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笙簫默 正文 第八章 若離(二)
    想著以琛不會這麼早回去,默笙在街上解決了晚餐,八點多才到家。

    打開門,屋裡果然一片漆黑。

    摸索電燈開關的時候,低沉的男聲響起。

    “回來了?”

    “以琛?”沒有心裡准備的默笙被嚇了一跳。

    聲音是從陽台上傳來的,以琛高挺的身軀背對著她,沒有轉身。

    彌漫在他們之間的空氣有些壓抑。

    “為什麼不接電話?”以琛沉沉地問,指間燃著一點紅亮。

    什麼電話?手機?默笙從包裡拿出手機來,發現早關機了。“手機沒電了。”

    沒電了?是這樣。以琛好像突然放松了下來,聲音頓時帶了點疲倦。

    “你早點去睡覺吧。”

    笙應了一聲,想了想,下定決心似地說:“以琛,我有話和你說。”

    “說什麼?”

    默笙咬下唇說:“我覺得我們這樣子不像夫妻,我們……”

    “是嗎?”以琛微帶嘲弄地說,“那夫妻應該是什麼樣子的?這方面你應該比我有經驗得多。”

    身後良久沒有聲音,以琛熄滅煙,回頭,三四米遠的地方默笙提著袋子站在那兒,唇抿得緊緊的,臉色蒼白。

    “我幫你買了衣服。”默笙盯著地板,輕輕地說,“不過是拿你的卡刷的,你要不要試試?”

    猛然襲上心頭的刺痛讓以琛下意識地握緊了拳。

    那麼多日子,他所幻想的也不過是有一天默笙能重新站在他面前,伸手可觸摸,不再是幻覺。如今她已經真真實實地站在他面前了,他還奢求些什麼?

    “你……”以琛緩下語氣,話音又倏地頓住,臉色鐵青地瞪著她的頭發。

    意識到他強烈不容忽視的目光,默笙抬頭。他在看她的頭發?她登時有點尷尬。“……我剪了頭發。”

    “我有眼睛看到。”硬邦邦的語調,以琛的眼睛裡有什麼在凝聚,最後還是克制地回頭,似乎多看她一眼都受不了。

    他又快速地點燃一支煙,良久,才用一種極其壓抑的聲音說:“你去睡覺。”

    “可是……”

    “現在不要和我說話。”他粗暴地打斷她。

    雖然逛得那麼累,默笙卻一點兒睡意都沒有,躺在床上聽他的腳步聲從陽台到書房,過了許久,又從書房到客房,然後是一聲關門聲,終於一片寂靜。

    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默笙也不知道了。

    第二天起來喉嚨癢癢的很不舒服,根據多年的經驗判斷,大概又感冒了。

    以琛早已不在家,默笙找了點藥吃下去,草草地打發了午飯,還是覺得不舒服,就睡覺了。

    醒來的時候窗外竟然暗了,以琛站在床前,手停留在她額上,表情有點嚴肅。

    默笙看著他,懷疑自己在做夢。

    以琛移開大手:“起來,我帶你去醫院。”

    “呃……”不用這麼誇張吧,“我只是有點感冒。”

    “你在發燒。”

    “我吃過藥了。”默笙堅持地說。

    他看著她,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起身走開。默笙以為他不再堅持了,不知怎麼的心中反而微微失望。

    誰知以琛卻是走到衣櫥前,拿出她的衣服放在她面前。

    “你要自己動手還是我幫你換?”

    輸液管中液體一滴一滴地落下,她還是來醫院了。

    想起某人剛剛差點強迫幫她換衣服,默笙驀地紅了臉,氣惱的目光射向對面看文件的人。

    仿佛感受到她的目光,以琛抬頭,默笙連忙撇開頭。

    以琛不以為意,像是想起了什麼,站起來出去了一趟,回來的時候拿了份娛樂報紙放在她手邊。

    默笙當做沒看到,從身邊的空位拿了張別人留下的報紙開始看。

    以琛揚了揚眉,隨她去。自己的老婆想多學點東西,研究下證券投資未嘗不是好事。

    默笙瞪著那張順手牽來的報紙。什麼東西!大部分是亂七八糟的圖,好不容易有幾個字,一大串數字和專業名詞看得她頭更昏了。

    後悔!

    眼睛瞥向那份花花綠綠的報紙……好想拿過來看,再看看以琛,他正低著頭,好像很專注的樣子。

    應該不會注意吧……手悄悄地移過去,快要拿到的時候以琛突然翻了一頁文件,又立刻又縮回來。

    算了!默笙氣餒,不過一個多小時而已,很好熬的。

    這個能熬,有些事情就不好熬了。半小時後,默笙開始坐不安穩。

    以琛注意到她的動靜,蹙下眉,轉向旁邊一位五十多歲的大嬸說:“可否幫個忙?”

    從洗手間回來,默笙忍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問他:“你怎麼知道我想做什麼?”

