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沒有殺豬時的豬叫飛鳥也沒有起床聞豬起舞。但他的偷懶也只是延遲到天冥冥發亮。他已經習慣早起了在往常殺豬的時刻就已經轉醒只是貓在床上裝懶罷了。花流霜起來叫他一起去晨練飛鳥哼哼著四處藏頭亂拱就是不願意起來。花流霜又叫了兩下然後就走出去了飛鳥警覺而又出其不意地睜開眼睛害怕母親過來後就是涼水「呼」地一下往床下鑽。
龍藍采提著個鞋子要過來威脅的時候飛鳥正躲在床低下偷笑可惜的是床下太髒了他一個噴嚏打了出來。龍藍采掀開單子和飛鳥看對了眼睛。
飛鳥賴笑一下連忙說「我鞋子掉床下了我找一找鞋子。」
龍藍采不去分辨他真假僅僅問他「找到了沒有?」
飛鳥乾笑半天快快地爬出來看阿媽還在看他立刻回來又笑接著猛跑到院子裡的水井邊。夜裡很熱他睡了一身汗又鑽了床下想乾淨都不行只好把水井旁邊不遠的洗澡棚拉住倒水洗澡。
「我是一隻可憐鳥每天早上睡不好。」飛鳥邊跳動如見鬼樣邊洗澡唱歌突然停了下來在警惕中從缸邊的木頭縫裡抽出張鏡子照照鏡子咧咧嘴巴看看牙齒。「不知道飛雪找不找她的鏡子。」飛鳥邊蘸著水抹眉毛邊說。
「黑一點點才顯得莊重。」飛鳥滿意地說接著把鏡子藏好擦了擦身上的水穿上自己的短褲。
出來後飛鳥出來炫耀肌肉般四處走動看阿爸在水井邊洗臉立刻過去掄起胳膊讓肌腱隆起。狄南堂怪異地看著他問「你有事給阿爸說嗎?」
飛鳥看看自己胳膊上小老鼠然後又故意看住阿爸問「怎麼樣?」
狄南堂終於知道他在幹什麼了放下毛巾微笑著說「我看看。」說完他把兩隻粗大的指頭放上捏住一按。
「啊!」飛鳥慘叫了一下看自己的「老鼠」在酸疼中軟了不由半哭半笑地說「怎麼可能?」
「快穿衣服遲早阿爸會按不動的。」狄南堂笑笑拍拍他說「你妹妹和阿媽們都先走了快不然阿爸不等你。」
這個早上飛鳥格外地勤奮不停地撐牛(俯臥撐在過去的叫法)在休息的時候還衝著飛雪擺出道貌岸然的形象說「我從今天起就要掙錢養家了你要聽哥哥的話不要惹哥哥生氣明白嗎?」
飛雪莫名其妙地看住阿爸阿媽接著才知道飛鳥有求於她想讓她幫自己改變那一頭的小辮子發樣。龍藍采好好抓過他的辮子看了好久也不明白便說「好好的很好看的。」
飛鳥歎了口氣說「要和二牛哥一起做生意了總要讓人不能小看吧。」看一家人都不理解他立刻苦悶地笑笑哼哼兩句說「有什麼了不起!?我自己就不會束起頭髮嗎?」
回去後飛鳥便一直在整他的頭髮。等到二牛喊飛鳥一起出去的時候飛鳥還坐在水盆邊為頭髮奮鬥最終也只是把頭髮洗一洗用繩子歪紮在腦袋後面讓它垂在背上。在逛街逛到半中午的時候他還特地買了涼帽遮住太陽免得面孔黑上加黑。
開舖子首先就要定鋪子的位置租賃房子。兩人也就跑了四五天按飛鳥所說的那樣找交通便利門庭若市背後要有能屠宰東西地方的房子。在這些天裡他愛惜極了相貌連夜晚坐到月亮下也帶上帽子在房子裡見燈光就遮住面孔。一家人從來都沒想過他會臭美只是覺得他詭異到極點了。等真相大白的時候眾人都當成笑談一有空就笑著提醒他監督他就連二牛的瞎眼老娘見飛鳥都問「小鳥你今天忘記帶帽子了沒?」
最先受不了的不是旁觀者反而是越來越堅持不住的飛鳥。他接連兩天後就受不了每天洗頭弄直頭髮的苦差事更不要說時時帶帽子的習慣夜晚不見光的無奈。開始他會故意忘記帶在人家提醒中表示一次半次不要緊接著乾脆故意弄丟帽子。誰知道他丟了一個後背後默默的一大堆人又送他幾個斗笠和涼帽包括二牛媳婦出嫁前護容的帽子。飛鳥終於開始見帽色變正式宣佈自己已經很「白」了自己每天都弄濕頭髮惹得掉頭髮。
