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兵擁擠一團被火丟中燒死者不知其數。
敵人瘋狂地外逃卻紛紛撞入丁壯的槍林做刀下鬼。
祁連見事情比預想得要順利的多片刻間已殺敵數百敵人無力再戰便將他們牢牢困住自己去見飛鳥。他知道飛鳥已經在丘上看得清楚讓十餘名手抄簡陋巨斧的斧手簇擁著自己飛奔給戰場裡外的所有人看讓他們知道戰勝後不慌不忙的威嚴和對博格的尊敬。他沿戰場外走了一遭這才奔到丘前下馬沿兩道女眷的通道間走上去端正紮在飛鳥腳下朗朗說「請將軍示下!」
飛鳥立刻微笑而得意地看向朱玥碧。朱玥碧還難以置信一臉地淚光。她模糊地看著面前血透戰袍的祁連欣喜若狂地轉向飛鳥哭著問「這是贏了嗎?」扈洛兒裹著飛鳥的披風站在旁邊小聲地給她解釋「這一仗打完可不就贏了嗎。」
白燕詹則直直看住祁連發覺他沾了一絲血的臉頰略微消瘦嘴角緊抿不高不矮、不胖不瘦起立行禮按刀於面前平靜的面容上不帶一絲驕色。白燕詹正要誇飛鳥的人如何英勇不凡飛鳥抽出彎刀大聲下令「三軍可以起舞了!」
朱玥碧「噗哧」笑了一聲。圈人盡皆不知所以愕然看他。
飛鳥絲毫不知道自己語出驚人若無其事地問「怎麼了?」
祁連忙不迭地回頭看一眼心裡哭笑不得卻不肯讓周圍的人有「正打著仗怎麼能跳舞」的想法便委婉地問「怎麼起舞?」
飛鳥一副恨鐵不成剛的樣子大聲問他「你沒跟我一起打過獵呀?圈住了獵物就不動了?!不會亂走振兵跺腳總會吧。」他自己好像不知道什麼叫軍情緊急一樣。拿著自己的彎刀要舞給眾人看祁連怕了喊令下去「博格大人有令全軍退擺陣勢振兵齊鳴!」
軍令一聲聲傳下去。飛鳥要求說「令鹿巴帶騎兵在敵我間環繞!咱們家也有大鼓十面全搬出來敲!也給我抬來一面我也敲?!」
朱玥碧喘著氣拉上他的後襟喊道「你別鬧著玩了。好不好……」
白燕詹則為飛鳥出頭給她說「高陽帝曾執干戚以舞。威服天下怎麼是鬧著玩呢?」飛鳥大悅捧了白燕詹的干手肉麻地摸了一摸說「老先生深知我心呀。」大鼓準備好了地在丘前一一陳列。幾個女人跑去把布一揭就摩挲磨光的鼓面。一時找不到鼓手。飛鳥便拿了牛骨頭一頓一頓地敲給幾個男女聽令祁連幾個的家眷們和著自己的節奏敲女人們多嬉笑。
段含章聽得幾個讀書人紛紛說哪一個女人曾擊鼓助戰一等飛鳥下去便迫不及待地跟下去。她把骨頭要到手裡給飛鳥說「讓我來吧。」說完遞給圖裡月一把刀厲色給周圍嬉笑的人們說「你們的丈夫們在前面作戰生死難料你們卻有心嬉笑?!隨我擊鼓。錯音者當死。」
飛鳥見眾人悚然再也不敢不聽立刻對她刮目。
隨著「咚咚」的單聲戰鼓震懾人心的吶喊逐漸一致。只見丁壯們退開數步幾個精壯大漢在陣前飛奔努力。不一刻成塊的小陣嵌部如魚鱗兵器嘩然怒喊衝霄。站在東丘上的讀書人張目便可縱覽刀槍如林地戰場只見內圍火光沖天亂走一團。外圍卻漸漸嘩然一致。裂出條條通道暗中皆想中央的敵人嚇也嚇死。
火光中地郡兵已在不可抗拒。無法反抗中死傷大半此時魂魄早散。他們向四周看又看到一片振動竹槍林和一張張憨樸污濁的面孔上激動壓抑無比不敢近前一步。
數十騎怪叫的騎士呼呼啞啞地圍上他們奔馳把外頭的兵丁趕得到處亂躥。
