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十分長月下起了瓢潑大雨。
灰暗的天空不斷有巨雷撕裂長空暴雨如注宣洩不便的大街上很快就是白花花地大片雨水。蒼天不知道惋惜著什麼不惜涕淚地咆哮肆虐鞭蹂大地。
魯皇后心驚肉跳地聽著外面的雷聲和嘩啦響得起勁的雨水暗自傷神。國王駕崩已經放在冰窖裡停留五日了。後繼無法安妥她也只能密不發喪。遺詔雖然已經被毀可立何人為君呢?自己的兒子眼下還未能有再起之勢新丞相不但勢力單薄連朝廷內務都未能熟透。朝廷重臣分為數派以王卓為首的清河王子方以方良玉為首的中間派以如今丞相和自己為首的廢王儲一派秦綱一派和宗室一派。
王卓帶兵在外清河王子是萬萬委屈不得同時入京的秦綱也不能碰否則不但是和王卓決裂的先兆也是在蔑視中立一派。連禁衛軍權自己都不能全部拿到除了密不發喪共商大繼一事外她實在想不出什麼辦法能有利於自己。尤其是秦綱有所察覺連夜離去那更是把事情推在急處不能授人以柄。
她殺張邀並非是有預兆地滅口。而僅僅是想用廷尉署拔掉幾個人只要廷尉署接手御使的彈劾那些人都要乖乖放棄權力呆在家中。但是張邀不聽話召了幾次都不來她也只能利用丞相的方便來重新安插廷尉但是什麼人能通過中立一派的認可呢。
一個宮女踩著碎步進來稟報說「軍政大臣方良玉大人領侍衛大臣藍理求見。」
她知道這又是請立新君恐怕秦綱離去便和這些重量級的人物洩密有關這樣的用意無非是逼宮讓自己立下決心立新君而已。
「不見就說哀身傷慟過甚已經休息了。」魯後揮了揮手說。
方良玉和藍理正在除身上防雨的雨披他們站在廊下神色肅穆一點痕跡都沒有。「娘娘因哀傷過甚不能相見。」宮女過來傳話說。
方良玉心中有數在碰到張邀的老僕前他就已經洞察怠盡。張邀被什麼人殺了他臨死前要揭露什麼他都明白。反而是張邀想簡單了他只認為朝中有人密不發喪圖謀不軌。可明白有什麼用?國王去得太突然了偏偏在起魯倒王的時候撒手留下個殘局弄得各方奇妙地均衡只是缺少凌駕之上的手撥動一下而遺詔又不見出現人人都在為難。
可就算他知道王后躊躇的是什麼為何密不發喪他又有什麼辦法呢?他知道國王身後遺詔一定在西門揚手中但近來王后頻頻召見他恐怕遺詔一事已經兩可。王后拿什麼要挾了他還是他主動投靠了王后?
眼下兩人又碰了一鼻子灰魯後已經拒客。藍理碰了碰方良玉歎了一口氣說「怎麼辦?我看是讓丞相來勸吧。」
方良玉半晌無語突然提袍走到門前高聲大喊「君已崩國母密不發喪。內不立新君外拒朝臣此乃亡國之禍。」
室內的魯後打了寒蟬以現在看這些相臣無什麼耐心了再無向自己妥協的道理。她咬了咬牙揮手招來侍女說「去叫人找西門將軍丞相中書令中樞省大員們和各位王爺宣室廷議。」
立何人為君呢?看來只能聽從堂兄的建議給王卓的軍方妥協雙方留出一個洗牌的機會立喪母而幼小的十七王子秦汾為新王大赦天下。魯後邊讓宮女整裝邊想該正式要王卓回朝了。
一場大雨無有停歇的跡象荒山野地的破廟中四處漏雨把地表打得濕濕的。
這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廟宇殘破傾頹後面卻偏偏有個泉眼被東家看中他們又有什麼辦法。掃眼看看東家——鳥老闆正頂著幾片大蒲扇葉睡在馬上一群流民吃不飽一樣當干饅頭為寶貝。
