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不要裝睡了給點酒喝吧!」飛鳥碰碰靠在神像上的董老漢說。
董老頭半睜著眼睛朝一邊看看飛鳥順著方向把目光落在董雲兒那裡。「出錢買!」董雲兒想都不想就微笑搖頭還伸出了手來。
黃文驄在生意場上滾爬洞察人情事故只當是家人在授意下吝嗇於招待變相向自己要便看了余山漢一眼笑了笑從懷裡摸錢。
有人搶先一步率先放了個錢袋在董雲兒如同春蔥一樣的手指間原來是黃天霸。「這位小姐有好酒儘管拿來。能給點吃的更好!」黃天霸成熟而又風度地說灼熱的目光在董雲兒如花的面龐上一掃而過。
黃文驄身子半臥滿意地笑了一下只當是兒子長進微微轉頭略帶輕蔑地看向飛鳥。
飛鳥果然放了手盯住董雲兒打開的錢袋為裡面的數量和質量而吃驚。董雲兒嫣然一笑毫不客氣地收了起來站起來拔找出一樽酒。
余山漢不拘小節沒有在意大笑著要杯子。
「黃叔叔!你和我阿爸認識?」飛鳥別有居心地問。
「是呀你阿爸慷慨大方重義重信是不可多得的好漢子!」黃文驄看住飛鳥藉機扁低他的子不類父。
「你們很好嗎?」飛鳥欠欠身子看董雲兒倒了酒慌忙捧上一杯老遠遞給黃文驄。
「當然好!」余山漢代替黃文驄回答說。
飛鳥瞥點餘光看了看正玩手指頭的黃皎皎有點不好意思地說「要是我有了空可以不可以去你們家玩?」
黃文驄當然無法推辭從見飛鳥看了又看自己的女兒起他心裡有些不太舒服這會便轉過回問「可你不太歡迎你黃叔叔到你家做客哦!見面連避雨的地方都不給半天都不給你黃叔叔說話。」
飛鳥有些臉紅用大人的口氣實話實說「近來被套牢了手頭摳得很。」
「賢侄被什麼套牢了?有什麼好生意一同介紹給叔叔我。」黃文驄隨便說了句客氣話見董雲兒又送了吃的便不客氣地拿過兩張夾餅給兒子一個。
飛鳥卻當真了很實在地說「我要開酒坊正愁錢不夠用叔叔能和我合夥更好。你看這些釀酒的器具都在這裡雲兒姐釀得酒你也喝了是不是值得投錢進去?」
黃文驄這才注意到那些跟馬槽一樣的東西和一些瓶罐木桶原來是釀酒用的但看這麼一點破爛東西就咬住了飛鳥的手心中自然想不明白笑了一下說「賢侄說笑了!」
飛鳥抓著頭髮發愁看黃皎皎吃了一口夾餅又吐了出來只當是董雲兒故意以壞充好便哼哼兩聲以示不滿接著拿出自己攜帶的乾肉餅子來讓大家吃並特意用小刀挖了一大塊給黃皎皎。
黃皎皎嘗了一下又吐到一邊去生氣地說「小鳥你的東西難吃死了肉都是臭的。」
飛鳥聞聞這些乾肉果然不像在草原上的乾燥天氣保持的那樣確實有一種難聞的氣味便尷尬地笑了兩下拿回黃皎皎還回來的食物大口猛咬。
「給我找點能吃的好不好?!」黃皎皎撒嬌般不依。
