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人問:你對傑特的印象如何?
相信很多人的答案會是:一個很古怪、很健談,但很可靠的男子漢。
健談的人,說話絕不會少。但是,傑特曾許下的承諾卻很少。因為,他會為他許下的每一個承諾負責,所以他從不輕易許下承諾。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卡奧羅今天的晚宴,為的,也僅僅是傑特的一個諾言,一個很可能讓整個利卡納,乃至整個大陸發生翻天覆地變化的諾言。
不過,諾言的許下,最起碼要許諾的人到場。如果連人都不到的話,那這跟寶藏在哪都不知道就說要去挖寶藏又有什麼區別?
※※※
卡奧羅的行宮內,***輝煌,倩影重重。
三十六個美麗的妙齡女郎此刻正合著激情飄逸的音樂節拍,舞動著自己引人遐思的美好身段。一舉手、一投足,都散逸出狂烈奔放的動人氣息。
每六人為一組,一人為核心,五人圍繞著中間的一個人不停地旋轉,而且每一個人也不停地自轉,更妙的是每一個六人圈也組成了更大的一個圓圈在翩翩飛旋;一會兒,所有人組成了三個圓圈,內圈往左旋,中間的一圈往右旋,最外面的一圈也是往左旋,而且,越往外的圈就轉得越快;最後,所有人突然都停了下來,整齊劃一的雙膝同時跪在地上,身體立即和雙手同時向後完全舒展開來,呈鮮花開發狀仰伏在地上……
但美妙的音樂,漂亮的美女,都無法掩飾卡奧羅臉上的暴躁和憤怒。此刻的他,如同一隻被鏈子拴住的惡獸,彷彿隨時會撲吃走近它身邊的任何生物。
這也難怪,宴會是以款待凱旋英雄的名義舉行的。可是,身為王國英雄的傑特,卻以身體不適為由,推掉了卡奧羅的邀請。一連五撥負責邀請的使者,都被擋了回來。可以肯定,卡奧羅自出娘胎以來,從未受過如此冷落,你叫他臉往哪兒擺,本就暴烈凶殘的他隨時都會變成食人的猛獸。
傑特不來,瑞普和維亞兩人更加不會來。所以,來的只有哥亞魯、羅特爾和奈克爾了。
更糟的是,似乎認為卡奧羅是一個掉到地上的太陽,沒什麼機會再升起,原本在被邀請之列的貴族,也有近二分之一沒到。即使到的,大多也是戰戰兢兢,或者抱著看戲的心態到場的。
人還沒走,茶就開始涼了嗎?羅特爾一邊心中歎氣,一邊用不安的眼神,望著更加不安的主人。
此時,一直不停地來回走動的卡奧羅,終於不得不停了下來,和龐勒斯公爵一起宣佈晚宴開始。
結果,整個晚宴,就在缺乏主角的情況下,勉強進行了下去。但是,誰都看得出,這位曾經顯赫一時的利卡納大王子,已經大勢已去。
真是樹倒猢猻散,牆倒眾人推,道盡皇室悲涼!
※※※
同一時刻,利卡納王宮。
「哦!拉洛真的沒去?」希亞洛有點出奇地詢問部下。
「稟告陛下、二殿下,拉洛元帥一整天都沒有出過門。而且卡奧羅殿下的五撥使者,全部都被拒之門外。」
「嗯!你下去吧!」希亞洛很滿意地點點頭。
等孤寂的華麗房間中,只剩下父子兩人時,老國王開口了:「希亞洛啊!你怎麼看。」
「很驚訝,但很滿意。只不過,大哥那些奇珍異寶只能自己慢慢欣賞咯!」
「說實在的,我也很驚訝。但我從一開始就相信,傑特·拉洛會這麼做的。只不過,比我預想中提前了不少。」
「他很不聰明,但也很聰明。他太早作出選擇了。不過,也正因為這樣,大概我以後會信任他多一點吧!」
「他就是這樣的男人。記住,以後對這種沒有野心的男人,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最好的方法。」
「只要對他好,他就絕不會對你不好嗎?」希亞洛給出一個比較客觀的說法。
「不錯!」
「真幸運,我當初沒有得罪他。現在,我的大哥應該在痛罵龐勒斯為什麼當初要這樣干了吧!」
「也許吧!」
「不過,依我看來,今晚對於拉洛來說,將會是個難眠的夜晚。」
「呵呵!」老國王輕輕地笑了起來。
的確,要做出這樣的選擇,實在是太難了。
※※※
夜幕低垂,在夜空中的冷風呼嘯聲,猶如烏鴉嘶叫般難聽。
傑特到很晚都沒有睡,因為他知道,自己睡不著。
今天他一整天,沒有見過任何一個部下。他不想。他不想再碰上些會影響自己的事情。他更不想看到秀一,雖然知道他沒走,但他不想趕他,因為他總覺得自己似乎欠了秀一點什麼。
他的心很亂。原因是權力又大了。手下的兵,多得幾乎可以跟那些小國的總軍力媲美。
這到底是上天給自己的考驗,還是給自己的機會?是餡餅還是陷阱?
