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聶公子送來的大雁,是活的大雁呢!」秋實興沖沖的跑了進來說道:「我第一次這麼近看到大雁呢!」
貓兒正在繡結婚時候用的繡品,聽聞一笑說道:「哦。」
因大雁日漸稀少,又不容易捕捉,現在大部分人家都用木雁或者雞鴨鵝三禽取代真雁,估計也就聶氏這種人家才會在結婚的時候以真雁為五禮之贄吧?
蘭因驚訝的說道:「這麼快就來了?」昨天爹爹才答應,今天就來納彩、問名了。蘭因的女紅也非常出色,所以被王氏接了回來,讓她幫忙給貓兒繡嫁妝。貓兒平時繡品多,精品也多,很多能都當嫁妝用,所以她現在最主要的是繡嫁衣,而嫁衣一定要她獨自完成的,蘭因就在一旁幫忙繡著荷包、香囊之類的小物件。
「我聽來行禮的聶家人說,這大雁已經準備了好多天了,那聶家前來提親的媒婆居然是官媒呢!」春芽也開口說道。
蘭因對貓兒說道:「貓兒,看來聶公子很看重你呢!」
貓兒笑了笑,低頭不語,心中暗自想到,估計他們家娶媳婦都是這個派頭吧?世家畢竟是世家,這番做派還是要的。
南瓜走了進來笑道:「那聶家說今天行完納彩、問名之禮,就馬上回冀州占卜後,便來納吉。算算,說不定,貓兒在年前便要嫁人了呢!」
貓兒微微一怔,「這麼快?」
蘭因說道:「聶公子年紀大了,家裡估計也催的急,若是占卜順利,想來年前就會把你娶回家呢!」
貓兒雖說心裡早有準備,可是沒想到聶家行動如此快,她還真有點適應不了,難道今年過年她就不能在家過了。
「年前不會。」王氏進門就聽到蘭因說的話,便開口說道:「聶公子已經說了,要等過年之後再迎娶。」
貓兒聽聞,鬆了一口氣,臉上也泛起了淡淡的笑意,對聶瑄印象也好了不少,他還算體貼。王氏揉揉女兒的腦袋說道:「唉,我的乖囡也長大了,要嫁人了!」
「姆媽——」貓兒撒嬌的喚了一聲,王氏笑著摟著女兒,輕拍她的身子。
貓兒看著眾人臉上皆笑意融融,可是眼底儘是憂慮,心裡歎氣一聲,知道聶瑄克妻的名聲實在太強大了,原本好好的一樁婚事,搞得就跟喪事一樣,幾乎所有的人都是在她面前強顏歡笑而已。
聶家的行動很快,行完納彩、問名禮後,便派人回了冀州占卜。一個月後聶家便派人來行納吉之禮的時候,聶瑄同貓兒婚事的占卜的結果是「大吉」。聶家的納吉之禮非常隆重,在老槐村這麼一個小地方,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在第一時間,整個村子都知道顧聶兩家的婚事了!兩家互換了聘書,至此顧聶兩家的婚事算是正式定了下來。
聽聞顧聶兩家的聯姻,羨慕的也有,嫉妒的也有,而更多的人則是說道:「這顧家當真是暈了頭,養的水靈靈的女兒,去嫁這麼個喪門星,也不怕沒辦喜事就辦喪事嗎?」
如果沒有聶瑄的那名聲,王氏見自家女兒的婚事如此風光,一定會笑的嘴都合不攏,而現在離婚期越近,她就越擔心女兒的安危。而貓兒也感染了眾人的氣氛,整天懶洋洋的提不起精神來,她這哪是結婚啊!簡直是折磨!
