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兄們,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要告訴給大家,你們想聽那一個?」魏元坤在例行的頭領碰頭會上對眾人說道。
「先說壞的吧。」大火在旁邊一起喊道。
「弟兄們,我們的帶的糧食快沒有了,現在的乾糧只能堅持一天了,在這樣下去,我們就只能靠啃山上的石頭過日子了。」
「**!」所有人都清楚這個壞消息的嚴重性,因此罵聲一片。
「那我說魏政委,好消息是什麼呢?」有一個人問道。
「弟兄們,好消息就是,石頭山上有的是!」魏元坤說完這話,下面的人一起跌倒。
但是跌倒歸跌倒,殘酷的現實還是要面對,目前隊伍被困在山上已經兩天了,雖然鬼子偽軍的圍攻都已經被打了下去,本身的傷亡也不大,但是彈藥已經消耗了太多,平均起來每支步槍只有十幾發子彈。猛支隊不是老八路,沒有三發子彈打一場阻擊戰的本事,更加上糧草斷絕,總的來說出境實在是艱險。怎麼脫困,已經擺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咱們應該下定決心突圍了,要不然,咱們都得困死在這山上!」郭文聯說著這話的時候神情凝重,所有人都明白,突圍絕對不是一個輕鬆的活計,雖然大伙在山上守著十分輕鬆,但是那畢竟是佔了地形上的優勢,若是突圍,這個優勢就要喪失,更可怕的是,以隊伍現在的戰鬥力,就算是突圍成功那也得傷筋動骨,不死也得被扒掉一層皮。
「干了!」所有人都一咬牙,「***,與其在山上困死餓死,還不如下山跟鬼子拚個你死我活,到時候死了也是個戰死鬼,比當個餓死鬼強多了!」
「那好,既然大伙都同意,那麼咱們準備一下,今天晚上咱們就突圍出去。各位,咱說句喪氣話吧,咱們隊伍裡面有識字的,各位都去找他們,有什麼要給家裡留下的話讓他們給記下來吧,這一把,玩不好咱們大多數人都得『睡』在山上,到時候總得讓家裡面知道個信不是?」魏元坤說完這話心中不覺有一絲悲傷「你們要是戰死了好歹還有人給家裡面送信,可憐我們幾個就算是死了,家裡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今天晚上突圍,大伙都回去好好準備一下吧,霸天虎和汽車人兩個大隊各抽出一個中隊值班,其他人好好休息一下,晚飯一定要吃飽,就算死,咱們也得當個飽死鬼不是!」郭文聯在那裡也補充了一句,他和魏元坤兩個人一唱一和,讓大伙徹底明白了,今天晚上的突圍,絕對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惡戰。
既然決定了突圍,那接下來的時間大伙便開始了準備活動,放哨的放哨,睡覺的睡覺,到了半夜,已經暫足了精神的猛支隊弟兄們全都悄悄的集合了起來,大伙就著山上的冷泉水飽飽的吃了一頓炒苞米面,而魏元坤他們則接著月光,將手裡的武器又保養了一遍,今天大伙都知道,晚上就是拚命的時候,外一要是手裡的傢伙在出了問題,那麼下場可就不妙了。
兩萬塊大洋此刻還剩一萬塊左右,郭文聯此刻吩咐人都發了下去,有的人一開始還要反對,但是郭文聯眼睛一瞪「操***,過了今天晚上大伙有命沒命還是一回事呢,都發下去,到時候大伙要是都突出去了的話,留著這些錢也能弄點吃的什麼的。」至於彈藥,郭文聯和魏元坤下去檢查了一下,發現步槍子彈消耗的很厲害,三八槍還好一些,畢竟戰鬥中繳獲了一些子彈,每支槍還能有三十多發子彈,而德國的毛瑟槍每支只有十七發——這還是將重機槍子彈撥出一部分的結果,由於戰鬥中極少使用,5挺馬克沁重機槍的子彈還剩下不少,就算是將子彈勻出去了一些每挺還有兩條半彈帶,至於繳獲的一挺92年式重機槍,則還剩下十多條彈板,至於花機關鎗和盒子炮,每支還能湊夠四個彈夾。
