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幾年工夫雪山族真的強大起來了用不足千人的武士打敗了夙敵——強大的長鱗一族。至此從那支雪山族在長魯山的居住地到防風鎮小的山村當真都一一歸附。雖說各處來這裡覲見他的各村長族長口中說的都是些讚頌的話然年人到遲暮在回首往事中對成敗得失還是有辨別能力的。
而此時此事中出了大力的狄南堂開始要求退卻。龍百川不准。
他是真的老了身體也多病起來很少再出自己的龍家大院。這天他不知怎麼來著突然來了興致非要乘頂肩轎和大兒子一起去鎮邊看看。眾人違扼不住只有由他前去。
原野草長秋實就要收割。天氣也漸漸從熱變涼爽陽光卻依然明媚。兩人在高坡之上靜靜地享用著這時近入秋的美景心馳神飛。
「青雲呀!你說我要早用他今天會怎樣?」龍百川突然說了一句不著邊際的話「或者說是大用他!」
「沒經過這麼多磨練他也是少不更事!」龍青雲努力不讓自己的父親有遺憾在便勸慰他說。
在這處土坡上龍百川讓人把肩轎放下然後揮退他們說「我好好看看風景你們都到一邊去吧!青雲你留下!」
眾人退下後龍百川舔了一下幹幹的嘴唇說「你要給你妹妹找個婆家才是!現在也不圖什麼門當戶對了只要她喜歡就行也免得暗地裡埋怨我!」
龍青雲為難起來他怎知道妹妹的心事找了一個又一個都不成事只是脾氣越來卻乖張。
「你準備把他怎麼樣?」龍百川問「狄南堂!」
龍青雲一開始還以為父親是問自己的二弟明白他說的是誰後說「他有自己的家業我也不能強留。」
「沒他你能鬥過你二弟嗎?」龍百川微微一笑看了龍青雲一眼。
「其實我們——兄弟幾個誰拿到這個家主的位置又有什麼不同嗎?」龍青雲把狄南堂安排的話說了出來「只是不能公開說這番話身後還有一大批希望我登上高位的人頗有點身不由己!」
「你看得很清楚!」龍百川點頭說「有些不方便的話你還沒有說出來吧。」
「父親!」龍青雲嚇了一大跳慌忙跪了下來。
「你起來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龍百川說「雪山族不能常時間握到外人手中。不過狄南堂這個人也算識趣你就給他個鎮上的職務讓他回來吧!」
「在一些看法上你很有眼光。」龍百川吃吃笑笑「你以為是因為血統我才把位置傳給你的嗎?或許有些是但不全部。依田先生的話就是眼光獨到用人得當心胸寬廣。」
「老二和那麼多的大家子都有說不清的關係自認為是賢德將來定然損害我們龍家的利益;而老三呢?看起來什麼都好背後的黑事一大堆!」龍百川說「你勉強比他們兩個適合一點。老四有病你以後要好好照料他知道嗎?」
「不是我好大好猜忌好殺好權力。這塊地方是危地呀靖康強了這裡就是靖康的。靖康弱了這裡就被遊牧人吃掉!你要重用狄南堂他就是有點私心也無所謂。你要把這塊地整個抓在手裡無論將來誰強歸附都是有籌碼在手的。我年輕的時候呀就是沒有人教我怎麼做好多事情都做錯了現在回想起來才知道。」龍百川感慨起來說。
「父親大人!」龍青雲激動不已眼淚都出來了。
「田先生的話我也是近來才聽得進去!要是早點開辦學堂龍家大小都堪重用我也就放心地去了。」龍百川的眼睛也濕潤了顫顫巍巍地說「人人都怕我其實我只是個不知道怎麼好的無用老人連自己女兒的婚姻都安排不了的老人。從今天起你就是龍家的家主了大小事情由你決斷!」
龍青雲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父親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也許剔除掉外人眼中的光環眼前的父親僅僅是個護家的老人。一直以來他守護著一大堆子侄兄弟直到如今年入暮年。
