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狗得了骨頭一定要把它拉到自己的窩裡才甘心。
人撿了寶貝通常會快快地走回家或「呼通」或輕輕地掩上門伸著手臂招要妻子兒女嘴巴裡吁吁低語。這還是撿倘若是自己流血流汗的呢?熟悉狼嘴的人都知道狼拽了的肉就不鬆口叼了小羊死也不肯回頭。
雖然眾人戰勝了敵人雖然他們震懾了狼群可心中不安的仍是諾大一筆財富的安全問題。他們是吃飽喝足了一躺就是一灘肉泥了卻依然不待飛鳥去催立刻就經過一陣天任鏖兵奮餘力爬起身子收拾戰場。
倘若在若干日以前他們一定不會死了心眼說累死掉湖裡淹死那也得拖運回家!但現在他們絕不允許懶得連到嘴的肥肉也可以扔。哪怕是那些被狼啃噬條腿的撕破肚皮的。
這就是被激發了意志力和上進心的勝利者!
趙過為了減去累贅不知從哪摸到一隻金色大斧衝著被啃噬過的牛身「辟哩啪啦」地削砍不停。飛鳥看自己不說不要他們就只肯留下一兩堆的牛毛牛雜碎只好出言制止說「阿過給狼群留點想頭吧!這是草原上的規矩!一起打的獵要一起分配!不然咱和剛才的那些人有什麼區別?」
趙過一甩衣裳揮了一把汗說「不是留了幾十個光溜溜的人嗎?夠它們吃的了!」
張奮青和趙過站到了一致立場立刻鑽牛角尖反問「狼也要分?怪可惜的。」
飛鳥回頭看了他一眼直到看得他撓頭這才說「實話告訴你吧。咱們一趕馬拖牛地離開這些火也擋不住狼了!它們一看自己的獵物不夠享用就會找到咱們家去!你要是不怕。你來拖!」
圖裡圖利立刻補充興奮地說「阿鳥不是用札達之術招呼了狼王了嗎?留了獵物下次還能在一起打獵!回去我要學札達之術……路勃勃要學獸語哎!那小子哪去了?那個黃毛妖怪呢?他們不是少年、少女的好去了?」
牙猴子哽哽一笑往手上吐了口乾吐沫說「那也是人家俘獲的呀!」
張鐵頭心懷妒嫉恨恨地罵「毛孩子。下面還沒毛呢!」
飛鳥眼角在趙過那兒一說黃毛。看到的就是他那把黃澄澄地大斧。
他要了一下握到手裡。發覺這斧頭有自己兩三個巴掌那麼大沾滿肉沫渣漳的斧頭呈扇面閃有一泓金波無瑕的鋒刃上還擰著火把打亮的光結心裡不由納悶就疑惑地問趙過「你是從敵人那兒得來的兵器?」
趙過奇怪地回答「對呀。怎麼了?」
飛鳥凝視不語。好久才緩緩地說「草原上缺少工匠一般人能有把把子凸凹不平的銅胚彎刀就已經不錯了。這夥人怎麼會有這麼好的度色銅斧?你看這面比銅鏡還要亮!」
趙過悶到家了反問「那又有什麼?我們多了把好兵器用唄!」
飛鳥很想表達一下自己恨鐵不成鋼的氣憤敲敲他的腦袋瓜子卻還是忍了住心中笑道「即使是哪部首領的近親又有什麼?我們多了把好兵器不用白不用!」於是他使勁兒一掄。「侉」地一聲劈爛牛股繼而把斧頭遞給趙過嚴肅地問「持它地羸弱男子沒能用它保命性命讓我們得到了它。那我們就應該問問為什麼。現在你連狼嘴裡殘留的食物都不願意放棄。和他們地貪婪有區別嗎?難道就不會招致兵器被別人奪去的命運嗎?」
趙過掏掏發硬的鼻孔咋幾咋嘴疑惑地問「難道我也太貪婪了?!」繼而他點點頭立刻以堅定的眼神接受激動地大喊「阿鳥!我記住啦!我也終於明白為什麼啦!太爺得不到天下。是他太貪婪。因為怕夥伴是狼。就不肯把肉留給夥伴!」
飛鳥倒傻眼了心想是呀!樊氏老太爺佔據郡城。嘴裡要以德服人事實上卻並沒有給別人什麼好處有點光全顧往自己家裡摟以至於連巴結他的家族都沒有白白浪費掉了樊英花與士紳合作的上上之策。
他納悶地盯著趙過又想樊老太爺身邊有不少謀士呀而且就連樊英花那樣地人也沒完全弄明白每邁出一步怎麼那麼艱難。可怎麼我和你這傢伙就能看到一塊去?是你和我一樣聰敏?!還是我和你一樣地單純?