「別胡鬧!」黃文驄努力下嚥著食物雖然知道當真難吃不過也不得不呵斥女兒。
「阿爸從來都愛罵我!」黃皎皎扁著眼睛眼眶裡已經有淚水在旋。
飛鳥突然想到什麼看了看外面又下緊了的大雨叫著等等這就站了起來脫了衣服。「少爺你幹什麼?」余山漢吃驚地問站起來阻止。
飛鳥不說只是拉了一隻準備換瓦用的竹子三下五除二地把小刀綁上甩了鞋子赤腳出去。
余山漢跟在後面看了看脫了自己的濕衣服跟出去。外面的雨下得很大糊得眼睛生疼剛暖幹不久的褲子不一會就濕到襠裡要多難受有多難受。
小廟後是一處急泉余山漢在那裡找到了飛鳥。泉水已經漫過原先的泉道將一堆亂石都掩在淺水裡。余山漢只走了兩步就覺得腳疼。他喊著少爺大聲地怒喝。
飛鳥的褲腿又一次自然下垂浸到了水裡他只好放下竹竿想捋又沒捋重新揀起竹竿把住泉道站在一邊仔細地看。余山漢這才知道他竟然是要抓魚給那黃家的嬌嬌女吃不只為何他心中升起一種難受的感覺。
少爺從來沒有這樣取悅人過如此無理由地取悅人過。余山漢不自覺想起可憐的段晚容自己問她有什麼要給飛鳥說的時候她竟然斷線珠子一樣落淚;接著他又想起雨蝶一個月來她幾乎每日都在刻那三隻木狼。剛才自己講給飛鳥聽他僅僅是淡淡地問了幾句。而現在呢他卻為那個怎麼看都不是過日子的嬌少女冒雨抓魚。
他三步兩步跨過去抹了一把讓人窒息的雨水說「少爺。你即使抓了魚她也未必喜歡吃。」
「誰說的我就最喜歡吃烤出來的魚。」飛鳥擺手示意余山漢不要打攪他。
「你不問問你晚容姐姐現在過得好不好?」余山漢扯著嗓子問。
「她呀?一定過得很好。」飛鳥半俯著身子竹竿斜舉應口回答。
「你怎麼知道?」余山漢幾乎是在咆哮。
「她已經嫁人了呀而她以前總是發愁擔心嫁不出去。」飛鳥隨口說。
余山漢停住了他要說什麼呢?告訴段晚容嘴裡不說其實每天都想著他每日不回家和雨蝶泡在一起?
大雨總是斬斷人的思索砸在水面讓漣漪擴散攪和余山漢只好勸他「少爺我在這裡幫你抓魚你回去好不好?」
「不好!你快回去吧。」飛鳥固執地說「要是皎皎吃了我抓的魚她一定會說好吃的。快!不要耽誤我抓魚不然我要發火!」
余山漢終於拗不過他自己深一腳淺一腳地回去。一回去他就見黃皎皎花枝亂顫地笑著口裡邊給董雲兒講著飛鳥的黑邊伸出白玉一樣的手用兩隻筷子一樣的木棍夾著一隻木刻狼放在火頭上燒著玩。
余山漢自然無資格阻止只是看著她玩心中卻感歎她是個幸福的少女。
「你家少爺去幹什麼了?」黃天霸問。
「為你妹妹抓魚吃。」余山漢沒好氣地說。他住在黃家自然知道黃家每日吃的都是什麼心中不得不認為自家少爺的工夫最終也是白費。那小妞兒整日吃著精烹細作的山珍海味怎會在乎一條火上烤出的淡味魚?