「美男子」計劃的夭折還和他們面臨的困難有關。房子很難有稱意的宰殺空間水井地方人流便利等等還有狄南堂無意中提醒的就是旁邊的店舖要容忍他們的肉味靠近市場周圍要有足夠的可賣性連帶性。肉店時間久了肯定要有異味所以一定不能放在熏香店家的旁邊;不靠近市場採購就有問題麻煩;靠得不是地方比如放到一堆賣兵器買衣服中肯定八百年都沒人過去要肉;酒店大家都在靠近內城若是肉店不合實際地開到很遠即使有馬也不便利。在如此急著找房子的時候讓一本正經努力賺錢養家的人連帶勞累思考還要兼顧美容?至少在飛鳥身上不能。
飛鳥對狄南堂的崇敬越來越如滔滔江水他無論是在一起吃飯中還是在晨練喘氣中都努力撬阿爸的東西。但狄南堂偏偏有興趣了給他個引子無興趣時根本不搭理他只讓他自己想。最終拐了一大圈飛鳥還是把眼睛瞄準東市。
二牛是個很隨和的人只要飛鳥在理他就聽從。兩人出入在飛鳥不斷改變的理由中再次「巡查」在東市。
東市熱鬧如故不因為二牛的不在就稍微變樣。
太陽如同火炬兩人如同火上的螞蚱。隨著正午過後越來越熱的天氣「螞蚱」們終於在日中午縮到了一排攤子後那裡有一溜陰涼兩人一邊用毛巾擦汗一邊盯住對面的店舖。
「這家酒坊的酒很不錯的。」二牛懷念地看住一家酒鋪說「我爹還在的時候他就經常讓我到這裡打散酒回家。可是現在也開不下去了。」
「為什麼?」飛鳥用毛巾蘸蘸被汗水浸紅的眼睛提起一百倍的精神看住酒鋪大大的「轉讓」幾字。
「聽說打仗的時候師傅回南面老家了。徒弟不像話偷偷兌水把省下的酒轉賣還偷挖了老釀斷了酒鋪的根基。」二牛說「後來不知道又兌了什麼好像喝死了人惹了官司吧封了一陣鋪子。」
「重新再來嘛阿爸告訴我生意總會出意外的。」飛鳥只是盯住門口來往提菜的人又看往對面突然問「對面也鄰街嗎?」
「嗯!」二牛點點頭看飛鳥跳出去就拉住他說「這麼熱的天不喝酒了。」
「我們要它。就要它!」飛鳥興奮地叫臉孔因激動黑中帶紅。
「我們到哪弄那麼多錢?不盤人家的酒坊人家豈會讓旺鋪?」二牛苦惱地搖頭表示事情不成。
「哼哼!就要它。」飛鳥大搖大擺地送了遞步子上去更像是挑釁的無賴。
二牛連忙跟上拉住他叫飛鳥不要說大話畢竟酒坊中畢竟還存有老釀不是小數。酒店的東家兼師傅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他花白的鬍鬚和一雙可親的眼睛見他們去就招呼兩人說「自家想轉讓鋪子不釀酒了也沒有存酒。」
「轉讓鋪子是吧?」飛鳥恩了一聲問「多少錢?」
老人狐疑地看了一眼說什麼都不相信飛鳥要鋪子只是笑了一下招呼二牛「這不是老張家的二牛嗎?怎麼你也想轉行做酒?」他吞吞吐吐只是客套地說了一會話好多事都隱在背後想說又不願意說但還是忍住沒吭聲。
「阿爹!」一個黃鸝一樣的聲音響起接著是綿軟的腳步聲一個明目善睞美麗少女搖著柔軟的步子走了出來。二牛看了一眼立刻轉過不敢看這少女唯一的缺點就是上妝太濃有點像風塵中的女子。女人的年齡是難以看出來的飛鳥只覺得她不過十六七歲年紀可不自覺地受不住她那極大的殺傷力只是貪婪地盯住大看她那飽滿的胸部幾乎要跳出來一樣在裸肩半吊的衣服裡顫動。好一會兒他才結巴地給少女「這——這衣服真好看。」
