絢日春秋 刀花馬浪(修改版) 第五卷 第八節
    胡經的進軍之勢越來越快從一月十七到二月初渡河再到二月二日沙通天棄地出逃三路大軍已經攻略十餘地漂漂亮亮地破敵六七起這種迅猛犀利的進擊震懾住許多對勝算無望的甘燕軍民。於是他們在一路路士紳官員的歡迎和企盼中向野牙接近然而斥候能先行十里左右就不錯了遠遠低於應有的警戒界。

    樊英花動手的已經有些慢了目前也只能取得兩個咽喉要寨一個還是對沙通天經營過的地方進行的填補。

    這兩個屯守要道的土寨卻把胡經三軍匯合之勢堵於未然二月二十三日胡經自領大軍到達大孤寨套下的小孤寨。而此時他的其餘兩路人馬卻被野地丘山隔擋仍在向接近野牙的馬甲屯和芽子溝移動。

    山間盤旋的谷路是難以展開兵力的狹路相逢勇者之爭胡經知道人馬需要休息立刻按住疲軍下令後退些許駐紮到要道上的高處。士兵紛紛服從地執行炊事兵在林子裡架起了鍋爐準備做飯其他的士兵忙著開始選地盤扎帳篷、找柴火、鋪睡袋給馬匹喂糧草和水準備吃早飯和休息。

    這麼多天順利的進軍並沒有讓胡經有什麼成就感反而讓他有一種沉甸甸的感覺他感覺得出來自己麾下的兵士遠遠不如王國全勝時期無論是從戰力還是從軍紀上奇怪得讓人莫名其妙也絕對不是什麼好事情。

    還未等營寨紮下他就已經在自己的地圖和沙盤上標下幾個地方推演敵人的堵截是怎麼一個意思戰爭形式漸漸在這種推演中明朗他看得出來這會兒主動回到了義軍手中當地人對山區小道的熟悉可以讓他們不必依賴直通的要道對方是有意圖地讓山脈隔開三部人馬突然來戰中陸軍可是他捧得起嗎?!

    看過地圖他坐在一片石頭間休息放下顧慮去琢磨那些想不明白的事。

    近來部隊的軍紀越來越壞自己瞭解過將士們的想法很簡單你讓我們打仗把拖欠的軍餉先發了不發我們自己搶是呀軍餉不能拖呀何況是在戰時一分也不能少的朝廷為什麼就敢拖欠軍餉呢?

    以前魯直在那時還能發上一些如今竟是越發地怠慢了。

    雖然他也能從某些關係網裡知道一些朝廷的困難什麼財政腐敗幣值幾乎崩潰等等。可台郡王上來後立即發行了大額幣面的錢應該已經緩和一些了為什麼軍餉更發不下了呢?

    朝廷不是發行了很多錢嗎即使是沒錢朝廷積蓄的物資呢?

    朝廷的大筆物資呢?不能給士兵調撥一些嗎?而這些實物比爛幣值錢多了。

    一些兵士超過了服役期限年紀已經不小了但還不能退役回家讓自己讓朝廷失信了;而還有一些立了功勞的勇士朝廷在兌現待遇上也比往常遲鈍按士兵的看法兌現騙人的他們若是一股而勝還好立刻打完還好否則軍紀必然一分一分敗壞任什麼樣的將軍也改變不了。

    他的帳篷紮好了。

    衛士急急地過來請他入內見他還在傻傻地坐著連忙透露出改善伙食的意思。要說胡經也是貴族平時生活也奢侈慣了也沒覺得按將軍的水準有什麼不好的也不怕士兵們說什麼。但如今他怕了他知道這樣的形勢下他們這些軍官再和士兵們保持那麼大反差會造成軍心崩潰便向下下達制定必要的規格措施。

    想到自己吃糠咽菜帶來的胃腸反應他有時真哭笑不得地覺得這是自己給自己找事。聽衛士這麼一說又看到誘人的肉丁和香噴噴的燒菜他也不再推辭只是說「酒就不要了傳令下去將酒全部拿出來賞那些立功了的將士。」

