司,就已經足夠了,卡門要塞並不是靠人多就可以拿下的,想要攻破它,只有仰仗智慧。
當然像卜哥這樣的終極強者親自出馬,全力強攻的話,也可以把它打破,只不過那樣就壞了規矩。
卡薩席爾瓦的祭司一直就在北方監視著前線的動靜,米羅的那些手下,原本散佈在整個北方,他們負責收集各個城鎮的情報,以彌補卡薩席爾瓦的祭司的不足,沒有想到現在卻被當做奇兵來用。
卜哥敢肯定,他的敵人絕對不會防備這一手,自由領所有的武力裡面,最令人顫慄的就是刀鋒嶺的魔法師,然後就是戈斯威恩原來的那支兵團和由走私販子組成的艦隊,然後才輪得上獨眼騎士司沃德手下的那幫人。
不過他相信,不久之後,自由領的資賊將成為所有人關注的對象。
漸漸褪去的夜色下,一群人正拉著一根繩索往山上攀爬,這些人身穿著黑色緊身連體衣,戴著黑色的頭巾和面罩,手上戴著滿是鉤刺的手套,動作靈活的就像是猴子。
一爬到山頂上,這些人就立刻找隱蔽的地方潛伏下來,散入了草叢之中,躲到了大樹後面。
在另一面的山嶺之上,也發生著同樣的一幕,這兩群人全部離開要塞有五公里左右。
五公里是黃泉之門有監視四周的安全距離,一旦靠得太近,就會被這件戰爭魔導器發現。
這兩群人潛伏下來之後,立刻開始休息。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山風漸漸變得大了起來,那嗚嗚的聲音,在寂靜的夜晚顯得那樣可怖。
漸漸得開始起霧了,山間的迷霧帶來了大量潮氣,也帶來了透骨的寒氣。
潛伏的人全部是這方面的好手,一個個蜷縮起身體將潮氣和寒氣全部擋在外面。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天色開始放亮,隱約可以看到遠處被迷霧籠罩大半的卡門要塞。
能夠看到遠處的東西,說明離黎明已經不遠,這些潛伏的人全部都小心翼翼的舒展身體,活動手腳,等到手腳舒展開了,便開始檢查武器。
這些人的武器就是當初卜哥用過的那種弩箭護臂,當然他們所用的弩箭護臂絕對不可能像卜哥所用的精緻,只是用普通的鋼片打造的,很多地方還直接用了帆布,雖然談不上粗製濫造,卻絕對是廉價的貨色。
除了弩箭護臂之外,他們每一個人還配了一把十字弓,發射的是一種全鋼打造的穿甲箭,這些是為了對付身穿重鎧的重步兵和騎士用的。
在每個人的背後,還有一個背包,裡面塞得鼓鼓囊囊的。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遠處的天空中,有一連串的黑影朝著黃泉之門飛了過去。
黃泉之門的反應極快,戰爭魔導器不會勞累,不會遲疑,更不會疏忽大意,只要有東西闖入警報結界,就會立刻攻擊。
光線有兩三米粗,呈淡藍色,亮得讓人睜不開眼,聲勢比特魯貝爾的那件戰爭魔導器要大得多。
冰凍光線筆直射中了最前面的那個黑影,立刻炸裂開一團藍色的光霧,不過那個黑點似乎非常堅硬,居然沒有被打碎,而是凍結成了一個巨大的冰坨。
淡藍色的冰凍光線一道接著一道,藍色的光霧一團接著一團在天空中炸開。
那些黑點全部被凍結了起來,外面都凍結上了幾米厚的冰層,朝著卡門要塞墜落下去。
就在其中的一塊冰塊掉落到黃泉之門附近的時候,突然那被凍結在冰塊之中的黑點,變得光亮起來,緊接著一陣光芒暴閃,黑點炸裂開來。
爆炸的威力之大,讓每一個看到的人都感覺到手腳發軟。
