絢日春秋 刀花馬浪(修改版) 第四卷 十七節
    第四卷金階玉堂青松在任爾東南西北風

    十七節

    他還來不及看上面的人就聽到一聲雷霆大喊「跪下!」接著兩邊衙役開始附和一波一波地傻叫「威——武!」狄阿鳥感到四處森森然連忙扭上扭下地看偶爾回頭見阿爸示意自己跪下慌忙跪下。

    他這時才得以抬頭只見到堂上坐著一名官員。

    明亮的燈火下那官員頭帶紗冠身穿滾黑袍圓圓的胖瓜子臉紅是紅黃是黃帶著油光特別引人注目的是下巴下巴下結了一團肥肉吊得搖晃。狄阿鳥雖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也覺得滑稽他忍住笑轉頭看往一邊一個抽噎的婦人和幾個男並排的坐著那婦女僅比他阿媽大上幾歲用一扇大袖子遮臉嚶嗡不絕而那幾個華衣大漢則都冷眼注視自己。官老爺又敲了一下醒目大聲問「堂下何人?」

    「這麼多人問哪一個?」狄阿鳥也問。

    他想想可能是問自己就說「我叫狄阿鳥獸旁火狄會飛的鳥。」

    堂上衙役有點兒想笑官員把玩醒木輕磕案面問「家居何地?」

    狄阿鳥一一回答。官員這就突然嚴厲直言道「你說自己殺死范伯之子?」

    他們一官一犯對話狄南堂夫婦都在聽著他門趕來看狄阿鳥的用錢才通了關節知道正要審案再交錢聽審這會兒一聽官員誤導性問話心裡大急。

    事實還真如他們猜想堂上官員的效率確實是范氏一門逼迫出來的受錢受壓那是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判個斬立決什麼的根本不給贖買。

    果然官員接著說「畫押吧!」

    一名衙役到堂上拿來問卷端著托案狄阿鳥看了一下還沒看清就有衙役去拿他的手。

    「慢著!」花流霜怒道「青天老爺。你聞案不問原由不見證人不辨案情不定案性這是問案嗎?!」

    對面婦女一聲悲吼搶天一聲厲聲說「什麼公允?「我兒子活生生的一個人就被你家的賊崽子一箭射死了有公允嗎?」

    胖官員連連道歉接著由拍響醒木說「如花夫人!息怒息怒!」接著大喊「來人將咆哮公堂的人拿下重打三十大板轟出公堂!」

    狄南堂也怒要說些什麼就見一師爺模樣的人一趟小跑從後堂出來趴在胖官員耳朵邊說話官員一下咳嗽忙揮了一下手用肥手摸著下巴沉吟不知跟誰笑了半晌扭過頭跟最上面坐著的大漢們說「爵爺兩位員外。是這樣的這個這個犯人呢這個這個!有人出錢贖買刑部和大理寺那邊遞了話來!本來呢這個這個贖買要到落案之後但這個這個上面的老爺們已經做了主。」

    他開始出汗抹了抹腦門微微張嘴又去抓耳朵。旁邊的婦人沒來得及哭為首大漢變得威嚴擲地有聲地說「是你審案你看著辦!」

    花流霜忍不住冷哼了一聲。官員收回抹汗的手指回過頭又看他們夫妻倆改用手掌來擦因為咽喉梗著一聲「好」有點失音「免的是死罪。死罪可免活罪還是難逃戴枷三不五八天或者杖背一百!」

    戴枷不是光掛副枷那是要把犯人的脖子放到枷籠裡一屈不能屈動不能動地站著讓人看只給水不給飯三天還行八日不死也爬不起來;而杖背一百隻要一聲暗示乾淨利落的衙役絕對送你一條死人靠杖脊打不死也可以多拍一拍後腦勺。

    狄南堂的牙齒咬了起來。他不是一個輕易就流露情感的人看著范氏痛快五品京兆按察司長官以「幽默」讓人想像淡淡地說「先不說犬子有沒有罪他還未滿十五按律需免於大刑。」

    狄阿鳥只有十四歲個卻不小身體也顯得飽滿粗壯臉也有點兒黑看起來十七、八大小范爵爺一聽未滿十五撲上去拉住狄阿鳥連忙讓人看「你們都好好看看是十四歲的人麼?!……」

    他這麼來抓人狄阿鳥就跟他較勁。

    兩人好像在扭打衙役手舞足蹈只好把眼睛放在狄南堂身上。

    他們看一看狄南堂見人犯的父親膀大腰圓形如巨人也不大確定狄阿鳥的年齡是不是十四。堂上官員尚需冷靜發話讓人拉開他們宣佈退堂歇案留下怒目相視的兩家人。他休息了一下喝了點茶水出來再升堂回顧一下剛才的審訊輕扣醒木俯視說「本案案情複雜請原告方訴訟呈上狀紙!」

    突來的變故讓范氏人等瞠目結舌。

    婦人一下悖然責問說「大人不是說不要狀紙?!」

    官員尷尬地陪了下笑臉放在在案上手不自在地比劃說「范柳氏!本官這也是問案心切初時本官以為是殺人案刑案已落犯人落網哪裡需要狀紙?!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可現在來看應該是有著曲折——」

