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特被抓後,軍團的核心成員馬上在佈置了三道魔法屏障的會議室裡面,召開閉門會議。所謂的核心成員,其實就是修羅界那四人、傑特的愛人,再加上太鷹。而雷亞和麗娜,並不在核心成員之列。不過,這次就把絲美給算了進去。
眼睛通紅的絲美,一臉堅毅地怒問道:「有誰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也難怪,才剛剛如願以償地跟情郎溫存,卻突然發現愛人被抓了,這的確很難讓她接受這個噩夢般的事實。如果說,傑特死了的話,大概她會第一時間殉情吧!
眾女全都一臉激動,但還是夢娜冷靜一點:「太鷹!為什麼傑特會被抓?還有,龐勒斯大概會嫁禍什麼罪名給傑特。」
「唉——這都怪我的想得太簡單了,保密功夫沒做好,而且沒有把別人可能加在我們頭上的東西算進去……但是,姑且不論傑特犯了什麼罪,我們本身還是有很多東西,不能攤在陽光底下。」
「有什麼不能公開的?」絲美問。
「憑大人曾經把半個教廷騎士團幹掉這一點,就足夠整個利卡納向他宣戰了。」秀一的話,把絲美的不滿給一下子壓了下去。
還是太鷹來打圓場:「艾絲美,之前的事你不知道,我們不怪你。現在,你已經是自己人了,等會兒夢娜跟你說明好了。」
不知怎的,絲美聽到『自己人』三個字後,像著魔一般,美滋滋的,也就不再出聲了,悄然退到一旁。
此刻,金那洪鐘般的聲音,忽然爆發出來:「哼哼!假如老大少了一根毫毛,俺第一個殺去那邊,夷平整個利卡納城!」說完,他揚起了他的虎手,五根雪亮至極的銀爪子,像彈簧刀那樣,噌地彈了出來。如烈火般的獸王鬥氣,再加上利爪相互摩擦的沙沙聲,讓眾女毫不懷疑金那話語的真實性。
彷彿跟金相呼應似的,一團若有若無的黑色火焰,從黑炎掌中升起。而沙朗的身上,更是泛出了劍聖特有的黃金鬥氣。這下子,可讓絲美看得目瞪口呆了,現在,她開始有點明白,為什麼傑特身邊這些人,整天都神神秘秘地了。
但就在眾人摩拳擦掌的時候,麗也跑出來,紮起馬步,捋起衣袖,露出那細嫩的手臂,大聲說:「還有我呢!」
不過,跟金那像小水桶般粗的虎臂相比,她的手頂多算是牙籤,真的沒有多大的說服力。看到麗這副逗人的模樣,其他人頓時哄堂大笑起來。
「什麼嘛!凡事不能只看表面嘛!」可是,看見麗一臉委屈,長長地嘟著小嘴,活像一隻小鴨嘴獸的模樣,眾人笑得更大聲了。不過,說實在的,除了絲美,倒是沒有人懷疑麗的實力……
但此時,秀一再次發話了:「要救大人不是問題,我們用強的話,加上我們在那邊的存款,即使天界派天使來,我們也不怕。但問題是,我們這樣幹,以後就很難有容身之所了。」
太鷹接過話題:「為了不讓先前所做的一切白費,同時為日後的發展做準備,暴力手段還是留到最後萬不得已才用吧!現在,一切交給我好了。」
「你準備怎干?」
「呵呵!第一招:山雨欲來風滿樓!」太鷹微笑著說道。
※※※
另一面,由於擔心遲則生變,軍法處的人,幾乎是逼傑特日夜趕路,盡可能馬不停蹄地趕回帝都。結果,每天除了必要吃飯和睡覺的六個小時之外,傑特其餘時間都是在馬背上度過的。
而在路途中,卻有二王子的人來拜訪傑特。表達了希亞洛的歉疚之意,但是,也放話出來,說傑特不是他們那邊的人,很難在此事上為傑特出面。暗示如果傑特是他們的自己人,就好辦多了。對此,傑特只是淡淡地表示感謝殿下美意,請給些時間自己考慮一下。
