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無煙火藥技術的發展,步兵們已經不用像自己的前裝填黑火藥的槍械作戰,但戰場上的硝煙卻一點也沒有減少,當重炮齊鳴的時候,濃烈嗆鼻的黑色硝煙總是渲染著殺戮。
波濤起伏的海面上迴盪著隆隆的炮聲,當高爆型炮彈以超過兩倍音速的速度脫離炮管時,發射藥不完全燃燒後產生的大股煙塵便在一瞬間噴湧而出,在兩艘德國戰艦前方各形成一團不規則的巨大煙幕。
「暫停射擊!」
硝煙還未散盡,張海諾便從他的指揮室裡下達了新的命令。在這之前,「格奈森瑙」號和「希佩爾海軍上將」號已經進行了一個多小時的射擊,以2鍾一輪齊射的平均速度,兩艦12前主炮已經向英國船隊發射了超400炮彈,然而在這驚人的數字背後,由於艦隊和目標之間的距離遠遠超過一般的海上交戰距離,炮彈命中率也出奇的低——到目前為止竟還沒有一艘英國船掉隊。
硝煙在海風中迅速消散,「格奈森瑙」號指揮室裡的軍官們也鬆了一口氣。包括艦長阿爾佈雷希特在內的眾人並沒有明說,可張海諾早已看出了他們的疑惑。在大多數人看來,既然德國主力艦隊離開本土進入大西洋是為了執行破交任務,就應該做好長期滯留海上的準備,因此每噸油料、每袋麵粉、每桶淡水和每發炮彈都需要珍惜。可是在過去的那一個多小時裡,他們地指揮官用整個艦隊接近十分之一的彈藥打了一場聲勢有餘卻毫無實際收穫的仗。若這樣繼續下去,他們便只好早早前往已經為德軍佔領的法國港口——出於種種考慮,預先佈置在海上的德國補給船通常是不攜帶彈藥的。
這時候,一直拿著紙幣在寫寫畫畫的舒伯特走過來說道:「英國戰列艦總共發射了13輪,消耗炮彈52發,)
張海諾微微點了點頭,這些炮彈只佔那艘英國戰列艦備彈總量的一小部分,對德國艦隊也沒有形成任何威脅,可對英國船員們的安慰作用卻是可以想像地。這也讓張海諾得以對自己的對手作出進一步的評估。
「我們和英國船隊的位置!」
「我們應該運動到英國船隊南面了!」
舒伯特對著他那張紙說道,而來自於航海軍官地回答以及戰艦主炮的朝向也都證明了他的推測。
張海諾略一思索,下令道:「全艦隊左轉5,降低航速至20節。全部主炮做好射擊準備!」
又要開火了?
軍官們的眼神中紛紛流露出這樣地疑問,一貫沉穩的艦長阿爾佈雷希特則一聲不吭的站在一旁,對於張海諾的策略他非常地不理解,但權職所屬讓他不得不無條件的接受這個命令。
上午還陽光燦爛的海面。這時候已經成了烏雲籠罩下地暴躁之海,狂烈地海風捲起一米多高地海浪洶湧撲來,在萬噸戰艦上也能感受到這來自海洋的強大力量。過了大約一刻鐘時間,海面上重新響起了陣陣雷聲。雨點中大團地黑色硝煙不顧一切的升起在艦首左側外部,然後被海風無情的捲走,最終徹底消散在瀝瀝的雨中。
張海諾依然以矯健的軍姿站立在指揮室的前頭。還停留在畫圖板的時候。沙恩霍斯特級戰列艦就是作為380米重炮的發射平台來設計的。加上重心偏低這個「意外」的效果,搭載280米艦炮射擊時自然擁有非常優越的平穩度。在海戰當中。射擊平台平穩與否直接關係到射擊精度,而超視距的炮擊又被雷達探測技術所左右,在這種情況下德國艦隊的優勢是顯而易見的!