    他連頭都懶得抬,節省地拋給她四個字:“一般推斷。”

    這個人!默笙瞪他。

    從醫院回來,以琛盯著默笙睡下後,關掉臥室的燈去書房。

    不知是下午睡多了還是因為那一瓶點滴的關系,默笙的精神好了很多,根本一點都不想睡覺。在床上翻了兩下,突然想起一件事,差點跳起來。

    天哪!明天就要去香港了,她居然什麼東西都沒有准備,真不知道這兩天干什麼了,居然把這麼重要的事忘得一干二淨。

    急急忙忙從床上爬起來,翻出旅行袋開始收拾東西。

    動作太急促,證件掉在地上,默笙俯身去撿,卻有一只手比她更快地撿起。

    咦?

    一起身,手腕立刻被人緊緊抓住,以琛拿著證件,眼底有著陰霾:“你在干什麼?”

    “……收拾東西。”手腕被他抓得很痛,默笙想掙脫,卻被他抓得更緊了。

    眼睛掃向一邊已經整理得差不多的行李,以琛眼中的陰霾更濃了:“你要去哪裡?”

    想起還沒有跟他說,默笙乖乖地回答:“香港。”

    香港?

    以琛的怒氣漸漸凝聚。如果不是他恰好,不,根本不是恰好!若不是他想來看看她睡好沒有,明天早晨,她是不是又在他一無所知的情況下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到底有沒有一點為人妻的自覺!她究竟明不明白她已經是他的妻子,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拋下他一個人決絕地離開?

    昔日的傷口被狠狠地撕開,以琛的手勁控制不住地加重,陰郁的眼神毫不放松地盯著她:“好,你告訴我,這次你又要去幾年?”

    他在說什麼?默笙感覺感冒的昏沉又來了,手腕上的痛楚越來越讓人難以忽視:“以琛,你能不能先放開我?”

    放開她?

    休想!

    用力一拉,她便落入他懷中。以琛俯下頭,狠狠地吻住她,不溫柔的,激烈而憤怒。

    那種吻法簡直是要把她整個人都吞下去,連呼吸的余地都吝嗇於給她。橫在她腰間的手臂越收越緊,仿佛要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從此成為他的一部分。

    “以琛……”默笙想脫離他的掌握,她清楚地感受到他動作中傳達的怒火,卻不明白為什麼。

    然而她軟軟無力的呼喚反而催化了他的熱情,小小的掙扎更加深了他控制她的欲望,他把她壓到床上,牢牢地控制住她,幽深的眼眸望著身下的默笙,那是他唯一所要的擁有。

    “默笙,這是夫妻義務。”

    他吸吮著她嬌嫩的肌膚,強迫地在她身上留下他的印記,強制而直接的動作讓默笙淺淺地抽氣。

    “……痛。”

    以琛的動作稍稍頓住。痛?她也懂得什麼叫痛嗎?

    痛是午夜夢回後抓不住她輕顰淺笑的巨大空洞,是無論做什麼事都會莫名其妙的失神,是每一次成功的喜悅後隨之而來的更多的寂寥……

    她怎麼會懂!

    那些時候,默笙,你在另一個人的懷抱裡。

    睡衣被他扯開了一半,半褪在腰間,正好將她的雙手絆住,讓她無法動彈,只能任他為所欲為。

    眼中看到的景象和手下令人迷醉的觸感讓以琛的理智完全流走,燃燒的眸子盯著她,這是他極度渴望的,無數次想像的……壓抑了七年的欲望再也壓抑不住了,徹底地將他淹滅。

    手掌肆意地游移在每一片他想占有的禁土,連同熾熱的吻烙在每一寸他想擁有的肌膚上……那種帶著一絲恨意的**,讓默笙無法思考,昏沉沉的,仿佛置身於一個迷幻的境地。

    直到那一陣怪異尖銳的鈴聲響起,震回了她漂浮的神智,迷迷糊糊地想起這個奇怪的鈴聲是小紅專屬的。

    “手機……”

    現在她還能想到手機?以琛加重了力道,然而漸漸的那持續不斷的鈴聲令他也無法忽視了,微微松開了她,手伸過去關手機。

    默笙終於有機會好好呼吸,卻一個氣岔咳起來,她本來就感冒,現在一咳起來竟停不下來。

    手機鈴聲歇了,臥室裡只有她劇烈的咳嗽聲。

    以琛還半壓在她身上,卻沒有再繼續,失去的理智一點點回來。身下的默笙衣襟凌亂,身上點點的紅痕仿佛在控訴著他剛剛的粗暴,他甚至能感受到她的身軀在微微地顫抖。

    一股自我厭惡牢牢地攫住了他。何以琛,你已經強迫她嫁給你了,現在還要強迫她陪你上床?

    他扯出一個苦笑:“你去香港干什麼?”