獨立這東西,已經不是值不值得,而是應不應該的問題了。
自己的伯爵府邸尚未搬過去,就換成了元帥府。從這點上看,希亞洛對自己不薄。平心而論,他一直都對自己不錯,每一次晉陞,都是他提議的。只不過,在內心深處,自己一向不肯接受而已。更關鍵的是,在內心的最核心處,對於陰險狠辣的人,總有著天然的抗拒與猙惡,這大概是緣於遺傳和後天的經歷吧。
自古以來,伴君如伴虎。如果自己的國王不是老虎,那就是昏君,結果更糟。如果從守功業的角度看,希亞洛的確是個不錯的君主。
現時,傑特還不會接受希亞洛。雖然他拒絕了卡奧羅晚宴的五次邀請,但實際上,他並不是真的接受希亞洛,他只是不想在這千頭萬緒的時候,平添一份煩惱,多面對一次誘惑罷了。
另一面,他依然為太鷹的話而心神不寧。不是為太鷹,而是為這個問題本身。自己到底是什麼呢?自己真的是一個單純的混血兒嗎?但不要說是三族混血兒,即使是黑妖精和牛頭怪的混合,已經是聞所未聞的事了。更何況是擁有兩族變身,三種形態的自己。
自己到底是什麼呢?自己真的如太鷹說的那樣,在冥冥中肩負著統一整個大陸的神聖使命嗎?其實太鷹說的也不無道理,自己的奇思妙想、天外心音和超強的戰力……似乎都有點不可思議。
傑特忽然覺得時間過得好慢!好慢!因為每一個問題,都必須等,必須等時間女神敲響命運的鐘聲,尋覓答案。
唉——想不到的事情,多想無益。毫無頭緒的傑特,選擇了睡覺。
然而,當傑特踏入睡房的時候,卻發現,已經有人躲在被窩裡等著自己了。而且,自己的衣櫥也被打開,衣服少了幾件。
希露嗎?傑特突然想起上個月的一個晚上,希露那傢伙,竟然裡面什麼都沒有,只穿著自己的一件襯衫,就在自己睡房裡跑來跑去。
想起那香艷旖旎的激情畫面,傑特不禁色心大動,衝上前,掀起了被子……
結果,他呆住了……
※※※
在同一時刻,卡奧洛暴跳如雷地面對龐勒斯咆哮:「我早就對你說過,要你管好你的寶貝兒子。現在好了!拉洛那小子羽毛硬了,所以敢反了。現在處處幫著希亞洛那傢伙來對付我!你說!怎麼辦?我就不信希曼和謝爾斯達那些混蛋能在二十天內打到帝都!」
「我的陛下,別激動,你聽我說!」
「我還不是陛下!你叫我別激動!我怎麼能不激動。那些當初像巴兒狗似的趴在我面前的狗屁貴族,一聽到老頭子不傳位給我就全跑了。剩下的,都是來看我怎麼死的。」
「陛下!陛下!我以自己的命發誓,你一定能當上國王!」龐勒斯的話,仿如烈日下的一眼清泉,一下子澆熄了卡奧羅那狂躁的火焰。
「真的?」
「當然,所以陛下你聽我說嘛!」
「但那些禮物還在那……」
突然,龐勒斯神秘地一笑,道:「放在地庫的那些禮物,只是給老頭子和你的狐狸二弟看的。要知道,雖然我們行事秘密,但這麼大量的奇珍異寶,他們還是能查出來的。」
「那……」
「我們的禮物,早就送出去了。」
「真的?」卡奧羅圓睜的雙目中,透露出狂喜的神色。
「當然,而且是一件保準他滿意的禮物。」
「那他答應了嗎?」
「起碼東西到現在還沒送回來。說實在,我們並不需要他答應。只要他睜一隻眼閉一支眼,或者不盡全力抵抗,這就夠了。」
「唔!這就好!這就好!咦?等等……保準滿意的禮物,莫非你把……」
龐勒斯公爵一聽,馬上跪拜在地上,大叫恕罪。
「你竟然……氣死我了——」密室內,響起了卡奧羅的怒吼聲。吼聲洪亮而憤怒,經久不息,過了很久,才慢慢沙啞,聲音越變越小……