    這時一聲哨子響了。

    哨務兵急忙領個傳令兵過來稟報說「賊軍趁咱們立足未穩殺了過來前軍葛校尉已經迎戰了。」

    胡經鬆開領口甲扣接過衛兵的筷子盤桓著自己是不是應該上去看看。

    「足足有好幾千人。」兵士回答說。

    胡經立刻吃了一驚丟了筷子就「噌」地起身直直地盯住哨兵看。是讓士兵們傾倒還未煮熟的食物立刻一鼓作氣地奪取敵方的陣地是再向後撤退撇開敵人進行休息還是保留在原地堅守等待夜色反擊?

    繃緊的神經一陣跳動一戰而勝的誘惑幾乎將他本人的意識撕裂但他還是在猶豫。

    他知道沒經過嚴格訓練的起義軍通常都有一個顯著的特色他們很容易熱血沸騰地衝動起來但也很容易沮喪洩氣最合理的安排莫過於是尋時機反擊。看著他微動的鬍鬚鄭重的臉龐旁邊的三人都大氣也不敢出只等他給予明確的命令。

    「立即招回打水砍柴的兵士加快做飯。」胡經最後決定說「向各營各旅下達命令保持隨時戰鬥的準備。」

    幾人立刻挺了挺身子大聲地回答道就蹬快帶節奏的軍步急忙離開。

    ※※※

    義軍在姬康的帶領下兩千多人在蜿蜒的要路上列成四列縱隊在滿目蒼黃的山色中以三個斷裂的四方塊向官兵的營地推進。

    姬康很快就能看到對方上坡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帳篷和裊裊的青煙。帳篷雖然不高不闊卻是一個接一個地聳立一時間也數不清到底有多少就連青煙也不知道有多少道這的確是敵人的主力。

    姬康雖然相比較其它人更善於打仗卻是比著這些毫無戰爭經驗的人他根本沒有能力估計對方的數量心中也就越來越緊。

    像他這樣的人都明白桿子若逢上徵調的壯丁勝利就如摘取剛過頭的果子不費吹灰之力;若逢上團練和地方官兵雖然有些麻煩但也是能夠打贏的;若是碰到中央軍和鎮守軍那就是頭皮發麻的事情見到了趕快溜之大吉。

    而現在卻是要去進攻。

    他苦笑不已心說「這次碰到的中央軍不是平時的一二百人硬打起來到底會是什麼一個情況呢。

    說實在的他現在真對安排有些懷疑怕是樊英花來讓他們這些人來墊底送命的但想到某些策略出自於他他也是有苦難言。

    對方的營地前是一大片開闊的營地。

    這正是選營駐紮的妙處一旦面臨襲擊前沿就能抓住敵人兵力展示不開的的弱點第一時間以優勢兵力遏制攻擊的兵力。

    姬康顧慮更多但還是加快速度以免給敵人更充沛的時間。

    隨著隊伍的接近他都能看到官兵的陣營在開闊地上鋪開矛刺刀斧甲冑雖然人數不多也已經層層地翻來不時還有幾起兵士奔行上山應該安放發石武器頓時被形勢逼得心跳加快他有些戰慄剛說了「沖」覺得不滿意便嘶吼一聲道「衝啊!」

    義軍奔流而起喊著怒湯湯的殺聲就沿路怒奔。

    同時姬康也及時地要中間一隊人向山坡鋪展把整個隊伍打散如飛蝗。自己握住最後一支人馬充當預備隊和督戰隊。

    隨著義軍幾乎是閉著眼睛一樣的猛衝發石機弓弩打破官兵的沉默。這樣的地形裡幾架單炮發石機用武之地不大幾次都沒打中目標反而讓弓弩在敵人衝入開闊地前顯出巨大的威力。所以雖然並不具備足夠的條件但運送箭枝的兵士還是按守禦戰的標準推著小車準備補給箭枝。