夜深了,傑特蹺著二郎腿躺在床上。對面的兩個看守,早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因為他們也知道,假如傑特要逃走的話,也不是他們能攔住的,所以就放心地睡熟了。
忽然,床底下伸出一隻黑乎乎的手,一下子抓住了傑特的腳裸……
但,傑特一腳把這類似魔爪的東西踹開,懶洋洋地小聲道:「太鷹!不要搞鬼——」
「……真沒趣啊,一點都不好玩。」太鷹像地鼠一般從床底下鑽了出來,然後用腳踢了那兩個傢伙一下。看他們動也不動的笨樣,不用說也知道他們中了迷藥了。
「情況怎麼了?」
「非常不妙!看樣子,龐勒斯掌握了非常準確的證據。現在可以確認的罪狀起碼有十條。」
「莫非,我真的劫數難逃?」話雖這麼說,但身為當事人的他,卻毫無這方面的自覺性。
「不錯!牆倒眾人推,是官場一貫的定律。到時候,你的罪肯定不止這麼少呢!」太鷹的嘴巴變成『O』型,開始裝模做樣地推那堵不存在的牆壁了。
「我真的這麼可恨嗎?」
「箭射出頭鳥,你沒聽說過嗎?」
「哦?沒有。」傑特的回答倒很乾脆。
「你最近風頭太厲害了,又不知進退,打了這麼多勝仗,還要為了東北民眾的什麼幸福去打要塞。現在好了,連騎士派的傢伙都不出來為你說話了……」
傑特長身而起,一個馬步上前,左勾拳、右勾拳,把這個專放馬後炮的傢伙打成以跟豬頭一樣的美男子。
可惜,以上動作都只是發生在傑特的想像當中。雖然,這只是想想而已,但傑特總覺得,假如太鷹真的變成豬的話,一定是最狡猾的豬。
可是,不知道是傑特的眼神太『善良』了,還是太鷹會讀心術。太鷹彷彿觸電似的,莫名其妙地打了個哆嗦,自動自覺地把嘴巴閉上了。
「天嫉英才啊——」傑特一臉不屑地伸了個懶腰。而他的臉上,依然掛著微笑,那感覺,就如初夏晨曦的清風,非常非常地自在和舒爽。
「我走了。還有,女孩子們都很好,不用掛心。我建議你最好還是認罪!等著皇帝老爺子赦免你。」說完,太鷹就往地下鑽了。
「喂喂!你還沒告訴我,我犯了什麼罪呢?」不知道這傢伙是不是壞事幹得太多,竟然到此時還是一臉輕鬆的,還是……這就是傳說中的大將之風,能夠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
忽然,傑特發現,在自己床邊上,多了一張只有寥寥十數字的『罪狀』。
※※※
而在帝都那邊,傑特還沒到,但關於他被捕的消息,竟然提前傳遍了大街小巷,搞得滿城風雨、沸沸揚揚的。
關於他的罪名,也變得越來越多,違反軍令、勾結異族、投敵叛國未遂、與希曼人私通害死卡斯特將軍、私自挪用公款、在軍中金屋藏嬌,乃至販賣奴隸、殺人放火、搶劫偷竊、強搶民女。除了逃獄這一條沒有哪個白癡敢加上去之外,幾乎所有能想像出來的罪,都加在傑特頭上了。最後,罪名竟達一百多條。
基本上,沒有哪條罪名的判刑是少於十年的。
一時間,傑特的形象,從救國救民的民族英雄,變成了千夫所指、萬人所恨的大惡棍了。此刻,傑特已經陷入了萬劫不復之境地。
而關於傑特的罪證,也像雪片一樣,飛快地流入各大官員的手中。
其中,較為確切的罪狀有以下幾條:「有數萬金幣來路不明」;「傑特在軍中私自設後宮,有多達六百人的女子供其使用」;「擅自調動東北軍團」;「私下釋放敵將湯瑪斯」;「貪污公款」。
