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幾何時,柏林被看作是絕不會受戰火染指的聖地,然而力量處於劣勢的英國空軍卻頑強的打破了這一神話。整個9月間,英軍轟炸機群四度光顧防守嚴密的德國首都,儘管他們投下的炸彈還不及德國空軍一次大規模轟炸的投彈量,而且夜間轟炸也無法對德軍的戰略設施進行精確轟炸,但他們仍以相對較小的損失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他們激怒了德國高層,從而間接改變了德國空軍的戰略部署,這一轉變無疑挽救了整個不列顛;他們給沉浸在波蘭和法國勝利的德國民眾澆了一盆冷水,讓他們時隔多年之後再度品嚐到了戰爭帶來的苦果。
停留在柏林的兩個星期,張海諾切身感受到了發生在德國民眾心裡的這種細微變化,這些他無力改變卻又不得不接受的事實讓他頭一次對戰爭前景感到悲觀。9月的最後一個週五,他在好友位於柏林郊區的別墅中目睹了英軍對柏林的空襲,此時德國的軍力仍無比強盛,數百盞大功率探照燈讓黑夜變成了白晝,上千門高射炮發出的怒吼讓大地都在顫抖,佈滿夜空的彈雨讓漫天繁星星星也相形見絀。這樣的聲勢初讓人覺得就算一隻蚊子也難以進入柏林上空,可偌大的英國轟炸機卻做到了這一點,而且還在德國元首的頭頂扔下了上百顆炸彈,巨大的爆炸聲響徹雲霄,柏林城內多處燃起大火,直到天明時分,整個城市上空的烏煙仍未散盡。
英軍的空襲讓德軍最高統帥部和空軍司令部十分難堪,柏林居民們也為此蒙受了不小的損失,但轟炸過後生活仍要繼續,柏林的大街上行人川流不息,廣播中輪番播報著阿道夫.希特勒夷平英國的誓言和戈培爾博士的狂熱呱噪,間或插播一下來自前線的勝利戰果。
作為空軍總司令,施佩勒元帥無疑是此時整個德國承受最大壓力的人,在接連幾次遭受到來自元首大人的強烈抨擊、質疑和嘲諷之後。這位素來非常看重個人榮譽地空軍將領終於遞上了辭呈,儘管他為德國空軍的重新崛起立下了汗馬功勞,在波蘭戰役和西線戰役期間的指揮也非常出色,阿道夫.希特勒仍痛快了收下了他的辭呈,幾個小時之後。他宣佈任命另一位空軍元帥阿爾伯特.凱塞林為空軍總司令,統領德國空軍並加緊對英空襲。
新官上任伊始,凱塞林元帥並沒有好大喜功的命令航空部隊傾巢出動,而是向德國元首力薦車輪戰術,即以三個主力航空隊輪番襲擊英國,讓英國空軍有限地戰鬥機部隊滿負荷甚至超負荷作戰,以此達到利用數量優勢拖垮對手的目的。也許是覺得先前的戰術難以獲得突破,也許是對自己的新任空軍總司令比較有信心。暴怒之後的阿道夫.希特勒竟坐下來接受了這一建議。並允諾給凱塞林一個月的時間完成預定任務。
空襲警報聲不再,當夜幕降臨之時。柏林依然是那座繁華的歐洲大都市,有限地宵禁並不能阻止權貴們在***通明地大廳裡攀比、炫耀或是結交調侃,而初秋的天氣無疑是女士們地最愛。因為她們可以在這個季節既可以穿優雅華貴的長裙,也可以用性感的中短裙來謀殺異性地眼球,正所謂淡抹濃妝總相宜,擁有嬌美面容與柔美身材的絕代佳人們在絕大多數場合都能夠輕易成為最靚麗的風景。
燈紅酒綠的生活從來就不合張海諾的胃口,但在主力艦隊暫沒有作戰任務地時候。他又重新扮演起德軍最高統帥部海軍主管地角色。除了和陸空軍的元帥們探討如何更為妥善地分配帝國戰略資源,便是和高級將領們一同討論「萊茵演習」的細節。亦或是與雷德爾一道分擔來自獨裁者的質詢和責難。這樣的生活下,他無法避免參加各種各樣的晚宴和上流聚會,有時候阿道夫.希特勒也會前來接受人們的恭維與讚美,有時候他也不得不以友好的笑容換取陸空軍將領們在物資配給上的些許退讓。每每在酒入佳境之後,平日裡嚴肅刻板的臉孔也會變得有趣起來,但再香醇的美酒也無法抹去他內心深處的憂慮——如若戰爭按照原來的軌跡發展,這樣的奢靡生活還能持續多久?
