絢日春秋 第一部刀花馬浪 第四卷 五十二 兵變(3)
    戴枷八日和杖背一百都可以致人死地。正是狄南堂一家變色而范氏等人痛快的時候這個五品京兆察司開始幽默到讓人難以想像的程度。首先他退堂歇案休息了一下喝了點茶水接著便又開堂一改帶滿口頭語言的口氣說「不過這要看堂下的犯人有沒有罪!」

    官員臨危而坐輕輕扣了一下醒木輕了輕嗓子說「鑒於本案案情複雜請原告方訴訟呈上狀紙!」

    這種突來的變故讓范氏人等瞠目結舌婦人一下悖然責問說「察司大人說不必要狀紙的!」

    官員尷尬地陪了下笑臉手放在案上有節奏地比劃說「范柳氏!本官這也是問案心切。初時本官只以為是殺人事件。刑案已落犯人落網這自然是不要狀子的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嘛。可現在看來應該不是。」

    「哎!你是怎麼問案的?我堂堂一等伯論起來比你五品還大上一些那也是立了軍功襲爵的。先王有詔其令諸吏善遇高爵稱孤意。」范爵爺大怒勃然而起怒叱。

    「爵爺不要動氣。」官員抹了下汗水抖了一下輕聲勸道「既然沒有狀子那還是當場對證的好。問案問案!」

    接著他不再搭理范氏那邊只是溫和地問飛鳥「你今年多大了?」

    「十四!」飛鳥坦白地說。

    「讀過書沒?」他又問「都讀些什麼書?」

    飛鳥連連點頭接著羅列一大堆書名。

    官員微微點頭笑咪咪地有了疑問「你一個文質彬彬的少年讀書人是怎麼射殺范爵家的公子?據報這范家的公子是披甲人弓馬賢淑。」披甲人是對軍戶和軍功世家的說法官員果然是明察秋毫。

    狄南堂看看花流霜兩人辛酸之餘有些哭笑不得兩人明顯看得出來這會官員的話又是在圈。不同的是這迴圈到范家人頭上。

    飛鳥卻點點頭見他問自己是怎麼射殺范鎮東的便坦然說「我們兩個決鬥我贏了他不肯認輸就拿弓箭瞄準我……」

    官員擺住他的話說「原來是這樣的范爵爺!你可舉有人證證明你兒子沒有瞄準這位公子嗎?」

    正說著衙門外有嘈雜之聲堂門吱叫著洞開。一名身著皮革的大漢提了個公人扔在一邊。其後有一彪悍大漢頭帶武冠腰懸一劍。這人大步走進還帶了幾個都有皮甲在身的護衛。

    「三弟你來的正好!」范伯爵喜出望外。

    大漢正是後將軍范霸。他進來巡視一圈負手卓立只是淡淡地說「審案!再審!」

    堂上官員微微一怔試探詢問「這位是?」

    「我家將軍叫你審案!」身旁為首的大漢怒喝。

    「呵呵!審案審案!」胖官抖瑟如糠立刻自問自答「我說到哪了?噢他瞄了瞄你。」

    接著他「那個」「這個」一陣突然反斥飛鳥「你就忿恨殺人尤不可赦!」

    狄南堂忍受著這混蛋官員語無倫次地折騰他冷冷地揚起臉來仰望大堂頂棚。那裡火光難以照到灰黑一片似有神秘之物潛伏隨時撲襲自己兒子妻子女兒。不知不覺一種心灰意冷之意湧上他的心頭他想這便是我來長月就換得這樣的結果嗎?將自己的兒子送上刑場?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幾乎萬念俱灰又想放聲大笑以此來驅散一下胸中的鬱悶。知子莫若父就算知道兒子不是縱兇殺人可又怎麼樣?不知不覺他有一種和妻子一起殺出的衝動這種衝動越來越強烈幾乎無法遏止。

    隨著飛鳥的否認他克制住自己翻騰不已的心思淡淡發問「大人!你是在問案還是在猜案?」

    「大膽!當然是問案。」官員大概也經不起心臟負荷終於暴躁一下如跳起般重摔醒木把范霸都嚇了一跳忍不住用虎目射過。

    「我我告急!」官員背躬如羊一手扣在胸上軟綿往後轉身間把自己的椅子碰倒。他也不扶就再躬身子往後堂裡鑽。眾公人騷動戲謔樣交頭接耳。

    狄南堂看看花流霜見她眼中無比地冷靜覺得她也一樣。兩人相互看看都不知道是笑是哭他們聽得清楚這些公人大多是說些前任前前任的事情其中好笑百般。

    就在問案官員剛消失到隱側時有傳稟將狄南堂驚回。有人大聲地唱了句「聖旨到!」

    黃衣使者隨著張國燾攜帶朝廷制書聯袂進來。一排內衛緊隨依次奉有衣袍印鑒指令地方給予田宅的文書賜物等等。

    張國燾面帶微笑先向范霸行禮。在范霸還禮後他又向狄南堂拱手說「我先去了你家事情都已知道。」說完他也不等狄南堂有什麼表示帶欽差上堂就案要狄南堂接旨聽宣。

    等狄南堂和眾人都跪下欽差的尖嗓音便高聲四飛。「奉天成運。國王詔曰國有干乾朝當重國士。今有處士狄南堂品端循行弓馬嫻熟武藝出眾經殿武試選拔當授以重任。然有言不官無爵。孤不知之何幸母甚昭明察其功勳。孤由是知其於北地練民擊夷大破之先王曾頒制嘉獎授子爵乃為子孫用也。今進外城轄督令領北城四尉加侍中再授為關內侯。其子類父乃少年之佼佼孤意進宮侍孤讀書。欽旨!」