「看!這是一片多麼美好的土地?!將來你定然會發現除了美酒和女人外這片土地的好!」老人極目遠望興致勃勃地說。
晚上回到家中龍百川沒有露出半點風聲。著急的只有龍青雲一個狄南堂不在他身邊他又不敢給其他人說幾乎是一夜白頭。若真是白頭了大概還是史上第一例吧——順境白頭。
第二天。龍百川聚集了所有族人親信鎮上大家的家主各甲頭人(防風鎮每百戶為一甲有頭人一名但非常亂大多是大戶家長兼任僅僅有十八甲。)正式準備對外聲稱退位。眾人無不惴惴既想如心中所想又怕落空。龍百川在鋪石場講了一番話後便揮退外圍的人帶著一大票的人入了鎮廟。
這裡陳列著眾多防風先人的牌位除了龍家的還有其他幾大家族的所以通常被鎮民稱為鎮廟。
廟中熏香四起。廟祝們被提前知會過將諾大的裡捨早已清掃一空。娥琉色的蒲團列在大殿的前方光線不知從那裡投射來。
龍百川上前拜謁祖上。
眾人亦步上前只聽到龍百川告天說「第九代子龍百川今已老邁大兒子龍青雲可繼承家主之位。」
「什麼?」毫無半點風聲的眾人開始有些顯得有些忙亂起來不少人都看向自己的主子。
「父親大人!大哥素來志不在此父親怎麼會有如此決定呢?」神色異常的龍青風站到眾人前面說口氣卻是委婉。
「那不是如了你的意?」龍百川冷冷地說「拿下!」
宗室之中的武士聽到他的喝令立刻上前。
「慢著!」龍青風大聲問「父親大人!你是不是糊塗了?」
「我看父親是被人脅迫了。」龍青水也站出來惟恐天下不亂地說「大哥你怎麼看?」
「你們看像嗎?在列祖列宗面前你們要犯上不是?」龍百川冷冷地說「一併拿下!」而龍青雲站在一邊面色如常看來一切都料想到了。
幾個猶豫中停下的家族武士再次上前龍青風反手扣住一個把他推往第二個人身上然後借勢踢在第三人的脛骨處一連串動作都一氣呵成正是龍家的龍拿手。
「老三你呢?也不甘心就擒?!」龍百川獰然一笑。
一干族人心腹都目瞪口呆龍青風大喝一聲「你們發什麼愣?」一個武士趁他說話間拔刀在手刀勢若虹。等到刀到面前龍青風方潛身避過身體前貼一拳打在那武士的肋下。那名武士吐了一口血萎靡在地上。
龍家的武士難道真是如此不濟事?龍百川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心中一目瞭然。
「不幹事的退後!」龍百川大喝一聲。眾人雖有不少投靠到龍青風和龍青水兩邊但家主還在確實是兩難的事在經過一番內心的掙扎後他們大多還是退後了。只有少數幾個毅然站到老二和老三中間。
武士們看龍百川態度堅決只得蜂擁而來圍著上前的眾人。
「父親大人。你被奸人蒙蔽了!」龍青風之志不滅反強在眾武士面前進逼說「現在正是更正的時候!」
「束手就擒吧二弟三弟!」龍青雲終究不忍心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大聲說。
「他憑什麼比我和二哥強?」龍青水也大聲責問。
「好那我就告訴你!」龍百川大聲吐氣震得四圍嗡嗡作響。在眾人看來他的老邁病態都像是做給其他人看的一樣。
「假如他逢上今日你們的位置他會犯上嗎?」龍百川抽出一個武士腰中的長刀指著龍青風說。
「斑鳩大了就要啄他娘的眼你們兄弟當真不簡單了。」龍百川冷笑著說接著再次喝道「拿下膽於反抗者格殺!」
本來龍青風便是義氣之爭龍青水在後面等著混水摸魚如今見形勢已定也只有俯首一途。眾武士壓著一干人等下去龍青雲也歇了口吊起來的心。
「你們都退了吧。我想和兒子在鎮廟裡說說話!」龍百川說。
不少人心底有點幸慶個個慌慌張張退了出去。等殿裡沒了人龍百川突然面色蒼白吐了一口血來。「父親!」龍青雲慌忙扶住他「我去叫大夫。」
「你要讓人人都知道我離去之日不遠了嗎?」龍百川冷冷地說「你的缺點就是不夠狠辣不能決斷!」
