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道風雲 正文 第七章(上)
    張文卓上回輸給康慶,一走就是五年,沒有做好萬全的準備也不會選擇這個時候回來。】按照康慶的消息,背後支持他的是「年代集團」的主席蔡經年。蔡家傳統上做的是船舶和鋼鐵的生意,到了蔡經年這一代,更加野心勃勃。封悅只是想不通,他把張文卓找回來,能幫到什麼?

    封悅站在陽台上,沐浴著傍晚柔和恬靜的微風,庭院裡鬱鬱蔥蔥的喬木,在夕陽裡披著淡淡的暮色。他一直覺得這處院子太大,大到只是為了炫耀,為了顯富,根本就沒有家的模樣。曾經在他的心裡,就只有波蘭街上那間平淡的小屋,才會給他家的概念,自從封雷出事以後,每次看見這裡,就想起他,想起他對自己的忍讓和愛護,漸漸地再也離不開,只要住在這裡,就覺得哥還活著,就在他的身邊周圍。

    屋子裡有了響動,是阿寬走進來,他最近忙得很,一直在和康慶鼓搗什麼,封悅沒理睬他們,他最想知道的,是張文卓這五年折騰出什麼,竟然讓蔡經年把他當成祖宗一樣請回來。

    阿寬敲了敲陽台的門,才敢走過來,說:「剛剛他打電話回來,說晚上帶你出去吃飯。」

    「知道了,」封悅拿起桌子上的手機,放在手裡玩弄著,「你別和康慶瞎忙活,張文卓既然敢正大光明地回來,他就不會明目張膽地對我怎麼樣。」

    康慶這回找的是美國專業的保安公司,因為阿寬對這些很有經驗,確實是跟他商量很多,但是他倆都清楚封悅並沒有把這些放在心上。阿寬沒有回答,可是他看著封悅的眼神卻明顯在質問:上次還不夠明目張膽嗎?

    這樣的質疑,讓封悅覺得難受,他皺起眉頭:「你們弄有一群美國佬來,礙手礙腳,我是不會領情的。」

    「他們以前都是CIA的agent,經驗豐富得很……」

    「這不是讓張文卓笑話我們?至於那麼害怕他嗎?況且他好不容易回來,哪敢再輕易興風作浪。我讓你查他這五年做過什麼,你倒是有眉目沒?」

    阿寬難免窘迫,他暫時還沒有查出有價值的線索,封悅倒也沒有繼續追問,轉身回屋裡換衣服。他從來也不咄咄逼人,張文卓的背景,不可能永遠藏著,現在柏林道要查他的人,怕不是一個兩個。軍工生產這塊肉實在太大太肥,這會兒正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的時候。

    田鳳宇看著傳真機裡慢慢傳導出的記錄,臉上表情冰冷地凝固著:原來張文卓就是傳說中的DavidChang,那個在全世界各大軍政人物裡游刃有餘,八面玲瓏的說客,據說美國人都要從他那裡「走後門」。既然這樣,蔡經年找他來的目的就昭然若揭,「年代」果然也要插手這樁買賣,這下可夠熱鬧的!

    「鳳宇哥,」遲艾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門口,他一隻手扶著門邊兒,沒有走進來,「你在吧?」

    「在呢!」田鳳宇連忙放下手的東西,走過去拉住他的手,「不是說懶得動,怎麼又下來了?」

    「樓上悶的慌,憋得我頭疼。」有了田鳳宇的手,遲艾不像剛剛那麼沒有底,他對這個房間不熟。

    「讓小夏開窗放些新鮮空氣,怎麼會憋得慌呢?」田鳳宇說著,伸手摸了摸遲艾的額頭,倒是不熱。

    「窗戶開著呢,沒用,疼了兩天了。」遲艾摸了摸沙發扶手,坐下來,手繼續朝前輕輕探過去,是有茶几的,他記在心裡。

    「哦?」田鳳宇擔心地問,「是不是沒按時吃藥?」

    「有!小夏看得可緊了,晚吃一會兒都不行。」

    「那怎麼還會頭疼?」

    遲艾大眼睛眨了眨,「看」著他說:「鬧心了唄。」

    田鳳宇面露笑容,抓住遲艾的手,展開,平攤在腿上,然後打了他一下:「小樣兒,鬧什麼心?」

    「鳳宇哥,你什麼時候去美國?帶上我吧!」

    田鳳宇知道他肯定是要纏這個事兒,早知道這樣,不提前告訴他就好了,這幾天他就是在打這個主意呢!

    「我回去見個人,也就三五天功夫,你跟我去幹嗎呀,來回折騰,倒時差你舒服呀?」

    「我又分不清楚白天晚上,怎麼會有時差呢?」

    這樣一句話,「撲」地戳進他的心裡,田鳳宇連忙摟住遲艾的肩膀:「說什麼呢!我是不想你來回奔波,太累了,而且我時間安排得很緊,不能在家陪你。」

    遲艾抿著嘴,沉默地坐在黑暗裡,他其實清楚,鳳宇哥決定的事,很少有改變的時候,可他還是忍不住試試。他心裡本來就隱約存在的危機感,自從和他回國以後,似乎更加強烈了,他活在自己的世界裡,看不見鳳宇哥的黑夜和白天。

    田鳳宇幾乎立刻就感知到他哀傷的情緒,不禁自己跟著頭疼起來,但還是耐心地哄他:「等年末,你需要回美國複診的時候,我再陪你去,我們回家住幾天,好不?」

    遲艾深深地吸口氣,將剛剛氾濫出來的情緒吸收回去,他點點頭,「恩」地應了聲。

    「走,我帶你去院子裡走一走,看對頭疼有沒有幫助。」

    「好。」遲艾不再多想,把自己交給田鳳宇的大手,跟著他出了門。

    天色晚了,風裡帶著海的濕潤。

    「這裡有冬天嗎?」遲艾問。

    「有啊,一年四季都有。」

    「哦,那下雪嗎?」

    「下的。」

    遲艾微微仰頭,好像在感受風裡水氣,經過秋涼,西伯利亞的冷空氣一來,就會變成雪花了。

    「我記不得雪是什麼樣子了。」遲艾緩慢地,邊想邊說,「我見過下雪嗎?」

    「見過的,我們出車禍的時候,在威斯康辛,下著大雪的鄉間公路。」

    「哦,這樣啊……」遲艾停住腳步,「可是我有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我會告訴你的,」田鳳宇緊緊地攥住遲艾的手,「你想知道什麼,我都會告訴你。」

    「你不會忘嗎?」

    「不會,遲艾,與你有關的一切,我都不會忘。」

    田鳳宇的聲音,就響在他的耳邊,比夜風還要溫柔,遲艾有點忍不住眼角的濕潤,他伸手摸去,小心地捧住田鳳宇的臉,慢慢地親了上去。他感覺到自己被堅定有力的臂膀包圍,風從他的睫毛上逶迤而過,將他的眼淚扯下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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