    狄南堂本就辛酸報國苦於無門兒子背案糾葛生死不知雖有剛腸也是寸寸碾斷只是不表露到臉上而已。這會他匍匐在地下打自內心感激只是流涕覺得粉身碎骨肝腦塗地也無法報答這樣隆恩。

    「謝陛下!」狄南堂哽咽地說。

    「我已經派人請旨問聖上旨意了!就讓京兆察司繼續審案吧。」張國燾說「只求是非公斷也好給范將軍一個交代!」

    范霸料不到有這一折的變故但他也不懼立刻鼓腮大步上前經過堂上去揪察司卻被一個師爺撞了個滿懷。

    「不好啦出事了。老爺發急病在地下抽搐眼看不行了!」驚慌失措的師爺並不注意自己撞的誰表情萬千地大喊。

    狄南堂心中鉛塊盡消只覺得痛快。

    間接導致這一幕的魯太后正在宮中她並沒預料到這些。原本她僅僅是想讓狄南堂報效她。這會她正在和自己的兒子商議事情。

    秦林躬身進來見她正在撫摩虎符便悄悄坐在她旁邊輕輕叫了一聲「母親。」

    魯太后歎息一聲把裝虎符的盒子合上返身說「你知道嗎?你宗室裡的叔伯兄弟們都要提前給新國王加冠禮要收去它了!無它在手!無它在手我夜裡都睡不安穩。只是怪你不爭氣要是你不被廢妃子又不通敵哪會有這麼多變故連個親王爵都討要不來!」

    「但兒子的門人還很多若真要用到這虎符天下還不是兒子的?」秦林乖巧地站起來跪到她身後捶背。

    「看你這點識見我若亂用那真的是篡位了就算那些將軍們聽從控制了長月可天下呢?各地諸侯呢?!我怎麼有你這個兒子說這樣的話?!」魯太后怒叱他說「我問你你有幾個側妃了?為什麼還去討申公的女兒?你瘋了不是?!記住!你父王不是不愛你那是看你太不成器。逼不得已三個股肱大臣兩個都是因為你一個被我殺了一個自盡!」

    秦林便替她敲肩膀邊連連認錯。魯太后長息一聲幽幽地說「我真怕呀!」

    「母親等我得了天下一定給母親蓋個大園子好好孝敬母親!」秦林又說「我那個門人的事……?」

    「你國王弟弟不知道聽誰說的說他小叔叔賢能一定要他來坐把他的頒制的小印都藏了起來!」魯太后說「前天我狠狠地打了他一頓!」

    「怪不得我那天見他那個太傅敢對我口出悖言。」秦林扭著脖子眼神橫飛他用手掌動了幾下在魯太后面前表示了殺然後繼續敲背說「對我哎!我恨不得殺了他!」

    「是嗎?我見他這兩天也怪怪的。」魯太后躊躇想事「盯也盯不住你再推薦幾個飽學經書的文人把他替換下來。」

    接著她想到了什麼又交代說「你別老對你魯直舅舅吹鬍子瞪眼的他閒爵悠哉要不是你他會出來仕官?我現在想想他的話說得有道理。他說方良玉一沒就無人能制衡大將軍。這會大將軍果然成了掣肘。西門將軍在也行呀可他覺得受了騙愧對先王竟然竟然自盡了!」

    「那也不能怪母親誰都知道老大禍國殃民又是個賤種是誰的兒子還不一定呢。」秦林說「總不能把父王的基業甩手給外人吧。」

    「等明個請你舅舅來和議一下!你親自去了他就不會再病。」魯後說突然她看到案幾在動杯盞搖晃頓時覺得怪異毛骨一下悚然口不能言指住給自己兒子看。

    「五期五期不是過了嗎?莫不是你父王回來。」她抖擻一會慘聲大叫「來人哪!」

    「沒事的沒事的現在不是好了嗎?」秦林勸慰她說接著指住燈盞說「這不是沒事了嗎?」

    魯太后看看這才覺得自己看花了眼她傾坐那裡報著腳大口喘氣臉上汗水見宮女宦官進來慌忙擺手叫他們下去。

    她還不知道長街已經亂了!

    在暮色中萬數兵士樹著刀劍打起火把颶風裹捲簾幕般從幾路旋過長街衝向內城北門邊走邊怒吼「勤王護駕!」。他們個個青衣玄甲一看就知道是禁衛龍鱗。

    鐵騎步兵龍兵怒沖四撞。剛從馴龍所和馴象所衝出的無騎壯獸在大街上肆虐雖被約束也去咆襲那些不及躲藏的行人甚至衝倒路邊不牢靠的建築。北面兵馬大街兩邊已經有地方起火漸漸有慘烈之勢。

    伴隨著躲藏無門的百姓紛紛慘叫連連數十騎旋裹一人在前面大聲喊召眾人「靖康子民稍安勿亂!國王有詔太后無道舞權亂政賣官賣爵脅迫國主堵天下口以腹誹之罪罪罄南山之竹難書之盡。其以母儀之責為行矯詔不惜鞭打君王誅殺大臣。我等奉命勤王凡有從者事後當論功行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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