只見兩邊的山崖全部被炸得崩裂開來,崖壁幾乎是整體垮塌下來,小山一般的岩石墜落,狠狠的砸在地上。
爆炸讓整個山嶺都震顫了起來。
緊接著又是一聲爆炸,這一次左側山頂上的輔堡直接被炸飛了。
爆炸聲接連不斷,兩邊的山頂全都是爆炸揚起的煙塵,崩落的岩石劈里啪啦往下掉。
這一連串的爆炸離開黃泉之門最近的也有近百米遠,並不能夠直接對黃泉之門造成危害,但是黃泉之門是橫跨在兩邊的山崖之上,被這麼一炸,兩邊的根基頓時鬆動了。
隨著一陣嘎吱嘎吱的聲音,黃泉之門漸漸歪倒,最終朝著一側栽落下去。
等到最後一聲爆炸平息之後,早已經潛伏在山頭之上的那兩群人立刻朝著卡門要塞狂奔而去,他們的目標是山腰上的那兩座輔堡。
此刻山頂上的兩座輔堡已經用不著管了,裡面的人就算沒有被炸死,也會被爆炸波震死。
卡門要塞的守軍要麼被那一連串的爆炸給炸悶了,要麼就是在睡夢之中,被砸落的岩石給埋在了底下,唯一損失比較小的,就只有山腰上那兩座輔堡裡面的人,不過這些人同樣也被突如其來的襲擊,給弄得暈頭轉向。
「襲擊,有人襲擊。」
不知道是誰大聲喊叫了起來,不過喊叫聲很快就停了。
一蓬倘箭雨在瞬息間把他打成了篩子。
更多的箭雨紛紛落下,這些武器比卜哥當初使用的時候更加致命,那些牙籤大小的箭矢,全都被塗抹了見血封喉的毒藥,還加持了一大堆魔法。卡門要塞負責站崗放哨的士兵,全都穿著半身甲,裡面還包著皮衣,卻仍舊擋不住細小箭矢的攢射。
一邊是暈頭轉向,一邊是早有準備,這座堅不可摧的要塞,此刻上演的是一場屠殺。
兩百多個突襲者,異常熟練地一個接著一個房間掃過去,衝到門口的時候,絕對不急著進去,總是一腳踹開門,然後隨手一蓬箭矢射出去,很多躲在房間裡面的士兵,就這樣被射成了馬蜂窩。
只用了十幾分鐘,兩座輔堡就全都陷落了。
而此刻駐守有下方的北方聯軍已經消醒過來,卡門要塞駐紮有一支三千人的兵團,兵營在離開要塞六百米的地方,剛才坍塌下來的岩石,只砸毀了一座營房,大多數人全都倖存了下來。
清醒過來的守軍當然拚命想要奪回要塞,可惜他們現在是從下往上進攻,兩側都只有一條很陡的石階通向上面,兩百多偷襲者從上往下發箭。簡直就是像是在打獵一樣,一箭下去,就倒下一個。
偷襲者們每個人背一個背包,裡面塞滿了成排的弩箭和一盒盒的小箭矢,根本就用不著擔心箭矢不夠。
突然,一道刺眼的電弧從山腳下射了出來,這道電弧在轉瞬問就把四個偷襲者,電成了焦炭。
山腳下,一隊士兵穿著厚重的鎧甲,舉著巨大的盾牌,剛才發射閃電的魔怯師,顯然被他們保護在當中。
又是一顆爆裂火球射了上來,火球凌空爆炸,化作半徑十米的一道火環,被火環燒到的人更多,至少有六個偷襲者慘叫著在地上翻滾,想要把身上的火熄滅。
偷襲者們頓時急了,一支支穿甲箭,如同冰雹一般射落下來。
突然有一個人解下自己的背包,背包底下還有另外一個小包,裡面塞著一個圓筒。
那個人取山圓筒,把頂上的蓋子一擰,然後用力一甩,圓筒翻滾著掉落下去。
「轟」的一聲巨響,圓筒炸開了。
圓筒是在人群最密集的地方炸開,爆炸揚起的煙塵一直飛到半山腰,煙塵落下之後,就看到剛才那塊地方,除了一灘血肉,就只有殘肢斷臂。
又是一個圓筒被扔了下去,這一次扔得更遠。
劇烈的爆炸,震耳欲聾的轟嗚,炸得四散紛飛的殘肢斷臂,所有這一切,都讓底下的那些士兵心中最後的一絲勇氣,都消失了。
不但是那些士兵,就連還活著的魔法師都不敢繼續上前了。
