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是我的 正文 第139幕 促膝長談
    又進慈寧宮?當我站在慈寧宮燦若白玉的台階前,我會不禁這樣問自己。

    記得以前每一次,我來到這裡的心情都是異常的沉重,因為對於我來說,到這裡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專心聽好孝莊給我的暗示。不過這一次,我沒想到竟是自己主動要求來的,也許是瞧見了蘇茉兒擔心,也許是還在對孝莊那個眼神還有所想法。反正不管怎樣,我還是來了。

    因為心中一直有個鬱結,解鈴還須繫鈴人。

    走進慈寧宮,老遠就能聞到一絲藥草的氣味。我和蘇茉兒一併入內,然後她輕輕掩上殿門,帶我來到孝莊面前。「格格……」貴妃榻上,孝莊一身金色的穿戴,看似華麗,到更顯得她臉色蒼白,唇齒乾澀,「格格,人來了。」蘇茉兒靠近她,輕聲說道。

    「參見太皇太后。」我背著藥箱,緩緩下跪。

    聞言,我明顯感到孝莊身子一震,髮髻上的琉璃珍珠輕輕搖曳著,然後她晃晃悠悠地起身,「怎麼是你?」孝莊蒼老且疑惑的聲音在殿中迴盪,在此刻聽上去更加有氣無力。

    「因為傅大人不在,所以就我來了。」我不卑不亢地解釋著,抬眸對上孝莊佈滿皺紋的面容。

    「格格……那個是……因為……」一旁,蘇茉兒也在極力解釋著。

    「好了……」忽地,孝莊一揮手,「沒關係,你就你吧,哀家不介意。」她坦然地說道,然後重新躺下。

    「是。」說罷,我緩緩起身,拿著藥箱走到孝莊面前。這時,一旁的蘇茉兒早就為孝莊掩起衣袖,將她略顯瘦削的手腕輕放到安枕上。接著。我伸出冰冷的手指搭在孝莊的脈搏上,深吸一口氣,閉上雙眸自己診起脈來。

    許久,慈寧宮內室靜的可怕,只有熏草的香味在緩緩昇華,迷惑著人心。見我微皺眉心。面有難色,孝莊喃喃自語地問道:「怎麼?有什麼不對嗎?」

    「沒事。太皇太后您只是體虛。其他並沒有什麼大事。」我移開手。並沒有多說。只是走到一旁寫下一張藥方。「這是藥方。」我將還未全干地藥方遞給蘇茉兒。卻望見她一臉地懷疑。輕笑一聲。我抿起唇角。「姑姑如果不放心。大可以等傅大人回來。一看便知。」我深知蘇茉兒對我還是存有戒心。討巧地一說。然後自顧收拾起藥箱來。

    「回太皇太后。您這病其實並沒什麼大礙。只是心中沉積地鬱結過久。自然不會那麼快就康復。」收拾完之後。我重新站回原來地位置。「恕我斗膽說一句。對於有些事、有些人……太皇太后還是多放開一些吧。這樣人生才會活地比較自在。人也才會好起來。」我知道其實這場病緣起孝莊地心結。心中積聚了太多地煩心事。自然堆積成山。無法釋懷。

    這點。我貌似最有權威了。

    「那……如果沒別地事了。我就先告退了。」良久。我愕然發現。其實孝莊也有自己地苦與淚。只是。她瘦弱地肩上背負著整個大清地命運。讓她不得不故作堅強。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歲月地悄然流逝。她地青春不再回來。也沒有辦法跟任何一個人訴說心中地苦水。久而久之。那些記憶就只能深深地埋在心底。越積越多。越積越

    抬眸生疼地凝視著眼前這個早已過了青春年華地女子。滿臉細小地皺紋慢慢爬上。在她地玉容上生出一個又一個地玩笑。你可以說她悲哀。因為一入深宮。從此一生孤苦。可是。你又不得不說她偉大。如不是沒有她。我不敢說還有誰能讓大清如此強盛。

    這就是歷史。歷史造就偉人。不僅是男人。同樣也包括他們身後地——女人。

    思緒外開,這一刻我想了很多。想到當年第一次見孝莊時她的眼神,想到當年她執意要賜死我時地眼神,又想到上次在慈寧宮裡她哀求我不要給康熙希望的眼神,還有這次,蒼老無助的眼神。是啊,她不能心軟,因為她的心軟有時就是一把利劍。可是她老了,她終究還是老了。

