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悅過海開會,結束後,阿寬過來跟他說,康慶也在這裡,還訂了位子,要和他喝茶。和張文卓見面的事,是肯定瞞不住康慶的,但他最近忙得不可開交,反倒沒有時間質問封悅,估計今天瞅準機會,是想在這裡跟自己算賬了吧?去赴會的路上,封悅不禁尋思著。
康慶其實不愛喝茶,對這種只賣氣氛的地方從不感興趣,然而就算偶有怨言,他也不介意將就封悅的喜好和習慣。茶社開在一間大廈的頂層,視野開闊,外面是瀰漫而來的雲卷雲舒,壯闊一片天空。康慶穿得不算太正式,看來今天不是什麼嚴肅的場合,封悅卻是西裝革履,即使開了一上午的會,白襯衣依舊連個褶皺都沒有,不知他是怎麼坐的。
「幹嘛好端端要約來喝茶?」封悅脫去外套,解開襯衫兩顆紐扣。
「怎麼?喝茶聊天這等浪漫的事,只能跟張文卓?」果然開口就刺刺兒地,語氣酸得恨不得把人溶解了似的:「你們現在不是換成保齡球,我揀他剩的伎倆,夠丟人的吧?」
「吃了槍藥啦?」封悅見他語氣刁鑽,沒有硬碰硬,「出來就是找不痛快的,是不是?」
康慶撇撇嘴,沒說話。
「我找他談話,也得跟你報備?那你中東的買賣,怎麼不跟我提半句?」
「我就不想你為這些事兒操心,你那個破身體,在電梯裡都能給我昏倒,讓我說你什麼好?」
封悅給他說得臉紅,手裡菜單一扔,起身假裝要走,康慶果然一把拉住他,換了笑臉:「幹嘛?這不是開玩笑。用得著認真?快點些吃的,我連早飯都沒吃呢!」
這裡不像賓客盈門的樣子,午後時光,也只有幾個人,散在不同的角落。看起來都像生意人應酬。封悅點了幾份點心給康慶,自己也不餓,光是喝茶而已。康慶吃飽飯,脾氣好多了,朝周圍看了一圈兒,終於問他:「都談什麼了?和張文卓。」
「去伊斯坦不開會的事,你打算派誰跟他去?」
「我是想找錦方。」
「張文卓能幹嗎?」
「當然不樂意。最近不就是在為了人選吵呢!」
「我跟他去吧!」封悅坦然說道。抬頭看著康慶地反應。
康慶反沒有怎麼驚奇。好似早就料到。鼻子裡「哼」了一聲:「那還不如我去呢!」
「我認真地。讓錦方去。張文卓肯定不會辦事。若甩了錦方。偷偷行動。那不是白搭了?」封悅理智地繼續分析。「他不至於甩開我。至少你要監督他。我可以辦得到。」
康慶不說話,低頭「呼哧呼哧」地吃個沒完。「喂,別拿點心出氣,撐到了也怪難受的,」封悅唯獨好言緩解。「有什麼話。你就直說麼……」
「想都別想,我不可能讓你跟他去。」康慶直截了當,拒絕得不留餘地和情面:「當年你哥認定我是利用你。來挾制張文卓,我他媽地比竇娥還冤。我告訴你,封悅,以後和他有關的,你統統避嫌,別跟著摻和。」
「按你的意思,巴不得我天天在家呆著,給你洗衣做飯帶孩子,是不是?」
「嘿嘿,那樣更好。」康慶不跟他硬來,立刻嬉皮笑臉。
「你他媽的有病!」封悅說完,低頭不語。
康慶知道他溝通未果,肯定不爽,連忙轉移話題:「晚上六叔在同福會館請客,你跟我一起去!省的老說我跟他公司地女明星不乾不淨。」
「我可沒那閒功夫,晚上約了楊叔。」
畢竟在外頭,他們即便是各自心裡不怎麼痛快,為了維持面子,也不找表現得太明顯。這些年來的相處,讓他們漸漸地習慣了兩人之間的分歧,就像習慣彼此的契合一樣。吃過飯,他們乘坐遊艇過海,康慶執意非得要親自送封悅去了辦公室。臨走前,抱住他,在耳邊軟語說:「錢可以不掙,你不能不顧啊,別生氣了。」
封悅暗歎,卻無言以對。
喬伊下了保姆車,走進公司的大廈,電梯門一開,秦曉芸的助理走出出來,見到他就像看見了救星一樣:「喬哥,幫個忙吧!」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稱呼自己會個「哥」字,也不再像以前那樣路過假裝視而不見,儘管明白這種轉變蘊藏的虛偽,但喬伊還是寧願這些人把他當回事。
「什麼事?」
「晚上你去同福會館地晚宴吧,曉芸姐的東西你幫帶過去唄!不然,我還得自己跑一趟。」
「同福會館?」喬伊楞了楞,「都誰去?」
習慣見風使舵的小助理,聽他這麼一說,就明白喬伊肯定是沒有收到邀請,說實話,心裡是挺奇怪的,他現在不是公司新人裡最吃香的?什麼好事都能找上他,怎麼這麼重要的場合,卻沒有他的份?
「我哪能知道都有誰?只有主角能到場,我只知曉芸姐而已。」
喬伊進了電梯,直接去了經紀人地辦公室,兩人談完下段地工作,他假做順口問了句:「晚上同福會館的晚宴,你去嗎?」
「不去,那是六叔私人的宴會,他親自下的親貼,公司應該沒誰能去吧!」
有些事其實不用較真,喬伊在娛樂圈裡早就領會這個真理,但最近好似越活越回去了,經常就會鑽進牛角尖,怎麼也想不開。按理說現在的待遇比之前幾年,不知好多少,可怎麼心像是更大,想要得更多了呢?人心不足蛇吞象,貪婪,是跟隨名氣而來的,避之不及的副作用。
他撥通了阿昆的電話,響了兩聲,轉去語音留言。這人現在幾乎不接他電話,讓喬伊說不出多麼惱火。他就是不肯留言,再次撥通……這樣反覆了兩三次,那頭才接聽了。
「幹嘛這麼著急?」阿昆問道。
「你躲我嗎?怎麼打電話都不接聽?」
「不方便講話麼,有客人在。什麼事?」
喬伊用力地收斂了自己常在阿昆面前暴露地,任性地情緒:「晚上有沒有時間?」
「今天?不行,我有應酬。」
「跟康先生一起的嗎?」
「嗯。電話上說不行?」
「他躲我?」喬伊隱忍不住,直言道來,「是不是他出席地地方,我都不可以出現?」
「幹嘛這麼說?」
「你還跟我裝蒜?!最近取消的幾個活動,都是他在場,對不對?」
「喬伊,」確實這些都是他地安排,阿昆的語氣平軟下來,語重心長地對他說:「你做了選擇,就要承擔後果,康哥不想在公開場合見到你,這對大家都好。」
喬伊掛斷電話,拉開抽屜,張文卓前兩天給他的那張請帖,靜靜地躺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