「父親不管怎樣先讓大夫給你看看行不?」龍青雲乞求說。
「我暫時還死不了!」龍百川眼中又突然露出萬般感情來「我是要告訴你下一步要怎麼做你給我好好聽著。」
「父親——」
「住嘴!」龍百川重重地說「知道我為什麼要在毫無徵兆下這麼做嗎?」
「出其不意!也是為了把二弟三弟保護起來讓他們與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脫離關係。其它的事我就不知道了。」龍青雲說。
「也是為了讓你那兩個兄弟好好看看他們忠心的手下是怎麼對他們的!這更是釜底抽薪之計接下來即使有小亂也在合理的控制範圍內。記住!你要先立威!殺掉今天跟著你弟弟犯上的人用你的人殺全家一個不留。」
「是!」龍青雲低著頭說。
「然後暗示其他人接著讓他們當眾議論怎麼處置你兩個弟弟!」龍百川淡淡地說「讓你弟弟也當眾聽著。」
一隻香爐不知道什麼原因倒地發出清脆的金屬聲香灰撒了一地余煙更多地散開殿中似乎瀰漫起淡淡的失落。龍青雲突然有些空虛靜靜臥伏在地上聽父親說話。
「哪那天你有空了就尋個晚上和他們好好談一談。你們兄弟談些什麼我就不管了。總之放了他們。」龍百川神態有些傷感起來鎖住眉頭說「田先生說我還有三年其實自家事自家知道我只有三個月不到的陽壽了!」
「以後有什麼難處理的事情就請教田先生吧。」他又說。
院牆裡側劍影縱橫。一個小一號的少年跳起來腰身一擰緊接著手中迅疾的長劍幻出劍影劈在一截棗木樁上發出「啵」的一聲。不過劍刃似乎是響聲發出之前劍刃才劈實的。
這一式劍法是飛鳥自創的「平沙掠雁」據他說一旦練成先是很多劍匯成一劍然後劍身上的力氣卻集中到一點爆發出來讓人無法阻擋。每次余山漢聽他這樣說過後都明著笑話他誰都知道劍法中劈字是最粗俗的繃而易折的道理幾乎人人都懂。可飛鳥偏偏不用刀來練說是先劍後刀才符合次序。
十二歲的飛鳥已經長高得太多了頭髮梳成小辮子有時挽在頭上有時垂著任何時候都是一付得意洋洋的樣子他那本來很大的眼睛大概是因為喜歡瞇著竟然越來越長。此時他正以一付雕像的姿勢背對著曾經劈過的木樁。
「怎麼樣?是不是天下無敵了?!」他收起自己的姿勢和劍來昂首挺胸說。
一旁的余山漢和段晚容上前檢查。「劍入五分有餘力道夠大若我說的不假劍身已經被崩歪了。」余山漢專業地為他評價一點也不給他面子。飛鳥抽出收起來的劍仔細一看劍身果然彎了少許人頓時矮了一截。
「你說這一劍是匯力之劍應該是幻而後合的。可事實上你的劍卻顫了三次砍入木樁的。看!前兩劍淺淺的痕跡還在。」余山漢又一次毫不留情地指正他說「而且力分者散怎麼會有你說的合?」
飛鳥像害怕他說謊一樣自己趴上去又摸又看。很快人又不自覺矮了一截。
「你可是說你了你的一劍會很輕鬆地把木樁劈開。現在呢?只進了五分!」段晚容嘲笑說。她已經成了一名亭亭玉立的少女雖然有失嫵媚卻也清秀可人。一旦嘲笑起別人來就會流露出一種獨特的氣韻很可能是嘲笑飛鳥養成的。
飛鳥臉上肌肉僵死努力支撐著成為忍耐性的笑容可不多久還是灰溜溜地開溜了。
「每次都死要面子說自己要創出不尋常的刀劍手法。大叔教他他也一付不屑一顧的樣子。」段晚容背地裡攻擊他說。
「少爺只是說他不想被往常的劍路束縛印證!」余漢山背地了替他遮了一下羞說「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過十二歲有現在的成績也算是佼佼者。」
飛鳥自小對武技就不熱衷可近來卻反常起來每天練習不輟不說都有練功成狂的味道。這在余山漢眼裡是有點太陽從西邊出來的感覺。可以這麼說飛鳥堅持的晨練不過是後母用強的後遺症。他雖說也時不時地裝模做樣地跟余山漢比劃上一陣卻從不像沒現在這麼拚命過。