    想著想著,原本還要說的話不禁都嚥了回去。我微微頷首,然後轉身朝點外走去。

    「慢著,」只見我身子剛一轉,孝莊那幽幽的聲音便無聲無息地傳入我耳畔,「不介意陪哀家說會話吧。」

    「格格……」許是沒想到孝莊對這麼說,蘇茉兒倒是一驚。

    我恍惚間回身,也對孝莊這話略帶不解,「不介意。」但終了,我望著孝莊婆娑的眼眸,還是答應了。

    「蘇茉兒,去拿張椅子來。」見我應許了,孝莊忙讓蘇茉兒給我搬椅子。

    「不用了,我坐地上就可以了。」

    「那……也好。」孝莊瞇著眼,談定地淺笑著,「蘇茉兒,你先下去吧。」她一揮手,神態雍容華貴。

    「格……」蘇茉兒還想開口,但被孝莊的黑眸一瞪,只好沒好氣的退了出去。

    蘇茉兒走後,偌大地慈寧宮內室裡就只剩下我和孝莊。燭影搖紅,愈發映得她雲鬢如霧,有股溫和的暖意流動在內室裡。我抱膝坐在孝莊身旁,靜靜的,不過這幅畫面,到有點愜意。

    「好了,人也走了,太皇太后想和我說些什麼呢?」最終,還是我先開了口。雖然不知道孝莊留下我是何用意,但要我一句話不說和她這樣僵持著,我想我會更難受的。

    「呵呵,」驀地垂眸,我只聽到孝莊的淺笑在耳畔縈繞,「不是哀家想說些什麼吧,應該是你想和哀家說些什麼吧!」雖在病中,但孝莊依舊有種不怒自威的威儀,彷彿只要一眼就能看穿人心。

    「厲害。」我一晃眼,心中又對孝莊多了一絲崇敬。不過靜下心來一想,也的確。無論過去還是現在,我和她之間都有著太多該說、該解決的問題,「其實……」如今細細想來,我竟發覺不知該從何說起,「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我地一切,想必太皇太后應該知道的很清楚。」驀地,我怔怔地望著高柱上跳動的火苗,紅紅地火苗彷彿那血紅的芍葯一般,刺的人眼睛生疼。

    「你知道嗎?」隨著我的目光,孝莊的聲音似乎也變得模糊起來,「哀家這個大清朝,似乎專喜歡出情種。」當她說到情種的時候,我明顯感受到孝莊地身子一顫。眼眸開始佈滿氤氳。

    「情種?」我不解她為何說這個!

    「是地,太宗皇帝就是,福臨也是。到如今……」記憶的大門似乎正在悄悄敞開,帶著一點點傷痛,一點點惆悵,一點點無奈,「哎……有時哀家真地會想,當初賜死你到底是對是錯!」四年的每個月圓之夜,她總會不禁問自己,望著玄燁沒有一絲感情的黑眸,她是否做錯了。

    「太皇太后為什麼會這麼說?」我抱膝著。將頭埋在雙臂之間,「您做的決定,想必是不會錯的。」

    「可哀家的確做錯了。」驀地,孝莊垂下眼瞼,「你可知道,自從你死後,玄燁整個人就變了。變得不太愛說話,變得冷冰冰,就連來給哀家請安。也是板著一張臉。」大門緩緩敞開,四年來地點滴此刻突兀的變得清晰起來,那些她有意無意忽略的事實,但當面對著我這個當事人時,竟然變得如此清晰透徹。

    「那又如何?」

    「那讓哀家知道了一點。」眸芒一閃。

    「哪一點?」

    「玄燁比福臨強,卻也不比福臨強。」頓了一會,感覺到孝莊深深地歎息著,然後說出了一句矛盾的話。什麼叫比福臨強,卻也不比福臨強……

    「福臨?」我脫口而出。但馬上意識到這是大不敬。「太皇太后,您怎麼會忽然扯到順治先帝。」

    「呵呵。依痕,哀家可以這樣叫你嗎?」忽然,孝莊放棄了剛才那個話題。

    「可以啊……」我抿起唇角,微微瞇起眼眸。

    「那你不介意聽哀家說個故事吧?」

    「故事?不介意啊,太皇太后您請說。」我微微彎起一抹笑靨。

    「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思緒漸漸打開,記憶如逆流的洪水般緩緩流入孝莊的心間。那些被歷史足跡塵封的歲月裡,道不盡的只有自己嚥下的苦水。孝莊直愣愣的凝望著慈寧宮高燭上跳躍地火苗,紅紅的火光仿若燒一般刺痛她的眼眸。一晃眼,她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不知度過了多少寒暑,卻到如今才會冥思,自己到底是怎麼走過來的。

    故事……緩緩拉開帷幕,也拉開了孝莊不為人知的過去。

    「哀家還記得,當年是在盛京大內鳳凰樓後的清寧宮,太宗皇帝第一次見到我的姐姐,那時候他的眼神,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那是一種癡望,明知道海蘭珠已經嫁過人,明知道他們之間是不可能地,但他還要不顧一切的癡癡望著,「後來,我姐姐敏慧元妃死了,他悲痛欲絕,竟數次昏迷,水米不進。最後,拋下我們孤兒寡母,走了。」故事很簡單,只有短短幾句話,卻震撼著我的心。

    「還有一次,是在哀家的聖壽節,在慈寧宮盛大的家宴上,福臨第一次看到那個他不該愛的女人,當時他的眼神……和他的阿瑪一模一樣。」同樣是癡望,是遙不可及的相望,「後來,從那之後,他為她發瘋、發狂,甚至不惜賠上博果兒地一條性命,讓她進宮。二十四歲,正是當年,他便英年早逝,只留下玄燁和我這個額娘,走了。」驀地,孝莊地聲音變得婆娑起來,淚水在她的眼眶裡打轉,卻一絲半縷都沒有流下來。

    孝莊,真是一個堅強地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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