※※※
這一面,看到了神秘禮物之後的傑特,第一反應竟然是……
「哈哈哈哈啊!」一陣狂笑。笑聲中,充滿了滑稽和嘲笑的味道,彷彿傑特是一位看到三流演員表演時出醜而喝倒彩的觀眾。
不過,傑特看到的,也的確好笑。
因為在他的床上,那位身為禮物的女郎,在穿著厚厚冬衣、把自己全身上下遮得嚴嚴實實、不露一寸肌膚的情況下,正生硬無比地擺出一個撩人的姿勢,勾引自己。
「哈哈哈哈!」傑特依然笑個不停。這也難怪,一個女人要勾引一個男人,即使不賣弄身姿,至少也得拋個媚眼。哪有像這個女子這樣,不但把身體弄得像粽子,而且連整個臉部都藏在層層的黑紗後。
但是,偏偏就是這麼一個女子,就睡在自己的床上,勾引自己。你叫傑特如何不發笑?
這跟一個身穿幾十斤重盔甲的全副武裝士兵跑去游泳又有什麼區別?
大概,兩者都是白癡吧!
「有什麼好笑的?」女郎一字一字地慢慢說道。
天籟般美妙的聲音,悅耳無比,但有一種壓抑的低沉,好像當中暗藏著一股外人無法想像的陰鬱。然而,處在狂笑中的傑特,並沒有注意到女郎語氣中的異樣,反而問到:「你怎麼進來的?我記得,在我臥室附近一共有三道魔法防禦。」
「我正好是防禦魔法的專家。」女郎幽幽地道。
「哇!好厲害!」一邊吹著口哨的傑特,卻在心裡驚訝,卡奧羅這次為了拉攏自己,可真是下了血本。不過,他卻不知道,下這個血本,本身就是天大的錯誤,而且造成這個美妙錯誤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大仇人——龐勒斯公爵。
似乎從傑特此刻的輕浮表現預見到自己可能要面對的悲慘遭遇,女郎再次幽怨地歎了口氣,緩緩地說道:「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我只不過是卡奧羅送給元帥您的一件禮物。我相信我一定不會讓元帥失望的。不過,在元帥碰我之前,我希望元帥能答應我一件事。如果元帥不答應,那麼元帥得到的,將是一具沒有靈魂的美麗軀殼。」
傑特沉默了,他很清楚,這是一副由龐勒斯精心設計,用來套在自己脖子上,制衡牽引自己的枷鎖。此外,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身為重點監視對象的自己,是很難瞞過希亞洛的眼目來金屋藏嬌的。雖然先收下禮物然後去希亞洛那裡報告是一個不錯的辦法,但自己並不是那種卑鄙的人,所以也不想這樣做。更何況,傑特打心裡厭惡這種把人當禮物的行徑。
所以,對陌生女子毫無興趣的他,決定退貨。
「夜深了。我派人送你回去。」傑特很平靜地退到門口,打開門,讓開一旁。傑特態度之恭敬,就像一個服侍公主的僕從。但女子可以清楚感受到,傑特言語中的冷拒之意。
女郎身子突然一顫,呆了一下,然後彷彿是下定決心似的,輕輕捋起一點袖子,露出一隻賽雪嫩白,在燈光下泛耀著晶瑩亮澤的玉手。
曉是對美女抵抗力大有進步的傑特,對此也不禁暗暗倒抽一口涼氣。
實在是太美了。春蔥般的柔荑,美得眩目,讓人窒息。彷彿在這隻手上,附著一個由愛與美的女神落下的魔咒,輕易地攝去了傑特的心神。
看著這隻手,傑特忽然想起了希露和愛麗絲的手。她們的手,都很美,但她們的手上,都附著明顯的氣息。希露的是嫵媚,而愛麗絲的,則是典雅高貴。
