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伏屍鋪滿狹道,李存勖跨馬肅然而立,森冷的目光沿著彎彎曲曲的蛇道延伸了過去,鮮血順著道路匯成一條小溪,染紅了大地;
在另一邊,周德威自臨清攻貝州,拔夏津、高唐;攻博州,拔東武、朝城;攻澶州,刺史張可臻棄城而走;德威進攻黎陽,拔臨河、淇門,逼魏州,與李存勖大軍成夾擊之勢,楊師厚急率大軍援之;
「報!代州軍情來報!」八百里加急傳令史翻身到跪倒李存勖馬前
「快報!」
「燕賊劉守光率數萬大軍犯我雲、代二州!」
「什麼?」眾將大驚;
李存勖冰冷的面容此刻顯得鐵青,恨恨道:「守光小兒,囚父殺兄,荒原野人,膽敢犯我國土,好大的膽子!」
郭崇滔道:「自守光奪其兄,占滄州之地以來,愈發猖獗,然雲、代臨近幽州,與燕地接境,如今我千里出征,如其擾我城戍,動搖我根基,則軍心大亂,緩急有別,不如先取先平定守光,再圖南下!」
李存勖眼帶寒光,道:「守光小兒,心腹之患也!必先除之!」
郭崇滔點點頭道:「此番必要一舉掃平燕幽之地!」
李存勖喝令道:「大軍回師太原,傳令於鎮遠公(周德威表字),令其會師趙州,策應邢州,以防禦梁逆反襲!」
「得令!」
……
李忭負手矗立在夕陽下,高大的身軀巍峨如山,朔風刮的衣袍獵獵作響!
此次慘斗全軍士卒傷亡過半,陷陣營能戰者剩下一百人,普通士卒傷亡更是巨大,能戰者不過二千人,強弓營稍好,二千精銳保存完整,加上暫時離開的獠牙營騎兵一千人,共剩下五千人眾;
「將軍!」
景延廣在身後輕輕的喚了聲,李忭從沉思中回過神來,道:「都處理好了麼?」
景延廣回答道:「陣亡士卒的屍體已盡數掩埋,重傷者已置於車中休養,其他物資均已收拾妥當!」
李忭回頭望了眼還在昏迷當中的小乙,眼中滿是柔情,大手一揮道:「拔營,務必在明天趕到洺州!」
翻身上馬,遙望著遠方,祈禱著老天能夠保佑小乙能夠挺過這一關;
歷經這次大戰,李忭心中不再彷徨,更加堅定了要盡快樹立根據地的想法,歷史上梁經過這幾次大戰後就走向下坡路,逐步為晉所取代,如果再繼續為朱家『打工』的話,最終將會成為別人的踏腳石;
選定一塊目標是當前最主要的問題,中原之地是梁晉交戰的主戰場,就算自己搶下來了也保不住;西北關中、鳳翔地區經過黃巢義軍多番擄掠,已經破敗不堪,且黨項人猖獗,與蜀地相接,長年交戰,亦不是可守之地;
「按照歷史的軌跡去南方?」李忭自顧搖了搖頭,儘管歷史上南唐在『他』的經略下強盛一時,但最終還是為宋所滅,中國歷史上歷來都是自北方統一南方,這是存在他的必然性的,且他唯一的籌碼這剩下的五千兵馬全是北方兵,去南方搶地盤純粹找死;幽州倒是個好地方,地域遼闊,廣袤的草原是天然的牧場,且人口眾多,中原屢次大戰中原地區的百姓逐步往幽燕之地遷移,使得幽燕戶籍人口逐步與中原相當,且燕主劉守光是個志大才疏、殘暴狂妄,不得人心,歷史上就是這兩年內被李存勖所滅;
還有重要的一點就是歷史上石敬瑭為了自己利益,把幽雲十六州獻於契丹,引契丹入關滅後唐,中原大地慘遭蹂躪,元氣大傷,從而造成宋代羸弱的態勢,是李忭作為正統的大漢族主義者所不忍看到的,只有把幽雲十六州牢牢的握住漢人的手中才能實現那句古老的令人熱血沸騰的宣言:「犯我大漢天威者,雖遠必誅!」
但這又談何容易,如今自己如無根之木,連立足之地都無,要遠征幽州除非得到梁朝朱家的,不然可謂難於上青天;
環顧四方,麾下每個士兵的身上都有一股難言的氣勢,這是經過數次血腥大戰所造就的無形殺氣,如今剩下的這五千兵馬可謂精銳中的精銳,這讓李忭的信心增加不少,這次雖然丟了邢州,但不在他之過,且王景仁已死,只要回去後上下活動一番,憑自己這五千精兵,涼他們也不敢虧待了自己,相信朱溫也不會如此之氣量狹窄,不然也不會成就一代梟雄;
「轟隆隆…」
一陣雷鳴般的馬蹄聲從後方傳令,眾人心中大震,但並未慌張,瞬間集中陣形,戰車排外,長槍、弓箭其次,組成嚴密的防禦陣式,顯現出精煉的作戰素質;
「將軍!是獠牙營的兄弟!」
看清了來騎後眾士卒頓時鬆了口氣,「吁…!」藥元福飛身下馬,一把跪倒在李忭面前,雙眼赤紅,道:「將軍!」藥元福還想再說點什麼,喉嚨卻彷彿被什麼堵住了似的發不出聲來,;
「廣為(藥元福表字),快起來,男兒膝下有黃金,怎地如此不經事!」
「將軍,我不懂什麼大道理,我只知道男兒有所為有所不為,還請將軍答應我一件事,不然我將長跪不起!」適才李忭等血戰狹道他卻只能遠遁千里不能參戰讓他心中極為羞愧忿懣;
李忭道:「你要我答應你什麼?說來聽聽!」
藥元福道:「還請將軍答應我,以後不要再讓我獨自跑開,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將軍身旁。」
李忭歎了口氣輕聲道:「好吧,我答應你。」
藥元福站了起來,滿是欣喜,翻身上馬,呼嘯一聲,帶著數百騎兵前去探路;李忭不敢在路上停留半分,早一刻趕到洺州就早一刻脫離危險;
天空中射出一絲耀眼的光芒,彷彿預示著新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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