顧四牛見女兒一日日的消瘦下去,心裡不由暗暗著急。終於有一天,在看到偷偷背著人抹眼淚王氏罵道:「你到底是怎麼想的?!你是不是想把女兒好好的親事攪合了,你才開心?!貓兒一輩子才成這麼一次親,你整天哭喪著臉給誰看?!」
王氏哭道:「我這不是擔心嘛?」
顧四牛怒聲說道:「你放屁!我女兒從小就是福氣命,再說你算了這麼多算命先生不都說兩人的親事很相合嗎?你還想怎麼樣?你看貓兒現在這個樣子,我看最後不是聶家害了她,是你逼死了她!」
王氏哭著說道:「你放屁,我家乖囡要活到一百歲的,我不許你胡說八道!」說著順手拿起杯子往顧四牛身上丟,顧四牛無奈的閃開說道:「那你就給我開開心心的!聶家這麼大的人家,聶公子這麼好的人,這樣的女婿你還想怎麼樣?」
「可是他的名聲——」王氏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顧四牛說道:「那個名聲到底是怎麼來的,誰也不知道,大家族彎彎繞繞的事情多,誰知道真相是什麼呢!」他從懷裡取出一疊紙說道:「你看!這是聶公子派人在文定的時候送來的。」
「這是什麼?」王氏並不認字,只看到那疊紙上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小字。
「是給貓兒準備的嫁妝。」顧四牛歎氣說道,「是聶公子特別讓人準備的,甚至還備上了幾幅價值連城的古董字畫,聽說都是聶公子自己的收藏。」他對王氏說道:「這女婿能做到他這地步,你還不滿意嗎?你到外面去看看,有哪家女婿肯掏錢給妻子置辦嫁妝的?」
「嫁妝?」王氏不由目瞪口呆,「他給貓兒辦嫁妝?還辦了這麼多?」
「聶家是什麼人家?我們就算把整個家底都賠進去,給貓兒準備的嫁妝也入不了人家的眼。」顧四牛瞪了王氏一眼說道:「哭!哭!哭!整天只知道哭,該做的事情一樣沒做!你是不是想讓貓兒的婚事辦成一場笑話?」
王氏一抹淚眼說道:「當然不是!我要貓兒嫁的風分光光的。我就這麼一個女兒!」
「那就給我提起精神來!」顧四牛沒好氣的說道,「女兒馬上要嫁人了,你不好好的教女兒怎麼做人家媳婦,天天哭喪著臉,有你這麼當姆媽嗎?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晚娘呢!」
「去你的!」王氏舉手狠狠的往顧四牛身上一捶,不過被顧四牛這麼說了一通之後,她的心情也好了不少。也開始忙著喊裁縫、銀匠在家裡給女兒打飾,雖然聶瑄給貓兒備了一份極為豐厚的嫁妝,但她總希望親自給女兒備一份完整的嫁妝。
貓兒見王氏心情好了許多,也開心了起來,加上王氏沒事就拉著女兒絮絮叨叨的說著怎麼做人媳婦,怎麼跟婆家的親戚相處。母女兩人沒事就膩在一起嘀嘀咕咕、嘻嘻哈哈的,讓家裡的氣氛也好了不少。隨著聶家大手筆聘禮的送到,顧家一連幾個月的陰霾終於一掃而空!
聶家派來送聘禮的船隻密密麻麻的停滿了整個東山鎮的湖岸,別說是老槐村,便是整個東山鎮都轟動了!
以前冷眼嘲諷顧家拿女兒命去攀高門的人也指著聘禮道:「這般風光,便是今天女兒嫁過去,明天就死了,也足夠了啊!」
「嘖嘖,你看人家裝聘禮的禮盒,清一色全是最上等揚州漆盒,光是一個漆盒就夠我們活上大半年的了!」
「對啊!老大當了官,女兒嫁到了這麼好的人家!這顧家真是祖墳冒青煙了啊!」
「可不是呢!」
饒是顧家人,看著這麼多聘禮,也開心的合不攏嘴,聶家聘禮越是多,就代表他們越重視貓兒,貓兒嫁過去就不愁沒有好日子過。連顧福也笑著對顧四牛道:「爹爹,這個女婿您可沒看錯!」
幸好事先聶家已經派人來提醒過了,顧家臨時造了一個大院子,專門用來堆放聶家的聘禮,不然還真放不下呢。王氏指著那堆聘禮對女兒說道:「這些聘禮,我收拾好了,就給你當陪嫁,全部送過去!」
貓兒親暱的摟著王氏的脖子說道:「姆媽,我帶一點過去就好了,有這些錢,我們家會好過許多呢!」