如今英國人剩下的護航艦艇中,水上飛機母艦和輔助巡洋艦已經無足輕重,唯一可以對德國艦隊構成威脅的就是那艘復仇級戰列艦。英國指揮官有兩條路可選:主動迎擊或是繼續貼身護衛船隊,不管是哪一條,他都將面臨最嚴峻的挑戰,因為他現在面對的,是個非比尋常的艦隊指揮官。
************************
「上帝保佑!」
看著百米開外海面上高高揚起的白色水柱,「」號水上飛機母艦上的好些水手都不厭其煩的在胸口劃著十字,這樣的距離對於他們來說已經是足夠的安
近處的一艘貨輪可就不一樣了。當炮彈爆炸激起的時,那也意味著危險隨之而來,11英吋炮彈——那顯然是高甲彈,爆炸時產生的衝擊波以及向四周飛射的彈片可以輕易殺傷一條沒有任何保護措施的貨輪上的人員,而在先前的炮擊中,多艘貨輪已經因為這樣近距離落下的炮彈出現了人員損失,儘管到目前為止整個船隊還沒有一艘船隻被炮彈直接命中,人們卻早已在不停的祈禱著,祈禱上帝不要將自己拋棄在這遙遠的大海上。
「德國人的炮彈難道永遠也用不完嗎?」一名士官望著一次又一次沸騰的海面喃喃自語到。
「真擔心下一發……噢,我的上帝!它還是發生了!」年輕的水兵雙手捂臉,此刻在他的視線裡又揚起了一排新的水柱,雖然從高度和粗細程度上看它們的威力要稍小一些,但它們卻不偏不倚的落在了一艘不足萬噸的貨輪邊上,灰色的貨船瞬間被白色的水柱所壓制,那讓人不由得聯想起某人被一群惡漢襲擊的場景。有經驗的水手這時候則會想到更深入的問題——普通貨輪的船殼如何能抵擋近失彈的破壞力?海水恐怕正通過船壁破口灌入船艙,如果不能及時堵住破漏,情況恐怕會迅速惡化的!
不一會兒,看似強大的「拉米利斯」號也以全部8主炮朝著自己右舷進行了第一次齊射,15英吋重炮齊鳴的聲勢足以壓制德國在僅僅勉強看到對方煙雲的距離,儘管滿懷期待,人們卻始終看不到懷特將軍給德國戰艦一次漂亮的回擊。
海面上短暫的陷入沉寂之後,人們開始驚恐的度過接下來的間,德國人對於時間的執著讓他們不敢有絲毫的奢望,下一發炮彈有可能落在任何一個地方,但沒有人希望會是自己頭上。
雨點不斷打落在指揮室前部的裝甲舷窗上,對著洶湧澎湃的大海,懷特的心情也在隨之起伏。德國人採取的奇怪戰術讓這位參加過兩次世界大戰的老將感到迷惑不解,他不得不一邊關注自己戰艦的彈藥量,以防陷入德國人的消耗陷阱,另一邊又必須要緊盯整個船隊,唯恐那些大都沒有經過正規訓練的船員們在一點一點增加的傷亡和德國人施加的壓力前失去控制,在頭腦最深處,懷特沒有放棄尋找第三條出路的嘗試,但上帝始終沒有向他伸出援助之手。
兩分鐘時間,一根煙還沒有吸完,德國人的炮彈便又如期而至,它們呼嘯而來的聲音簡直就是死神的風笛,整個船隊中,唯有「拉米利斯」號不懼怕遠距離打來的11英吋炮彈,但德國人似乎對這+.中前部的英國戰列艦絲毫不感興趣,炮彈都遠遠的避開了它所在的區域,船隊後部成了德國人的重點攻擊目標。
每當德國炮彈落水爆炸之時,懷特總是故作沉穩的站在原地,卻極其關注周圍軍官的第一反應,「感謝上帝」的聲音總能稍稍減輕他心頭的壓力,而當有人喊出「我的上帝」時,那便意味著德國人的炮彈近到足夠讓某一條貨輪出現損失,這時候他臉部肌肉總會不經意的抽搐幾下,心彷彿受到了敵人的直接鞭笞一般。
在一個兩分鐘緊接著另一個兩分鐘的煎熬中,韋斯特.懷特感覺自己的身心正在迅速老化,他寧願像武士一樣走上角鬥場,讓命運決定最終的勝利者,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倍受煎熬。同時在內心底,他渴望著德國人范一次英雄主義的錯誤,因為他完全有可能一炮而令德國戰艦航行能力大減,那樣全速馳援的英國艦隊便有全殲對手的機會——即便失去了拉米利斯號,英國海軍也依然能夠獲得戰略上的勝利。
第十個兩分鐘到來之時,懷特從自己的參謀官那裡得到了一個很不好的消息:「埃特號發來信號,船員們修復破損艙壁的努力已經宣告失敗,水泵排水速度遠遠趕不上海水灌入的速度,他們的航速正在減慢,如果不能及時採取有效措施,恐怕只能棄船了!」
憑借多年的經驗和自身素質,懷特作出了最後一個明智的決定:「下令棄船,讓貝特爾號靠上去救走船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