董雲兒看黃皎皎有些高興又聽到外面嘩然作響的大雨不由曖昧地笑笑她不得不佩服這個好色小鬼的手段覺得換作是自己一定非跟那次送水果時一樣會被感動得說不出話。
「快叫他回來要是淋病了我怎麼給狄兄交代?」黃文驄嘴裡這麼說心裡卻呻然。
「沒事的他沒那麼容易病。」余山漢安慰他說但話味裡別有所指「我們關外人不是那麼嬌氣。」
「嗯?老余你好像是關內人。」黃文驄笑著說「怎麼也『關外』『關外』的?弄得跟黑放人一樣。」
「呆的時間久了。」余山漢雙手交握有些尷尬地說。
「聽說那裡都是番子不開化連西瓜都沒有。」董雲兒故意這樣說觀察余山漢的變化。
「也許吧。」余山漢淡淡地說拿著飛鳥留下的食物大口大口地吃。
「是有那麼一點。」黃天霸接過來說「他們那很多人吃飯用刀子和手穿的是沒有糅制的皮革經年都不換還信奉什麼長生天。」
「和我們也沒什麼差別嘛!我們不也信蒼天嗎?」董雲兒看了看忙著跟自己套近乎的黃天霸輕輕問「黃公子一定去過吧?」
黃天霸搖了搖頭。
余山漢漫不經心地站起來拿了對面的盒子把僅剩下的一隻狼裝好。黃皎皎不依伸手要討「狗狗」。
「這是我們少爺的寶貝。」余山漢笑著說「這些木雕都是按他養的東西刻出來的全燒了他會不高興的。」
雨中途停了幾次。直到天色漸已昏暗時飛鳥才一瘸一拐地回來其中一隻手裡用草繩穿了兩條魚。他一進來就歡快地大叫接著蹲在門口剝魚還哼著一支聽不懂的曲子。
他終於把魚的內臟弄好收斂起一堆魚鱗魚腸回頭「便宜」董雲兒說「給你做花飼料。」
「你怎麼不在泉水裡弄乾淨再回來。」董雲兒見他手黏糊糊大為反感。其它人也是一樣只是話被她搶了而已。
「死物是不能丟在流水中的。」余山漢解釋說。
「反正這裡又不管這些。」黃文驄洒然發話自然有怪人不開竅的意思。
飛鳥拔找了一隻像樣的棍枝將兩條魚穿上給黃皎皎。黃皎皎不接只是嫌棄地說「髒!」「不髒的。」飛鳥拚命地證明可是除了余山漢外無人相信他。
他只好出去把魚兒放在廟瓦流下來的粗水柱上沖洗一番順便洗了手。這又回來黃皎皎這才接過棍子放在火上翻烤。董雲兒細細觀察飛鳥見他用心地看著魚兒不時得意地看住黃皎皎嘴角浮現著淡淡的笑容不由心中疑惑突然覺得飛鳥色得很有味道。不一會飛鳥架起自己的腿董雲兒注意到他抻開的腳底有一條被石楞劃開的口子還帶著鮮艷的顏色。
飛鳥小心哄著黃皎皎說話講些趣聞忘情下把光腳離得近了惹得烤魚的黃皎皎大為反感。
「放下你的腳!」黃皎皎嫌惡地說。
飛鳥笑了笑找了塊破布提著鞋子出去洗腳穿鞋。
魚兒漸漸烤熟一股誘人的香味瀰漫那邊的流民「僱員」們都聞到了連偏殿裡的馬兒都騷動地叫。
「真香。」飛鳥說。
「是的!」余山漢承認地點頭。
黃皎皎也很滿意地拿起樹枝放在高翹的鼻子下嗅接著後面三指微曲優美地用拇指和食指捏下一小塊放進嘴裡。
「好吃不?」飛鳥高興地問。
黃皎皎嘴巴漸撇用眼睛盯住飛鳥。突然她叫了一聲一把輪過木棍扔了出去嚷著「什麼嘛難吃死了。」
飛鳥一下沮喪起來尷尬和失落累計起來他只有乾笑的份。
董雲兒心中快意地一笑叫了聲「活該」心想竟然忘了給我要作料怎麼會好吃?想到這裡她一下子警惕暗問自己我高興什麼?這麼大的人了為何竟然瞄準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高興與否?
「你這是幹什麼?」黃文驄假裝生氣地斥責女兒「人家辛苦抓來的魚你怎麼說扔就扔?」
「我喜歡!」黃皎皎一揚頭倔強地說「小鳥是給我抓的魚。是不是?小鳥!我可以扔掉吧?」
「當然可以。」飛鳥點頭肯定她的特權而且表示自己也樂意看到。
董雲兒不得不暗暗佩服黃皎皎的厲害同時再次為飛鳥冠上一條可以鄙視的罪名那就是「低三下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