「夠用了,這些足夠我們突圍用了!」魏元坤說道「這回擎天柱中隊打頭,威震天中隊掩護,其他兩個大隊緊隨其後,記住不要掉隊,傷員也一定要帶走,哪怕是把槍扔了,也要把人給帶上,不能丟下一個!」魏元坤說完,從口袋裡摸出來一把紙條,「這回突圍得找個帶隊打頭陣的,至於是誰,咱們來個公平點的,抽生死簽!」
說實話,魏元坤之所以出這個「抽生死簽」的主意,他也有自己的小九九,此刻他的心裡也是十分的矛盾,要是讓別人帶隊,說實話他的心裡還有些不放心,但是自己帶隊,他也知道,這活計絕對是九死一生的買賣,說實話,他自從來到這個時代,惡仗也打了不少,但是除了上回為防止被俘差一點自殺以外,一直都沒有死的覺悟,雖說巴頓說過「只有不畏懼死亡的人才有資格活下去」,但是按照他這一觀點去做的日本神風敢死隊活下來的人卻沒多少。偏巧這魏某人又是一個好面子的人,要是在別人面前裝聳,自己這麼長時間以來積攢下來的威望喪失殆盡且不說,自己的臉上也過不去嗎,因此猶豫不決之下,他就將命運交給了老天爺「是死是活,讓老天決定吧!」——沒準就輪到別人送死去呢。
抽完簽之後每個人都是面無表情,但是這並不能掩飾每個人心中的波瀾壯闊,王鶴和張昕在發現自己的簽上沒有「敢死」兩個字之後全都長出了一口氣,而當魏元坤懷著複雜的心情打開紙簽的時候,卻赫然發現上面寫著自己剛才用毛筆寫的歪歪扭扭的兩個字「敢死」。眾人見魏元坤臉色一變,就都知道,這位政委同志,「中獎」了。
「也罷也罷,我這兩天看了看,這山這水,倒也是塊風水寶地,沒準老子睡在那個彈坑裡,那個地方就***是龍脈吉穴,將來能給子孫後代添點福氣呢!」本來魏元坤是想「視死如歸」一把,但是這話剛說完,他就突然想到,自己***是獨生子女,而且還是處男,上哪裡去冒子孫後代?怕是斷子絕孫還差不多,一想到這,他的腿就不禁有點哆嗦。「老郭,你還有煙葉嗎,給我裝上一袋。」旁邊郭文聯看了看他,歎了口氣,將腰間的煙袋鍋解了下來裝了一袋給他「好好抽吧,正宗的哈喇氣旱煙。」魏元坤抽完了煙,覺得精神好了一些,腦子在尼古丁的刺激下也想開了不少「死就死唄,反正老子還沒死過呢!」既然有了必死的覺悟,那剩下來的就該是留「最後」的遺言了。對於郭文聯這些人,他頂多是說說「弟兄們保重,老子沒準先走一步了」之類影視劇中經常出現沒有多大營養的豪言壯語,真正的亮點是他給王鶴、張昕和王芳園這三位的留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善不善的且不說,但是「臨死」前的「遺言」卻往往能暴露某人的真實本性。
對王鶴,魏元坤是這麼說的「王鶴同志啊,老子這回怕是回不來了,你小子要是能突出去並且將來能回家的話,一定不要忘了實現當年咱們兩個高中畢業那會的夢想,你小子要是發財了以後,一定要坐著奔馳、挎著秘書、帶著保鏢,用彈弓把一中的玻璃給我崩了,在替我把我原來的班主任『蘿蔔頭子』給我狠狠揍一頓,***,當年這小子老罰我寫檢討……」而在另一時空,被學生起了外號「蘿蔔頭子」的老師在夢中猛地打了好幾個噴嚏,而沒有任何證據證明這是另一個時空某個自認為要死的人的怨念所致。