可是這隻手,不同!這隻手上的氣息,清純、乾淨、自然,仿若擺在傑特面前的,是一具由天神所雕刻的活體雕像。
這是不屬於人間的美麗,雖然並沒附有天使那種神聖的光環,但這脫俗的清麗,已足以讓人不忍褻玩。
傑特不敢看下去,他悄悄地把聚焦的視線散開,把自己的心神,融灌到整個房間,而不是落在她的身上。
他害怕,他害怕自己真的忍不住,鑄成大錯。所以,他姿勢不變地再後退了一步,讓自己的背貼在牆上。
「小姐!外面天氣冷,請把衣服穿好。」傑特的態度,說明了一切。而女郎也愕然地停住了。
半晌,女郎再次幽然地歎氣:「拉洛先生……你是一個君子。」
「我不是君子,我只是一個有正義感的山賊。」傑特輕然一笑。
「有正義感的山賊?」
「一個只會要屬於自己的東西的山賊。」
女郎沒有再說話,她似乎認命似的下了床,緩緩地走向大門。她的步伐優美但沉重,可能是想到自己回去後的悲慘命運吧!
當她走到傑特跟前的時候,她停住了腳步,對傑特道:「你知道我這樣回去,會有什麼樣的悲慘下場嗎?」
傑特不敢抬頭正視她的眼睛,他望著地板,一字一字地回答:「我只知道留下你,會有無數人民更加悲慘!」
說完,傑特不敢看她,因為他從那低微的抽泣聲和她微微聳動的肩膀中知道:她哭了。無聲無息地流著悲痛欲絕的淚水。
但傑特沒有選擇。
絕情、絕話、絕路。
走上絕路的人,都是被逼的。從一開始,女郎就失去了選擇的權利。也許,對於她來說,這就是最大的悲哀。但對於傑特來說,他寧願以後都能面對這種選擇。犧牲少數人,拯救大多數人。這從來都是一種合理但不合情的選擇。不過最起碼,當自己面對陌生人的時候,自己可以單憑理智去作出抉擇,而自己內心的痛苦,會少一點。
雖然此刻傑特依然沉溺在愧疚和不安的漩渦當中,但傑特相信,自己一定能很快地爬出去。
女郎慢慢地走了。
看著女郎孤獨無助的背影逐漸步入悲慘的深淵,傑特突然動了那該死的惻隱之心。
「請問,我還有什麼能為你做的嗎?」話剛出口,傑特就後悔了。人就是這樣的,開始無論是誰都不知道彼此的心意,但接觸得越多,知道得越多,就越無法割捨。
然而對於傑特來說,說出去的話,好比潑出去的水。在他後悔的同時,傑特打定了另一個主意:只要女郎的要求不是太離譜,自己就盡力去完成它。
彷彿對傑特的憐憫,並沒寄予多大的希望,她並沒轉身,她只是輕輕地搖搖頭,道:「世事難料,人心難測。要先生為一個素未謀面的女子,在茫茫人海中找一個不知生死的人,實在太難為先生了。」
傑特默然點頭。的確,此刻的自己,並沒有那份精力去管這種大海撈針似的事情。
女郎黯然傷神地繼續往外走。
不知是否被女郎那悲然的情緒所感染,天,忽然下起了冰冷的雨。
雨花冰冰的、冷冷的,似乎在訴說著一個苦命女子心中的無限孤苦。
在漆黑的夜幕下,那個臃腫的身形,在此時此刻卻顯得那麼孤單、那麼寂寞、那麼可憐。
傑特的惻隱之心,再次動了。雖然明知是錯誤,但他依然喊了出來:「等等!」
臥室在三樓,女郎已走到地面的空地。可傑特腳尖一點,一個飛身,就到了女郎的面前。
然而,當彼此面對面的時候,傑特反而不知道說什麼了。
「有什麼事嗎?拉洛先生……不!元帥閣下。」女郎輕輕低頭的同時,發出了如蚊的低音。