被燒傷的林榮自個也心神悸動他找到幾名軍官試圖穩住驚魂不定的戰士重整人馬努力了好幾下卻都是有心無力。他們在人群間走動看著人圈裡燃燒地大火和死傷狼藉、舉著兵器跪倒以示投降的自家兄弟無不確信大勢已去。透過吶喊聲他們聽到幾聲慘厲的大叫。循聲音的來源看去神色猙獰的石士傑正提刀殺人腳下正躺著兩個尚未斷氣的前鋒戰士。林榮在跪倒的軍士間大步過去拽住他的朴刀激動地說「石將軍你就省省吧。」
石士傑吼叫道「你的部下你管我的人得蒙將軍大人厚愛哪一個也不能跪在這裡向敵人交兵器?!」
林榮向下看方知他們地姿勢和許多的郡兵一樣一樣跪倒待降。他擺了擺手給石士傑說「不要再殺弟兄們了。趁我們還有一戰之力有條件可談尚可與敵人相約。若再濫殺致使他們離心各自投降那就連一絲條件都談不了。」
石士傑瞪大了眼睛怒聲喝問「你也要投降?!」
林榮苦笑抬頭說「這份上也許根本就不用投降?!」
「胡說!你就是要投降!」石士傑扭頭吐了一口吐沫從起了白皮的嘴唇裡蹦出這一句走了兩步突然回頭猛地回刀朝林榮砍去。林榮猛地往下一縮躲過刀鋒。他在軍中的威信數一數二身後的部下們紛紛利劍出鞘把石士傑裹在裡面。林榮及時地喝了一聲給石士傑說「進來半數地兵馬哪個不是拿著命來的?但凡有一點勝算也不會像現在這樣。你看看這周圍看看或臥或坐的兄弟們數點一下看看完好無損的還剩多少?!你自己可以不投降有什麼資格殺別人?!若我是你我就尋敵首一決生死。」
石士傑無語以對提朴刀而出逢一鬍子面前躍馬揚刀便把他拽下馬大吼「替我傳個話給你們的匪首問他敢與我石士傑決一死戰否?!」
鹿巴制止住要將他席捲的騎士們。驅馬走近他到十步地地方看到一名身高頂丈胸厚膀寬面如黑鍋醜陋大漢便隔著臥倒地戰士和他對峙。外陣見一人掖長刀於身後一人端坐馬上對視不讓聲勢更振猛烈大吼「博將軍殺了他!」內陣則也升起一陣鬥志。把求勝突圍的心寄放了去。
石士傑四面環視兼顧繼而問他「你就是博格?」
鹿巴生硬地說「我是博大鹿。和我一戰怎麼樣?!」
祁連覺得不妥突然聽到飛鳥在耳朵邊說「鹿巴真他娘地會挑。這傢伙也真他娘會長四個虎牙全在嘴唇外面。你調集幾把弓箭把他射掉。我也好走馬勸降!」他扭過頭才知道騎了匹矮馬穿越戰陣來到自己身邊。他深有顧慮輕輕地詢問「他大張旗鼓地叫陣。射他是不是讓人看不起?」
飛鳥見鹿巴下馬和他戰成一團兩個來回就已險象橫生嫌祁連話多自取己弓掛箭說「螞蜍要在蹦之前逮這等人沒有真本事怎麼敢叫陣?他們無論剩敗都會助長敵人地氣焰下次再要不得。」石士傑自幼得異人傳授武藝精良力大無比。除了小霸王從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他與鹿巴斗不三個回合欺負鹿巴刀短嘶嘶啞啞連走帶抖。
大刀緊圍繞著鹿巴的人頭舞幾如切開的生薑片在飛舞忽然騰跳翻腳時聞羽箭之聲竟倒插了刀面身子又捲高數尺走到十餘步外。
他大叫一聲「鼠輩安敢暗算。」
鹿巴也想大罵。一轉頭看到舉弓的飛鳥。便不再吭聲。
飛鳥還了一句娘立刻掛了三四支箭。次第開弓連珠射了一通。石士傑見羽箭紛紛在空中劃弧既快又刁鑽撕了戰袍攪了一通把箭蕩去。兩軍陣中無不鴉雀想必也是被石士傑的本領鎮住。飛鳥心裡一陣火起不待祁連知道丟了弓走馬大罵著「你娘的頭」奔捲到跟前到了就用刀劈。石士傑立刀斬馬不料馬偏了去一團人影自上頭撲捲來。
他使刀斬馬刀首在下竟再沒有機會拖起來只好棄刀保命。