此刻卡門要塞的殘餘守軍裡面頂多還有五六個魔怯師,實力最高的也只達到中級程度。
兩邊的實力一比較,這些殘餘守軍也知道大勢已去,重新整頓了隊伍之後,往後撤退了七八公里。
報訊的人早就派出去了,這支殘軍現在一心等著增援人馬的到來。
清晨的陽光灑落在硝煙散盡的卡門要寨上。
雖然殘破不堪,不過這座北方第一要塞的氣勢仍舊雄壯。
突襲者已經將要塞上上下下全都搜案了一遍,除了他們之外,絕對沒有其他活人。
一具具北方聯軍的屍體整整齊齊地擺放在要塞的前面,等著那些殘兵把屍體拖走。
「真沒意思,我原本還打算出手的。」馬羅尼克行走在崩落的岩石之間,他看著那半掛在懸崖上的黃泉之門,這東西只是兩邊的根基鬆脫了,所以歪倒了下來。
「碎山雷的威力確實可怕,有了這玩意兒,大部分的戰爭魔導器都沒用了。」農夫心中更多的是感慨。
他很清楚這種可怕的武器,一旦大量使用就意味著什麼,別說戰爭魔導器沒用了,騎士同樣也沒有了用武之地,總有一天,終極強者也會變得毫無意義。
「我想起了那些神話,有關諸神之戰的神話,那場戰爭之中,最強的並不是天使、金鷹戰將之類的人形兵器,也不是幽冥戰車這類的神器,而是太陽金字塔、烈火方舟這類超巨型武器。眼前這番景像有沒有讓你感到。我們現在也在走這條路?」
農夫說話的時候,顯得異常憂鬱,他數十年只練一刀。
可見是一個多麼執著的人,所以對他來說,武器超越人,絕對是一種難以承受的悲哀。
「如果你為這種事感覺憂慮的話,那麼你就加緊修煉,早點凝結出神格來。然後你就可以開闢屬於自己的世界,你在自己的世界裡面,想怎麼做就怎麼做。」馬羅尼克開玩笑道。
農夫並沒有當真,他從來沒有想過凝結神格,成為終極己經是他最高的目標了。
只要他不嘗試點燃神火,終極強者的平均壽命是兩百二十歲,他還有很長時問可活。
農夫已經想好了,等到這次的事情結束,等到局勢變得安定下來,他打算離開自山領,到各地走走看看。
突然遠處一陣輕響,聲音一開始很纖細,不過轉眼間就變得有些響了,就看到白光一閃,老聖騎士巴德從空中落下。
一落到地上,他先看了看四周,嘴巴嘖嘖了幾聲,神情之中看不出是喜是憂。
「這座要塞是北方最平固的要塞啊!沒想到被你們這樣輕易就打下來了。」老頭的話也不知道是說給誰聽,話語裡面帶著一股酸味。
卡門要塞和哈根頓堡南北齊名,前者仰仗天險,號稱固若金湯,後者則是靠教廷的力量,千年來未曾被撼動過。
現在僅靠二百多人,就把卡門要塞給攻破了,巴德老頭自然會感覺震撼。
更讓他感覺震撼的是,整個過程裡面,終極強者一個都沒有動手,靠碎山雷和兩百多偷襲者,就打破了這座要塞。
老頭正感慨著的時候,卜哥從山頂上下來了,剛才他一直在研究黃泉之門的核心,作為戰利品,這玩意兒肯定要帶回去。
這也是當初他和教廷定下的協議。
「你的人馬什麼時候可以到?」卜哥朝著巴德老頭喊道。
他可沒有興趣佔領這座要塞,當初同樣說好了的,他打下來的地方全都交給教廷的人。
巴德老頭頗有些為難,他急匆匆過來,就是為了談這件事。
當初簽署協定,為的是不讓自由領趁機擴張,所以教廷情願付出一些利益,絕對不肯讓自山領佔有一片土地。
但是教廷絕對沒有想到,現在別說教廷的軍隊了,就算是離開這裡最近的梅尼赫公國的軍隊,想要到這裡,也至少需要-個星期的時問。這還得一路順利,沒有任何人阻擋。
現在的局勢證明,那絕對是奢望。