「……我……你……唉……怎麼說呢?我是一個有六個老婆的男人,不!還沒結婚,不!如果再加上那個理論上傳說中的緋聞女伴,應該有七個老……呃……女伴……」傑特不知道為什麼表達一向簡明扼要的自己,會在這個時候舌頭打結。所以他只能一邊把結解開,一邊繼續在飛速變成空白頁的詞典中尋找雙方都能接受的詞令。
不過,即使是這樣,女郎依然能從這混亂的迷霧中,聽出希望的光輝將會降臨到自己。如果此刻她臉上並沒有蓋上那層厚厚面紗的話,視力超凡的傑特大概可以看到她臉上的紅暈吧!
此刻,傑特仍然繼續拙劣地演繹著腦海裡那不存在的臨時劇本。
「如果……你留下來會比較好……我並不是說我希望……不!我是希望……應該怎麼說呢……」
「但閣下不是……」女郎遲疑著,她並不敢輕言高興二字。
「只要我花錢……呃……十萬金幣大概是個不少的數目。」傑特是這樣認為,雖然他沒見過女郎的面貌,但他覺得,十萬金幣應該足以買下她了吧!
然而……女郎的精神似乎一下子萎糜了下去。
她再次以有點幽怨的語調開口了:「元帥閣下……謝謝你的好意。我還是回去吧!」說完她就想從傑特身邊走過。
傑特突然伸手,想攔住她,但手伸到一半時,卻像觸電似的倒縮了回去。「怎麼?難道……對不起!我……我不應該用金錢來衡量一個人的價值的。」
「不!你誤會了!只是,我是卡奧羅用三十萬金幣買回來的……」
「三……十萬……」傑特難以置信地長大了嘴巴。張開的幅度之大,讓女郎幾乎懷疑他可以變成一條蟒蛇,然後把嘴巴張開成平角,吞下一個西瓜。
「嗯!元帥先生的好意我心領了。無論如何,小女子謝謝您的好意。」似乎認為剛剛升任元帥的傑特不可能拿出這麼一筆錢,女郎選擇了離去。
「等等!三十萬!我給!」不知道為何這樣,心底突然湧出的一股豪氣,讓傑特作出了這個足以讓他破產的決定。
「真的?」一陣風吹過,飄零的雨點驚喜地抖了一下。
「……誰叫我是一個有良心的土豪呢?」傑特擺出一個怪異的苦澀笑臉。
「真的?」女郎似乎依然不敢相信。
「嗯!」傑特用右手食指輕輕地擦弄著自己的鼻子。
「真的是真的嗎?」女郎仍然處於狂喜的夢幻中。
「真的!」
「你確定?」
「我確定是假的。」傑特有點不耐煩了。
但女郎卻感動得再次哭了起來:「嗚嗚!你真的是一個非常非常有人性的劣紳!」
面對這種沒有品位的幽默,傑特再次苦笑:「怎麼全都是應該被打倒的對象……」
風繼續吹,雨繼續灑。
但天地間,又多了一份溫暖的笑意。
只不過,接下來的事情發展,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在最後關頭,即將釋放自己感情的女郎,盡最後一分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再問一次:「拉洛主人,你真的有那麼多錢嗎?」不知不覺中,女郎已經改了稱呼。
「現金倒沒有那麼多,不過,可以找毒龍牙之類的東西代替……」
「啊——」女郎驚叫一聲,略微一呆後,突然飛身撲到傑特身上,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下子吻上了傑特的嘴唇。
「嗚嗚……咳……救……」非常不幸地,女郎在獻吻的時候,忘了脫下那厚厚的三層面紗,結果,整團黑紗塞進了傑特的口中。
更妙的是,由於慣性的關係,原本披在女郎腦後的黑紗,也一下子順勢罩到傑特的頭上。於是,可憐的傑特不但無法享受到美女的溫柔,反而陷入了一片漆黑的恐怖當中。
