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端坐片刻,我們皆無對話,一時之間冷場起來。只見,玉無然忽然起身,走向欄外,悠閒地立於扶手之邊。眼光有時飄向街下,有時落在我的身上。長長鳳眼時時湧出一絲莫名的淺笑,神態間永遠是高貴悠閒,飄逸隨然。「玉公子,如果你不和曹寅沒有恩怨,那你的仇人……應該是我現在想的那位吧?」半晌過後,我悠然起身,行至玉無然身旁,小聲問道。
「我沒有仇人。」他淡淡說來,「只是……有些解不開的結罷了。」
「解不開的結?跟……他……有關?」我的聲音輕到就連我自己也不能聽的清楚,但我深知,以玉無然的本領,應該是綽綽有餘。「你與他……」解不開的結……是因為仇恨?
「不關任何人的事,這結……只與我自己有關。」他的答案很簡單,很乾脆,卻在我心中濺起陣陣波瀾。只與自己有關……是他心中鬱結著的恨嗎?
「看來……你還是不太想說。那好……我不勉強了。」我無奈一笑。
的確,去費心套取別人的**,是有點不太道德,我最終還是放棄了深挖的想法。
剛想轉身回座位,忽聽見對面酒家傳來掀桌子、摔盤子的聲音。「那裡發生什麼事了?」我好奇望去,只見一紅衣公子正在對面酒樓裡無理取鬧,他的身邊,站著好幾個人高馬大的隨從,地上還跪著一干小民。「他好囂張啊……」我瞇著眼,雖然有點近視,但對面這一場景,我還是能看清楚了。[]一定又是一個財大氣粗的富家公子,在那裡耍酒瘋,還欺負善良老百姓。
「那是恭親王。」見此畫面,玉無然卻顯得很坦然。
「恭親王?他很了不起嗎?」親王?竟然當街欺負百姓,這是什麼親王啊!自己的身份會不會顧一下啊?
「很了不起,最起碼京城現在無人不知其威名。」他淡淡地說。
「威名?我怎麼就不知道!」我沒好氣的說。這種欺壓百姓的行為,我是最看不管的。看他在對面一個勁的掀桌子,砸碗筷,還不時對著地上的小民一陣拳打腳踢,外加扇兩個耳光,我看著他的舉動,頓時火氣直冒。「混蛋,怎麼會有這樣的親王。」我憤憤地說。
玉無然輕顏淡笑,神態自然。「怎麼沒有呢?」
「混蛋,我氣不過了。」我瞅著眼看著,越看就越不爽,憤怒地插起腰,我朝玉無然大聲吼道:「喂,你不是武功很厲害嘛,什麼五成功力的,過去啊……」我用手指指玉無然,示意他應該去行俠仗義才對。
「那是清廷的事,如果姑娘這麼想要幫的話,也不應該在這裡幫。」他用手指指那人身後的一干隨從。
我撅起嘴,很是不服地瞪瞪玉無然。再回眸時,那些欺負人的人便已經功成身退了,卷下袖子,隨著那個叫恭親王的,大搖大擺地走出了酒樓。
「他們走了。」我不滿的說,「不在這裡幫?那要去哪裡幫?」
「姑娘應該很清楚,誰才能真正的懲辦這些人。」玉無然說的話,永遠都那麼玄乎。
誰?我疑惑地望向他,靜想片刻,便有了答案。「沒錯,找他一定可以。」還好康熙明天就回來了,這個恭親王,你可沒機會再得意了,看我回去怎麼參你一本。
所謂……眼不見為淨,我眼著對面的鬧劇就已經夠心煩了,索性重新坐回位上,喝起我的茶來。
看著太陽正當頭掠過,我腦中猛然產生一個念頭。「對了,現在幾點了?」我忽的想到我出宮前芳兒說過的話,便脫口問出。
「幾點?」玉無然回眸,似疑惑不解。
「厄……就是問你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剛好午時。」他遙望天空,徐徐道來。
「午時?」雖然其他時辰也許我不太明白,可這午時,我還是有點概念的。電視上不是常演嘛,說什麼午時斬首,好像就是那麼一回事。「都午時了,那我要回去了。」本來今日出宮是想找武濤好好聚聚的,結果雖然不是那麼盡如人意,但最起碼,我還是對玉無然有了新的認識。
他似乎是一個帶著仇恨出生的小孩,從小便活在恨意之中,即使心中再想淡然再想飄逸,也終逃不過仇恨的果實。「玉無然,我真希望有一天你能放下仇恨,做一位真正的飄逸隱士。以你的修為,我想應該還是有機會做到的。」我發自內心的想道,卻不知這話與他做到是非常的簡單,但對於日後的我,卻是難上加難。
「姑娘要走?」
「對啊,你知道的,那裡管的比較嚴,我能出來就已經是萬幸了。」我口中的那裡,我想他應該清楚。
「那好,無然恭送。」他優雅施禮,一讓手,為我開道。
我有點不習慣古人的這些舉動,總感覺過於繁瑣,但誰叫入鄉隨俗啊,看來我還是得慢慢習慣。「對了,你還是平易近人的樣子比較好看,至於那一面,還是不要出現的好。」走至玉無然身邊,我輕輕說道。
「無然謹記。」他一輯。
「呵呵……其實啊,每個人的心裡都是有仇恨的一面,就算是再無私再偉大的人,他的內心深處也看定有憎恨的人事物。擁有仇恨,其實一點也不丟臉。只要我們可以妥善處理,將它永遠埋在心裡,又有誰會知道呢?不是嘛……玉、無、然。」
「姑娘的話……還有姑娘看事情的角度,真的很獨到,有一針見血之效,無然受教了。」他很恭敬的說道,然後再次為我開道。「姑娘走好。」
「再見。」我朝他揮揮手,然後信步離開茶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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