    “出差,雜志社要和香港一家出版社談合作,以琛,只要幾天就好,我忘記跟你說。”默笙一一地交待清楚。

    以琛沉默著。

    他剛剛在做什麼?婚內強暴?

    以琛平復著急促的呼吸,壓抑著蠢蠢欲動的情潮,動手幫她整理衣服,扣上內衣扣子的時候感覺到她輕輕一顫,目光中帶著點不安。

    “我不會拿你怎麼樣。”他低聲說,自嘲地一笑,猛的起身離開臥房,默笙只聽到砰的一聲巨響,臥室裡又只剩她一個人了。

    怪異的鈴聲又不屈不撓地響起來,默笙手移過去拿起電話,小紅興奮的聲音傳來:“阿笙阿笙,還有一樣東西你千萬別忘記幫我帶,在香港買很便宜的……”

    好不容易她滔滔不絕說完,默笙合起手機,想笑一下,卻扯不出笑容。

    明天她就要去香港了,而他們,就這樣?

    徘徊又徘徊,最後還是推開了那扇門。

    客房裡只亮著一盞昏黃的台燈,以琛靠坐在床上,雙眸定定地看著她,身邊的煙灰缸裡已經堆滿了煙頭。

    默笙安靜地走到床的另一邊,把自己的枕頭放在他枕頭旁,掀開被子的一角,小心地躺好,然後閉上眼睛。

    以琛沒有動靜,又點燃了一支香煙。

    過了一會,默笙低聲說:“把燈關了好不好?我想……”

    “睡覺”兩個字消失在空氣中,她忽然被人凌空抱起,落坐在他腿上,被他緊緊地囚禁在懷裡,溫熱的氣息吹拂在她頸邊,以琛低啞的嗓音帶著難以察覺的緊繃。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意味著什麼?”

    怎麼會不知道呢?

    默笙垂下眸子,舉起手指在他心口劃字。

    一筆,兩筆,三筆……她在寫……

    以琛一震,抓住她不安分的手,包含了太多情緒的眼眸盯著她。

    “默笙,你怎麼會這麼折磨我?”

    她劃上他心口的剎那,悲喜已經不分,侵襲上她的唇,想證明她此刻的真實。

    等到他終於肯放開她,默笙已經氣喘吁吁,軟軟地倚在他胸前。

    這樣的沉默好曖昧,默笙不自在地想找點話說。

    “以琛,我感冒了。”他不怕被傳染嗎?

    “我知道,我不會趁現在欺負你。”

    以琛擁著她,無奈且認命。

    呃?默笙有點呆。他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可是……難道要她說她不是那個意思?

    她才不要!那樣好像她巴不得他“欺負”她一樣,以後一定會被他笑。

    “其實,可以……欺負的。”

    呃!誰在說話?一定不是她!默笙懊惱極了。

    以琛沉默著,他沒有聽到嗎?默笙剛剛有些放心,卻發現胸前的扣子被人悄悄解開了……柔白的雙肩逐漸暴露在寒冷的空氣中,細膩的肌膚上布滿了他方才肆虐的吻痕,很深很清晰,可見剛剛他是多麼的用力,可是,他現在只想再欺負一遍……

    熾熱的唇再次貼上她的肌膚,熨燙著上次留下的痕跡……

    “默笙,我有沒有聽錯?”以琛的聲音沙啞透了。

    默笙說不出話來,他都已經執行得那麼徹底了,還問這種話!

    強制熄滅的熱情如此容易重燃,以琛突然抱起她走到臥室,將她放在臥室的床上。

    “還是在這裡。”

    有什麼不同嗎?默笙不明白,可是她已經沒力氣問了,以琛男性滾燙的身軀覆在她身上,火熱的唇舌霸道地占有著她的一切,引她在那個從未領略過的世界裡輾轉起伏,直至**退卻……

    默笙迷迷糊糊地睡著,然而終究睡得不安穩,半夜不知幾點醒來,身邊是空的,眼睛在房內找了一圈,發現以琛站在窗前。

    或許是黑夜的緣故,默笙突然覺得他的背影如此沉重,逼得人透不過氣來。他似乎察覺到她的視線,回頭,暗沉的夜色裡看不清他眼眸裡蘊藏的東西。

    他摁滅煙,走過來,掀開被子躺在她身邊,靜靜地抱住她。

    默笙安靜了半晌,忍不住開口:“以琛,你在想什麼?”

    聲音中有著不安。

    “沒什麼,想通一些事情。”

    想通了什麼?默笙還想問,卻被他吻住。

    “默笙,把頭發留長。”

    “呃?”雖然不明白怎麼說到這個,可是默笙的注意力還是被轉移了,很擔心地問他,“我的頭發是不是很丑?”

    以琛揚起嘴角。

    不是。

    因為,那樣……

    你就更多了一點。

    他吻上她的發絲,打擊她已經很脆弱的信心:“默笙,真的很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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