現在,朝廷中彈劾傑特的聲音,如連綿的巨浪般一浪接一浪。不過,儘管形勢一片大好。但龐勒斯公爵仍然小心翼翼。他決定抓大放小,讓人精心挑選了最有可能入罪的十幾條罪狀,寫成彈劾表,準備早朝時,如果國王提起就遞上去。當然,如果國王不過問,那麼自己直接審判傑特,那就更好。
※※※
在希亞洛府中,五號也在問是否跟著彈劾傑特。
「這個……就讓龐勒斯忙活去吧!叫我們的人,到時候看我的手勢行事。」
「殿下!為何還要這麼小心,那個拉洛不是死定了嗎?」
「……不知道是拉洛太嫩了,還是龐勒斯的太厲害。但我還是覺得有點不妥。……證據好像太確鑿了。」
「但我們不動手,遲了的話……」
「沒有必要過早表態!我不是賭徒,沒有十足的把握,我是不會出手的。而且沒有必要跟龐勒斯參和在一起……」
傑特·拉洛,這次,你又能否像以往那樣,繼續給我驚喜呢?還是,你就這樣白白地死在自己人的刀下?忽然,希亞洛發現,自己越來越期待傑特的表現了。
希亞洛的想法沒有錯,因為過早表態,跟自己立場相同的人,會很快聚集在自己周圍,但同時,也會失去一些可能出現的機會……
「但假如拉洛死不了呢?」
但,希亞洛飛轉過來的眼珠中所散發出的寒氣,讓他打了一個冷戰。
「沒有假如!死,就讓他永不翻身;不死,就拉攏他!」
「可這樣的男人,如果不能收為殿下所用的話……」
「死!」平靜的臉孔上,並沒有分毫的波瀾。但秀美的臉頰投在地上的陰影,卻有如惡魔咆哮般在張牙舞爪。實在很難讓人相信,這麼一張老是掛著微笑的嘴巴,竟能吐出如此可怕的話語。
※※※
另一面,經過兩日三夜的瘋狂趕路,傑特在7月1日中午趕到了帝都。而根本不容許傑特休息,午飯過後軍法處的傢伙就開始對傑特展開審訊。
但傑特的低姿態,卻讓他們大吃一驚。因為,無論他們問傑特什麼,傑特幾乎都直截了當地招認了。
「有沒有通敵賣國?」
「有!」
「……跟誰?」
「尼亞哥夫。」
「……怎樣通敵?」
然後,傑特假寐,扮作痛苦思考狀。五分鐘過後,他用三分鐘,清晰無比地交待了犯罪的『事實』,並且很快地簽了認罪狀。
接著,就是可憐巴巴地搖著審問員的腿,問能否讓國王陛下赦免自己。
這下子,輪到龐勒斯父子傻眼了。本來,他們讓人精心準備了利卡納十大酷刑,以作逼供之用。誰知道傑特如此合作,什麼都認,什麼都招。現在,反正他的罪證確鑿,人證物證俱全,即使國王也不能隨便放過他了。於是,軍法處的人反而不想動刑了。因為,幹這麼多事,都只不過想他死。但現在他變相自殺,他們也不用費事了。
※※※
7月2日,早朝,近兩百個文武大臣齊聚一堂。
一如眾人所料,拉茲第一時間站出來,申訴傑特的事。他慷慨陳詞了足足有三分鐘,最後總結道:「無論傑特·拉洛將軍做過什麼也好,他總算是這次抗擊希曼人的第一功臣。處置他,等於把自己的盾牌給砸掉。這一役,我們已經損失了很多優秀的指揮官了,不能讓這麼優秀的人才,死在自己人的手裡。何況,戰事剛結束,我利卡納就宣佈處置這位大功臣,這豈不是惹天下人笑話?」
但,老國王突然龍顏大怒,一拍桌子,大喝道:「夠了!拉茲!退下!」
「父皇……這……」
「我叫你退下,你沒聽到嗎?」他的眼睛,變得越來越火紅,非常嚇人。
「但……」拉茲迎上父親那惱怒的雙眼後,不再說話,雙手緊握拳頭,慢慢地退回自己的站位上。