對於張昕,魏元坤則在簡短的回憶了過去的美好時光之後,表現出了對往事的追悔莫及「張昕同志啊,唉,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當初你小子有好幾次叫我跟你去夜總會找小姐我都沒跟你去,要是知道有今天,我就跟你一塊*我就跟你去了,結果現在倒好,臨死還是個處男,太悲慘了,要是你還能回去的話,別忘了當年咱們的宏偉志願——到時候上XX外語學院和OO師範包上幾土籃子美女當二奶,用卡車拉回去給弟兄們發圈……還有,明年這個時候別忘了上紙人店給我糊兩個美女,模樣就照明星來,劉X菲X儷XX瑪麗亞X花裡子………反正一樣給我來一個,活著的時候咱看著乾瞪眼,死了還不許咱過過癮!」說到這裡,另一個時空中幾所特產美女的大學女生和幾位美女明星全都沒來由的打了個冷戰。
而在王芳園面前,魏元坤卻半晌無言,雙方就這樣望著過了半天,魏元坤幾次都是欲言又止,直到最後他才鼓足勇氣對她說了一句「同志,別忘了,你還欠我三頓涮羊、肉兩頓燒烤外加最重要的,你許諾中的三根麻花我可是連個芝麻都沒看見呢!!!」
凌晨一點鐘的時候,無論是山上還是山下都籠罩在嚴寒當中,除了嗚嗚的風聲和偶爾貓頭鷹發出的叫聲,就在沒有其他的聲音。因為害怕山上打下來的冷槍,日本人和偽軍根本不敢在靠近山上的位置宿營,都聚在距離山腳下大約有五百米的一小片空地上宿營,而靠近山位置的宿營地甚至連火都不敢生,因此無論是鬼子還是漢奸都只好一個個互相擠著取暖,而放哨的哨兵也凍得一邊巡邏一邊打哆嗦。而在山上,郭文聯他們則在給大伙做最後的動員老郭的動員只有一句話「不想死在山上,還想繼續打鬼子的,到時候都跟我不要命的往前衝!」
而在郭文聯動員的時候,魏元坤帶領著「擎天柱」中隊的成員也在做著最後的準備,彈夾全都壓好,最前面是裝備花機關鎗的三十人小隊開道,而後面則是裝備三八槍、輕機槍、盒子炮和大刀片的七十多人,這些人到時候將緊跟著前面的人,在鬼子的防線上撕開一個缺口,讓後面的大部隊通過。為了不在逼近敵人之前就被發現,減小走路發出的聲音,魏元坤特意脫掉了自己腳上那雙讓很多人羨慕的野戰靴,而是像小腳老太太那樣,在腳丫子上纏了幾圈綁腿布,雖然動靜小了,但是魏元坤為此付出的代價就是——腳丫子被凍得冰冰涼,事後他還因為這個肚子不舒服了兩天。至於身上能發出響聲的東西,也都給摘了下來。全隊上下整裝完畢,在魏元坤的帶領下全體向山上的弟兄們作了個揖,然後頭也不回的下了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當中。
為了這次突襲,魏元坤特意把他們珍藏的寶貝——一部熱成像夜視儀給戴上了,若是在平時,他可是打死也捨不得用的,這東西費電不說,最關鍵的是,要是壞了也沒地方修理去啊,因此他對這個東西是特別的珍惜,但是今天是到了拚命的時候了,這個要在不用,難道還等到全完了之後給鬼子用?打開熱成像儀,前方幾百米外鬼子的一舉一動都盡在眼中。為了達成出其不意的效果,魏元坤選擇了一條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突圍路線,那就是有鬼子一個半中隊駐守的西北方向,而他的理由就是:鬼子雖然在白天吃了點虧,但是在晚上一定會嚴密防守我們突圍,不過鬼子的心裡還是有些狂妄自大,他們肯定會以為,我們會從戰鬥力弱的偽軍那裡突圍出去,而不會去找他們的晦氣,畢竟這等於是拿雞蛋往石頭上撞,因此防守肯定有些鬆懈。他們一定想不到,咱們今天玩的就是心跳,還真就往他們那裡撞了,沒準真的能打他們一個出其不意。