「我的手下才兩百多個人,讓他們守衛這樣一座要塞,絕對不現實。」卜哥怒道。
「你可以招募軍隊,離開這裡二十七公里就有一座邊境小鎮。」巴德老頭有點急了:「那個小鎮有兩千多居民。」
「並不是拿著武器的人就是士兵,我就算湊齊幾萬人,又有什麼用?」卜哥一口拒絕,他知道巴德老頭居然連這種餿主意都說得出來,看來教廷那邊真的沒招了。
「誰說沒有用?」老聖騎士欲言又止,琢磨了半天之後,老頭最終還是說了出來:「你可以用意識控制啊!」
卜哥大吃了一驚,他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麼教廷那麼不得人心了,居然連巴德老頭這樣的人,為了利益也會拋棄最基本的道德。
「還是你來幹吧。被施以意識控制的人,全都會變成行屍走肉。」卜哥冷冷說道。
老頭咬牙切齒,臉色變得異常難看,不過最終他還是跺了一下腳,狠狠說道:「好,就這樣做。」
老頭化作一道白光,瞬息間消失不見。
看著老頭遠去,卜哥有點茫然。
「在特魯貝爾的時候,你絕對是殺伐決斷,現在怎麼變得婆婆媽媽起來?」馬羅尼克剛才一直在旁邊聽著,有外人在,他不會多說話。
「那不一樣,當初我確實殺伐決斷,但是我處決的人,全都有該死的原因。」卜哥連忙解釋道。
「算了吧。那些人只是不聽命令,這可構不成死罪。當初你殺人,是因為局勢的需要,不殺人,就做不到令行禁止,你殺人只是為了立威,為了震懾。戰爭本身就是最大的錯誤,在戰爭中很多事明知是錯的,但是仍舊要那樣做!」馬羅尼克平時不聲不響,腦子卻比任何人都清楚,不知道是在感慨,還是意有所指。
卜哥咀嚼著馬羅尼克的這番話。
突然一陣風捲來,卜哥隨手-抓,一張紙條被他抓在了手裡。
「塔奇人在一個小時之前,朝博爾嶺起了進攻。」短短的一條消息,讓卜哥的心頓時放鬆了下來。
這無疑是米拉巴日給的回應。
一直以來,卜哥最擔心的就是塔奇帝國會和他開戰!所以他主動北上,選擇冰宮這個從來沒有接觸過的對手。
而此刻他打下了卡門要塞,就面臨著一個新的間題——北方諸國和塔奇帝國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
攻佔了卡門要塞,等於是堵住了北方諸國和塔奇帝國南下的通路。
這個問題的答案,又決定了他即將面對哪個敵人。
現在卜哥終於放心了,塔奇人進攻博爾,繼而打通進攻波賽米亞王庭的通道,這已經很明確的表示他們對布魯聯盟不感興趣。
直接進攻波賽米亞,確實對塔奇人更加有利。
同樣的消息也已經傳到了教皇宮。
此刻的教皇宮簡直就和統帥部差不多。
十二紅衣會成員全都聚集在這裡,這些人佔據了數皇宮的二樓,而在底下的大禮堂裡面,擺著一張長長的桌案,有資格坐在這裡的,要麼是紅衣主教。要麼是聖騎士團或者祭司團的團長。
自從戰爭爆發之後,這些人全都吃住在教皇宮裡面。
教廷以往那種拖沓的特性,此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書房裡面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多了一張長桌,十一位紅衣主教全都靜靜的坐在長桌旁邊。
書桌的後面站著保羅三世,旁邊還多了一個位置,已經升任督主教的埃莫森側身坐著。
「我想知道一件事,我們有多大的把握能夠守住波賽米亞?」教皇沉聲問道。