「哼!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如果給人知道,我國竟然淪落到要派一個罪大惡極、罪惡滔天、罪無可恕的人上戰場殺敵,那才是真正的笑話!」老國王憤怒之下,竟然一下子用了三個帶『罪』字的成語……
看到國王的怒態,誰也不敢再火上加油了。
傑特·拉洛,你真的就這樣完了嗎?拉茲心中有一種惜才的哀歎。而此刻,希亞洛則開始漸漸傾向於幫助卡奧羅了。
此時,國王開始發話了:「我不想只是聽軍法處的一面之詞。你們,有誰掌握了他的罪證,全給我交上來。」說著,老國王似乎心中發狠,暗暗地握緊了手中的權杖,同時極為小聲地自語道:「還枉費我當初這麼看好他……」
雖然他的聲音沒有人能聽到,但不等於那些懂唇語的大臣讀不到。當下,眾大臣不再遲疑,一擁而上地衝上前遞彈劾表。那場面,彷彿前面有一座金山等著他們去搶似的。
眼看彈劾表,很快就堆成小山,國王不得不下令讓侍從對其進行分門別類。
看著這些落井下石的大臣,拉茲面無表情,但憤懣之情卻從眼中散露無遺。另一邊,卡奧羅和龐勒斯公爵則是春風得意。因為他們看到,有些希亞洛的人也參與了彈劾。
而此刻,國王的眼睛裡,流露出果然不出所料的神色,臉上的不悅則越來越明顯了。
但,還有人沒有動,當中包括了嚴守中立的三十幾個文官,二十幾個騎士派將軍和親希亞洛的四十來人。
希亞洛的人沒動,不等於不想動,而是他們的主子一直都沒有打手勢,所以他們只能在原地乾著急。當然,也有些眼看不跟著就落後的傢伙,抱著無論如何都不會吃虧,頂多以後向二殿下賠罪的心態,逕自上去交表了。
有點不妥……形勢好像過於一面倒了……心中的不祥預感,讓希亞洛裹足不前。他不知道為什麼,但直覺告訴他事情好像不那麼簡單。他,忽然做出決定了,踏前一步。
「父皇!兒臣當初也有份提拔傑特·拉洛,以兒臣看來,事情就這樣下定論,未免過早了。不如召拉洛上殿問個清楚,他倘若有罪,就讓他自裁,以顯父皇的公正嚴明。況且這樣就不至招人非議了。」他一席話,說得滴水不漏,表面看來是給傑特一個機會,但實際上,即使傑特真的被入罪,他也可以來個『大義滅親』,博得個鐵面無私的美名。
「這樣也好!傳他上來!」於是,在傑特到來之前,議題變成了將在下午召開的和談了。
此時,卡奧羅兩人的臉色微變。但他們卻毫無辦法,因為,公正嚴明這頂帽子實在太大了,誰也不敢將它從國王的頭頂上摘下來。
十分鐘後,傑特被帶到了。
在四個聖騎士皇宮禁衛的『保護』下,傑特兩目無神,踏著小步走進議事廳。他看了桌上的彈劾表一眼,然後一個踉蹌撲到在地,接著,在眾大臣的愕然中,他慢慢地跪行到大廳中間。
「罪臣——傑特·拉洛,叩見陛下!」他的頭低低的,正眼也不敢望國王一下。
「你犯何罪?」
「……臣犯有違反軍令、擅自調動東北軍團暗中攻打賓達要塞、私放敵將湯瑪斯三條重罪。」傑特臉上一面黯然之色。
「還有呢?」國王一臉不悅。
「還有?」傑特裝作愕然的樣子。
「這些彈劾表,說你還犯了貪污公款、在我國西部和南部數個海岸城市私下販賣奴隸、開設青樓、放高利貸、黨羽遍佈全國數十個城市等罪行……你告訴我,這百來條大罪,是怎麼回事?」
「我……我……我不知道!」這次,傑特真的愕然了,他無比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因為,這些罪名他不但沒有聽過,而且,實在也太誇張了吧!