有了熱成像儀的好處就是,可以在幾百米外就發現對方的影子,甚至是躲在草叢後的潛伏哨也能看得一清二楚。每走一段距離,魏元坤就要摘下熱成像儀用肉眼觀察一下,以便確定對方也看不到自己——雖然這有些掩耳盜鈴的意思。當距離第一個哨兵之後250米的時候,魏元坤朝身後的人打了個臥倒的手勢,所有人見狀一齊臥倒。而魏元坤則掏出了從郭文聯那裡借來的微聲手槍,又將背上的85式微聲衝鋒鎗上膛,然後帶著眾人慢慢朝前爬了過去。當距離只有一百米的時候,魏元坤又做了個手勢,讓大伙不要動,然後他帶了兩個事先選好的弟兄悄悄摸了上去,對於這兩個弟兄,魏元坤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哥們,你們偷過人家狗沒有?如果偷過的就都站出來。」這一點就比較難辦了,猛支隊裡要是挑忠厚老實不怕死的朝陽漢子,那是一抓一大把,但是若是挑一些雞鳴狗盜之徒,那還費點力氣,魏元坤精挑細選之下,從幾十個人「有經驗」的人當中當中挑出來了這麼二位「最有經驗」的,兩個人一個叫高大鵬,一個叫張文濤,雖然名字聽起來都不錯,但是模樣卻都是統一的乾枯瘦小,而且偷襲的時候帶的傢伙也很奇怪,不是匕首而是兩把錘子。
不過三個偷狗專業戶組成的摸哨組卻可以堪稱是摸哨的絕配,三個人摸過去的時候一點聲音都沒有——魏元坤當年小時候那也是偷雞摸狗的老手,而這二位那也是摸到狗跟前狗都發現不了的好漢,狗尚且如此,況且是日本鬼子呢!為了能偷襲成功,魏元坤還好好打扮了一番,迷彩服脫了換上了黑色布料的免襠褲黑棉襖,臉上也抹上了燒火得來的木炭灰,這和他手中的現代化武器很不匹配,但是在黑夜當中這一套的隱蔽效果卻很好。此刻無論是日本鬼子的哨兵、潛伏哨還是巡邏哨,都不曾想到,就在距離他們最近的不到30米的地方,居然趴著這麼三位偷狗高手,只不過這一次他們奔的不是狗肉而是他們的項上人頭,幾個人摩拳擦掌隨時要對他們發動致命一擊。
當巡邏哨轉身走出約有70米之後,魏元坤舉起了手中的85式微聲衝鋒鎗,瞄準了足有半分鐘後才扣動扳機,亞音速的彈頭劃過夜空,正打在帶著棉帽子的潛伏哨兵的腦袋上,當時他頭一歪,死了。而剩下兩位也在魏元坤消滅完狙擊手之後悄悄的摸了上去,潛伏在了哨兵巡邏的必經之路上,等到哨兵走回來時兩個人一躍而起,用手中的錘子照腦袋就是一下,然後將人拖進了旁邊的草叢當中。看到這一幕魏元坤不禁冒了一頭的冷汗:雖然兩個人的手藝比起他所在那個時代的特種兵來是差了一些,但是要是跟震驚全國的馬爵爺相比,那這兩位絕對稱的上是高手中的高手。這二位也算是魏元坤識貨,當年招兵時力排眾議將這看上去其貌不揚身材瘦小的兩個人收下,原因無非是兩個人一個是打傢俱的木匠一個是刻墓碑的石匠,魏元坤尋思沒準將來建立革命根據地,要是造個地雷松木炮什麼的這二位的本事還真用得著,卻沒想到地雷沒造出來,倒是通過培養,弄了兩個「刨根幫」的人出來。
不過好在這兩個刨根幫刨的都是日本人的腦袋,而不是搶中國人的錢包。等到魏元坤摸到兩個人跟前,卻發現這鬼子雖然身上沒有傷口,但是一探口鼻已經是沒了氣息,至於這等殺人不見血的招數,做木匠和做石匠的二人都非常精通,打暈了之後在用大釘子釘到後腦裡就完事了,這不僅讓魏元坤感歎人民的智慧是無窮的,而且記性很好,自己前一陣子剛給大伙講完《包公案》就有人能學以致用,用上了這麼一個招數。
幹掉了哨兵和潛伏哨,這任務只能算是完成了一半,接下來還有鬼子的游動哨,這可是整整一個班十來個鬼子。要對付起來恐怕就沒那麼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