底下一陣沉默,這個問題可不容易回答,迄今為止塔奇帝國還沒有展現太多的實力,雖然大家都猜測米拉巴日已經是半神了,但是猜測畢竟是猜測,沒人親眼確認,甚至連神靈也沒有降下預示。
所有的人都將目光投在了安蒂諾紅衣主教的身上,他現在是首席紅衣主教。
安蒂諾知道自己躲不過,只好硬著頭皮說道:「現在六大聖騎士團裡面,光明和力量就駐守在那裡,名譽和榮耀則駐守在哈根頓堡,塔奇人雖然佔據了潘諾尼亞平原,但是物資補給畢竟不容易,滿打滿算也頂多五萬人,再多的話就補給不上了。」
「補給不上嗎?」保羅三世對這樣的回答並不是很滿意,如果單單靠人力的話,確實有這樣的麻煩,但是塔奇帝國絕對不會缺少用於儲存的法器。
塔奇更靠近東方,東方人製造的乾坤袋,他們絕對能夠弄到,一個乾坤袋就可以裝很多東西,讓一個毛拉帶上乾坤袋駕馭著飛毯,專門運輸補給,別說是五萬人,就算是五十萬人照樣沒用問題。
「我……我說的是……戰馬,塔奇人離不開戰馬。」安蒂諾連忙補充道。
「我們只是被塔奇人的氣勢給震攝了。其實當初我們的決定並沒有錯,潘諾尼亞平原落在塔奇人的手裡並不重要,塔奇人不擅長山地作戰。」安蒂諾漸漸有了點信心:「米拉巴日變得強大了,並不意味著塔奇帝國的兵力一下子變強了,如果米拉巴日和他的弟子們,不直接參戰的話,我們絕對可以支撐得住。」
保羅三世的心裡其實也像明鏡似的,他也知道米拉巴日這一等級的人,絕對不會輕易出手,要不然局勢最終會演變成沒有任何勝者的互相毀滅。
戰爭就只是軍事實力的較量,終極強者的存在,只是讓戰爭變得公平一些。
當然這種公平,是構築在雙方實力對等的基礎之上,如果一邊有終極強者,一邊沒有終極強者,就不存在什麼忌憚不忌憚的問題,這也是當初冰宮之主瓦倫,野心勃勃想要壓倒另外兩大禁地的依仗。
「如果拉托維那邊能夠出動的話,情況會變得更好,可惜那個人明顯不想和塔奇人為敵。」一位紅衣主教說道,他一邊說,一邊看著督主教埃莫森。
素來以強硬著稱的埃莫森,並沒有順著這位的意思,而是板著臉說道:「以後這種話就別再多講了,更不要在公眾場合說出來。」他指了指空出來的那個位置:「你們難道沒有看到,珀斯瓦爾巳經不在你們中間了嗎?當初就是他提議讓冰宮和塔奇人鬥個你死我活。也是他極力阻止向冰宮派遣援兵,最後的結果就是現在這樣。」
這位督主教提高了嗓門:「我和猊下己經商量過了,從現在開始,誰提出建議,就必須對建議負完全責任,事後如果因為那個建議而造鹹損失,這個人將被問責。」
督主教一向以來給人的感覺,就是嚴厲而且陰冷,所以他說這番話,比保羅三世開口,效果更好。
底下的這十一個人,此刻的神情各有不同,安蒂諾有點幸災樂禍,他早就對紅衣會裡面的一些人看不順眼了。
還有一些人是事不關己。但是另一些人則是滿臉詫異,特別是剛才那個被訓斥的人,更是難以置信地看著埃莫森,他一直都是埃莫森的親信,一直都是摸透了督主數的意思,才敢發言。
風向變了。
很多人都感覺到了這一點。
不但在教廷,魯普奈爾也是一樣。
很少有人知道,主日大教堂的地下,有一個陰森的地下室,這個地下室終年散發著血腥的氣味。
這裡並不是刑訊室,但是比刑訊室更加恐怖。
偌大的房問,只放著一張床,這是一張鐵床,並不大的鐵床,只能讓一個人躺在上而。
此刻這張鐵床上就躺著一個人。
如果卜哥在這裡的話,肯定會對這個人非常熟悉。