而且,愕然的不止他一個,在場所有人都愕然了。而卡奧羅、龐勒斯、希亞洛的心情更是可以用震驚來形容。因為,上面提到的罪行,有很多是他們的……
糟!牽連太廣了!這大概是三人心中的共同想法吧!而政治的黑暗性通常就體現在這裡,每當牽涉範圍過廣的時候,案子往往就查不下去了。
而這,也正是傑特的高明之處。敵將沒有弱點,並不等於他的部下沒有。當初,傑特就是用這招對付夢娜的。而現在,則變通了一下,以「天下烏鴉一樣黑」的形式,來對付龐勒斯公爵。
人就是這樣的,總喜歡確定跟自己認知最接近的答案為事實。所以很多時候,即使沒有確鑿的證據,只要有足夠的合理疑點,並且能構成一條清晰的所謂犯罪過程,法官就有可能會判定犯人有罪的。
但反過來也是這樣,如果一大堆東西中,有一兩件東西是假的。那麼人就很自然地懷疑其他東西的真實性。而傑特深知自己的把柄被抓得死死的,不可能正面逃脫,所以乾脆就把事情搞得越大越好,用假案打擊自己罪行的真實性。
他也知道,龐勒斯不可能會中這種程度的計謀,所以,就讓太鷹把半真半假的證據,提供給那些腦袋不怎麼好,但又想巴結龐勒斯一黨的大臣們。由於前幾條罪證都是真的,因此那些傢伙也犯了先入為主的錯誤,把後面的也當真的。結果,在巧合下,那些傢伙越過龐勒斯公爵,直接把假證據交到國王手上。
但由於身為元兇的太鷹表現出色,使得造出來的東西,把這個主謀都嚇到了……
現在,由於牽涉到兩位王子,所以他們也只能幫傑特洗脫這些額外罪行了。
希亞洛一臉正義地走上前,問道:「父皇!我可以看看嗎?」
國王點頭。
然後,其餘兩位王子也表示想看看。結果,三個王子,第一次把腦袋靠得這麼近……
一會兒,希亞洛首先說到:「父皇!拉洛將軍年僅21歲,參軍才一年,而且只是過帝都一次。說他的黨羽遍佈全國各地。這……不大合理吧!」現在,他連對傑特的稱呼也改成將軍了。
旁邊,卡奧羅也非常謹慎地說道:「說他販賣奴隸……這也不大可能吧!販賣奴隸……這不是一年半載可以做到的吧?兒臣記得,父皇當年曾經查辦過一個奴隸商團……」
「不錯!朕當年的確查辦過。那商團,足足經營了五年才成氣候。」老國王點點頭。
看到氣氛緩和,拉茲也大膽地說道:「拉洛將軍轄下軍團的財政是獨立的,沒有任何的王國資金會流經他手中,他不大可能貪污公款吧!」
「嗯!」國王又點點頭。
但此刻,所有人都發現,形勢已經開始逆轉了……
既然造假被查獲,那麼肯定就要有人背黑鍋。希亞洛繼續搶先動手,他拿起一本彈劾表,轉身,指著表中最後一項,問其中一個大臣:「法羅奧沙子爵,我想問你,你彈劾說拉洛將軍暗中開設青樓。但是,根據你的說法,這家青樓已經開業了差不多十年了。莫非,拉洛將軍十一歲就開青樓?」他話音剛落,全場就響起一陣哄笑。
欺君乃大罪,這個迷糊的子爵在心裡暗罵提供證據的人之外,只能強撐下去。
「這……這……這青樓是漢斯將軍留給拉洛的……他……」
「閉嘴!」
「胡說!」
前一句,是數個騎士派將軍的怒吼。後一句,則是希亞洛的大罵。
看見騎士派的將軍們個個義憤填膺,神情激動,國王淡淡地下令:「法羅奧沙子爵欺君罔上,陷害忠良,來人!拉下去,擇日處斬!」姑且不論這個忠良指的到底是誰,單憑這句處斬,龐勒斯一黨就知道事情不妙了。