董家父女真苦不堪言。
「我寧願他告官也不願意讓爹受這份罪。」董雲兒坐在一座被推倒的山神像上收集後面的乾草打算升一堆火。
董老漢輕輕笑笑說「說起來還是咱們在害人家人家東家不也在嗎?胳膊還在腫著。」
「那能怪誰?」董雲兒若無其事地笑笑接著改去對立的口氣說「他這麼小就如此奸猾太平年間倒可以發大財呢。」
「現在也不算是兵荒馬亂。」董老漢說。
突然外面來了一路人馬水聲也湮滅不了他們尋求避雨的趕路聲。飛鳥動了動眼睛從馬上坐了起來聽了一聽高興地下馬看了一圈找到董老漢身邊的一個小桌子立刻快快地跑過去搬著小桌子到了門口口裡喊著「張毛李多財快過來配合。」
果然一行人大叫著停在山廟外看來是來避雨的。
「他在幹嘛?」董老漢看飛鳥猴子一樣蹲著並在桌子上擺上一些小額的錢幣。
「準備收過路人的避雨錢吧。」董雲兒笑笑立刻站起來走過去敲敲小桌子看著飛鳥說「東家有沒有分成?」
飛鳥嘿嘿一笑然後站起來按下董雲兒說「你替我收錢一成的分成。」
正說著一行拉馬的人開始進來為首的是一名渾身是水的精練漢子上身沒穿衣服。「少爺小姐!快一點。」他看飛鳥接了自己的馬匹只當是同時避雨的好心人回頭就喊。
「總共多少人?」飛鳥問。
「十來個。」漢子感激地笑笑還朝年紀最大的董老漢老遠笑笑這就又去雨中接人。
飛鳥慌忙拉住他的褲帶在那人轉臉時說「一個銀幣便宜你了怎麼樣?」
「什麼一個銀幣。」第二個人露頭進來是那個叫「京城第一騎」的黃公子。
「借宿費我是看認識你便宜的。」飛鳥熱情地招呼。
「是你呀!什麼什麼借宿費?」黃公子打量了一番看裡面確實多了許多家用飛鳥帶著兩個漢子站著看向旁邊精練的半裸漢子。
「憑什麼給你?這是廢廟不是你家!」漢子看來心疼一個銀幣怒然轉過身。
「我少算了加上馬匹應該要兩個。」飛鳥挺著胸口看住那漢子說「給不給不給就走。」
外面的人都已經上來都穿過倒塌的院子圍在殿門的門口其中還有一個被衣服包住發抖不休的少女。
「皎皎嗎?」飛鳥不可克制地爛笑老遠就去扯「我不要你錢的。」
「少爺?!」一個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
「余叔叔?!」飛鳥愣了一下邊拉住嬌叫著的黃皎皎邊招呼他快進來。
「他?」一個威武的漢子在最後他指住飛鳥發問。
「少爺別胡鬧了!」余山漢擠進來也不管身上有多少水就去抱飛鳥。
「東家要不要收工?」董雲兒懶洋洋地問立刻吸引了黃公子的目光。
「把你關係好的都叫進來。」飛鳥叉腰而站讓余山漢選人。
余山漢無奈邊摸出一個錢放在桌子上邊說「那位伯伯是主公的朋友這些都是他的家人。」
飛鳥怏怏地讓路問余山漢怎麼來了。
「我想來看看就跟邦河王子殿下一同前來。可查問不到主公的住處只好找了恰在京城的你黃文驄伯伯也好打聽你們的下落。」余山漢說他看飛鳥又無出息地去扯人家小姐不得不給飛鳥個眼色給他介紹一起的人。
董雲兒走回去和父親對看一眼都看出對方眼中的驚訝因為其中有一個是洪門的教頭。
「是董老哥。」一個漢子抱拳問候接著引見那名威武的大漢說「這是在下的東主。」
「是常衛頭把子。」董老漢的驚訝之色也僅僅是在臉上一閃而去。董雲兒知道父親擔憂什麼見黃天霸一直在看她故意裝作看不見。
