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警戒 第三章 聖戰 第五十二節 血色殘陽
    戰事令揪心的崔永哲上將越來越感到絕望。

    納霍德卡城內膠著混亂的戰鬥已經把陸軍和海軍陸戰隊完全吸住,無法脫身。而留在港內準備接應部隊撤離的艦船在蘇聯空軍的打擊下也紛紛沉沒,損失慘重。下面的船長接連不斷地要求離開港口和海灣,撤到安全的外海。

    崔上將陷入重重矛盾,陸上近萬名官兵不能棄之不顧,可船隊在港灣內多停留一分鐘,就多一分覆滅的危險。但他最後還是咬著牙強令船隊堅持下去。

    上將事後才知道蘇聯人出動的兵力不足三千人,坦克四十餘輛,當中還有不少平時缺乏訓練和實戰經驗的民兵。憑著這點兵力就把他近三個師的軍隊牢牢地拴在納霍德卡港,而且之前還勇奪利瓦季亞和沃爾恰涅茨,並先後擊潰了他兩次團級規模的進攻。還好當時崔上將並不清楚對方的實力,以為蘇聯紅軍真地像吳淑承吹噓的那樣動用了三個集團軍。不然,海軍上將可能會為陸軍的無能而在「世宗大王」號上吐血不止。

    其實出現這種以少制大的情況也不算太奇怪。韓國軍隊一直在美軍的襁褓中長大,雖說訓練有素,可還是有點弱不禁風。戰役前期由於敵人疏忽大意,進攻又經過精心準備,自然打得特別順利。現在蘇聯紅軍已經反應過來,打擊強硬而且十分兇猛。缺乏韌性的韓國軍隊很快便失去了銳氣。畢竟戰鬥力不是練出來的,而是打出來的。

    雖然蘇軍主力第519空降師缺編嚴重,而且也不是一流部隊。不過經歷華盛頓一役的勝利,其官兵的鬥志與心態卻不下於王牌的近衛軍。再加上廣大官兵心目中的五角大樓英雄魯斯蘭?伊戈爾親自率領,自然把戰鬥潛力淋漓盡致地發揮出來。

    而費德林的天啟坦克營不僅裝備超強,數量巨大,不亞於對方一個團。其中半數人員在紐約的摩天大樓森林裡與頑強的美軍王牌空降師不斷廝殺,可謂久經考驗。他們的素質與能力絕非韓國裝甲部隊可匹比。

    激烈的戰鬥一直持續著。鮮血和油污混在一起流淌進納霍德卡海灣裡。海上到處可見漂浮的殘肢斷臂、船舶碎片,以及在水裡掙扎的船員和傷兵。

    槍聲四起的納霍德卡城裡不時傳來陣陣有力的炮擊。傷兵的慘叫和呼救有如鬼哭神嚎一般,經過前線無線電話傳到了崔永哲上將的耳朵裡。

    到了下午五點,太陽無力地墜向西山。紅軍的火力也逐漸減弱了下來。大部分傘兵、步兵和民兵要麼已經戰死,要麼身負重傷。就連天啟坦克也被擊毀了不少,冒著滾滾濃煙。天空中也已經看不見蘇聯飛機。

