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飛機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突襲(九)
    在冰雪碎石交積的垂直山崖上攀登,堪稱是人類極限運動,是體能、意志和敏捷身手的綜合體現。作為先鋒攀的山鷹自知責任重大,只要自己能成功登頂,那就能為整個敢死隊創造有利的條件,最起碼等於成功了50%。

    山鷹把壓箱底的本領都使出來了,可謂一步一個腳印向上攀爬。在陡峭的山崖上尋找凹凸的可供借力攀爬的落腳點。手裡的長柄鐵鑿子,在岩石中不斷敲打,把那凹凸之處加以擴大,在山崖上留下一個個手腳能夠付著的凹槽。遇到沒有借力點的堅硬巖壁或者冷硬光滑的冰雪層時,就在崖面上用錘子打下巖釘,無中生有地在崖面上裝上個鐵環,借此繼續向上攀爬。每攀爬一段距離,山鷹就需要停下來,把背在身上的攀登繩索用安全掛鉤固定在山崖上,既為自己的安全做措施,也為隨後攀崖的隊員提供可靠的憑借。之後仔細觀察崖面上德軍佈置在山崖上的警報器的位置,然後才決定是否需要改變攀爬方向,並作出警示標記,提醒後面的隊員小心不要碰觸。隨著身上背負著的繩索,腰包中的巖釘、鐵環、掛鉤等裝備逐漸留在山崖崖壁上,山鷹攀崖途中幾經生死考驗,最終成功登頂,克服了突襲行動中最為困難的一環。200多米近300米的幾乎垂直的冰雪山崖,僅僅花了40分鐘多一點的時間便完成了攀登,山鷹這一驚人速度,堪稱世界記錄。(普通人就算爬樓梯,也不過如此。如果那時有吉尼斯世界記錄大全的話,絕對會為他記上一筆,可惜真正的英雄總是默默無名的。)

    山鷹成功登頂後,給整個敢死隊極大的鼓舞,蒙特隨即下令每隔5-10分鐘,便出發一個隊員沿著山鷹攀爬的路線,借助留在山崖上的繩索和巖釘鐵環向上攀登。這是為了考慮到隊員們身上都攜帶了敏感的高爆炸彈,在攀爬中一旦出事,也不至於波及其他隊員,這樣一來每個隊員都必須獨立攀崖。

    蒙特自認不是個攀崖的頂尖好手,所以選在了較後的順序出發攀崖。每一個向上攀崖的隊員,在攀登的途中或多或少都會在崖面上留下適合自己使用的巖釘和岩石挖槽,越是後出發的隊員,在攀登時就能有更多的落腳點和借力點,攀登起來就更加容易。這就像山林中人走多了,路便自然形成的道理一樣。

    蒙特選在第六個出發,深吸了幾口氣,調整了一下身體內的氣息,貼著山崖向上仰望,山崖筆挺直插雲天。綁緊自己身上的背囊,束好腰包,把攀山安全索在腰上纏好,從背後向上鉤在已經被前面的隊員釘在岩石上的掛鉤,手腳並用地沿著崖壁上的凹凸位置,借力向上攀爬起來。

    雖然手上戴著御寒皮手套,但觸摸在冰雪崖壁上的時候久了,也能感到那透骨的寒意。左手拉著山鷹留下的攀山繩索,左腳踩著一個不知道由那個隊員釘在岩石上的平伸出來的鐵環,而右腳抬起,前腳掌踏進了一個自己在岩石堅冰上鑿出來的小坑槽。抵受著從山崖左方吹來的呼嘯寒風,蒙特雙腳發力一登,左手拉著繩索一引,整個人向右上方的一塊突出的岩石猛地躍去,右手閃電般伸出,抓著突出的岩石。這時蒙特雙腳懸空,吊在了懸空的岩石上。之所以要作這樣的騰空橫躍,是因為要避開原來攀爬方向上的一個德軍警報器。懸在岩石上後,蒙特馬上用力來個右手單臂引體向上,上半身一弓,左手也鬆開繩索抓到岩石上來,雙手雙肘反覆用力,爬到了這塊突出在崖壁上的岩石。