余山漢實在想不明白這幾個月裡飛鳥為何脫胎換骨。
「奇怪的是他近來竟然熱衷武技起來。」余山漢終究還是不相信太陽能從西邊出來趁段晚容在場就問出來。
聽到余山漢的話段晚容歎了口氣說「被人欺負的唄!」
「欺負?」余山漢的印象中似乎沒有人欺負過飛鳥都是他在欺負別人「誰?」
段晚容看到他一付捋袖子的模樣笑過後說「你沒發現他一個月前眼圈是青的?鼻子流過血?也是他那幾天說流行互臉於是一直帶著你當然看不到了。」
「到底是誰?」余山漢嚴肅起來。
「是誰都沒用的。龍二小小姐終於找到在少爺面前能以制勝的辦法了。」看穿他意圖的段晚容大感興趣揮舞著一隻手臂來說明「神拳難防!」
「哦!」余山漢也洩了氣「被女人打的也怪不得要拚命練功。」
「不過我看他功夫再好也沒有用。」段晚容歪著頭歎氣說「他能當眾打龍二小小姐一頓嗎?我看定多是不讓龍二小小姐的偷襲再次成功罷了。」
「偷襲?」余漢山有點釋懷起來。
「對!上課的時候坐在我們右面的龍二小小姐突然轉身打了他的鼻子。」段晚容敘述說「接著把他按在地上狠狠打了不下十拳部位都是少爺那平日不愛保養但挺在乎的臉上。」
「怎麼能這樣?這龍二小小姐也太霸道了吧。」余漢山頗有些生氣。
「那也怪少爺自己他沒事拿出了別人作弊的東西。」段晚容無可奈何地說「他們的恩怨結得早了!不過奇怪的是我們飛鳥少爺每日一付不和她計較的樣子竟然突然揭露別人作弊的事兒。」
「這有什麼奇怪的?我知道她在作弊只是打算要挾一下她——來爭取點利益誰知道?唉!」換掉臭汗衣服的飛鳥出來聽到了接著段晚容的話說「遇女不淑我有什麼辦法!」大家看他的表情竟然一分恥辱的樣子都沒有還有點理直氣壯的反嘲諷味。
「不過現在我明白了!原來對一些問題來說這樣最有效!」飛鳥說他做出很嚴肅的樣子揮出去打了一拳。
余山漢不得不推了他一把說「好了吧你!」
段晚容卻不管他如何總結經驗教訓接著又嘲笑說「沒面子就沒面子了偏偏還做出吸取教訓的樣子這樣能彌補你被打得幾乎無人認識的形象嗎?」
「本來就是嘛。好在這幾天都沒有課我還是去遛『笨笨』一會去!」飛鳥回了話這就又一次開溜。余山漢跟上去給他說些這幾日裡的事。
「我也要去!」段晚容慌忙在後面追趕。
「笨笨」終於長成了小馬駒大小的樣子。飛鳥騎在它身上邊走邊摸它剛露出頭的小角。(雲吞獸的角結在皮裡只是一個小凸起。我忘了在什麼地方看到的了古代的千里馬都是這樣的!就是腦門有什麼肉瘤什麼的。)即使是養馬高手狄南齊之流都想不到他竟然沒有玩死小雲吞獸還在缺乏牧場飼料的情況下把它養得又壯又高。
當日不管飛鳥怎麼要求挑給他其實還是圈中最沒有希望活成的一隻。否則以雲吞獸的貴重大伙誰也不願意他在手邊跟小狗小貓一樣地團著玩。可現在?雲吞獸竟然長得像小馬一樣了。這已經是事實的事兒頗出大伙意料狄南齊還經常在他回牧場的時候撬他的秘密呢。
「少爺我們不是遛馬嗎?怎麼淨往人多的地方走?」余漢山邊走邊問。騎馬走在不太寬闊而人又多的街道上這確實有點跋扈的味道。
「大叔你不懂了這叫耀街!少爺害怕他的光輝形象不能讓更多人看到。」段晚容說她用纖指理了一下頭髮一付你不知道吧的樣子。
「這是什麼日子?」飛鳥打量著時不時四處游弋的龍家武士有些奇怪地問自己。
「大概是龍家娶親嫁人之類的事情吧。」余漢山也覺得奇怪。
「是不是有禮品送就有吃的賺?」飛鳥問。
「……」余漢山只好閉嘴。
人市就在眼前了。
這是一個被柵欄封起來的半圓型場地。經常會有一些人拐子在這裡出手從內地騙來的農民當然也包括從遊牧人那裡得來的俘虜;甚至獸人如果真捉到了的話。但大多數還是內地被拐騙的農民遊牧人的俘虜出手的不多因為他們是勝利部族的財富。
