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裝有195公斤混合炸藥的德國G7型魚雷足以將一艘駁船或是一艘巡邏艇炸飛上天,但張海諾在美國東海岸所攻擊的這第一艘輪船不僅噸位大,上面裝的應該也不是重貨,因而在遭到魚雷攻擊後兩個多小時才緩慢傾覆。
張海諾和他的U148在完成攻擊後並沒有走遠,而是靜靜潛伏在距那艘美國貨輪不遠的海面下窺視著那裡正在發生的一切。
要想知道美國人在這片海域的的警戒情況,這就是最好的方式。
張海諾所觀察到的情況,對於德國海軍的遠洋潛艇來說是一個好消息,長期的孤立主義、在美洲絕對的軍事優勢以及遠離歐洲的地理位置讓美國人在參戰一年之後仍對自己的沿海區域疏於防範。在這艘貨輪被魚雷擊中後將近1個小時,兩艘小噸位的近海巡邏艇才從港內趕來,它們探照燈大開,但光柱卻不在海面上巡視而是集中在那艘失事貨輪上。隨後趕來兩艘沒有任何武裝的駁船,它的作用竟不是救人,而是接應水手從船上扔下的東西!
又過了一小時二十分鐘,一艘噸位稍大的美國驅逐艦才慢慢悠悠的自北而來,這時貨輪上大火基本已經熄滅,但從魚雷造成的巨大破口湧入的海水實在太多,貨輪已經向自己的右側傾斜了超過30度,眼看它傾覆在即,水手們才慌忙撤離。
在貨輪從嚴重傾斜到最終翻了個底朝天的過程中,最後到來的那艘美國驅逐艦既沒有救人也沒有搜尋肇事者,而是在不遠處和U148一樣充當忠實觀眾。U148的懸浮狀態還情有可原,但是那艘正在可能有敵人出現的區域以緩慢的航速逗圈的行為卻實在有些業餘,它不止一次的進入U148的射擊位置,若不是張海諾根本不想把寶貴的魚雷用在這樣一艘千噸級的驅逐艦上,他早就一枚魚雷過去把它送下海底了!
等那艘貨輪最終消失在海面上時,天色也逐漸變亮了,不過小雨仍沒有停,海面上依然是灰沉沉、霧濛濛的,這讓水下的U148得以一直目送那些美國艦船遠去,然後才不慌不忙的浮上水面。
這或許是張海諾有史以來見過的最乾淨的戰場,出了爆炸產生的一些可漂浮的碎片和油跡之外,那兩艘美國駁船在臨走之前將尚有價值的東西全部撈走。不過,這也讓張海諾推測出曾有德國潛艇在此佈雷或者使用魚雷襲擊美國艦船之外的另一種可能,那就是美國海軍也在這片海域布過雷!
想到這裡,他開始慶幸自己昨晚沒有冒然靠近港口,而這時他已經能夠較為清楚的看見十餘海裡之外的海岸線了,那座高大的燈塔依然矗立在陸地與大海交界的地方,它身後則隱約能夠看見一座規模頗大的港口城市。
在看到海軍部的命令以及那份糟糕的海圖時,張海諾就想到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他隨身攜帶了兩台收音機,當艇員們警戒海面的時候,他打開收音機調到中長波段。
一陣雜音之後,較為清晰的聲音如約從收音機裡傳出。
大多數德國艇員渾然不知這裡面的「鳥語」說的的是什麼,好在張海諾、參謀軍官奧托.馮.格倫布考還有大副西蒙都多少懂一些英語,三個人湊在一起邊聽邊辨認。美式英語和英式英語存在發音和習慣上的區別,一些俚語更是讓沒有另外學習過美語的人難以理解,好在廣播電台尤其是新聞類節目的播音員說話要正規許多,最後,張海諾他們鎖定了一個在中長波段中音量相對較好的台。到了中午,裡面開始播放新聞。
(PS:美國是在1927年才通過《無線電法》並建立相應的管理組織的,在戰爭期間雖有一定的新聞管制,但電台依然可以在政府允許下播放新聞)
略過那些講經濟政治以及歐戰局勢的新聞之後,張海諾他們終於收聽到了一則極其有價值的新聞:
「今日凌晨三時許,裝運紡織品前往巴西的美籍貨輪『貓頭鷹』號在波士頓港外數海里處觸雷沉沒,海軍部的初步調查顯示那艘名為『貓頭鷹』是不慎誤撞海軍之前布設的水雷,並希望市民不用恐慌,更不要相信有關德國潛艇的謠言,進出港船隻應從海軍部劃定的通道航行,以免進入海軍部布設的警戒型水雷陣!目前,『貓頭鷹』號的全體船員已經獲救,海軍部發言人表示,他們將在進一步調查後確定是否就此事向船主及船員作出賠償!」
「波士頓,我們前方就是波士頓,美國東北部的第一大商港!」
年輕的格倫布考滿臉欣喜的喊道,接過周圍的艇員們紛紛圍了上來。
「我們早上擊沉的是一艘運布料前往巴西的貨輪!」
張海諾的聲音顯然要沉穩一些,話雖如此,他臉上倒沒有太多悲觀的成份,畢竟在情報極度缺乏的情況下,他很難憑借船的外形推測那裡面究竟裝著什麼貨物、船又會到哪裡去。一枚魚雷換一艘萬噸輪,從任何一個角度來說都是筆不錯的買賣。
何況,這拋磚引玉還真砸出了一系列價值連城的信息。
「中尉,接下來我們怎麼辦?」西蒙此話一出口,大家都將目光投向張海諾這邊。
「我們白天繼續在這裡潛伏,盡可能摸清楚美國商船進出港的路線,等到晚上的時候,我們再去他們航道上佈雷!再然後……」張海諾緊皺起眉頭,兩眼盯著那張並不詳盡的海圖尋思了一會兒,心裡將距離、航程還有時間算了個七七八八,這才說道:
「我們到紐約去碰碰運氣!」
紐約在美國的地位,就相當於漢堡之於德國、利物浦之於英國,都是本國的重要經濟中心和商業港口,在進入20世紀之後,紐約的經濟發達程度又是漢堡、利物浦之流無法相比的。一想到那些如大山一般的巨輪,艇員們似乎已經看到了將要掛在自己胸前的勳章。
在接下來的兩天時間裡,U148白天只浮出海面透氣兩到三次,晚上才在那座燈塔的「指引」下悄悄溜到波士頓港外的航道附近佈雷,張海諾用艇長的這12枚水雷組成了兩個小型雷陣,一個距離燈塔約9海里,1個則更遠一些,並且都部署在靠近航道但又不在航道正中央的位置。
在這之後,張海諾便指揮著U148向西南方駛去,他不需要繼續在波士頓港外等待,因為美國電台會在第一時間將戰報「發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