    此時的蒙特,站在這塊突出的岩石上,連連喘著大氣。這塊岩石處於山崖的中段,大概有半張書桌大小,突出在山崖上。前面攀爬的隊員爬到這裡,都會在這裡短暫停留,略作休息恢復體力。蒙特也不例外,第一時間把安全索鉤在崖壁上的安全掛鉤上的繩索後,才停下來休息。(攀登繩索、安全掛鉤、安全索合在一起構成攀崖的安全保護,隊員纏在腰上的安全索套在攀登繩索後可以順著繩索移動,安全掛鉤是把攀登繩索固定在崖壁上的工具,安全索碰到安全掛鉤便會被卡著。)

    說是休息,其實也就是貼著山崖站一會而已。面對著冷硬的山崖,蒙特用眼角的餘光,向周圍看了看,不由倒吸了口涼氣,身後上下左右皆是虛空,除了面前的山崖,就一無所有,就算有也只是那無情的苦冷寒風,好一個絕境。看來不能久留,還是先爬上崖頂再休息吧。蒙特在心裡這樣對自己說,正準備繼續攀登時,忽然覺得腳下有點鬆動,耳中傳來一些石塊摩擦碰撞的聲音,然後身體就猛地向下一沉。

    「不好!」蒙特暗呼一聲,右手迅速抽出掛在腰間的長柄鐵鑿子,用力鑿入面前的岩石,左手同時按在崖壁上,希望能抓主些什麼東西,減輕身體下墜的速度。那塊突出在山崖上的岩石,在經受了敢死隊員的多次跳躍攀爬和休息停留後,終於還是承受不主重壓,岩石出現了鬆動,從崖壁上脫落出來,跌入了下方的峽谷之中。

    蒙特右手中的鐵鑿子在身體下沉之際就敲入了面前的崖壁中,蒙特死命地抓著鐵鑿子不鬆手,身體下墜的力量,令鐵鑿子在崖壁上劃下了一道明顯的刻痕。眼看自己就要步那岩石的後塵,跌入峽谷深淵的底部,粉身碎骨,塵歸塵時土歸土。「當、卡」一聲,蒙特只覺得腰間一痛,安全索猛地一緊,急墜的身體被一股力量一扯,生生停頓在半空中,安全索卡在了釘在崖壁上的安全掛鉤上,救了蒙特一命。

    「安全措施實在是太重要了!」死裡逃生的蒙特,心臟跳得都快蹦出胸口,自己的運氣也太那個了,偏偏輪到自己岩石才鬆動跌落,幸虧自己按足攀崖程序來做,第一時間掛好了安全索。先鋒攀為隊員們所作的貢獻由此可見一斑,蒙特也在心裡感激山鷹的安全鉤釘得夠牢固。

    穩定好身形後,蒙特從新向上攀登,有了下墜了一次的教訓後,蒙特更加小心謹慎。由於那塊突出岩石的掉落,將給後續兩名隊員的攀爬帶來一定困難。當蒙特再次爬到岩石原來的位置時,為了給後面的隊員提供方便,在這處帶有缺口的崖壁上釘下了多口巖釘,裝了好幾個可供借力的固定鐵環。幸好殿後的是雪人和乾酪,他們的攀崖技能當然要比蒙特好很多,有這些巖釘和鐵環作為輔助,估計他們便能順利爬過這裡。處理完後,蒙特又繼續向上攀爬剩下的陡峭冰雪崖壁。

    山再高,也會被踩在人類的腳下,山崖再筆直入雲,也有被攀登征服的時候。蒙特成功登頂後心裡的感覺非筆墨所能形容,體能耗盡的疲憊,肉體上的酸痛,被精神意識上的喜悅化作無形。這一刻,向上看天,天不再高,向下觀峽谷深淵,谷不再深。

    「兄弟們,現在目標就在我們的眼前,勝利等待我們去獲取。」當八名敢死隊隊員全部安全攀登上山崖後,隊員們都激動得相互擁抱起來,但現在還不是慶祝的時候,蒙特指著300多米外山路盡頭處,修築在山腰處的重水化工廠,輕聲地向蹲伏在山崖邊的隊員說到。

    「現在請大家對表,時間是下午五時二十分三十八秒。」蒙特要求所有隊員拿出手錶校對時間,按照原定計劃他們必須在下五時三十分前全部到達,現在提前了十分鐘。

    「現在按照A計劃進行,潛伏在路旁等待燃料運輸卡車的到來。然後奪取卡車,混進重水化工廠,破壞生產設施。」蒙特頓了一頓用眼睛環視了一下所有的隊員,又說到「如果在下午六時後六時三十分前,燃料運輸卡車還沒有到來,我們就按照B計劃進行,強行突破化工廠的大門,闖入重水化工廠,破壞生產設施。大家明白了嗎?」