傳說中綁架者總喜歡用黑布先罩著被綁架者的頭,再打一頓……原來是真的。這,就是此刻後腦親吻地面的傑特的無聊亂想。
彷彿終於察覺到自己犯了一個嚴重的技術性錯誤,女郎不好意思地猛然直起身子,然後說了一句足以讓傑特化為雕像的話:「對不起!傑夫!」
什麼!該不會是……驚疑不定的傑特,終於鼓起勇氣,揭起那塊被雨水和口水弄濕的面紗……
神秘的見鬼面紗,終於被扔掉了。藉著朦朧的夜色,傑特終於看清了,在清潤冰雨洗禮下的玉人——風妖精娜塔莎
無法自控,傑特用力地直起身子……
在浪漫的雨夜中,四片嘴唇緊緊地接在了一起。
※※※
招來了眾女,經過短暫的介紹,娜塔莎開始說出這幾年來,自己和族人的悲慘經歷……
十分鐘後……
「……族長死了,長老們也死了。族人大多數戰死,跑不掉的大部分自殺,少數像我這樣的,被抓後就賣作女奴……現在,族人只剩當年的一半都不到了,全跑到大陸西南部的山區裡躲避……傑夫!我求求你了。你一定要救救她們!」
「唉——果然如我所料,風妖精族還是遭到了迫害。」傑特歎了歎氣,接著道:「好吧!包在我身上!對於遠在大陸中部的我來說,你們西南方的族人太遠了,我暫時幫不上忙。不過最起碼,我會先救出那些在卡奧羅府中的妖精。」傑特點頭的同時,臉上浮現出有點詭異、又有點恐怖的笑容。
此刻的傑特,簡直就是一隻會隨時蹦起來,跟陰謀之神跳貼面舞的惡魔。連娜塔莎也被嚇住了。
「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神鬼皆懼的『小惡魔的微笑』?」夢娜故作玄虛地說道。
「嗯!一定是了。」五女同時點頭。
「那麼……惡魔笑一出,龐勒斯必暈!」六女齊聲笑道。
直到此刻,娜塔莎才隱約地猜到,只要在傑特臉上出現這個招牌式的微笑,那麼就必定有人要倒霉。
結果,真的有人倒霉了……
※※※
「什麼?」卡奧羅和龐勒斯公爵同時一驚。
「拉洛元帥的確是這樣跟小人說的:我昨晚睡不好。我不想告訴部下為什麼我睡不好,所以我必須讓我的部下也睡不好。要知道,我的得力部下可有三十八個之多。」
「……好吧!你下去吧!」支走了僕人,兩人相視而呆。
半晌,卡奧羅開口了:「我總覺得這不像是傑特·拉洛的所作所為。」
「的確,太反常了。我本來也不指望這次計劃能一次過成功,畢竟,他跟我們家族的仇怨太深了。但是,我們也無法否認那個妖精女的驚人威力。」
腦海中同時浮現出金光閃閃的寶座、以及美麗動人的妖精,卡奧羅迷惘了。不過,最後他還是咬咬牙,幻滅掉妖精,問道:「便宜那小子了……那……那些剩下的妖精,真的全給他?」
「給!為什麼不給?希亞洛一向多疑,無論拉洛如何解釋,一旦他收下我們的禮物,他和希亞洛之間必然產生裂痕。」
卡奧羅臉上露出恍然的表情。
的確,一個女人,或許傑特還可以收起來。但三十八個絕色美女,傑特是無論如何都藏不起來的。
所以,依照傑特的指示,在十天後,美女們被送到了指定地方。不過,直到那時候,他們才發現,傑特從一開始,就根本沒打算過要付賬。
而傑特呢,就吹著口哨,依照老國王的指令,帶著剩下的拉洛私兵團。趕去東北平原上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