    排排的飛矢向四下拋飛給衝鋒的義軍造成相當大的傷亡和猶豫中道上的兵士還是率先插入敵陣。

    一瞬間血肉的風暴被掀起了。

    悲怒的吼聲一片被弓箭壓制的兵士們最先瞄準馬車和盾牌後的弓箭手報仇雪恨但官兵中的排手和沖銳卻攔截上來雙方陷入肉搏。

    等胡經到達時雙方已經經過幾輪激烈的碾殺在並不是很寬闊的錯山谷底裡縱橫砍殺。由於官兵後續沒有山坡下來的義軍來得快已經難以投入只好遙遙以弓箭支援。胡經看一陣子兒發現遠處還有人馬潛伏的跡象心頭不由一震突然問周圍熟悉的人說「大孤寨怎麼駐紮了這麼多兵馬?他們的就不怕投入不上?」

    旁邊的人都被接二連三的勝利沖得發暈無不用嘲笑的口吻說「這些鄉巴佬?!哪裡會打仗?讓他們守寨弓箭不會用器械弄不來卻又不捨得放棄還不拚命往裡面放人?」

    這也都是實情這些義軍的確缺乏能開出百步的弓箭。

    胡經還是有疑問便說「我讓人查過大孤寨是太祖屯兵的地方。裡面儲備了不少的投石機和弓弩再陳舊不管用但也比他們用人海戰要好。」

    將官們都樂得貶低敵人的愚蠢其中一個貴族小校笑著回話「眼光問題。不過話又說回來他若不用重兵屯紮這裡還能在野牙郡前和咱們決戰。一旦咱們三路大軍會合圍住野牙他們連和我們一戰的機會都沒有了。」

    胡經覺得這話倒合乎情理解答了自己的疑問便點點頭私下在心裡記上此人的名字然後往山下看去。山下的戰鬥更激烈。

    官軍中的前營精銳竟然因山谷提前被叛軍填滿得不到足夠的救援有點抵擋不住優勢敵眾的碾壓圍裹成浪花般的圓陣掩護弓箭手掠上背後山坡。

    義軍也用巨濤將他們分割還在往裡投入兵力一如既往地勢如狂飄地砍殺並追趕弓箭手上山一時間竟然佔了優勢人海如潮爭先恐後竟然不是往日一戰既潰的模樣。看著被追上的因裝備而不利近戰而又不善爬山的弓箭手大大地吃虧胡經不由有些皺眉後悔自己不能把後面的大軍應需推到山坡上造成敗退的官兵和逃往自己陣營造成混亂。

    旁邊將校也看得驚心無不激烈要求帶本部經過山坡衝下。

    胡經卻指派人手將更多的弓箭手拉上配備一部分先行壓制敵人的甲士。

    他的用意再明顯不過不是傻到把自己的人馬也拉到山坡上往無法投入的空間中硬投而是在山上形成弓箭帶佔據中有利位置不停射箭誘使敵人往山坡上攻以此支援前營將士。

    在傳令兵忙碌飛奔他望著遠處突然出現的夕陽晚邊頗有感慨地說「自古就有此說法甘燕多悲慨赴死之士。先高祖國王經略過此地手中依賴的正是慶北豪士和甘燕雄兵當時各處抗擊猛人都無勝算唯獨我王稍有勝績乃至天下揚名。今日方才知道此地民風竟然能如此彪悍。」

    「大人。你說的不對。」一個鐵青面龐的青年校尉駁斥說「先高祖國王乃一代英雄天予萬民神授江山乃至一統卻不是依仗慶北豪士和甘燕雄兵。我先祖隨高祖征殺立下汗馬功勞卻不是什麼慶北人也不是什麼甘燕人。」

    他是李操的堂弟秦傑。

    其父親抵抗侄子的進攻失敗被李操在戰場上俘虜李操念在先父先祖的情面上沒聽從弟弟的意思殺了不站在家族一邊反這個站在魯後一邊的叔叔把他放了回去。這位李大人被李操放過之後被魯後嘉獎不但姓氏不改還襲了國公可惜的是在李操死後夜夜遇鬼保不住這富貴一命嗚呼。