將軍們的憤怒,輕易地被平息了。但是,彈劾,看樣子是沒戲了。而國王的態度,不知何時,來了個180度大轉彎,現在怎看都是偏向傑特那邊的了。
「傑特·拉洛中將!」
「是!」傑特抬起頭,一臉興奮,彷彿死而復生似的。
「你其他的罪行,我全都不信。但是……請你解釋一下,前面這幾條。」利卡納二十五世說完,侍從就把軍法處的彈劾表,遞給了傑特。
傑特看了看,心裡頓時踏實起來:「是這樣的,關於那來路不明的兩萬多金幣,其實是東北的民眾捐助的。在聽到我打敗湯瑪斯的第六軍團後,東北的民眾把全部的希望放到臣下的身上。畢竟臣下對希曼有不俗的戰績。」他抬頭,看到國王點頭,於是繼續說下去。
「但由於捐助者太多,每筆錢的數額比較小,而且大小不一,由一個銅幣到一兩千金幣都有,所以實在無法記錄清楚,只能記錄三百金幣以上的捐款。」傑特的話,並沒有破綻,因為在利卡納,三百金幣以下的捐款是不用上報的。
「嗯!好!拉洛啊!那你說說,你那些所謂的後宮是怎麼回事。」
「彈劾表上點名的女子,除了艾莉蓮娜是會計之外,其餘的要麼是騎士,要麼是魔法師。另外,由於時間和資金所限,臣下只能用低薪招募法師,同樣的,要求也只能夠降低要求。基本上,只要不是邪法師,臣下的軍團就收留。結果,在招人的時候,微臣並不知道,這些藏在寬大法師袍下面的,大部分是美女。況且,臣下又不是……不是……」傑特變得支支吾吾起來。
「不是什麼?」
「臣下又不是種馬!」
「哈哈哈哈哈!」無可抑制,轟然的暴笑聲立刻迴響在大廳中。
的確,在大陸上,魔法師這種尊貴的職業,一向都被視為男性的特權。一般來說,魔法學院都不大願意收女學生,所以女性大多只能當僧侶或者神官。可是,也有那麼一撮女子,通過自己的修行,掌握了魔法的真諦。但這些人一方面比較喜歡獨斷獨行,另一方面出於對女性的歧視,所以軍隊往往不願意收留她們。因此,傑特的說法,也是比較合情合理的。
「關於湯瑪斯,這是臣下的疏忽。要知道,通常在小河邊,總是會有那麼一些不起眼的小石子……」
「湯瑪斯,就是那些小石子?」拉茲問。
「不!他只能算是沾在小石子上面的……青苔……」聽到傑特對敵人有如此『高』的評價,眾人已經有點想笑又不敢笑了。
「臣下之前碰到的希曼大將……無論是尼亞哥夫、阿洛斯托爾、尼魯、繆利、還是艾梨舞,他們要麼是睿智過人,要麼是勇武過人,更厲害的是兩者兼備。但共通之處就是,他們全都驍勇善戰。而臣下第一次看到湯瑪斯的時候,他被幾個普通希曼俘虜打得捲縮在地上,一個勁地在磕頭求饒。臣下,實在無法將眼前這個褲襠濕漉漉、貪生怕死的傢伙,跟希曼的將軍們聯繫到一起。」
說到這裡,全場頓時哄堂大笑起來。畢竟,敵人大將的醜事,永遠是幫己方出氣的一流調味品。
「當下微臣也沒在意,讓部下將其隔離開,然後,在俘虜交換的時候,把這個整天哭哭啼啼的傢伙給送了回去。誰想到,他竟然是……希曼的將軍。」
這時候,國王額頭上的皺紋,也彷彿舒展開來了,他的臉,露出莞爾的笑容,連眼神,也變得慈祥起來了。
看到自己逐漸掌控了場面的氣氛,傑特終於陳述自己最後一項大罪了。