熙熙嚷嚷的街道在人市前穿過。一個面前攤著破琴的男子坐在對面的牆角破琴的更前面——接近路道的地方還擺了有個瓦罐。他那帶有白髮的長髮從面部垂下讓人看不清他的年紀和相貌。不過從坐在那裡的身型和姿勢來看年紀不會太老。此時他摩挲琴弦展露出來的手指長而健。
人市中叫賣聲音鼎沸外面的柵欄的邊上也圍著一群喧鬧的人隱隱中有哭泣聲傳來。幾名看人市的漢子大力地分開眾人飛鳥幾個這才藉機看到裡面。那是一個漂亮的少女蹲在那裡哭泣她身邊擺了一個捲著鋪蓋的屍體露出的腿腳上還追逐著兩隻蒼蠅衣料很不錯。
走在最前面的看護大漢黑黑壯壯裸著長毛的胸口。那撮黑毛讓飛鳥忍不住看向余山漢他覺得相比較而言還是余山漢胸前的更多更粗。余山漢卻不知道飛鳥怎麼想的只顧跳了下馬來。
「幹什麼呢?要賣人的話要麼到青樓要麼交錢進去!」大漢底氣十足地說。
「黑老三這小女子身無分文交不起稅。」在那女子身前一個穿著粗水綢的胖子扭頭回來笑著個那漢子說「等我盤好價錢把稅扣掉可好?!」
那女娃衣服雖然還不錯但好多處都爛了年齡也不過十四五歲。她臉色蒼白而瘦眼睛腫脹模樣卻是嬌媚可人讓人格外疼惜。那叫黑老三的顯然認識胖子慌忙說「錢哪能交給我呢秋爺你說笑了交也要交給我們爺。」
「看到了不?跟我一個銀幣!稅由我給。」胖子呵呵一笑用自己肥胖如團的手摸了摸女子盤結的頭髮接著順著後頸往下摸去。少女的眼淚奪眶地流著卻一動不動任姓秋的胖子輕薄。
「爺!」那少女突然抬起頭來一雙淚眼楚楚她說「一個銀幣不夠埋掉我叔叔的!」
「管你叔叔幹嘛。你跟上我以後吃的喝的全部呢?我都得包這個算過嗎?」胖子突然把手伸進少女的胸部少女慌忙掙扎著躲避卻還是沒有逃脫胖子的手掌。飛鳥靜靜地看著突然聽到一聲琴弦響。一陣激烈的琴聲突然炸了出來圍觀的眾人包括裡面的胖子都張惶四看那少女也乘機擺脫胖子的肥手。
「去我以為什麼呢?一個瞎子亂彈琴。」人群中有人說。大伙鬧和著又都轉過臉龐。
「不如我們將她買下吧。」余漢山不知道觸動了哪根弦請求飛鳥說。
「好!」段晚容也有點不忍地說。
「吃的喝的用的穿的!」飛鳥掰著手指算起賬來「我們不一定能負擔得起!」
「哎!好啦錢迷大不了用我阿爸給的零用慢慢補你!」段晚容生氣地說。段晚容的父親段大勇已經從關內回來被狄南堂雇去走護收入也不錯。
「這倒不是啦只是算算。」飛鳥不好意思地說接著轉頭大喊「我出兩個銀幣。」
「小弟弟那個上有毛嗎?」黑老三做了個不雅的動作問接著仰天大笑。
余山漢丟開馬匹一腳撐在那黑漢子的肚子上把他踢倒在地。眾人慌亂著後退黑漢子的幾個手下慌忙去扶他們看了余山漢幾眼都沒敢發作。鎮住全場後飛鳥藉機擺出譜來裝模做樣地走上前去。
他輕輕拿過少女頭上別著的髮簪任女子如水一樣的頭髮滑落。段晚容對飛鳥的舉動大為反感哼了一聲。
「發紋條理疏透柔軟若緞!」飛鳥歪著腦袋舉著手一付橫殺出來吃豆腐的樣子不過他年紀小了些。
他邊左右走動再次很識貨地「只是這一頭秀髮便值我的兩個銀幣胖子你懂得——欣賞嗎?」
「你是哪家的?」秋胖子狐疑地問。
「我們少爺是——」余山漢比較直坦正要說來被飛鳥打斷看來他對少年人玩大人遊戲很感興趣。
「若一個銀幣買個寶貝你未必知道什麼叫寶貝!」飛鳥做出看扁胖子的樣子還拿著不雅的表情表示輕蔑。但在眾人眼中就成了另一碼事面前的少年談吐倨傲每一舉止每一動作無不讓像是出身於豪門。那一隻雲吞獸也更引得周圍人紛紛議論至少馬身表的皮毛如緞似綢。一下子工夫無人不去猜測這是哪家的少爺。
飛鳥環顧了一周接著給那女子說「你站起來讓我好好看看!」
少女遲疑了一下還是站了起來。飛鳥瞇長著他的眼睛冷然評論「聲遼而磁身軟欲流美腿修長起而欲飛一定可以練習歌舞!」
眾人聽飛鳥用還有些稚氣的聲音評價著面前少女如何性感個個都覺得不可思議瞪大眼睛重新打量那少女隱隱竟然發現真有飛鳥說的那麼回事。少女在眾人的目光中又流了淚低下頭去任頭髮遮住面孔。