    此時韓國軍隊才把一個團左右的兵員撤出港口。崔上將見機便下令陸上部隊鼓起最後的力量一舉殲滅殘餘的紅軍。

    「師長,最後一個彈夾了。」馬林下士遞給伊戈爾一個AKSU短突的彈夾。

    他們只剩下四個人,這時正被包圍在一幢民房裡。

    伊戈爾已經十分疲憊,灰頭土臉,眼睛乾澀,嘴唇裂開。其他人也一樣困窘。

    費德林的坦克部隊也消耗殆盡。雖然擊毀了幾乎所有的韓國坦克,給了敵人巨大的殺傷,但畢竟寡不敵眾,現在只剩下他的指揮坦克和另一輛天啟坦克。

    帕爾季贊斯卡婭河谷南端佈滿了屍體殘肢,還有許多熊熊燃燒的坦克殘骸。

    費德林的坦克右前部也冒著烈火和濃煙,前發動機已經報廢。車體兩邊還各有一條履帶脫落,只能維持最低程度的機動力。

    「還有三發炮彈。」炮長大聲報告,接著失望地補充道:「是穿甲彈!機槍子彈已經全部打光了。」

    「敵人就快圍上來了。」費德林盯著潛望鏡高聲大叫,「準備衝鋒!」

    「敵人出來了!」端著望遠鏡透過牆縫觀察的伊戈爾嘶啞地叫道,「準備戰鬥!」

    韓國官兵又怕又恨地從殘垣斷壁後面鑽出來,準備衝向伊戈爾他們固守的房子。

    同樣大批韓軍步兵也小心翼翼地向費德林的坦克圍攏過去。

    納霍德卡城裡其他殘存的紅軍也陷入對方的重圍。

    韓國軍隊就快要取得最後的勝利了

    就在這時,天空中傳來了滾雷般的轟鳴。

    海灣裡韓國驅逐艦的對空雷達屏幕上驟然出現了大批亮點。

    一群巨大的伊爾-76從太陽光輻中飛出,在百米低空掠過,拋灑出紛紛揚揚的白花。轉眼間,天空中就充滿了白色的降落傘。

    與此同時,帕爾季贊斯卡婭河谷和沃爾恰涅茨兩個方向上也都傳來了沉著的聲響,並伴著輕微的震動。

    韓國官兵紛紛停下住了步伐,驚恐地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張望。

    很快,大群大群的T-64和T-72主戰坦克組成的坦克集群,漫山遍野地湧入他們的視野。

    援軍終於趕到了!原來,波爾金結束與伊戈爾的通話後,參謀送上的電報是第10空降師達到伊爾庫茨克的報告,這支來自歐洲邊境的援兵很快就能投入戰鬥。上將終於改變主意,變消極防守為主動進取,調動裝甲部隊馳援納霍德卡。在此關鍵時刻,紅軍坦克和傘兵突然出現,戰局立即扭轉。

    伊戈爾見狀,聲嘶力竭地叫起來:「同志們,援軍到了!殺出去!嗚啦——」

    「哈哈,終於來了,衝鋒!嗚啦——」費德林在周視鏡前也興奮地叫起來。

    「嗚啦——」漫山遍野的紅軍官兵發出陣陣高呼,潮水般湧向敵人。

    面對從天而降的傘兵和決堤洪水般的坦克集群,韓國軍隊疲憊不堪的神經瞬間被壓斷。部隊迅速崩潰,官兵四散逃命。

    兩股裝甲紅流在空降兵的配合下殘忍無道地吞沒了整個納霍德卡,然後攻到碼頭和海灘各處,展開大規模的屠殺。

    崔永哲上將徹底絕望了。他已經有超過半數的艦船沉沒或重創擱淺,陸上的部隊注定永遠也回不了韓國。手下的指揮官們很清楚船隊還不走就將緊步上陸部隊的後塵,不斷催促將軍下令撤退。

    盟國的日本空中自衛隊已經筋疲力盡,「獨立」號航母的載機也消耗殆盡。

    納霍德卡海灣到處充滿了死亡與失敗的氣息。

    崔上將無力地舉起授話器,沉重地說:「所有艦船和部隊注意,我宣佈終止『太極旗』作戰。所有艦船和部隊立即撤往日本海岸。」

    「長官,被敵人包圍了的部隊怎麼辦?」手下人急切地問。

    「由他們自己定奪吧。」崔永哲說完便癱坐到椅子上,一言不發。

    「世宗大王」號艱難地調轉船頭,引領殘存的船隻駛向外海。主桅上懸掛的太極旗已經被迅猛的北風撕裂。

    殘陽沉向西邊的重山,將最後的光芒投向天空和大海,把人間一切都染成血紅色。

    「太極旗」作戰就此劃上一個沉重的句號。

    伊戈爾再度見到了回到城裡的費德林。對方見面一聲也沒出便立正向他敬禮。

    伊戈爾也立正舉手回禮。

    兩個對立的年輕身影被夕陽拉得特別修長。

    「西蒙諾夫和別裡科夫都犧牲了。」伊戈爾沉痛地說,「庫利克身中六槍,失血過多,搶救無效。」

    「就剩下你和我了。」費德林沉重地說。然後向伊戈爾伸出右手。

    伊戈爾也向他伸出右手。

    一隻空降兵的手和一隻坦克兵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保衛祖國的神聖戰爭勝利結束!」伊戈爾興奮地高聲呼叫。