他心中豎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不管怎麼說沒有這些殘牛一匹馬拖一頭牛慢歸慢點說走也就走了活兒一下輕鬆了許多。他們說不慌就不慌全把眼睛轉到趙過臉上看他為什麼那樣大呼小叫。繼而他們又把目光轉移。
原來路勃勃興致勃勃地跨著二郎探母步手持弓箭壓著那黃發妖精指揮他走到東又指揮他走到西最後指揮他走到飛鳥的身邊站住大聲說「阿鳥。他還不通人性想跑。你教我兩句獸語我訓練訓練他!」
張奮青和趙過是老冤家了本還想著怎麼諷刺趙過這一聽才知道路勃勃唱戲一樣押著黃發妖走趟子實際是在搞訓練。他立刻被什麼激到肚子根上噴口吐沫就笑。路勃勃也不知道哪兒錯了。再一低頭見那黃發妖抱了飛鳥的腿往身後的林子指喔喔嗷嗷地叫便齜牙往兩邊笑意料中地給趙過說「他也知道阿鳥懂他的獸話呀!」
飛鳥卻在愁心說「湖裡有過大怪鳥。他是個狗人無疑。路勃勃卻當他是怪動物讓我說獸語給他聽。我總不能承認自己不會吧?就是我承認我不會丟臉就丟臉了可將來要沒誰願意當薩滿呢?」
他想不透徹便溫柔地扶起那個黃發妖輕輕摸了摸他的頭髮轉而要了趙過的斧頭劈了一大片牛肉。遞給他猜測說「他肯定要找他阿媽。就讓他走吧。把狗也給他!」心裡卻在想只要是人他就會拎著肉逃跑。這樣我也不露餡了!
路勃勃傻眼了一手拽了黃毛妖的頭髮張了好一會嘴巴才吞了個雞蛋一樣爭辯「阿鳥。是你說咱家缺狗的為什麼又把狗還給他?」
飛鳥連忙解釋說「他要帶他阿媽一起去我們家。沒有狗保護不行!」
路勃勃急急反問「他根本就不通人性一跑就不來咱們家呢?你怎麼辦?到哪兒再找他?」
飛鳥看黃發妖地鼻子髒了用手給擦了一擦。心想他的怪鳥被打死了狗只剩兩隻。人也成了奴隸。可你偏偏還要他通人性?就他那個瘦樣子又驚又怕又不經團難不成要放任你去玩她?不放被你團死。而放了不但沒損失說不准把肉吃完還會去找咱們!
於是他這就瞪了路勃勃一眼嚴厲地說「那你也得聽我地!」
路勃勃竟哭了。大聲嚷道「他是我抓回來的。我就不要他走。你窮得連隻狗都沒有要是逮了妖怪放妖怪逮了狗就放狗。我什麼時候才能取上媳婦什麼才能接我阿弟我再也不跟你了。」
他只有十二歲跟在飛鳥的鞍前馬後就算沒有風雪箭雨那也有鞍馬勞頓之苦。
飛鳥很想照料好他可朱玥碧卻有意無意地怠慢——飛鳥覺得她做地帽子好看讓她做幾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帽子。她就推脫說「帽子很難做的只能做給自己的男人。」讓她給路勃勃弄一雙好看而緩和的手爪子可她非說他是個野孩子老打圖裡牛要是有了好看暖和的手爪子。圖裡牛一家那麼多孩子都讓自己做自己怎麼做得來?
