絢日春秋 第二部 擊壤奮歌 第二十八章 聲東擊西詐中詐,半江碧流淚沾衣(23)
    夏景棠早告誡過。軍兵並不妥協僅是一齊讓出一條供長官走上來的通道。夏景棠打馬走到前面責道「博格。你可是在劫朝廷要犯?」飛鳥不再覺得奇怪恍若不知地問「誰是要犯?」夏景棠厲聲大喝「周行文的家小。」飛鳥笑道「為什麼?」夏景棠說「周行文叛國他的家小不是要犯是什麼?」飛鳥奇怪地問「你怎麼知道周行文叛國?」夏景棠不知是計嚷道「周屯被他獻出去了還不是叛國?」飛鳥荷荷一笑問他「你又怎麼知道他把周屯獻出去了呢?」夏景棠大怒說「問出來的。」

    飛鳥一陣冷笑問「有沒有讓證人簽字畫押道明鉅細?人證物證呢?什麼都沒有為什麼說他們是要犯?是不是哪天一問聽人說兄弟們要造反就都把兄弟們關起來殺頭?人命關天的大事。都像你這樣草率讓誰信服?」

    突然遠方又是「吡啵「的馬蹄響卻是白燕詹怕出意外讓圖裡圖利領兵接應。他們來到就攏到飛鳥後面把囚車馬隊保護得嚴嚴實實。夏景棠在劍拔弩張的形勢到來時扯到俘虜有沒有說真話上不快地說「這是朝廷定的。是不是冤案會有人查辦。這兄弟們都在讓他們說說你是不是太目無王法啦?」他拿出一付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吆喝說「對面的弟兄們都聽著。你們要是聽司長官的那是在害他。聽我的大伙都替我勸勸他不要讓他做傻事。」

    飛鳥惡狠狠地回頭看一眼再一扭頭一隊被夏景棠拉來的勸架弟兄呼啦啦打馬上前七嘴八舌。有地說「人在朝廷。都是身不由己。你也得體諒、體諒夏元帥。」有的說「這也是為你好。「還有的說「大敵尚在咱不能鬧內訌。」更有人說「朝廷會給公斷地。」就連圖裡圖利也有點心動靠上去說「他們也不敢把老夫人咋樣。咱就讓一步吧。」

    飛鳥吃了秤砣鐵了心一個個點指問「哪天朝廷上說你造反你投敵你怎麼辦?你信得過上頭的公斷嗎?」

    正說著有人大喊「博司長官。老夫人要給你說幾句話。」周母早聽到了飛鳥的叫嚷聲披頭散髮地拔住棚壁到處問人「我咋聽到人馬嘶騰。咋還聽到我家老三在嚷嚷?莫不是他半道要劫囚車?」別人不得已告訴了她實情。她便呼飛鳥過去。

    飛鳥不去也知道她的主張。連忙給圖裡圖利嚷「去。告訴她。我沒來她聽錯啦。」

    夏景棠看飛鳥強硬只求他接受閉門思過的命運又一次帶著心腹上來溫和地說「當著兄弟的面我不能不任你胡來。嗯。就罰你閉門思過吧。朝廷的嘉獎不日就到。以你的功勞起碼也要連升數級。讓你思過也是為你好。等你成了朝廷大員有感激我的一天。」說罷口氣一變大聲怒喝「拿下。」

    勸架的只當是不讓飛鳥為難還一個勁地幫腔說「這不是你能管得了地。」

    飛鳥念頭急閃「唰」抽出兵器冷笑道「我看你們哪個敢?」

    他一抽刀身後的兒郎也變得氣勢洶洶。夏景棠拿人的兵也不得不抽刀相迎。中立的勸架者只好退出圈外。夏景棠見這樣都沒法拿他。眥目大叫「博格。你怎麼不知好歹?」飛鳥冷笑說「我會要靠你幫我撒手置身事外?不會!你以為我和我大哥結義是你們那種添香磕頭的假仁假義?告訴你吧。我沒有那麼虛偽。要麼我們就拚個你死我活要麼。你告訴你那朝廷你管不了也不關你的事。」

    夏景棠不知道馮山虢有沒有想過飛鳥死不撒手的品性頭腦發懵。他深怕後果不堪預料倒有點不敢強下手聲色俱厲地大喝「你要冷靜。你可明白自己在幹什麼?你要謀反嗎?」他知道自己也架到架子上了。這樣以來。再沒有一點回轉的餘地手也移到劍柄上。