    秦傑就是為了襲爵入軍的。

    他老覺得和李操來往的胡經無意讓他立功這才針鋒相對。

    胡經一看又是他在沒事找事略有些不快冷哼一聲問「你想說什麼?!我說高祖國王不英明神武天縱雄才了嗎?!既使是紅花也要綠葉來襯托你先祖戰功卓著倘若麾下無兵還不是送給人砍殺。」

    胡經不敢直接評價先王本著忿氣口氣一轉舉出秦傑的先人雖然口氣不善也是為了說明贊兵與贊君不矛盾而已說完之後他就遙遙看向戰場再不理睬。

    秦傑心裡更不舒坦陰晴不定地看著他戾氣直冒。

    夜色漸漸上來最終完全地黑了下去。莫測而冷漠的夜空中星星彎月。早早掛得晶亮如淚。

    山谷裡戰場卻仍然被巨大的陰影籠罩尚無太多的火光照明不是很明瞭。

    局勢逐漸傾斜官兵雖然疲憊不堪但受了軍令後還是立刻完成部屬只幾下就扳回劣勢反而是義軍開始氣餒。

    不斷有弓箭手射下火箭有的箭枝射在人身上半燃半滅有的引起乾草有的在空中就滅了。義軍早先沖幾下沒佔到便宜此時幾乎銳氣全失只好在姬康的率領下徐徐撤出戰場且戰且退。

    讓過前面人馬姬康帶人殿後在又一處山坡上讓過己方人馬和官兵殺在一處折了百十人後又徐徐撤退。

    官兵雖然死傷較少但被人家憋著打了一陣損失的是精銳排手都有些不出氣很像追擊卻被胡經的軍令追回。

    在一處山谷埋伏了很久的樊英花還不知道胡經已經從跡象上判斷出她這一起人馬眼看伏擊落空恨恨地給陸川罵道「這隻老狐狸!都打了這麼久也引他不來。」

    陸川等人立刻追問「我們要不要再殺回去?」

    正說著一身頹相的姬康帶著身邊的幾名殘兵渾身浴血地來到向她報告損失來到黑著面孔傷痛欲絕道「將軍!我們折了近千餘?」

    「什麼?!」樊英花大叫一聲直直看住他。

    千餘人?!她在心中吼了一下。要不是極力克制住自己她幾乎便要抽出長劍砍翻這個敗軍之將。兩三千人這一仗雖然打得久接觸卻不充足竟然傷亡過半己方哪還會有什麼勝算?以這樣不成比例的戰力要和人家在此地決戰豈不是自取滅亡?

    「不全怪你?!是咱們的籌劃沒有安排周詳這一輪竟然輸了。」樊英花還是理性地安慰接著又說「不過咱們的逃兵卻比以往少太多了。我跟你去鼓舞一下士氣為真正的決戰做準備!」

    「將軍!」姬康聽到那些所謂的「撤退」之兵在夜色中的慘叫和呻吟心裡如同一團亂麻。他好想鼓起勇氣背過眾人建議撤出原本決定決戰的戰場但猶豫再三什麼話也沒有說。

    他回頭看過稀稀拉拉的兵士見到他們臉上即使是昏色中也無法遮擋的絕望和沮喪不由痛苦地想起自己建議打這一仗時的僥倖心理跟在樊英花身後時不知不覺已經緊緊地揪住自己的頭髮後悔。

    樊英花的鎮定不能帶給他半點寧靜因為他不是普通的士兵而是建議和制定整個方案的執行者深刻明白副元帥身上的這種鎮定只是出現在一些英雄豪傑身上的卓越氣質而不是本身對戰鬥的信心。

    果然樊英花已經在前面停下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背著山陰問「你覺得我們能贏嗎?」