少女止住自己老爹很嫵媚地一笑故意沖飛鳥送幾個秋波但心中卻對飛鳥沒半分好感。飛鳥雖然修身高大但稚氣的面孔卻是騙不了人的少女只是暗中罵著小色鬼表面一點也不表現出厭惡只是輕快地拉住飛鳥讓他到鋪子裡看邊走邊招呼二牛還說著可親的話「好弟弟我們家的酒那是出了名的好釀酒釀了四代因為出了點小問題才要放手的。我阿爹年紀大了我也是遲早要嫁人的也沒將來就不想熬在上面了。」
飛鳥幾乎快趴到她胸口了鼻子聞著她身上濃郁的香味舌頭打直把心底的話都往外倒「我們不會釀酒的你們繼續釀你們的酒我們找個更好的位置給你們換一下還願意出錢幫你們度過難關。」
少女眼珠飛快地轉動轉身欺身到二牛身邊「二牛哥兒你也知道的我們家在南方是不能留在這裡的。我折價便宜一些你們聘請一個酒師傅這時候酒師傅好找得很。」
這不是二牛的主意他也不在行只是傻傻地躲了一下指住飛鳥說「給他說說。」
少女摸到重心在哪了看住飛鳥決心要吃定他。轉眼再看自家老爹面上有種不符表情的煎熬她還是不放心地狠狠地瞪過去接著拉住飛鳥看四周的釀酒槽和煮酒的爐子還挽住飛鳥的胳膊粗略地給他講怎麼造酒並說願意提供造酒的方子。
「這樣吧我可以買下你們不用回去了留下給我打工好不?」飛鳥偎依著這位大姐還伸出手攬住人家的腰讓二牛氣憤地在一旁歎氣。少女有些厭惡地推他到一邊接著假裝生氣「誰相信你萬一你經營得不好虧了怪我們呢?」
飛鳥又左問問右問問突然一改自己色咪咪的樣子說「價錢公道一口定之後盈虧自然都是我的事。話還可以立到字據上只是現在酒市冷淡你們又惹官司被封店又拉了聲譽一口價十個金幣。」
少女這才知道他的色咪咪都是做出來暗中為自己犧牲色像不值。她臉色立刻變了推著飛鳥往外走說「我好好給你談生意我家幾代的酒坊卻只值十金你這是落井下石不談了。」二牛也覺得過分拚命給飛鳥打眼色。
「哼你想想看!我要了後要包攬生意每月還要給你們分紅還要再雇夥計還要收拾你們留的爛攤子還要恢復你們不光彩的名譽。」飛鳥攤手講道理說「我注意到了你們都掛出這麼長時間的『轉讓』有沒有人要?根本就沒有人要吧我問你你這些傢伙什除了釀酒誰要?阿?!」說完點著自己很成熟地說「吃虧的是我。」
「那倒也是。」少女冷靜地回答接著又有要求說「我和阿爹都留下來給你釀酒不論償賠你每月要給基本的月錢不能解雇我們就是破產了也要給錢。」
飛鳥團著手四處看了一下見董老爹不知道去哪了按住狂喜的心情點點頭心說「趁老子不在趕快和人家姑娘頂下。」便慌忙要帳薄。二牛拉住他偷偷地問「你不要回家說說嗎?你阿媽還不知道。」
「我阿媽還拿著我的錢呢我怎麼會做不了主?!」飛鳥大大咧咧地揮手。
少女去不願意去拿帳本大聲譴責飛鳥說「你看了帳本卻又不要了呢?要知道帳本可不是輕易讓外人看的。」
「阿!不看帳本怎麼能要呢?為了安你的心我翻一翻就一口定立刻開契約。」飛鳥找個甕坐在上面。
「價錢太少!」少女抽噎了兩下看來是有些心疼喊著阿爹要到院子裡去。
飛鳥生怕她老子殺出來不同意便拉過她欺騙「我剛才都給你阿爸在外面說過了同意不?一口價。」
「那我阿爹又徵求我的意見?」少女很好騙地被飛鳥黑過了。
二牛問「什麼時候說的?我怎麼不知道?」飛鳥使勁給他施眼色說「你沒在意聽。」接著又給少女說「那好吧十一個金。」
「十五個!」少女拉了過來二牛說「那還是看在二牛弟弟的面子上。」
「恩十三個中間價不行我們就走。」飛鳥也沒在意弟弟的叫法立刻變動說。