這個人正是愛威利斯,當初替卜哥偽造身份的那位主教,此刻他雙眼無神地看著天花板,胸口雖然在呼吸,但是人卻像是死了似的。
突然從天花板上射下一道刺眼的白光,白光筆直地照射在愛威利斯主教的身上。
愛威利斯主教的身體像是腐爛了一般,迅速浮起大大小小的燎泡,而且迅速發黑,不過詭異的是,發黑的地方很快又會迅速長合。
不知道經過了多少次腐爛和復甦,這位主教的身體漸漸在變化,他的肉體似乎泛起了一層光芒,這層光越來越亮,最亮的是他的瞳孔,刺眼的白光從他的瞳孔裡面反射出來。
和這個恐怖的房問相連的,還有一間很小的密室,密室和這裡有一條用來觀察的縫隙相通。
此刻密室裡面站著兩個人。
一位是法克教會曾經的執掌者——大主教,另外一個則是巴德的老搭檔,聖祭司斯泰克。
對面那刺眼的光芒,並沒有對他們倆有任何影響,兩個人也不說話,就只是那樣靜靜地站著。
白光漸漸暗淡了下來,但是愛威利斯主教身上的光,卻絲毫沒有變弱,反倒因為外面的光線變暗,而越發亮了起來。
此刻的他就和當初那個降臨的天使,沒有什麼兩樣。
突然愛威利斯的皮膚裂了開來,從裂開的縫隙之中,射出白色的光來,裂縫越來越多,漏出的白光也越來越多。
只聽到「砰」的一聲悶響,愛威利斯的身體驟然問炸開了,他的身體似乎已經沒有了血肉,炸開之後居然什麼都沒有留下。
老祭司萬分惋惜地捶了一下自己的手掌:「還是不太可靠。」
「要不要把下一個試驗品帶上來?」大主教在一旁諂媚地問道。
此刻的他只求能夠讓眼前這位滿意,他也不求擁有以前那樣的權柄。只要能夠好好地話下去,已經謝天謝地了。
大主教當然明白,斯泰克大人每一次做實驗都拖著他一起來,就是為了讓他看到這一幕。
不管是成功,還是失敗,都能夠讓他感覺到無比的壓力。
現在他總算是明白了,教廷上層為什麼對下面的人作的那些事,視而不見?為什麼對主教的晉陞一向放得很寬鬆?為什麼有那麼多捷徑,可以讓人迅速成為主教?
原來主教對於數延來說,根本就是一群羊,平時能夠用來剪羊毛,到了現在這種時候,就可以直接宰殺來吃。
以大主教對光明神術的瞭解,當然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關鍵。
主教一級的神職人員,平時最經常接觸信仰力量,也最容易獲取光明神力,這些光明神力不用的話,也會改造主教們的身體。
眼前這種秘法,是直接將驚人的神力,和經過改造的靈魂塞入這些軀體之中。這對於實驗體的天賦和實力沒有任何要求,只需要實驗體擁有足夠的承受力。
這和天使降臨是同樣的原理,這樣改造過的人,被稱作為使徒。
大主教親眼見識過這些使徒的實力。
身邊的這位斯泰克大人,曾經和製造出來的第一個使徒交過手,整整打了半個小時才分出勝負,斯泰克大人雖然贏了,卻贏得非常辛苦。
這證明使徒有終極強者的實力。
「你這裡雖然有足夠的實驗品,卻也不能浪費了,以現在這樣的失敗率,實在有些得不償失。」老祭司沒有絲毫的憐憫。這些主教已經被放縱得夠了,什麼都享受過,什麼都擁有過,現在是他們償還代價的時候了。
更何況這種秘法,並不是他們自己想出來的,而是神的暗示,所以他的心中沒有絲毫負罪感。
可惜光明諸神礙於當初的協議,不能直接將秘法傳授給他們,而是要讓他們自己嘗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