為此飛鳥和她嘔了一天地氣夜裡歡好時才和解。
她答應等阿狗和圖裡牛地做好了就給他做可就是沒做。
飛鳥只好把自己的爪手給他帶上又大又不保暖。
圖裡月對路勃勃也不好。她家地圖裡牛比路勃勃只小一歲。和路勃勃一鬧就吃虧。沒有辦法就搬自己的阿姨。可自從大許多的圖裡草也擰不住路勃勃。被路勃勃摁倒在地衣裳也被扯破後圖裡圖利家的女人們也開始轉變態度。
飛鳥天天帶著他打獵其實是怕圖裡月和朱玥碧排擠他。
見他這樣撒氣飛鳥心裡很愧疚再難嚴厲地擺面孔這就把他摟到自己懷裡一邊給那個黃發妖揮手讓他快走一邊低聲勸路勃勃說「別哭了!咱家有了牛群還怕沒有狗嗎?忘了牛六斤去幹嘛了?實在不行等你學會獸語咱就逮頭狼硬把它養成狗。」
路勃勃哭著問「能養成狗嗎?養不成的!」
張鐵頭、張奮青、圖裡圖利都忙碌個七七八八了紛紛拿敵人身上搜出來的兵器來哄還故意埋怨飛鳥問他放走那麼個黃發妖幹什麼。可路勃勃還是不肯開顏。
他雖被飛鳥攬著跟著拖著牛屍地馬匹還是不多遠一回頭。
夜裡無光眾人有硬板暖毛鞋馬有刺暖釘走輕一點倒不怕。可俘獲的馬匹卻前赴後繼地倒倒了被人拉著爬爬了帶著人倒。等到半夜有匹馬竟踏到冰窟窿裡去了。眾人就在那兒拽拽出來馬腿也瘸了。他們只好把那匹馬拽的牛身摞去馬車上。
此時他們又困又累個個渾身無氣力眼看來到雪厚的冰層上就歇一歇。這一歇就是半晌正是大伙摟摟衣裳慢吞吞地支撐起身又走的時候背後響起莫名其妙的怪呼。眾人是從明處看暗處看不到人影只有狄飛鳥和圖裡圖利聽出那是猛人的口音意思是要人等一等就停住了看追來的會是什麼人。
很快大大小小來了四人狗八隻鹿兩頭怪鳥三隻。
為首的是個黑髮老人他手舞足蹈了半天才把手扣到胸口上顫抖地目視一名膀大腰圓的老婦說「我是咱猛扎特人呀!這女人已經是我妻子了另兩個是她和她男人地外甥和外甥女。
這荊人南下我本一步也不想走可有了這女人和牲畜卻也不敢說留下就留下怕被人獵殺。走到這兒時看著這無人的老林我們就躲到裡。本想借此冰湖放冰鵝養狗卻不想天一熱鵝就得病死得只剩幾隻了。狗也不像咱們的狗吃不住野物!本想非在這裡餓死不可沒想到……」
他緩了一口氣又在被放走的黃發妖指引下對著飛鳥說「沒想到因而碰到諸巴特爾。你們射吃了我們的鵝。我們更不敢輕易露面。可鑽冰豹子還是被逮了。既然你們不殺他又送他一塊肉一定也不殺我們。求您了主人求您收下我們做奴隸吧!」
他扯了這個扯那個第一個趴到地上去。
在他地拉扯中眾人看到一位美艷的妖女。
她的臉不是那種理所當然的美而是充滿令人透不過氣的生疏眉目如畫卻泛著碧彩少了兩塊骨頭臉蛋藏有淺梨一般的窪坑真可謂芙蓉麵團而那鼻子嬌柔卻很峭拔和麋鹿地一樣嬌嫩。
眾人聽不懂猛語都看迷了。張奮青明白過來就已低聲念叨「狐狸精!這一定是狐狸精!」
趙過聽得心驚猛地一拉飛鳥站到飛鳥身前大聲說「阿鳥。她是狐狸精!不信我把尾巴掂出來讓你看。」
那少女掩著兩手直到拉到路勃勃地那只黃發妖才不再後退。
路勃勃卻在看那女子高聳的胸部繼而再看看黃發妖奇怪地問張奮青「小地是公的還是母的?這麼大了怎麼還沒有胸?」
飛鳥也傻了心想原來被路勃勃抓來的是外甥。他不動聲色地說「他們要奉我為主。怎麼可以拒絕?阿過倘若她沒有尾巴是不是可以跟我們走?」
狗人本就缺衣少冠不吝於露膚。一家人也到草原上才被罩上合適得體的獸袍。聽飛鳥這麼一要求在那外公一說之後女子就轉了個身把潔白的屁股放到眾人面前。趙過臉一下浸了血眼裡也盤滿血絲。他一緊張連忙用手去推、去掩。張鐵頭不知道這是過於驚乍過於羞澀的反應不肯讓他佔便宜自後揪了一把煞有介事地說「狐狸精就狐狸精。狐狸精還報恩呢。還要看不?要不要摸兩把?」
飛鳥再不管他們說什麼這就緩緩地伸出手簡短有力地說「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