「在攻打賓達要塞一事上,雖然臣下是等到伯倫將軍發出許可命令後才動手偷襲的,但當時臣下的偷襲隊伍已經潛入賓達要塞,箭在弦上不能不發了。而且,臣下說服了外出保護補給線的東北軍團分隊,讓其先斬後奏,參與本計畫,所以,臣下犯有教唆罪。對於分隊被全殲,臣下更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你既然知道得一清二楚,為何還要明知故犯!」嗅到空氣中的詭異味道,龐勒斯決定反擊了,突然聲色俱厲地喝問。
「由於當時軍情緊急,如不及時阻擋希曼人的十四萬援軍,在一星期內,包圍尼亞哥夫軍團的我軍就有被內外夾擊之憂。所以臣下馬上決定:搶在希曼大軍到達前,帶領本部人馬,奪取要塞。」
「你憑什麼?」卡奧羅忽然冷語相對。
「……就憑臣下這顆忠肝義膽!」
「你……」
「臣下連同十六名部下,混在希曼敗軍裡進入要塞,用國家大義勸說班頓將軍。承蒙皇恩,班頓將軍終於以民族大義為先,同意了臣下的計畫……」接著,傑特就說出了這幾天來,經過內心無數次編寫的版本,其內容驚險萬分、情節起伏跌蕩,讓聽者驚,聞者駭。
對於大臣來說,傑特說的只是故事。但對於身經百戰的老將軍來說,只有他們,才能從傑特略帶模糊的陳述中,聽出箇中的驚險。但,無論如何,擋住希曼援軍這個鐵一般的事實,是誰也抹不掉了。
如果不是傑特,大概前方的軍隊即使勝利,也會損失慘重吧!這,是大多數騎士派將軍的想法。而比較耿直的他們,也紛紛向國王投以懇求的目光。
不過,由於不想曝露麗娜以及保存實力,所以,傑特只是提及用魔法師召喚出大量史萊姆。至於被追殺,只是說到自己幹掉藍影后,見勢頭不對,就趁著敵軍放魔法禁制,從下水道逃出。但是隨行的部下已經全數戰死。接下來,對於戰死的班頓將軍和東北軍團分隊的肖朱拉斯准將,更是毫無吝惜地奉上自己的讚美之詞。
最後,命運的鑰匙,再次交回到老國王的手上了。
此時,龐勒斯公爵,做出了最後的努力:「尊敬的陛下,誠然……拉洛將軍在此次抗擊希曼的戰役中立下汗馬功勞。但,獎罰分明,乃立國之本。雖然拉洛將軍本意也是一心為國、情有可原,但微臣認為:不應該縱容這種肆意違反軍紀的行為。更何況其軍團賬目不清……那……陛下是不是應該……」
話,沒有說滿,但,意已至。
國王擺擺手:「朕有分寸。」
「傑特·拉洛!」
「臣在!」
「我問你!你打算如何解決你的軍費問題?」
「臣準備動用所有空餘資金,購置營地附近的田地,以軍墾田作為主要收入。」
「啟動資金何來?」
「拍賣戰利品。」
「好!好!好!」國王一連說了三個好字,忽然,臉色一變。
「拉洛中將!」
「是!」
「由於你剛愎自用,違反軍令,貿然行事,並使友軍損失慘重,間接令肖朱拉斯准將戰死。現判你監禁半年,打軍棍五十,官降一等,並罰薪三年、作補償肖朱拉斯准將家人之用。你,可心服!」
「微臣心服!」話雖這麼說,但原本乾爽的後背,卻開始有千百顆冰冷的汗珠在不停地冒出來了。
「此外,你怠忽職守,放走敵方湯瑪斯將軍。本罪該當死,姑念你這乃無心之失,判你監禁五年,官職再降一等。」
「是!」傑特的聲音仍然平靜,但背後的汗水,卻開始百川匯大海,慢慢地聚成一條細流,把傑特的褲腰全浸濕了。
怎麼這麼嚴厲?不但傑特和拉茲這樣想,連其餘兩位王子和龐勒斯公爵都有點錯愕了。