    遠東的夕陽終於沒入群山,只在西邊的天際留下一小片鮮紅的餘暉。

    北美的朝陽冉冉升起,普照初秋裡的萬物。

    哈羅德?托馬斯?杜根總統早早便起床,和女兒麗貝卡牽著狗沿著農場的林蔭小道跑步。第一夫人伊麗莎白則與白宮廚師一起下廚,準備第一家庭的早餐。

    自從九月七日紅軍突然停止進攻後,總統也稍為輕鬆了,恢復了開戰後便中斷的晨跑習慣。

    麗貝卡與總統老爸跑步,還不忘與兩條蘇格蘭牧羊犬玩耍。紅楓葉中的小徑上傳來了少女純真的笑聲與小狗熱烈的叫聲。

    美國的第一家庭永遠是那麼完美和浪漫,他們不僅代表著美國的形象,更代表著美國人民的理想。他們的生活也體現著美國主流階層的所有特徵,美滿健康,喜歡體育,熱愛動物。

    儘管歷史上的第一家庭不乏緋聞和婚變,但在公眾面前,永遠是和諧美滿的。然而來自平民階層的杜根家庭,卻是表裡如一。他們珍惜愛情和婚姻帶來的幸福,夫妻相敬如賓,對女兒愛護有加。女兒麗貝卡也是個活潑可愛、知書達理的小姑娘。

    令美國歷史學家深為惋惜的是,這以完美的第一家庭卻遭遇美國最殘破的歷史時期。

    杜根停下腳步,俯下身來撫摸身邊的狗時,就瞥見參聯會主席雷金納德?麥克格倫上將提著公文包遠遠走過來。早會還沒有到時間,將軍此時到訪肯定是有緊急的情況報告。於是杜根讓女兒單獨和狗玩,自己迎上去。

    「早上好,長官!」麥克格倫朝合眾國三軍總司敬禮問好。

    「早上好,雷金納德。」杜根舉手行軍禮回應。

    「剛剛得到最新消息,韓國軍隊已經被迫終止『太極旗』作戰,崔永哲上將率領盟軍艦隊返回日本海岸。」麥克格倫口氣沉重,「他們有一萬多名官兵被永遠地留在蘇聯濱海邊疆區。」

    這個壞消息對杜根來說,不啻為清晨的烏雲,令他爽朗的心情頓時陰沉下來。

    「漢城方面的戰況怎麼樣?」他低聲問道。

    「全煥總統正調動全國兵力抵抗北韓的入侵,目前看來人民軍雖然攻勢強硬,但進展不大。不過……」麥克格倫顯現出一副十分擔心的樣子。

    「不過什麼?」

    「以卑職的看法,北韓人民軍並未使出全力,他們很可能在未來的幾天內在另外的方向發動新的進攻。」

    「如果這樣,南韓豈不更加危險?」

    「是的,北韓準備充分,而且兵員數量佔優。他們的前線指揮官白明洙是個精通謀略的年輕將軍。這一次進攻應該不會簡單地沿襲一九五零年的戰線。」

    「我們應該跟他們說明我們的擔心。還有,在北韓入侵開始後,我就有個想法,我們是不是能抽調一些兵力支援韓國?」

    「支援韓國?」麥克格倫上將為難地問。

    「是的。」總統望著遠方的白雲和雪山,充滿感激地說,「對於如此忠誠的盟友,我們絕不能袖手旁觀。」

    「可是長官,我們哪有兵力可調?」

    杜根略加思索,說:「我想從新組建的第五集團軍裡調出第99空降師來支援韓國。你看如何?」

    麥克格倫感到十分困難,美國現在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根本就無法支援萬里之外的韓國。實際上全煥的「太極旗」計劃在許多美國將軍看來是愚蠢的自殺行動。韓國有限的實力注定它不可能給予蘇聯一記有力的重擊,反而會惹來殺身之禍,累及美國。

    但是總統的話也很有道理。在歐洲和澳大利亞筆老牌盟友都作壁上觀之際,韓國這個平時不起眼的小弟奮不顧身為老大哥美國出頭拚命,可謂義薄雲天。當下之是地,如果不有所表示的話,美國在國際上無疑將更加孤立。

    麥克格倫並沒有馬上置可否。他深知總統對參謀長聯席會議的倚重,也明白長官在軍事戰略上的眼高手低。因此,他對總統說:「卑職以為還需要跟拉爾森先生、卡維利將軍商議一下。畢竟我軍當前兵力十分緊張。」

    「嗯,也好。你先去擬定一個較為可行的方案,等下的早會上,交由大家討論。」然後杜根著重強調說:「美國決不能放棄任何一個盟友!」

    「是,長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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