    剛剛還是傍晚。現在天色黑盡月未升星未明火把也沒有點人和人只看個身形。

    四周的空氣都凍結在那兒只有寒光閃動。

    眾人眼好似盯眼前腳漸移眼看隨著飛鳥一動嘴唇必有人血濺三尺。遙遙傳出一聲蒼老而慌張的喊聲「三兒。你在哪。」有人在昏色中看到飛鳥的怒姿動了一動不禁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他們先後扭頭把一支支火把燃亮立刻驅趕了騰騰的殺氣。

    在火光中囚車嘎嘎挺到靠樹林的一側一張不見顏色的身影跪在囚車上撥住棚壁的兩手呈現出「小」字一看就是那種又膽小又怕事的囚徒的形象。夏景棠卻更加不安心說「若是這老人一求他就他這愣頭不想打也會打!」

    飛鳥大聲咆哮「圖裡圖利。你要幹什麼?」

    圖裡圖利用悶粗的嗓門嚷「我我唉!」

    周母連聲說「不怪他。不怪他。你這是咋地了聽娘說兩句好不好。」她轉動頭顱似乎要先看看左邊的人再看看右邊的人念叨說「博格不是我的兒他沒有吃我的奶。也沒有被我撫養長大。我趴在他頭頂看過他的旋眼正頭頂;我拉著他的手看過光光細細卻跟老虎爪子一樣有勁掌紋像嬰兒被肉擠成小溝;我瞄過他的眼笑瞇瞇的笑瞇瞇的可以看到你的心裡去……那可真是大富大貴的命。我一貪心就開了口要認子旺門。他侍奉周到臨難不棄情深意重到這份上可憐老婆子到了這個份上身上具有古人才有的德行。要是他因為我一家大小犯啥過錯。求你們幫帶、幫帶……」

    飛鳥有點受不了她的誇獎打斷說「義母。你說這些幹嘛?這是一幫土匪來打劫地我上來治治他們的勁頭……」他問個弟兄「是不是?」

    有人小聲地傳達「她看不見啦。」一圈人都有點心酸連連哼哼「嗯裡圖利還瞪眼瞎說「他們都是土匪。」且耐心地解釋「土匪就是占座山胡作非為的那些人……」

    夏景棠頭皮發麻正不知道該不該點破。

    周母嚷道「你當為娘什麼都不知道?夏將軍也來吧。夏將軍?夏將軍!」

    夏景棠應了一聲。訴苦說「老夫人。是非曲直。朝廷會給公斷是不是?我也知道博格義氣這也是不得已。」

    周母要求說「老三。下馬。跪下給夏將軍磕個頭認個錯。放娘走吧。娘不能再拖累你。」

    夏景棠心裡慶幸說「幸虧老人家深明大義。」他朝飛鳥看去歎息說「把劍放下。讓弟兄們也都把兵器收起來。認個錯。跟我一道回去。這事就算過去了。你放心。我會替老夫人說說好話想法給老周家留個苗。」

    條件對任何人來說都再誘人不過。但他沒有觸及到飛鳥和自己的根本分歧放出句自己都做不了主的話在頑固透頂的飛鳥不起一點作用。飛鳥當即露出猙獰之像怒吼說「事到如今。我大哥還是叛國。你為什麼就不肯趕走了拓跋巍巍再好好察問?」

    夏景棠萬萬料想不及飛鳥有這等決心。他只道自己說上許多的假話為博格作想。博格即使不會跪地涕零也難下手硬拚。豈知飛鳥非要魚死網破……但轉念一想卻又擔上了心「啊喲不好!這賊婆用心更為深遠。她若求博格護她一家大小博格定會不滿。她越是大義凜然為博格作想。博格越會敬重她憐惜她。不錯。不錯哪怕博格心中已經反悔若突然不顧昔日恩義也怕弟兄們笑話。」

    在他拿不準的空檔裡周母慌裡慌張地伸出兩隻胳膊張舞說「你大哥就是叛國。你要逼死娘才罷手嗎?」

    夏景棠當即將接下來的舉動想周全沖周母拱手回過身說「博格。難得老夫人深明大義。夏某答應你此事等到拓跋巍巍退兵弄清楚再說。但你必須得為你的魯莽付出代價。回去閉門思過。」

