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鳥家的舊宅。
主房扁平帶草簷往兩頭逐漸高去如同燕子一樣展翅欲飛。
據說防風鎮早先的房子都是這個模樣的那時撐牆的梁架不行房子中間壘堵很厚的牆把不太牢固的梁架安上然後用竹木相互套著撐起兩個小簷子。這樣一來就能把抬頂的壓力全承受在中間的牆上。這種老樣式的房子補土困難,現在鎮上的房子再不用這樣了,只有很少幾家例外。飛鳥家就是!如今房子被雪一壓中間囤了個結實兩邊簷子伸著黃褐色黏土的背面越發地顯人耳目。
廳室是在左邊取了房子的尊位此時正一下子點了兩盞燈和一個火爐整個大間房子很亮堂。
風月閉著眼睛打瞌睡飛鳥一邊抓頭皮一邊畫東西他剛想抬頭看看便被身後的段晚容逮個結實。她用手指對準飛鳥的頭重重地敲了一下發出「崩」地一聲。
「哎呀!」飛鳥只好又趴了下去。
雨蝶本來也想敲可看這一下敲得太狠了就把伸出一半的手收了回來。
「我已經畫好!」飛鳥不敢抬頭只好低著頭喊叫。
風月突然醒了咳嗽了兩聲問「父親又叫什麼?」
「考!」飛鳥飛快地回答然後把手蓋到頭上。
「父親的考呢?」風月又問。
「父親也叫他考!」飛鳥說「祖父!」
「錯!」隨著風月樂呵呵地笑聲背後段晚容的重擊又來了。
「不叫祖父叫什麼?你一天到晚叫我背這個煩不煩?什麼『先生為兄後生為弟!』也不知道有什麼用處!」飛鳥抗議說但看大伙都不理他歎了一氣拿著手裡的紙到上面去。
「天地倫理宗親先有!國家秩序禮節後有!」風月漫不精心地說「是你說什麼都要學的。入廁說話吃飯穿衣還在後面等著呢!反正有錢領我不在乎你學得快還是慢!」
鬱悶的飛鳥頓時頭重腳輕差點沒有暈了過去。他把手上的紙張遞上後便坐回去眼巴巴地等著評價。
這紙上是一副螞蟻線樣的圖風月挪過來拿在手裡看只瞥了兩眼就說「毛牆太厚!」
聲音剛落段晚容的拳頭又來了。
「不能打輕一點嗎?我的頭是磕核桃的石頭嗎?」飛鳥看風月幾乎沒看不由又疼又急地說。
「糧倉太靠外!~」風月先生不理他彈了一下圖紙繼續說。
段晚容又要動用『栗子』飛鳥怪笑著連忙回頭說「先不要打!」
「你自己說為了督促你學習我們可以把你當布庫練習怎麼?這就反悔了?」段晚容睜大眼睛嘲笑說。
飛鳥站了起來大聲地抗議「我已經把糧倉畫到城市的最中央了還靠外?要是再靠外往哪畫!老師在故意為難我!」
風月仔細看了一下果然發現自己看的那個地方是個垛樓。他摸了摸鬍子抬起頭來笑瞇瞇地看著飛鳥。
飛鳥站住和他對看只等他說自己看錯了。他想得美美的只要老師一說看錯了他就有了借口可以要求點時間出去溜躂。
「確定?」風月很有預謀地說。
飛鳥有些狐疑起來但還是堅定地回答說「當然確定!」
「國王陛下呢請問他住哪?」風月拍了拍手微睨地看著飛鳥揶揄地笑問「內城正中心被用去了國王住哪?」
飛鳥伸著舌頭沉吟一下理直氣壯地說「國王不一定非要住中心。要是他非要住就讓他睡糧倉吧只要不影響取糧食的交通就好!」
「國王又不偷吃糧食住一住無所謂的啦!」飛鳥伸頭四看說他見眾人沒人說話只覺得自己駁得他人說不出話來了呢不由得意洋洋說「你們覺得呢?」
「那國王非殺你的頭不可!」雨蝶輕聲說言語伴隨著一串小銀鈴一樣的笑聲。
「重畫!」風月把紙張還給飛鳥說。
「母狼要生狼崽了!我一定要去看看!」飛鳥不願意地說著還是怏怏地回去坐下。
「又不是你生孩子!」段晚容說「著急幹什麼?」
飛鳥埋頭不說話了突然又一次把手蓋在頭上抬頭防止段晚容的敲打接著瞇著眼睛嬉笑說「窯子裡又來了一個紅姑娘連余叔叔都有些忍不住了這些天老不在家。」
風月先是一動接著呵呵地笑說「冰天雪地的紅姑娘從哪來?一聽就是騙人的!」
段晚容噓了一口氣無奈地搖頭飛鳥怕自己又要挨栗子站起來走出去到風月先生耳朵邊說話。段晚容和雨蝶愣愣地看著只見風月先生臉上的笑容越笑越燦爛頭也越點越多都知道又要壞了。