    「明白!」敢死隊員異口同聲地回答。300多米外重水化工廠機器的轟鳴聲,遠遠傳來,彷彿在悲鳴著它的命運。

    「好,現在分成兩組,我和牛仔為第一組,負責攔停和奪取燃料運輸車,其他人為第二組,出現不能控制的情況時,負責給第一組提供火力掩護,現在各自散開公路的兩旁,找掩體隱蔽。」蒙特下達了作戰命令。

    建在麥達山中的維莫克化工廠,同山腳下的檢查站相隔大概500多米的山路,山路上分別鋪設了一條鐵路路軌和一條汽車公路,為了把鐵路和公路都修到化工廠,德軍可是化了大力氣。蒙特率領的敢死隊攀爬上來的這一段山崖,正好處於這段山路的一個迴旋轉彎處,這裡並沒有德軍的哨站。敢死隊的隊員迅速埋伏在蜿蜒崎嶇的公路兩旁,靜待燃料運輸卡車的出現。

    蜿蜒的公路像一條蛇伏在懸崖上面,崖下幾百米深處的峽谷河流的奔騰聲和重水化工廠機器的轟鳴聲,融合在一起,迴盪在山林中,組成了古怪的樂章。

    黃昏很快便到來了,陰冷的天氣中天色黑得特別快,被雲層遮擋著的太陽還不願就此沉落下去,那微弱的光芒照在山上的公路路面上,反而增加了一種朦朧的感覺。

    已經六時十五分了,埋伏在公路旁的蒙特等人也等得有些不耐煩,在嚴寒的天氣下,靜止的潛伏比行走運動來得更危險,二戰中很多缺乏經驗的士兵就是在雪地中這樣趴著靜靜死去的。

    正當蒙特忍耐不住,想要下令執行B計劃的時候,那輛計劃中應該出現的燃料運輸卡車才姍姍來遲,顛顛簸簸地出現在崎嶇的公路上。

    見到燃料運輸卡車的出現,蒙特心中一陣歡喜,畢竟A計劃總比B計劃更容易取得成功,可能的隊員傷亡也將少得多。蒙特立即向潛伏在自己旁邊的牛仔打了個手勢,一起從隱蔽處站了起來,整了整身上的德軍軍裝,不緊不慢地走到公路的旁邊,裝作從山下哨站換崗回來的德軍士兵,沿著公路向維莫克化工廠方向緩慢徒步前進。兩人還特意點燃了香煙,邊吸邊走,故意引起燃料運輸卡車的注意。

    卡車引擎的聲音在身後傳來,蒙特和牛仔裝作現在才發現卡車,裝出有些高興的樣子,走到馬路的中間。蒙特拿著手中點燃的香煙,向駛來的大卡車不停揮手,示意對方停車。

    大卡車一直行駛到蒙特和牛仔兩人前不到五米的地方,才停了下來。透過車頭車窗的玻璃,蒙特看到車頭裡坐著兩個德軍,一個是帶車的軍官,一個是卡車司機。蒙特向牛仔打了個眼色,兩人向停下的卡車走了過去。

    這是一輛運送煤和鋸末的大卡車,車卡上蓋著擋風雪的車蓬,今天因為在半路上卡車壞了,所以比平時晚了到達。帶車的軍官見攔車的是兩個德軍士兵,也就沒有了戒備之心,這山上山下設有幾個德軍的哨站,一向都十分安全,根本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敵人。

    「有什麼事?」軍官放下車窗玻璃,向走到車頭旁,身穿德軍軍裝,外披軍大衣,大衣帽子罩著頭的兩個攔車士兵詢問到.

    「我們是從下面的崗哨下崗的哨兵,要返回工廠中的軍營,我們想搭個順風車,你看」蒙特上前站在車踏板上向駕駛室中的軍官,用德語大聲說到,話還沒說完,右手迅速拔出別在腰間的消聲手槍,槍口對著帶車軍官的頭就是一槍,德軍軍官連哼都沒哼一聲,頭一側便死了。卡車司機扭過頭來,看明白是什麼回事時,口張大,還沒來得及叫出聲,腦後被中了一槍,癱在了駕駛位置上。開槍的正是在蒙特和軍官談話時走到車頭另一邊的牛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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