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和敬翔、王郜三個人在沙盤上指來指去,研究下一步的計劃。敬翔指著邢洲和貝州道:「可以讓趙王回復晉王李存勖,定州和瀛洲有重兵把守,進攻無利,因此決出兵邢洲和貝州,進一步奪取德州,掐斷幽州的退路。這樣就把趙王這架戰車,從幽州拉到梁朝的戰場上了,可以解幽州的後顧之憂。而且趙王也會很願意來魏博爭一席之地,李存勖雖然不滿,也不能強制趙王去攻打定州和瀛洲。」
王郜壞笑道:「就是,趙王既然想分一杯羹,我們為什麼要阻止,讓他來魏博和李存勖分吧,這樣還可以分裂趙王和李存勖之間的關係。」
李點點頭,這不失為一個妙計,讓趙王出兵在魏博之間插足,亂的只是魏博的形式,與幽雲十六州沒有任何關係。可以讓趙王去和李存勖分一杯羹,自己和趙王保持虛張聲勢的默契,這樣趙王可以抽出兵力去在魏博攪局,自己也可以節省兵力,擴張地盤和勢力。
怎麼看這都是一個兩全其美的計策,雖然自己和趙王有定州之仇,不過在戰場和政治上,只有永遠的利益,沒有永遠的敵人。
敬翔微微一笑道:「局勢是越來越亂了,梁朝已經是風中之燭,大帥要把握時機。我幽雲十六州,地處極北,地廣人稀,物產不及中原,交通亦沒有中原發達。今主公既開闢了海道,沿海之地,皆通。只是幽雲十六州與契丹接壤,兼多異族,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契丹與主公有深仇大恨,數年後必然入侵。今李存勖得魏博之地,使主公腹背受敵,幸貝州、博州、澶州,已經被主公收之。只是李存勖意不在魏州。其意在東都,如讓其佔據梁朝江山,我幽雲十六州危矣。」
王郜連連點頭道:「子振所言甚是,李存勖虎狼之輩,前與主公有屢次追殺之仇,後有幽州之恨。今有博州、澶州之怨,積怨極深。如其取得東都,定了大局,必然回師取幽雲十六州,則主公危矣。如今之計,梁朝之亂,已是定局,非人力可以挽回。梁帝昏庸無道,主公可趁機入主中原。於晉王李存勖分庭抗禮,以安幽雲十六州。」
李沉思著看著沙盤,他知道敬翔和王郜所言不差。如今的局勢,甚是逼人,他不能不好好的為幽州的後路考慮。偏安一隅是要不得的,無論是晉王李存勖還是契丹,都不會讓他在幽州安之若素。
「子振、允直所見甚是,如今梁朝門戶已有一半在我等手中,如果再取得鄆洲的控制權,足可與晉王李存勖分庭抗禮。即使李存勖欲取東都,梁朝東部的大片沃土。大半在我掌握之中。就讓劉和各地兵馬,慢慢和李存勖消耗,我們先穩定此處的局勢,掌握有力地形和要道,徐徐圖之。」
敬翔道:「主公英明,趙國彈丸之地,日後局勢安定,隨時可以圖之。如今可利用趙王,分裂其和李存勖的關係。以解後顧之憂。」
李哈哈大笑道:「你們所言甚是,梁朝這塊肥肉,人人欲圖之,梁帝自毀長城,以致有今日之亂。他要為自己的愚蠢付出嚴重地代價,這個代價很可能就是梁朝的江山社稷。只是苦了梁朝的百姓,又陷於戰亂之中,流離失所。」
敬翔和王郜用景仰的目光看著李,在這個戰亂紛飛的時代。人命猶如草芥。尤其是老百姓。從來就沒有那個統治者和兵士把他們當人,每到一個地方。燒殺搶掠,倒霉的就是各地地老百姓。
而李卻是不同。他出來不允許自己手下地兵丁去騷擾百姓。這是鐵地紀律。在幽雲十六州地將士中。已經深入軍心。而幽雲十六州地所有百姓。都受到法紀地保護。過著安居樂業地日子。因此很多外地地老百姓聽說了李地德政。都紛紛來投。使得幽雲十六州。本來荒涼地地方。變得良田千頃。漸漸繁華起來。
在幽雲十六州所有地將士和百姓心目中。有一個遠大地夢想。就是可以重建大唐盛世。他們深信。在李這樣地主公帶領下。一定可以實現這個夢想。
敬翔道:「主公不必憂慮。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此大勢所趨也。日後主公大業一成。必然可以還天下百姓一個安寧。」
李苦笑了一下。還還天下百姓一個安寧。這個責任實在是太大了。雖然他自己經常喊。要建立一個大唐盛世。可路漫漫其修遠兮。如何去求索!