王氏擰擰她的小鼻子說道:「胡說八道,這是你的聘禮,我不會讓任何人動的!」她輕聲對女兒說道:「這聘禮裡大部分都是你婆婆當年的陪嫁,她這次送過來是在給你掙臉面。這些東西以後都是你的私房,姆媽這輩子都是小老百姓,但也知道在豪門大家,手裡沒錢,是寸步難行,你看你婆婆待你多好?到了聶家可要好好伺候你婆婆!」
貓兒聽聞,點點頭說道:「姆媽你放心,我會好好伺候公婆的,不會讓聶家笑我們家沒家教的!」王氏聽了滿意的笑了。
行過納徵之禮,顧聶兩家互換了禮書之後,六禮之中,也只剩下請期、親迎二禮,三書之中也只差了迎親書沒有交換了。這次送聘禮來的時候,聶家還派了一個嬤嬤過來,名義上說是過來伺候貓兒的,可貓兒心裡清楚,這怕是聶家派來過來教導她禮儀的嬤嬤吧?對於聶家的舉動,她到不反感,所謂一入豪門深似海,豪門規矩大,犯了小小的點點錯,都會被家規懲罰。與其讓人日後懲罰,還不如現在就認真學好。
聶家派來的嬤嬤很有分寸,從來不曾體罰過貓兒,對貓兒也很恭敬,除了教導她禮儀之外,還給她每天燉補品喝,幫她保養肌膚、調養她的身體。那嬤嬤不過才來顧家一個多月,貓兒就被養的氣色飽滿,肌膚玉潔晶瑩,對聶家的親戚、各條的家規也瞭解了大半。
她不由暗暗感激聶夫人心細,她一點都不想在入門之後給顧家丟臉。而在古代這麼多年,她也明白只有對規矩研究的越深,才約有自由,就跟現代律師都喜歡研究法律,鑽法律的空子一樣!
行過大聘之後,聶家人便匆匆趕了回去,說是要占卜吉日,擇日過來行請期之禮。不過一月時間不到,聶家便攜雁來顧家請期,婚禮定於來年三月十六日。
南瓜聽了婚期,私底下對貓兒說道:「貓兒,這聶家夠急的,冀州離蘇州這麼遠,剛剛過完年,你就要啟程起冀州了。不過聶公子對你這麼好,你嫁過去,一定會幸福的。」
貓兒笑著攬住南瓜的胳膊,把臉埋到了南瓜懷裡,「大嫂,你放心,我一定會幸福的!」
南瓜摸著她的頭說道:「貓兒,我來家裡的時候,你還是抱在手上的粉團團,現在一眨眼都要嫁人了!」她眼眶紅了紅,長嫂如母,更何況貓兒還是南瓜一手帶大的,雖說是小姑,可在南瓜眼裡,貓兒一半是女兒一半是親妹妹。
貓兒也紅了眼眶,對南瓜說道:「大嫂,明年大哥就要外放做官了,你也跟著一起去吧!」
南瓜怔了怔,笑著說道:「我走了,爹娘怎麼辦?」
貓兒道:「我在出嫁前會說服爹爹、姆媽搬去鎮上跟三哥、四哥住在一起的,我們家在鎮上不是有套大房子嗎?」
南瓜猶豫了一下,苦笑的搖了搖頭說道:「貓兒,從來沒有長兒媳婦跟男人出門,留下小兒媳婦在家伺候公婆的!我不能讓你大哥被人在背後戳脊樑骨!」
「可是——」貓兒有些焦急,「貓兒,」南瓜輕輕的拍著她的背說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我這輩子有小柱子,我就滿足了,你哥哥是心裡有大志的人,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這個家。我這人沒用,幫不了他什麼忙,但是幫他照顧好爹娘、照顧好這個家,我還能做到的!」
「大嫂!」貓兒緊緊的抱著南瓜,「可是這樣太委屈你了!」
南瓜笑著說道:「我是官夫人,家裡公婆待我也好,又有一個兒子,還你這樣的小姑子,我有什麼委屈的?」
貓兒點點頭,知道勉強不來南瓜,但是她還是決定在出家之前,說服父母搬去鎮上住!在鄉下實在太不方便了!
這個過年,是貓兒在顧家的最後一個過年,她以前就喜歡撒嬌粘人,現在越的整天不是膩在王氏、南瓜的懷裡,就是纏著顧四牛和幾個哥哥撒嬌。大家也知道貓兒的心思,都順著她,哄著她,過年除了幾家必要的拜年之外,都不怎麼出門,只在家陪著貓兒。
而貓兒也在過年的時候,說服了顧四牛和王氏搬去鎮上住,這樣顧家兄弟皆鬆了一口氣,經歷了今年這一年的波折,他們是無論如何都不放心父母住在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