祁連頓覺飛鳥的形象丟了個精光。鹿巴卻當此人惹過飛鳥是大仇人二話不說也掄身往上奔。石士傑長刀丟了短劍摸不到手上只好連滾帶爬地躲。飛鳥一拽一拌把他甩一跟頭等他摸著地爬時一腳就又是一跟頭破口大罵「我讓你要決鬥讓你還決鬥?!就你這點本事還要和老子鬥!」石士傑剛爬起來回身一大耳光就甩得他耳朵吱吱響還沒來得及作任何反應臉就被一個硬物砸開了花血汩汩直淌。他咆哮了一聲卻換了一隻打得爆響的拳頭招呼在面門上只好又後退兩步再圖打算不料小腿上又挨一腳。
他乾脆也不講章法了蓬頭蓋腦地揮舞著手臂扒拉而上亂打一氣還擊不料又被人家摸掂了結實一勾一絆泥上滾了四五步遠。他這次爬起來感覺自己的膀子酸疼不聽使喚在倒地時被扭傷了。
上萬人本來還覺得這個找茬的敗軍之將了得無敵突然間看到這種反差都覺得他就那兩手花刀爆發出一陣陣熱烈地歡呼一聲高一聲低地怒喊「主公神武!」
對面陣營裡的人在石士傑出去叫陣地時候心底的確恢復過一點點鬥志可哪想自家勇冠三軍的將官威風了不兩下就被人打成落水狗。他們都覺得每一被打到臉就是在打自己們的臉要閉眼心酸好一陣。林榮身邊的部下紛紛說「他石士傑不是號稱有萬夫不擋之勇嗎?這突然蹦出來個怒漢太可怕了只手按住了他一摸他一骨碌。」
林榮並不吭聲反覆矛盾著該不該認降。
飛鳥罷了手。他喘著大氣拖著暈頭轉向的石士傑向中間地敵陣走去把這遍體鱗傷的大漢丟到幾個士兵面前。鹿巴攔了一下沒攔住連忙揮揮手帶人緊緊守到旁邊。圖裡圖利等人看飛鳥竟大搖大擺地進了敵人陣營還故意踢翻了跪倒的士兵都大驚失色。他們動也不敢動地看著無不下令給身邊的人「一有異動就跟著我。殺進去!」
飛鳥踢翻了到處問「你們都是小霸王的兵?小霸王呢?」
他幾腳換來幾句投降士兵們不敢直視顫抖著說「我們投降!」
「這就對了!都是同一個衙門的人打個屁的仗?!天下都是你們這些龜孫兒子打壞了的。」飛鳥一路往裡插足大大咧咧地罵過去「你們他娘地實在可恨打來就殺百姓抓了人到寨子下頭砍原是死不足惜。可老子和你們不一樣。老子讀過書知道大道理。知道我們是一個朝廷一個州一族人一個衙門殺你們於心不忍。不管怎麼樣。先給老子罷兵。你們幾個去把兵器都攏起來擺到一邊去。小霸王呢?!」
而敵人似乎也已被他征服。林榮眼看趟進來的十幾人心裡軟綿透了也知道圍困到這份上是為拿著兵器地俘虜便不作他想地迎上去說「司馬大人還在寨外。我是郡中林上營校檢林榮。閣下不會是博格吧?具我知道博格大人不在軍中?」
飛鳥大笑。掄了指頭點他說「聽牛寨主說的?!牛寨主的話你也敢信?!牛寨主有沒有告訴你羊將軍請我去做將比小霸王的官要大?我不去則已去了就得壓住他小霸王好好報今日之仇。」林榮渾身一震。暗道「想不到他是羊杜一閥的人。」他剛冒出半分擒賊擒王地心思聽飛鳥這麼說又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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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越燒越急傳來的喊殺聲越來越一致明顯帶著有意識的威懾力。小霸王地心越來越涼他移轉目光。朝河道口看去。