    她還是透露出彷徨的內心不知道究竟該怎麼辦好剛才是在眾人面前表現得沉靜免得眾人驚慌事實上再一次對勝利不報大的幻想當然對撤退的顧慮更大草草成軍的部隊本就是烏合之眾一旦後退就是敗退回到野牙再突圍怕立刻就如鳥獸散了。

    姬康剎那間感知到了她的軟弱。他盯住那戰甲也無法掩飾的修美背影又聞到她身上被山風吹來的淡淡香味竟在這護衛遠離的時候生出一種摟過去的衝動。他已經歲數不小了自制力也不是不好但在暗暗恨自己恨自己讓這麼一個高貴而堅強的人這樣憂心時帶有一種保護的衝動。

    他的確不敢心虛地站著低聲說出實話「我們不可能打勝還是讓主公早點打算得好。」

    心裡所想的事一但開了口子不能承受的心情難免傾瀉而下這個中年漢子立即哀求說「我們還是撤退吧。突圍出去再作打算。」

    樊英花猛地回身兩眼在黑暗中如星星般閃亮她緩緩地說「不。」

    「那?!」姬康一咬牙堅定下決心說「以沙通天的名義請救兵!」

    「救兵?!」樊英花差點當他白日做夢。

    哪裡有什麼救兵?!

    就是秦綱也如喪家之犬哪裡能請到救兵?

    她從姬康的嚴肅終感覺得這話倒不像安慰而是遙遙之中真有盟友存在立刻脫口發問「誰?」

    「北方的夏侯氏!」姬康說「具體的事我知道的不多我只知道沙通天的糧食兵械等都來得蹊蹺就連錢財也要上貢。後來我們投奔他時他們向我們打聽一家人的下落然後派人向北送信我就覺得奇怪。但當時我想來想去都想不到是誰後來試探了幾下最後確定是這個人。」

    樊英花有些不相信地問但還是傾向與相信「你是說他養了沙通天多年?的確從沙通天的馬隊上都說不過去。」

    她胸中升起滔天大浪立刻便想若這個人是他他養沙通天有什麼目的?拿了沙通天的贓物怎麼洗錢?

    沙通天突然起兵是不是受他指使準備著引狼入室?

    隨即她撇開這些簡白直了地問「他這個人怎麼樣?實力如何?我們會不會在做傻事?!」

    姬康說「我倒不知道這些。不過將軍有了這樣的意思立刻可聯絡沙通天。他一直想與主公合作怕就是這個靠山指使目前他也面臨著順便被官兵滅掉的危險為人為己他都要同意。」

    樊英花下頜微動這便點頭卻還是說出擔心「都說沙通天如何了得。他是否能看透這幾點靠攏我們向我們交底而不是只是別人的走狗沒有什麼野心?」

    姬康承認樊英花考慮的周到但立刻肯定地說「他不像是一個沒有野心的人或許考慮過自立。」

    回到寨中已經夜深。

    樊英花隨便擺了姿勢躺在床上只覺得渾身散了架子一樣一身焦躁和酸疼連入眠都很困難不只一次地安慰自己說父親一到關鍵時刻就六神無主自己挑起擔子硬撐也是不得已。

    半夜裡她爬起來就想到狄阿鳥心裡恨恨地說「這小子拉走了一隊人連個消息也不送回來這會在哪兒知道不知道仗不好打怎麼才能聯絡到他?」

    正想著接到了狄阿鳥派人送來的消息「沙通天夜襲見信接應我。」樊英花不動聲色地看著卻因為信中歧義頓生不由發自內心地恨意反覆地在心底問「這傢伙到底是什麼意思是沙通天夜裡襲擊了他讓我去接應他。還是沙通天襲擊敵營讓我去接應絲毫沒關係的他?」