    范爵爺怒叱「你怎麼問案?我堂堂一等伯論品秩在你之上先王有詔其令諸吏善遇高爵稱孤意。你置若罔聞嗎?!」

    「爵爺不要動氣。」官員抖了一下又開始出汗在臉上扒拉一把勸道「既然沒狀子當場對證的好問案問案!」

    他刻意不再搭理范氏那邊溫和地詢問狄阿鳥「你今年多大了!?」

    「十四!」狄阿鳥坦白地說。

    「讀過書沒?」他又問「都讀些什麼書?」

    狄阿鳥連連點頭接著羅列一大堆書名。

    官員微微點頭笑咪咪地有了疑問「你一個少年讀書人怎麼射殺得范爵家的公子?!據報這范家的公子是披甲人弓馬嫻熟。」

    官員果然是『明察秋毫『狄南堂明顯看得出來官員的話又是在圈點只是圈到了范家人頭上看一看花流霜登時在辛酸之餘哭笑不得。

    狄阿鳥也聽得出來官員怎麼問他就怎麼說坦然道「我們兩個決鬥我贏了他不肯認輸就拿弓箭瞄準我……」

    官員擺住回過來問范氏「是這麼回事。范爵爺!你可舉有人證證實你兒子沒有瞄準這位公子?」

    正這樣扯來扯去衙門外嘈雜起來夜晚關閉的堂門「吱呦」一聲豁然洞開只見一名身著亮甲的大漢提了個衙役往堂上一擲隨後露出一輪奐廓一人頭帶皮爵腰下懸劍大步流星地往裡面走後面緊緊跟隨了幾名持戈衛。

    「三弟你來得正好!」范伯爵喜出望外。

    大漢是范鎮東的親叔叔——後將軍范霸。

    後將軍一職是三品官和九卿同秩地位很高。他進來四周巡視進來聽兄、嫂說個不停也不與堂上那官員計較淡淡道「審案!再審!」

    堂上官員微微一怔試探詢問「這位是?」

    「我家將軍叫你審案!」身旁為首的大漢怒喝。

    「呵呵!審案審案!」胖官抖瑟如糠立刻自問自答「我說到哪了?噢他瞄了瞄你。」接著他「那個」「這個」一陣反斥狄阿鳥「你就忿恨殺人尤不可赦!」

    狄南堂實在忍受不了眼看這毫無原則的混蛋官員語無倫次無休止地折騰冷冷地揚起臉仰望大堂頂棚。

    那裡火光難以照到灰黑一片似有神秘之物潛伏隨時撲襲自己將兒子妻子女兒吞噬不知不覺他心頭上湧來一陣的心灰意冷暗想知子莫若父就算知道阿鳥不是縱兇殺人的惡徒能怎麼樣?!我來長月是要將自己的兒子送上刑場?

    他深深吸上一口氣驅散悶氣有種奪回阿鳥殺出去的衝動。

    狄阿鳥卻樂呵呵的他已經看清了官員的本質奇怪地問你是在問案呢?還是在猜案?」

    「大膽!當然是問案。」官員經不起負荷暴躁地跳起來重重摔下醒木把一旁的范霸都嚇一跳。

    范霸回目朝他一射。那官員背躬如羊一手扣在胸上極為痛苦地說「我我告急!」他不等范霸同意軟綿綿往後退轉身之間碰倒自己坐的大椅卻也不讓旁邊記錄問卷的小吏來扶擺著手往後堂鑽。

    衙門們騷動交頭接耳。

    在問案官員剛消失到隱側時傳稟聲將狄南堂驚回。

    有人大聲唱詞「聖旨到!」

    張國燾帶著一名紗帽黃衣使聯袂進來內衛緊隨捧著幾張托案一字相排最上面是制書接下來依次是衣袍印鑒賜物所予田宅文書……張國燾面帶微笑向范霸致敬。他們雖然不認得但品秩卻弄不錯。范霸也連忙向趕過來的廷尉還禮他覺著廷尉帶著宦官趕來是來為自己下旨幾個大步走到相對著的正面。

    張國燾卻沒有再理他向狄南堂拱手道「恭喜狄兄。」

    繼而說「我先去了你家事情都已知道。」他不等狄南堂有什麼表示帶欽差上堂就案要狄南堂接旨聽宣。

    等狄南堂和眾人都跪下欽差的尖嗓音便高聲四飛「奉天成運。國王詔曰國有干乾朝當重國士。今有處士狄南堂品端循行弓馬嫻熟武藝出眾經殿武試選拔當授以重任。然有言不官無爵。

    「孤不知之何幸母甚昭明察其功勳。孤由是知其於北疆練民擊夷大破之先王曾頒制嘉獎授子爵乃為子孫用也。今孤悟之矣特令進外城轄督令領城門四尉加侍中授關內侯。其子類父乃少年之佼佼孤意進宮侍孤讀書。欽旨!」

    狄南堂報國苦於無門現今兒子背案糾葛生死不知雖有剛腸也是寸寸碾斷只是不表露到臉上而已。

    他匍匐在地下感激流涕覺得粉身碎骨肝腦塗地也無法報答這樣隆恩哽咽說「謝陛下!」

    「我已經派人請旨問聖上旨意了!請京兆按察繼續審案。」張國燾淡淡地說「也好早斷是非給范將軍一個交代!」

    范霸料不到有這一折的變故但他也不懼立刻鼓腮大步上前走過官案到後堂揪那官出來被一個師爺撞個滿懷。

    驚慌失措的師爺並不注意自己撞的誰表情萬千地大喊「不好啦出事了。老爺發急病在地下抽搐眼看不行了!」

    狄南堂心中鉛塊盡消長長舒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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