整個大廳,忽然沉寂了下來。溫度,彷彿向著冰點靠近了幾度。
但是,表面上一臉惶恐的傑特,內心卻很快平靜了下來:哼!又不是砍頭……反正,此時的利卡納,就像一隻衰老的章魚,雖然觸鬚又多又長,佔著偌大一塊地盤,但是附近所有得大魚都能察覺到它的衰弱,而且會隨時衝上來,狠狠地咬斷它的爪子……
如果,沒有我的話……呵呵!判斷出自己正處於不敗之地後,傑特開始浮想聯翩了:優雅怡然的大房子,有一張鋪滿金幣的床,上面,穿著絲質睡袍的麗,正一臉幸福地衝著自己微笑……
原來,這個看似逆來順受的傢伙早已計畫好,假如真的被判監,就買通守衛,把所謂的監獄裝修得比皇宮還漂亮……
可是,五秒、十秒、十五秒過去了,國王依然毫無動靜,像雕塑一樣坐著。
已知的恐懼並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無法探知的未來。這句話,說的一點也沒錯。此刻,除了傑特,大廳裡的所有人,都在駭人的沈默中,受著痛苦的煎熬。但他們並不知道,年邁的國王,早已用半瞇著的眼睛,把各人的反應盡收眼底。
終於,國王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唉——朕雖然老了,但還不至於糊塗……我又怎會愚蠢到,把自己的利劍折斷呢?」
「陛下!如果可以的話,臣,寧願當陛下的長槍,殺盡一切外敵!」傑特的話語,斬釘截鐵。
「長槍嗎?」國王再次陷入了沉思。因為,他明白傑特話語中的弦外之音。劍,是雙刃的。可以殺敵人,也可以拿來砍自己。但是,長槍就不同了。槍,可以遠距離殺敵,可是,卻不能拿來自刎。只要拿著槍的尾部,是怎麼都不可能傷到自己的……
「長槍?……很好!很好的槍!……傑特·拉洛聽賞!」
「是!」傑特在心中一邊暗罵,一邊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感動,踏前一步。
「鑒於你在此次戰役中,英勇殺敵,戰功顯赫,為全軍之表率。現賞你官升兩級,封為男爵,另賞金幣兩萬,劃營地附近良田千頃歸其使用,期限十年。」
傑特大喜過望,立時跪拜:「謝陛下!」
「你這次的處罰暫且不執行,但是,功過不能相抵,若是你下次再犯,就一併清算!現在,暫時判你回家反思三個月,期間屬下軍團仍歸你管轄,但劃歸至預備役。」
「是!」這邊,傑特和拉茲都是心中大喜。但是,那邊卡奧羅和龐勒斯就非常地不爽。如果可以的話,他們一定寧願把自己的耳朵像蚌閉殼一般,牢牢地關上。
「傑特啊——你的臉色好像不大好,聽說,你負傷了?傷怎樣了?」國王一臉慈祥。
「陛下,外傷全好了。但由於連番激戰,臣的確受了不輕的內傷。」
「……那,你就在反思期間,好好養傷吧!」
「感激不盡!」
「是了,查姆、菲勒斯、唐克特,你們啊,以後在戰場上,給傑特多點自由發揮的空間。這樣,才可以培養出我國未來的帥才啊!」
「是!」三位騎士派將軍同時答道。
「好,傑特,你先退下!」
於是,傑特向這些軍界前輩投以一個歉意的眼神後,有點不好意思地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