「嬌柔身纖風儀款款我見猶憐!」飛鳥又說「雖待賣而奴卻不避眾人定然生長於大家。若娶她為髮妻出入哪裡都不寒磣留在家中必然超持有道。」
飛鳥見人們四處議論四處問人「有願意娶的麼?!」
少女本來容貌就可以如今被飛鳥這麼一抬越發地出眾。段晚容瞪大眼睛忽略對飛鳥舉動的反感上下打量起來。
接著她暗暗又有些怪飛鳥苯哪有買東西的把賣的東西誇得舉世無雙。
「胖子讓於我怎麼樣?」飛鳥逼人地追問「若是日後有飽飯有女用那就更漂亮了!配有她的人手頭至少要有千金你有嗎?」
秋胖子被唬住了但有些落不下臉反問說「你有嗎?」
「沒有!」飛鳥回答了個讓眾人意外的答案環顧了一下眾人包括陰晴不定的黑老三一夥說「我最高出五百個金幣誰能出比我高的價格我就讓他否則也別在這之間爭價錢免得傷了和氣。」
「少爺!」余漢山大吃一驚剛想說話就被飛鳥抬斷。
段晚容也吃了一驚直到弄明白飛鳥說的話後才釋然。秋胖子想說話卻也是干動嘴巴。不管出多少錢也都是楚弓楚得我的奴婢的本來還是自己的。這個邏輯不難上心但和大夥一樣他被這種出口的氣勢壓倒反覆掂量自己是不是能與面前的小子爭得起。
「那!付給那小子稅錢五個大錢。」飛鳥淡淡地給余漢山說。余漢山摸出五個大錢(一銀幣等於十大幣一百小幣)扔給黑老三卻片片掉在地上。「告訴你們爺管好自己的奴才免得碰到得罪不起的人!」飛鳥剎有其事地教訓黑老三說。
「姑娘我們走把!」飛鳥邊說邊給段晚容打了個手勢。段晚容儘管一肚子不滿意還是很配合地上前挽住那少女。
那少女應該對飛鳥的印象還好也不再論什麼價錢。余漢山讓少女先走自己抱起鋪蓋放到馬上大步跟隨。他是死人堆裡爬過的人倒也不怎麼在乎什麼忌諱。身後人們議論紛紛秋胖子突然在身後大聲問「公子高姓大名!龍家的人嗎?」
飛鳥根本不去理睬他走到對面吟遊者身邊的時候俯身問「先生一曲多少錢?能隨我來嗎?」
「出多少錢有多少錢的琴曲!」那白髮黑袍的吟遊者沙啞地答了一句。
「嗯!走吧。」飛鳥沒有停下來邊向前走邊說。
吟遊者站了起來抱起古琴就跟上連瓦罐也沒有拿。有好事人上前一看裡面還有三個小錢。
段晚容不知道怎麼回事無法解釋自己的悶悶不樂。買回姑娘也有她的主意兩個銀幣也就是四五張生羊皮的價格貴是貴了些但飛鳥估計過一段時間就忘了要。也許那後面跟來的神秘吟遊人是她不高興的原因吧她自己這麼想。過了一會她丟開買來的少女趕到飛鳥的身邊板著面孔說「小色鬼這下可如你意了。」
「啊哈~!我剛才的表演還行吧?!要是那胖子知道我家什麼都不是非把腸子氣炸不可。還有你的零用錢以後都是我的嘍!」飛鳥樂滋滋地說「昨天時間沒有浪費《聊廂素》裡的話好不好理解不說還真的頂用竟然一說就能哄住人。至於以後嘛反正吃飯也不用給錢包在學費裡面了。埋掉他叔叔嘛就讓余叔叔去辦這也就行了。她以後就穿你的衣服我虧得還不是太多!」
「你~?」段晚容突然明白了過來自己埋怨自己說「原來你扳著手指算計的是這個?倒霉都是自己給自己惹的禍!」
飛鳥一攤手掌做了個要錢的動作撥捻著手指說「你可不要反悔噢!」
段晚容咬著嘴唇怏怏地拿出錢重重地拍在他的手上。「好了以後再讓我給你做作業門都沒有!」段晚容小聲地嘀咕說。
飛鳥一愣慌忙把手裡的錢分出一半去還段晚容說「這樣可以了吧!」
「不要!」段晚容揚眉吐氣地說「以後作業要付錢!」
飛鳥又是一愣可還是把錢收了起來。為了省錢作業以後自己做!飛鳥在金錢面前暗暗下定決心。
晚上在飛鳥的動員下大伙準備了些供品。余山漢和飛鳥一起動手幫那女子埋掉了叔叔。接著飛鳥出了一個小錢讓吟遊者在墳頭彈了個斷腸小調。這把少女自己認為的全打亂了可她看看比黑老三更有一付兇惡相的余漢山半句不滿的話也沒敢說只是伏在墳頭嚶嚶哭泣。