    飛鳥大為放心正要說任他處置的客氣話陡然覺得有點不對。他慢慢地收去兵器沿著一絲的疑惑推測竟真抓到了破綻。心說「有點不對頭。因為老夫人深明大義。他就徇私枉法啦?答應我竟是為了答應我。他在這節骨眼上讓我閉門思過也想地出來。」他一陣迷惑情不自禁地要詐一詐便再次抽劍直伸大喝「你想讓我束手就擒!做夢吧。」

    夏景棠看他突然變卦。以為再無盤旋的餘地。嘿然喝道「我只給你這一次機會。」

    飛鳥哈哈大笑說「機會?難道我拘禁你。奪取兵權你也可以不過問嗎?」他心裡拿定主張只要夏景棠說一番為什麼「不過問」的大道理哪怕是個陷阱自己也先認栽再說。

    夏景棠哪知道飛鳥已經在為下馬認罪流淚涕零做準備只道他已識破斷喝一聲「上」抽出寶劍。周圍的人還以為兩人斗架斗惱猶打中間阻攔。

    不料真刀真槍沒有一絲的猶豫全招呼上了最先上前的勸架者見勢不妙就地一個驢打滾翻出馬蹄的籠罩爬起來大喝「咋玩真的啦。」他的話音未落夏景棠調集的弓手就上了弦。飛鳥猝不及防身邊死了好幾個兄弟心中大怒左右揮劍斬殺身畔的兩個騎兵。

    周母以為是飛鳥為搶她下了殺手聲嘶力竭地大叫「三兒。三兒。你逼娘死在你面前嗎?」圖裡圖利也不是太清楚說來就來的變故一時傻乎乎地在她面前舞胳膊忙著給她申辯說「老阿媽。是他們先動手的呀。他們要殺博格的呀。」

    飛鳥幾個被圍個正著相形見絀。後面的人被強弓射得上不來。飛鳥當即大喝「圖裡圖利。你個雜種在幹什麼?」

    圖裡圖利這才醒悟拔刀大喝「繞過去。繞過去。」

    兩撥人馬殺在一處一群抱頭鼠竄的跑兩步回頭喊一聲「別打啦。」他們見場面亂糟糟的誰打誰也沒譜只好站成一個圈子喊那些不知如何是好的兵一起高喊。一會聲色俱茂地大喊「不能再打了!」一會大叫「夏元帥。小心你的右邊。「一會大叫「博司長官小心流矢。」

    周母兩眼看不到又急又不知道怎麼好叫著「老三。老三。」竟用盡全身氣力撞到用手能摸到的棚壁未淨地木疙瘩上。她爬起來揮舞著兩隻手亂拔終於找到一支銳簪一咬牙釘到脖子上仰天大叫「三兒。娘去見你大哥了!」

    她驚擾到那些觀戰地將士將士們用悲憤的聲音大喊「博司長官。老夫人自盡啦。」

    飛鳥腦海一片空白。顧不得臉前有多少刀劍生生殺開一條血路。站到柵欄旁。周母從偎依的棚壁滑下去頭髮順著欄木蕩出一片。飛鳥找不到她哭聲大呼「娘。娘。你在哪?」周母還有一口氣斷斷續續地告誡「三兒。聽話。做朝廷的忠臣。」

    飛鳥滾下馬上前撈到她沾血的手指把臉湊過去摩擦。觀者無不淚下。他們見兩騎趁人之危群情洶洶地大吼「博司長官小心!」飛鳥感覺背後銳風疾至本能地讓開只見一道烏光直直地扎到周母的面門上。周母的頭無力地垂了下去。

    長矛被木欄一別馳過時丟下。騎士大為意外地回頭見飛鳥在黑處緩慢地舉起兩隻手捧在眼前看血驚駭的瞳仁中現出一絲異彩。而另一名還未到飛鳥身旁的騎兵被一股滋長的殺氣震到乾脆丟了兵器繞了個不見。飛鳥的面龐開始扭曲。眼神開始反光他用發抖的手拔出長矛發出一隻野獸才有地咆哮竟無視坐騎徙步向前面的騎兵狂奔。

    騎兵的心都驚碎了。抽劍太急竟握不住柄讓它跌落。他「啊哈「一聲哭叫往狂野狂奔。飛鳥兩腿如輪舉著長矛腳不沾地般轉瞬即逝。戰場的兩側的人也不由停了一下手。他們從沒有見過用兩腿追騎兵的人。不禁想知道飛鳥能不能追上那騎兵。倘若追得上自己還要打下去嗎?