甘醇的紅酒尚不醉人,煙熏繚繞的環境卻讓張海諾這樣習慣了新鮮空氣的海軍將領有些暈暈乎乎了,眼見時間也不早了,他向酒會的主持者道過晚安之後,便獨自一人下了樓。一陣夾雜著秋夜氣息的涼風吹來,讓他在敞開的車門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將軍閣下,好久不見!」
甜美的女聲猶如春天的甘泉,讓人在清醒中有種微醉的感覺。張海諾轉過頭去一看,就在他車尾兩步開外的位置,一位穿束腰長裙的女子正像一顆挺拔的楊柳一般站在那裡。四十歲的風韻,三十歲的優雅,二十歲的俊美,當這一切都集於一人之時,人們難免要感慨大自然的精巧與不公!
「噢,原來是馮.海倫格夫人!您好,真是許久不見!」
真正謀面的次數儘管不多,但這位佳人仍在張海諾腦海裡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他至今仍然記得在呂貝克莊園那個灑滿陽光的大房間裡初次見到這位冰山美人的情景,那時候他完全能夠理解為何原來的海諾會對她癡迷不已,那種氣質越是拒人於千里之外,越是讓人難以忘懷!
相比當初的「冷」,如今的芬娜早已成為一個充滿成熟氣質的貴婦,但曼妙的身姿和緊致細嫩的肌膚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退化,淡淡的粉狀讓人很容易聯想起傳說中以美色誘人的千年女妖,不過顯赫的身家又讓人不免對她另有想法。
恬靜而神秘的目光輕輕掃過張海諾的肩膀,卓越的戰功化為粗金繞線上的兩顆銀星,放眼整個海軍,能夠在這個年紀獲此殊榮的屈指可數。
「一年未見,將軍的成就令人讚歎!」
淡淡的恭維讓人絕無食蠅的感覺,而像是一塊極品的抹茶蛋糕在口,清新宜人。
張海諾轉頭看看在燈光下顯得金碧輝煌的豪華寓所,晚宴已然過半,以眼前這位佳人的風姿,在宴會上居然沒有看到,這未免讓他有些意外。
「謝謝!一年未見,夫人倒是年輕了許多!」這亦是淡而得體的恭維。
芬娜淡然一笑,並未答謝。
「時間尚早,將軍就急著回去了?莫非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如果那樣的話,我就不敢勞煩將軍一送了!」
如果換了是其他人,這句話是求之不得的,但張海諾對美色素來吃頓,和安娜的結合也屬於日久生情型,因而自升任高級職務以來,遇到異性欽慕的情況不少,卻沒有演變成為哪怕一次浪漫之夜。在稍稍的猶豫之後,他一如往常的說道:「我向來有早睡早起的習慣,所以宴會都不會待到最後!不知夫人的座車出了什麼故障,我這位司機在修理方面非常出色,應該可以幫得上忙!」
芬娜看他的目光愣了一下,接著莞爾一笑,「我的車沒壞,但兩個老朋友找地方敘敘舊總可以吧!」
話說到這份上,張海諾也沒有了拒絕的理由,他禮貌的給出一個微笑,禮貌的側身讓出車門,「那麼想去哪裡?我的老朋友!」
「開車再說!」
芬娜輕快的從張海諾身旁走過,靈巧的屈身鑽進梅塞德斯的後車座,只在車門口留下一股清雅的芳香,若是心有不軌者,此時必然已是飄飄然了。
在上車之前,張海諾習慣性的利用眼角餘光瞟了眼左右的情況,除了一名看起來是芬娜保鏢的黑衣男子站在不遠處,他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不帶上你的貼身保鏢嗎?」車上,張海諾試探性的問道。
「這裡是柏林,難道我還會遇到什麼危險嗎?」芬娜巧妙的避開了問題,至於她的信心是建立上德國強大的軍力還是她背後不可小視的力量,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待汽車駛出一段距離之後,張海諾側過頭問:「現在可以告訴我要去哪裡了嗎?夫人!」
芬娜不慌不忙的說道:「夏洛滕堡大街46號,差不多就在您公寓的河對岸,很近很近!」
這句話讓張海諾有足夠的理由相信這絕不是一次簡單的老友偶遇,直覺告訴他這後面一定隱藏著什麼不尋常的東西,他現在還可以選擇拒絕這次邀請,但他並不認為這是一個多麼好的注意——如果要加害自己的話,完全不必要在宴會廳的門口和自己搭訕並且坐上自己的車,雖然老闆不夠心狠手辣,黨衛軍和秘密警察仍是這個國家秩序的有力維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