    ※※※

    自野牙離開後飛鳥的騎隊一口氣奔跑了半天一夜。到達大孤寨的時候他就接到了入山的命令說是讓自己根據敵人駐紮的地方做好隱蔽為合兵決戰做好準備。

    他這樣入山和樊英花那可憐的埋伏是一樣性質然而還根本就不知道去哪埋伏。

    第一天他的騎兵中就打了三場架其中趙過參與一起晚上逃跑六人。

    第二天他輕易地抓回來幾個逃兵集中全部兵士讓覺得被背棄的人一人打他們一拳。眾人都是年輕氣盛或者血氣方剛的人不管心裡如何想嘴巴裡卻特硬想想自己打得輕了顯出有日後逃跑的嫌疑個個往死裡下手把六個逃兵打得連親爹親娘都認不出來口中只說自己背棄眾人罪該萬死再也不要有人學自己。

    這天下午他乾脆讓大伙自由結合以軍官為首領分出三撥人好好打幾場群架雖然跟鬧一樣沒打起來卻出現了一種怪事軍官下的小兵和別圈子裡的人說話一大聲就圍上一堆笑咧咧的人個個叫嚷推他「敢碰俺這邊的兄弟不想活了。」

    第三天終於清閒了。

    他這才吩咐騎兵們願意打的繼續打不願意的可以在荒坡歇馬悠哉游哉地休息等候。

    這一等眾人等到了在西面戰場上出現過柳上缺月。此時大孤寨這裡的戰鬥已經就要結束。冷颼颼的甘燕烈風開始在山野縱橫完全不像靖康南方那兒送紙鳶搖扶輕上的蘇柔剪刀而是帶著放曠和呼聲。

    它一來就扯著塞外才有的微塵刮過山崗原野要吹乾男人的面孔。這勁烈之風就如往日英雄的靈魂一股就能吹足男人們心中最不羈的靈魂吹得飛鳥一陣熱血亂湧。

    疾風勁草跌宕之地從來都是英雄輩出之所。

    這條遊牧人喜歡當成南下之路的平原上不知道湧現過多少英雄豪士演繹過多少可歌可泣的悲壯昔日。

    飛鳥不知道是因為因它的往昔而愛它也不知道因愛它而想起它的往昔。

    說實在的這裡的風土人情真有些符合飛鳥的胃口有讓他回到家鄉的感覺。他站在高崗上等派出的唐凱一改亂歪亂扭的不良作風吹起低沉的六孔牛角。

    他練習音律的本意沒有他自己吹牛時說的那麼偉大有時純粹是為了讓自己的每個指頭靈活射箭更快與人打架不放棄節奏但後來學了幾種琴有了譜他就真上癮了篡改名曲哼哼歪歪還一吹就陶醉。

    這是一首歌頌善良的天馬是怎麼被貪婪的人類害死的《天馬曲》。

    據撰曲人的註解此曲入了邪道一旦啟奏亂世將臨。

    風月卻說因曲中本是極高雅的曲子悲而不傷哀而不怨需要包含著一種大慈悲並非什麼邪曲因此此曲不但不邪反而蘊藏了大悲喜大智慧蘊藏著什麼王者之道。

    飛鳥怕風月說得不准通常只敢吹奏一半今日卻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在不知不覺間吹過大半還不想停。

    在這浮動的月光中他幾乎感受到與旋律一起隨風飛舞的感覺眼前漸漸鋪展出一個一個跳動的畫面不由想一口氣吹完。

    但他還是停住了去感覺被曲子帶來的博大的意境用心去看那遠離塵囂的天與大地。漸漸的他的心神收回肺腑卻擔心起現實問題。他不得不去想吃的。帶的乾糧今天就吃完了。難道要吃耕牛?

    這些耕牛綁上草澆上火油打仗的時候用上衝敵敵跨怎麼捨得就這麼吃掉?吃驢和騾子?更不行一個驢子也擋得半匹馬騾子完全可以當馬用殺了用什麼打仗?這倒不是他吝嗇把能打仗的傢伙都吃掉了還拿什麼去打。

    要說沒了坐騎他這一小隊人馬連半點蹦達的資本就沒了完全是官兵喝稀飯的功夫就給消滅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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