    夏景棠也想不到周母自盡。但留給他的抉擇並不多。

    他見飛鳥落荒追擊。不肯放過這個大好時機喝道「追上去。誰殺了博格。賞金千兩。連升三級。」他不這樣激勵倒好。這麼激勵只是在告訴大伙你們不是要金銀財寶嗎?高官厚祿嗎?殺了博格我就給你們。

    人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哪怕私下牟利卻也不敢公開承認自己見利忘義。手下不啻在聽觀戰將士的嘲諷說「怪不得你們如此拚命原來為了金銀官爵什麼都肯幹?」他們本來就怕此刻竟得到了一個台階立刻散走一片。

    憤怒的圖裡圖利趁機帶人圍攻那些心腹中的心腹不但扳回先機還把他們團團圍住。

    一串「嗒嗒」的馬蹄和喊聲打破混戰。

    盤旋不定的騎兵大喊「胡虜強攻大營兇猛異常我軍死傷慘重。」

    場面一下靜了下來只有那騎兵到處揮舞著兩隻手問「夏元帥和博司長官呢?」

    夏景棠怒道「怎麼回事?」

    趁此一靜遠處響起了越來越近的淒厲慘叫。眾人不自覺地朝遠方看去無不失聲嘀咕「他竟然真能用腿追上騎兵!」

    夏景棠仍在咆哮「兇猛到什麼種程度沒有我倆在你們就撐不了一會?」

    眾人卻都在注視黑暗中傳來慘叫聲的地方。夏景棠見他們翹頭等待什麼也不由得看去。黑暗中馳回一騎後面卻拖著一條身軀。來到面前眾人已經看到騎在馬上的飛鳥和馬後倒曳的騎兵。那騎兵被土擦得慘叫連連連聲大叫「給小的一個痛快吧。」

    柳馨荷用身子包住孩子在他們經過時大喊「他三叔!」她大概想問問周母自盡的事。飛鳥不敢停留拖了那騎兵來到場面中央問夏景棠「還要打嗎?」圖裡圖利大叫「不能就這樣算啦。」飛鳥扭頭大吼「住口!」

    夏景棠知道勝算已失只好借助報信的騎兵說「不打了!外敵事大!」

    飛鳥回身把繩索砍斷給大伙說「弟兄們做個見證也好讓我義母在天之靈安歇。」夏景棠說「見證什麼?你快把人放咯。「飛鳥厲聲說「見證什麼?見證你夏景棠想殺我博格。我這次不和你們一般見識給你們一個認錯的機會怎麼樣?」

    夏景棠不大相信他輕易了事地態度說「是你有錯在先。」他看飛鳥眉頭一挑怕這個時候內亂連忙說「當然啦。我也有錯。」

    飛鳥說「我要你澄清我大哥投敵的事。你卻趁機要我的命。兄弟們都在看著。要是我當時放下刀讓你拿住你殺不殺我?」

    夏景棠連忙說「不殺。我就是想讓你認個錯。」

    飛鳥沉聲說「我權信你。這一次就這麼算啦。若有下次休怪我無情。兄弟們都做個見證你我以後井水不犯河水。我若懷恨在心伺機報復兄弟們都可以把刀對準我。你若有下次兄弟們也不能放過你。」

    夏景棠愕然他想我是朝廷命官。你可以不殺我。我怎麼可以任你胡作非為?他說「若是夏某有王命在身自當不算。」

    人人都覺得不公平。飛鳥卻答應說「王命在身可以另算。誰敢保證你不要玩那種先斬後奏的把戲?」夏景棠想他擔心的並無道理問「那你要怎麼吧?」飛鳥說「我為朝廷打仗。若朝廷反過來要殺我。我也自認倒霉。但你要先讓我明白自己的過錯先在將士面前宣讀我的罪狀。」夏景棠說「那不是讓你有了防備?」飛鳥冷笑說「若兄弟們都覺得我該死我防備有什麼用?」夏景棠想想也是答應說「好。我也讓兄弟們做個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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