「恩哼!一壺酒?不行。」風月不滿意地嚷了出來看段晚容和雨蝶都在看他立刻背過身子和飛鳥說話「把狼崽送我一個!」
「啊!這樣呀!」飛鳥拿出一根手指頭往前伸給風月看說「不是我給不給你那是老白夫婦的兒子他們要願意的話我這一關也放行。恩!想要別人的東西要先獻一份心不是?比如代替我端茶倒水怎麼樣?說定了呀!」
飛鳥剛說完就扭頭跑卻正撞到一個人懷裡。他抬頭一看是自己阿爸只好抓頭笑笑。狄南堂給風月打了個招呼這就牽上飛鳥。他剛從猛人那回來聽人家點名要連飛鳥一起見便過來提前說說統一一下思想免得飛鳥到時說話不得體。
他身體開始微微發胖起來這也難怪胖男人多的猛人認他。他邊說著「你過來!」邊提著飛鳥出了門。
飛鳥被他提住後背的衣襟只當是自己惹了什麼禍回頭拚命用眼睛向風月老師段晚容求助可以沒有人理他大家都還了一個就該這樣的笑。
「阿爸!就是我犯再大的錯你也不該這樣提著我嘛!」飛鳥實在覺得沒面子自己都這麼大的人了給父親抓只小鳥一樣拎著走而且當著風月老師等一圈人的面。他當時一愣間他沒想到這下真的想到了頓時人憤慨起來說「我也是有尊嚴的嘛!」
「噢!」已經到了門外狄南堂把他放了下來細細端詳看他個子又竄了一截子頭上的垂髫辮子有些難看了這會還很鄭重地彎頭整衣服笑了一下說;「我兒子長大了抱沒得抱了也不讓父親提!」
「這倒不是!」飛鳥有點不好意思了。
「猛人部落為什麼把自己的子女給你送阿克?你在猛人營地裡做了什麼?」狄南堂問看飛鳥一團迷糊拚命地往暖和的房子裡鑽伸手把他抓了回來又給他講了今天發生的幾個事情。
「啊?送我的?又不能幹活我還有花錢養他們不要!」飛鳥說。
「以後他們也是我們一家人了和你在一起對將來有好處只是更像是送人質你看呢?」狄南堂說。
「啊!我看?人質嘛送了就要收不然人家就會覺得危險!」飛鳥張大嘴巴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送我?三叔家的飛翎太小吧龍大人呢?沒兒子!那你有兒子他們給錢不?給錢我就要!」
狄南堂本來就沒有問他的意思僅僅是統一一下思想。
結果他見飛鳥回答啼笑皆非對人質的看法倒也點出了正題。不由有點驚訝他說「你吐不出不帶錢字的話嗎?最怕你見了人家胡鬧!」
「給錢我就不胡鬧!不講也得要錢不是?」飛鳥堅持自己的真理說「總不能讓我自己掙錢養活一大堆人吧?!」
狄南堂暈倒見避不開錢的問題便哄他說「錢是有的但卻不給你免得你亂花!」
「那他們是誰家的阿克?」飛鳥鬱悶地問「誰的?羊羔在我家人家來餵食那長大了是誰的?我就知道小狗就認餵它東西吃的人!」
狄南堂吃了一驚再看飛鳥發現他頭微微抬著撇著嘴巴眼睛瞇著皴皺了的臉上一付事不關己而又故作得意的模樣。
他琢磨了一下冷汗都流出來了。這猛人到底是誰家的羊羔?在誰家裡圈著?誰在養?如今白馬到底獻給誰?毫無疑問猛人現在仰仗的是自家那麼將來猛人更多的族人聚集後呢他們到底是哪家的?龍青雲是說把猛人給了自己家說是這麼說自己還能不把這些事情通報他?一旦通報了這不就等於種了更深的禍根?很難說猛人大雪天裡送獻禮不是高明的離間之計自己竟然因為他們簡單的一句話給蒙上了眼睛竟然真覺得他們入了牧場就是一家人。
「怎麼了?難道我說得不對?」飛鳥問。
狄南堂應付地應了一聲卻又在自想事情。要是不知會龍青雲呢?就等於自己受用了人家的臣服儘管道理上說得過可將來也難免不招惹忌諱。他想了半天事情漸漸透徹可解決的辦法卻是沒有。若是這會兒說不要這萬許猛人的話就意味著讓捉襟見肘的鎮上負擔開支。說是要了就是還了回去還是招惹忌諱真是兩難。
「我的兒子長到了!」狄南堂摸著飛鳥的頭說長長地吁了口氣。朝廷!除了朝廷外猛人是無有歸屬一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