那是一處亂山石的水灘。往前想進入山寨需經過一片犁光地葫蘆腰。突然沒有了灘涂只有深水丈餘。軍士大多摸著灘往裡趟踏著、踏著就進了沉進去了半個腰。河水又深又冷下腿已徹骨動筋這般挨了腰便感覺到半身地筋都被看不見地大手攥成一團。那些兵士們早被寨頭子上一通火燒得驚亂多不承認自己識水性只一味跟著先佯攻的水兵人云亦云地回報「河裡下了好幾通水網!」
小霸王心裡大恨連殺幾人皆無用又要再殺被部下死死抱住。他丟劍長歎突然記得那個強行扣在軍裡以邀作見證地州官王水曾給自己說「博格坐收逃民攫取人心其志不可奪也。之前他還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小輩充其量不過是曾陽一霸將軍草率地征伐他其實是在成全他勝了成就他虛假地仁心名節兵鋒稍挫則必使他天下揚名。」
此時他想起來追悔莫及喃喃地給部將說「悔不聽王水先生之言!白白栽到上頭害了兄弟們的性命。」
山寨中傳來一陣地動山搖地的「殺」字吶喊。一身泥的將士渾身濕透個個站在泥水地裡看他忽而又朝山寨方向看。他們都不敢想只有一個參軍往最壞處想了說「司馬大人。快撤退吧。他們已經戰敗!」
小霸王猛地朝他看去拔刀要殺直到眾人紛紛求情這才住手說「找個人。去給那個老想自立的牛寨主說一聲給他許諾個官職讓他來與我會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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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六斤還正在睡覺。
他沒有得到任何風聲斥候還沒來得及稟報。倒是小霸王的人先來了。
幾個人帶了小霸王的兵上去個個先給他說「二十里外卻有大片的亮光!出去就能看得到。」
小霸王處的來使只是督促說「司馬大人說了他快要攻破山寨要你帶人馬表示表示忠誠……」牛六斤制止住心裡狂亂的激動一擺手制止了他又揮手攆去了人這才給使者說「你瘋了不是想置我於死地嗎?你們送來個假博格差點害得我眾叛親離。」
使者恍然明白到一點什麼前頭一隻眼喜出望外地一睜說「你壓不住人?」
牛六斤深長地歎了一口氣說「壓是壓得住。這仗打得怎麼樣?要不要我現在就領兵與他會合。」使者大喜說「當然要得。司馬大人就是這個意思。他說了只要你心裡肯認朝廷他就給你個名正言順地身份。」
牛六斤一拍大腿說「好呀。我求之不得呢。」他出來找到龔寨主商議都以為山寨要破小霸王把殺人的事留給自己辦便立刻點兵趁他們不防猛地接應。
山寨連日湊起來的千餘人牛六斤連點三百餘象點樣的精銳。使者卻嫌人少實話實說「司馬大人中了山寨賊子的詭計現在正缺人馬。多帶人馬多立功勞。」
他看了看龔山通又立刻朝牛六斤看小聲說「天明後才能知道分曉……」話沒說完他就發覺牛六斤地笑裡充滿奸詐連忙問「怎麼了?」牛六斤立刻停了幾聲鬼哭狼叫的笑包了幾包嘴唇摸了摸豬樣鼻子掩蓋說「沒什麼!我是怕司馬大人不放心。既然你這麼說我可就傾巢而出了?」
使者見他這麼爽快連連說「傾巢而出好!傾巢而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