飛鳥打著呵欠給人打過招呼然後坐到桌子上整理自己的錢。
黃皎皎走來扯他的頭髮邊扯邊問「黑炭鳥你好玩的小辮子呢?」
「你坐我身邊我慢慢給你說。」飛鳥拉住她冰涼的柔手哄騙說「我講給聽你好不好?」
「皎皎。」黃文驄叫了一聲問候著狄南堂拉起和飛鳥泡在一起的女兒接著回頭笑著給余山漢說「真是虎父無犬子連他黃叔叔的錢都賺。」
余山漢代替飛鳥謙虛著。而飛鳥扛著桌子到董雲兒剛升起的火邊邊幫忙生火邊喊人收集乾草廢木頭。「阿姐不要把火生得太大那樣他們就會讓皎皎兒坐到我身邊烤火而他們都是成年男子漢肯定不會來的。」飛鳥小聲地說。
「好處有沒有?」董雲兒故意發問。
「嗯!一盒胭脂。」飛鳥說。
「我要錢。」董雲兒根本無視他的收買只是留意漸漸走過來的余山漢。余山漢膀大腰圓聲音粗大走路蓄扣而穩一看就知道並非善類尤其是他身上帶著那種沙場磨礪出的氣勢而眼睛又平和如淵更讓人猜測萬般。董雲兒看看假寐的父親不知道父親注意到了沒有猜測他與飛鳥的關係了沒有。
飛鳥依然好言收買董雲兒只是笑。旁邊伸出一隻大手手裡拿的是一個盒子。飛鳥不看就知道是誰的邊拿過來邊說「雨蝶送我的東西?是什麼呀?」
「你看看!」余山漢邊笑邊小聲說「你晚容姐姐出嫁了。飛孝也很掛念你。你一點也不問問就瞄準人家皎皎小姐了羞不羞?!」
「出嫁?!嗨想不到我還以為沒人要她呢。她每天都說自己不漂亮又不溫柔。」飛鳥掰著手指頭列舉段晚容的缺點最後得出結論「我也要送禮品嗎?」
余山漢笑咪咪地推他說「你快看看盒子裡是什麼?」
飛鳥正要打開看董雲兒在用餘光看慌忙扭了身打開。盒子裡是用木頭雕出來的三隻狼一個在抱頭一個在睡覺一個蹲著長嚎。
「琉姝姐姐呢?有沒有送我東西?」飛鳥問。
「有!」余山漢笑笑。
「什麼?」飛鳥問。
「一把馬刀!」余山漢說「不過我現在沒帶在身上那是一個黨那首領獻上的聽說是東夏王室的東西。」
「飛孝呢飛田呢……」飛鳥一連叫了一大串名字看來是一次想賺個飽。
余山漢熟悉他的稟性便說「我能拿得完嗎?還拿了你三叔給你的一件用地龍皮做的護甲。」
正說著圍坐一邊的黃家人果然讓黃皎皎坐過來烤火。飛鳥陰笑故意在桌子上留出位置余山漢無奈只好當成是給自己留的座一屁股坐上。
飛鳥抓耳撓腮地看黃皎皎坐到董雲兒身邊而董雲兒衝著自己輕蔑地笑。「小鳥小鳥!我看看你手裡的盒子。」黃皎皎伸手就來拿。
飛鳥不願意只好騙她「裡面是一個黑忽忽的小蟲子咬人的手指頭。」
「騙人!」黃皎皎不高興地嘟著嘴巴說。
飛鳥邊把盒子塞進旁邊的東西堆裡邊回答余山漢幾乎說不完的話。
旁邊的黃家人也在生氣飛鳥一見他們就要收錢接著也不理他們只顧自己圍著火說話連柴火都不分出一點。黃文驄自己念及和狄南堂的交情心中雖然不滿也不表露只是聽著手下議論飛鳥的不遜。他環顧四周看到二十多個黃瘦的人那有吃的東西於是也感覺到有些餓。他們今天是打獵出來的可天剛不熱就下了雨自然沒有什麼收穫這會恐怕不有求於飛鳥都不行。
「老余!」黃文驄叫了一聲。
「黃爺。」余山漢突然醒悟自己冷落了黃家父子慌忙站起來過去邀請他們到火邊說「見了少主話多忘情請您不要見怪。」
黃文驄又虛假地推辭一會這才帶著兒子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