李不禁又想起來自己浴血奮戰。時時刻刻有性命之憂。刀不離手。馬不離鞍地那些緊張時刻。雖然現在也沒有離開徵戰。不過以前那種亡命天涯地日子。是一去不復返了。但是離大唐盛世。還有多遠呢?
深夜地天空分外靜謐漆黑。星辰分外地明亮美麗。皓月當空。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在李地書房裡。此刻正是這個情景地詮釋。李和寧兒坐在一起。食物地香氣在空氣中飄散。李笑容可掬地給寧兒倒酒。
房中只有他們兩個人,寧兒也摘下了帽子,露出美麗地面龐。
「寧兒,往昔的情景,在我心裡,就如同昨天一樣清晰。為什麼你現在要離我那麼遙遠,我們難道已經無法回到過去嗎?」
李煽情的看著寧兒,目光中全是柔情,別人會說的甜言蜜語他都會說,別人不會的煽情,他還會,他堅信,自己在泡妞這件事情上,還是五代的高手。他就不信了,寧兒就能夠抵抗自己的甜言蜜語。他笑吟吟的看著寧兒,觀察著寧兒的反應。
寧兒矜持地微笑著,以前的一切,都在她的心中,只是,她不得不把這一切,都深深的埋在心裡。對於這個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晚宴,寧兒也充分的做了準備,一定要達成自己的使命,遑論其他。不是她不想,是她不能想,不敢想。
「昨日之日不可留,今日之日多煩憂,大帥以為呢?」
「我命由我不由天,像寧兒你這樣的女子,為何要如此消沉?」
寧兒的臉上依然帶著無懈可擊地笑容,但是心裡卻為之黯然,今日地她,已經不是當初的她,曾經發生地那些事情,深深的埋在心裡,除了她自己,沒有人知道。
「大帥,如今梁朝戰亂頻起,晉王李存勖對梁朝志在必得,幽州前有晉軍,後有契丹,我趙國也沒有什麼野心,不過是希望能夠保疆守土罷了。」
「哈哈,你說的好,保疆守土,不過趙國的形式並不太好,雖然晉王李存勖和你們一向有交往,不過睡塌之側焉容他人酣睡。李存勖一旦奪取東都,局勢穩定,以他的野心,會允許趙國的存在嗎?」
寧兒明亮美麗的大眼睛看著李道:「那麼大帥與晉王又有什麼不同呢?」
「我沒有李存勖那麼大的野心,想做皇帝,我只是希望給我的將士和百姓,一個安居樂業的樂土。」
寧兒默默看著李,她之所以來澶州找李合作,也是因為李存勖野心勃勃,事事都從自己的利益出發。現在天下紛亂,李存勖和趙國保持著合作的關係,其實主要是趙國附庸晉國。一旦李存勖得到了梁朝,局勢穩定,就如同李所言,是不會在睡塌之側容他人酣睡的。
只有達到一定的平衡,趙國才能繼續生存和發展下去,魏博之亂是個契機,趙國可以趁機擴大自己的地盤和勢力,在梁朝分一杯羹。只有充實自己的實力,才能在此亂世立足。
「大帥既然願意和我趙國合作,我們就商談一下具體的事情吧。」
「寧兒,你為什麼如此的煞風景呢,看,多麼明亮的月光,為什麼我們不對月當歌,把這些事情留待明天呢?」
「因為,明天我就離開澶州了,如果大帥處在妾身的位置,是否還能有對月當歌的閒情逸致呢?」
李感覺自己很失敗,寧兒的態度很堅決。
「這些是送給夫人和公子,小姐的一點小禮物,還有送給花見羞夫人的,區區不成敬意。」
寧兒頗有深意的打開了一個包裹,裡面有一些精緻的首飾和精巧的玩具,雖然不是特別貴重,但是都很別緻。
李無奈的苦笑一下道:「如此多謝了,郡主明天回去的時候,我會讓人把沙盤給郡主裝好。」
寧兒微微一福道:「多謝大帥。」
李和寧兒談了讓趙王改變攻擊定州和瀛洲,進兵邢洲和貝州,甚至鄆洲的計劃。
數日後,趙國正式出兵宣戰,一路兵馬取道邢洲,一路兵馬直奔貝州。
晉王李存勖的信使,回去向李存勖呈上了趙王的回復,李存勖臉色陰沉道:「趙王也想在此地插足,哼,且看你如何行事。」
斥候快馬的消息傳來,趙王一路兵馬駐紮貝州城之外,已經和李的人馬交鋒,斥候不知道的是,這種交鋒不過是虛張聲勢的疑兵之計,用來掩人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