「大叔你要不要做個兼職!」一曲終了飛鳥問那個神秘的吟遊者說「你吃的住的我全包但你要教我彈琴。很划算的嘮不教我彈琴的時候你還可以繼續去擺地攤吃的住的不開支了錢還照賺。這樣一年半載後大叔就可以自己蓋房子娶老婆了娶年輕的小老婆!」
段晚容拉拉飛鳥的衣角用只有飛鳥能聽到聲音說「這樣的話你也好意思說得出來?」
夜風吹得吟遊者的長髮四下飛舞。在火光的映照下一張蒼悴發白而又有皺紋的面孔呈露在眾人面前。他沒有飛鳥想像中的老鬢角里還被烙著印記此時正微微前傾地坐在那裡。瘦身影長的他顯露出一種不得不說的寂寥亂髮飛舞著衣襟飄然真猶如世外之人。
「好!」他沙啞地回答。
一早發現他鬢角處刺青的余山漢驚覺不由發問「你是什麼人?」
「一個被刺配的流浪人。」吟遊人淡淡地回答。
余山漢已經不是以前的余山漢了連狄南堂見了他都忍不住誇獎說「士別三日刮目相看」他自然不相信面前的陌生老人會因如此苛刻的條件留下。
「為什麼毫無報酬便同意我們少爺的要求呢?」他逼迫說。
「有那麼複雜?!」飛鳥在一旁有點發愣地說他已經為少女無完無了的哭泣糊塗了一陣子。
「人心難測!」相反這句話不是余山漢回答的也不是段晚容回答的而是出於那神秘吟遊者之口。這大大出於幾人的意料。
「反過來想呢就是我也未必帶什麼歹意。我流浪了太久了想接受一下別人的熱情這本身是沒什麼奇怪的嘛。」吟遊者音色中給人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大家都有意聽他說了下去「若我只是找棲身之所的話不會拒絕你們公子剛才那番話打動了我的心;若我是為了賺錢呢?你們公子也給我計算了有吃有住比較划算;若我是為了傳播我的歌聲你們公子又表示願意跟我學琴一人傳何如多人傳?」這一番侃侃而談的話合情合理大伙真無什麼可以反駁。
接著那吟遊人口氣一轉輕輕歎了口氣說「就看你們願不願意接納一個不願意說出過去的人了。事實上你們公子並未問買來的少女是什麼人什麼經歷也未問我只是問我願意不願意他的建議我喜歡他!」
這一頓搶白更誇張在不給答案的基礎上我去留完全就是一個字看你接受與否。
飛鳥輕輕鼓掌說「只是這些話就表示兩下划算你們還有疑問嗎?沒有?我們就回去!」
第二天依然沒有課飛鳥帶著余山漢和段晚容到處找七絃琴買。「為什麼要七絃琴?我們關外的『胡擊』『胡笳』『琵琶』和馬頭琴不好嗎?」一個樂器匠強顏挽留說。
「是呀!」段晚容附和說「我看也沒有什麼差別嗎?絲竹重器淵源相通非找古琴又何必?」
「萬一那人要挑剔我的不是怎麼辦?真是沒腦!雅上上。邊女撫胡笳牧童吹豎笛笙瑟伴樂人。士大夫素琴高遠閨幽人琵琶落珠。」飛鳥一臉無奈地說「自己多努力點就會少讓人沒面子。不過買個琵琶也好省得那個買來的少女無事可幹!」
「反正我說不過你那現在怎麼辦哪?」段晚容埋怨說。
「一個地方一定有就是別人不一定賣!」飛鳥說著說著語言不流暢了「是是——」
「你說嘛!」段晚容催促說。
「歌舞坊和青樓!」飛鳥偷看了一下一邊問皮具的余山漢低聲說。
「你個死小鬼你去過?」段晚容驚呼起來。面前的飛鳥雖然比同齡高上一點卻也還是十二歲若說去過那種地方自然非常讓她意外。她說完後這就去拎飛鳥的耳朵。
「觀摩觀摩而已誰不知道那裡最掙錢?我們把那個叫雨蝶的少女訓練一下掙的錢你和我一人一半好不好?」飛鳥被掂起了耳朵只得邊解釋邊巴結。
「這樣太殘忍了吧!」段晚容不敢相信地看著他說。
「我們只讓她彈琴給人家聽嘛!」飛鳥勾勾手指讓段晚容靠近說「不過你要去歌舞坊去買琴。」
「人家是女的耶!」段晚容不依。
「第一錢是我出;第二正因為你是女的別人才會賣給你。一盒胭脂你去不去吧?」飛鳥說完便轉身買琵琶了。
「我不會自己買嗎?」段晚容生氣地說。