「好!」少女隨即拿出本帳本讓飛鳥看。飛鳥一目十行只幾下就發現酒坊一直利潤很大臨不營業前扣除越來越高的酒稅還有很可觀的利潤那自然無半分猶豫快速要了紙筆叫少女坐在一邊邊商量邊寫契約。
雙方談了一會交割定在明後日。飛鳥得意洋洋地刨頭出去邊走邊問要不要算二牛一份。「我沒幹過釀酒就算了。」二牛謹慎而又老實地說「不過轉鋪的帳算在我們兩人身上畢竟頂作坊也是為了我們的肉鋪。」
飛鳥拿了一份契約走起來輕飄飄的雖然覺得有點不對也沒有細想。他回到家裡那是迫不及待地嚷嚷自己的厲害包括講價的細節甚至還包括自己身為男子漢不為女色所迷的本色。
一圈人都都稱讚他只有風月微笑著搖頭。「哎老頭。你教導有功我給你帶了點他們的陳釀你嘗嘗。」飛鳥連老師都不叫已經飄然不知所以。
風月喝了一口品了一下樂呵呵地問飛鳥「不錯。你知道這是什麼釀的酒?」
「糧食!我能連這個都不知道?」飛鳥更加得意忘形地說。
「噢你還知道!」風月老師邊說邊往一邊走。
「嗯!?有什麼問題嗎?」飛鳥追趕去問。
「等你阿爸回來問問你阿爸。他比我在行。」風月拈著鬍子輕笑著說。
「有什麼問的?」飛鳥哼了一聲表示不滿接著看風月不給自己討論將來生意上的走向不得已找個陰涼看書去了。
「先生。有什麼問題嗎?」花流霜看飛鳥邊看書邊哼曲子得意得不知道姓什麼轉過來偷偷問風月。
「我單單覺得糧食不好收購。」風月說「等老爺回來問問他再說。」
狄南堂又空坐了一天帶了本書早早回來。飛雪搶先一步回報飛鳥也跳著上去炫耀狄南堂也搖搖頭歎氣發笑問他「是呀你得了個寶貝今天晚上就送錢過去。」
「要這麼快?」飛鳥抓了抓頭連連點頭「說對!對!好機會看準是一回事立刻下手更有必要免得人家變卦。阿爸真有一手。」
狄南堂不再理睬他打發他去一邊下來拴馬。龍藍采也覺得有光過來說二牛稱讚飛鳥給人家論價時的老練。狄南堂笑著說「別管他好壞都是他的事。別誇他了免得過幾天他惱羞成怒。」
花流霜等沒人的時候才問狄南堂怎麼看。狄南堂輕輕笑著說「他賠了也賺了。那家父女就是生意場中的寶貝不過純論釀酒?穩賠你多給他開支點經費吧。」
「怎麼?」花流霜不解。
「現在酒和人爭糧食朝廷遲早還要干預更不要說糧食收購困難了。從往年說起每當碰上天災人禍糧食緊張之時朝廷就會發佈禁酒令。而當糧食豐收禁酒令就會解除。聽飛鳥說那家鋪子被封那才不是喝酒喝死了人恐怕是國王前些日子下令干預的。這家父女能摸到這些規律是不錯的商家。」狄南堂說「他們應該怕熬不過禁酒令或者已經斷了釀酒的糧食不然也不會連兌水的酒都賣。市場上的酒價越來越高這個苯傢伙自以為聰明看到了這一點卻不知道這一點也是其他徵兆的反映。」
「要不要跟他說?」花流霜看著春風滿面給飛雪大講道理的飛鳥問。
「你還真打算讓他掙錢?讓他摸摸規律也好。你不知道今天張國燾還在戶部省給我講一個事說某個地方的有個官員為了讓地方的人豐收就在城邊窖了一個大糞坑收集糞便給人用。挺便宜的一車才幾個子。本來這是利民的好事結果如何?他叫他管轄下的全部人的都到裡面打糞統一經營糞便。一地方圓幾百里他也不算人力物力的使喚。弄得地方人無人種地要糞。而城邊的糞坑越來越大臭得讓人要死要活。人家背地裡叫他『糞桶南堂又說「小鳥兒將來可不能幹這一套只能自己變通你給他講他信了自己反沒有什麼過深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