「記著你的零用錢都是我的了!」飛鳥提醒說。
「你只花了五個大幣的稅錢我昨天就給你了多少?」段晚容腸子都快氣炸了提高聲音大聲說引來四周人的注目。
「那你去歌舞坊不是半個子也不用花嗎?」飛鳥說。
段晚容最終還是在飛鳥的威逼利誘下進了歌舞坊出於飛鳥所說的某種特殊原因身為武士的余山漢雖然不恥可也沒有反對。
半老徐娘的阿母趕了出來她一見到和歌姬聊天的段晚容就別有用心地上前問「小姐你有何貴幹?」
「我想我是想我來看看!」段晚容按照飛鳥說的努力把自己造出即羞澀又有所求的形象。
「有什麼就直說吧都是姐妹們在沒什麼不好意思的。」阿母態度好好地說同時還抖了一下滿是香粉的羅絹。看來段晚容給她的印象很成功她已經開始用挑剔的眼光四下裡打量著段晚容本人一身青紗羅衣下面是雪白的蓮裙腿很長腰很細容貌佼好談吐姿儀都很有味道。毫無疑問這是一個一捧便可紅的姑娘!阿母心裡開始琢磨。
「我只是會彈古琴彈得還很生!」段晚容一邊低下頭一邊臉紅了起來其實心底正在偷罵飛鳥。
「沒關係進來後可以慢慢學!」阿母說「先彈一個曲試試好嗎?」
段晚容覺得丟人頭越來越低也顧不上答話。阿母自然是覺得她羞澀難當趕快讓一位姑娘拿了把琴來。
不一會一個歌姬捧了一把不錯的琴放在段晚容面前。這是一把不錯的琴上等的桐木表面是度過的清漆段晚容心中更加不平衡起來。該死的飛鳥你要學琴我卻要這麼丟面子地來給你討。想歸想她還是在拇指下附了個銳利的刀片阿母和眾歌舞姬都退後聽她彈奏因為距離的原因誰也沒有注意到這等細末的動作。
段晚容生澀地撥動了幾下一根弦便砰的一聲斷了。「對不起!」段晚容像小鹿一樣地後退臉色張惶事實上是為了收藏刀片。
「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呢?」阿母輕輕責備說。
「我把它買下來!」段晚容說她心跳個不停生怕被人識穿「我現在在給人家刺繡把錢一點一點給你好嗎?」
「不用了你賠我一根弦的錢就行了。」阿母還算公正地講畢竟大頭是人家姑娘本人嘛。
「我還是想把它買下來稍後能熟練彈奏了就來——」她把後面的話很自然地省略說話聲音又細又低「家中還有爺爺奶奶和弟弟要供養一來就要拿到錢才行!」
「你真是個好姑娘!」阿母由衷地說又害怕把琴價高報了嚇退了人家便說「十八個大錢也就是一個銀幣八個大錢我另外再送你一套琴弦!」
看著似乎猶豫不決的段晚容阿母歎了口氣說「阿母給你說這個要讓人從關內帶過來此地哪有賣的?阿母收個原價就行了要是你手頭不寬裕把你在哪住告訴阿母阿母讓你先欠著!」
「我這正有兩個銀幣全賠給阿母就是。」段晚容慢吞吞地拿錢出來又很感激地說「謝謝阿母!」
「謝我做什麼?你來了還不是一家人麼。要是有什麼需要姐妹們指導的過來說一聲就行了明白嗎?」阿母熱心地安排說。旁邊的女歌姬男樂師也紛紛過來表示其中一個男樂師還不停地在她身上蹭段晚容由此在心中把飛鳥殺死了一百回。
等段晚容走去一盞茶的功夫閣樓裡的才女秋素素下來了她聽說此事淡淡一笑說「阿母你受騙了。」
「胡說八道怕人家來了拉走捧你場的人吧!」阿母搖搖頭有點不滿地說。
「若她是窮到要來供養親人的女子如何會有整個的銀幣在口袋裡而且有足夠的錢帶在身上?那些錢應該是拼湊起來什麼樣都有才是還說不定要回去取。二個大錢在秋熟的時候至少可以買上八斤米或者是二十餘斤玉米會當零頭給你?若解釋為心中慌張忙著開溜便合理多了。」秋素素給她分析說。
阿母的臉頓時難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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