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城中,城主府內,司馬懿焦灼的來回走動。這幾天事態變得已是讓他難以把握了。魏軍幾路大軍均是告破,蜀漢大軍勢如破竹般的直逼近河北境內。
魏帝曹丕駕崩,他早已是接到了密報。知曉曹丕臨終前已是有所安排,但他並不擔心,除了皇帝手中掌握的禁軍外,魏國的大軍幾乎已是損失殆盡,剩餘的卻早被他藉著各種借口,盡數調到了冀城一帶,除了撥出來讓那人,以藥物和術訓練出的一萬屍兵外,冀州城內尚有大軍三萬,錢糧器械更是堆積如山。便是蜀漢不允自己的請降,也可憑之與其一戰。
只要自己那支早早安排下的伏兵一動,蜀漢登時便是分崩離析之局。只是此時不知為何,那邊的消息卻是遲遲不到。任憑他派出急撥信使,卻均是如同石沉大海,不知所蹤。
要說那邊叛了自己,他卻是絕不相信的,要知非惟自己對其有恩,便是給那人服下的那種秘藥,離了自己,卻也是無人能解得。當日恐其不顧一切的拚命,最後更是對其家人亦是下了藥物的。故而除非其人和家人俱皆死了,否則是卻不會背叛自己的。
他輾轉多時,眉頭緊蹙,便在這屋子中已是來回走了將近一個時辰了,正自煩悶無比之時,外間突然有人來報,兄長司馬朗來見。
司馬懿一愣,急使人請入。這司馬朗乃是其兄,其人身材高大,少有學識。自司馬懿在魏國得勢之後,便暗暗使出手段,將其兄弟七人紛紛安插到一些險要位置上。這司馬朗便是負責軍情探報之事。
此時司馬懿卻見這位一向以沉穩著稱的兄長,面色有些發白。心中不由得大是疑惑,連忙將其讓進裡面坐下。
司馬朗不及坐定。便急急的道「仲達。大事不好了。」司馬懿一驚,問道「兄長何事驚慌?」司馬朗道「為兄剛剛得報,關外大軍異動。一路已是直出右北平,一路卻是自上谷直奔漁陽而去。但軍士回報。旗號卻是古怪,乃是打的大漢旗號。右北平郡的是大漢征東將軍張,漁陽那邊卻是大漢平東將軍高。另有三支飛狼旗號,不知是何人。只是這股兵士,戰力驚人。所用兵器。古怪犀利,咱們士卒往往一個照面。便是被盡皆斬成碎片,實是可畏可怖至極。」
司馬懿聞聽,倒吸一口涼氣。霍然起身道「這是誰人佈局,端的是十面絕殺之態。卻不知其是否知曉咱們之事,若是知曉,恐是將有大麻煩了。」
來回走了兩圈,又沉聲道「小弟這幾日,已是派出眾多信使往西涼而去,只是卻無一人回報,此事端是古怪。恐有不可測之事發生。兄長宜早做安排。預先安排人往關外鮮卑處聯絡,一旦中國不能勝。我等當盡快將家族移往關外。」
司馬朗長歎一聲,道「為兄何嘗不知,早已派出多批探子,只是除了一人勉強回到這里外,卻是再無其他人回來。便是那回來的人,也只是說了一個徐字,便已死去。為兄本還準備往扶餘人處看看,只是今日得報後,卻是發現竟是四下均被圍住,你我卻是再無退路了。」
司馬懿大驚,登時便愣在當場,兄弟二人正自相對發愁之際,忽聞聽又有來報,道是前方緊急軍報,乃是皇帝自濮陽發來的急詔。
司馬懿與司馬朗對望一眼,眼中均是現出發雜地神色。他二人早知道曹仁大敗,魏軍中只是剩餘一個曹真護著幼君曹蕤,在荀攸、程昱等一干文臣地護持下,退守在濮陽城中。若是沒有司馬朗方纔的消息,此時二人當是應該萬分開心才是,只是現在,卻是再沒了那份心情了。
司馬懿吸口氣,吩咐來人進來,結果詔書一看,不由的黯然歎息。書中卻是荀攸、程昱二人聯手而寫,倒是蜀軍圍城,儲君並一干大臣均被困於城中,積糧日減,要司馬懿秉兩代君王看重之情,速發援軍前去救駕。若是稍遲,恐立時便是國破家亡之局云云。
司馬懿將詔書遞給司馬朗,司馬朗看罷,微微沉思道「二弟,吾思此刻,西涼外援不得聯絡,死地俱皆被困。此際合則兩利,分則兩害之局,當思之如何解救才是。」
司馬懿微微搖頭,歎道「兄長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此際這個局面,早已被人算計死了,如何還能救得?便是能救,那幽州之兵誰來擋之?與其等到被聚而殲之,不若早思退路才是。吾曾聞東海之處有島,上有秦皇時所留遺民,兄長當派人細細覓之,若能尋到,當是一條退路。現下之兵,卻是要盡可能拖住蜀軍步子,為外遷多留時間啊。」
司馬朗長歎一聲,黯然點頭,自行告退去了。司馬懿望著手中詔書,微微搖頭。沉思片刻,起身往後面書房走去。進地書房,將左近之人盡數打發走了,這才扳動機關,隨即閃身進去。只是他卻是沒有察覺,便在那一瞬間,已是有個白影晃動,緊隨在他身後而入。
司馬懿一路前行,手中所擎燭火,明滅不定,將一路照的幽幽暗暗地,身影被燭火映照在洞壁上,顯得巨大而詭異,隨著凹凸不平而起起伏伏。
堪堪走過一處拐角,前面出現一個石室。裡面傳出一個沙啞的聲音道「你又來做什麼?我不是早已說過,你無事休要來打擾我靜修嗎。」
司馬懿面上掠過一絲狠戾,隨即變為一絲微笑,緩步邁進道「吾豈能不知護法規矩,只是此刻卻是實是需要護法的協助了。」
裡面一個矮榻上,此時盤膝坐著一個灰衣人,長長的頭髮散著,將一張面目俱皆遮住。此時聞聽司馬懿之言,不由得霍然抬頭,一道精光透過亂髮掃了過來。司馬懿一窒,隨即坦然自若的道「今我軍幾路俱敗,恐是無力恢復了。除非護法肯將那屍兵派出,否則,唉,卻非懿違約,實是力不能回天矣。」說著,長歎一聲。
那人冷冷地看著他,一瞬不瞬的。司馬懿卻是鎮定如桓,巍然不動地對峙著。良久,那人微微閉上眼睛,問道「怎麼回事,詳細說來我聽。」
司馬懿這才暗吁口氣,脊背後早已濕透一片,鬢角處一滴汗水浸出,他卻是不敢去擦拭,便將外面之事細細講了一遍。
那人沉吟半響,問道「你那西涼安置的卻是何人?如何竟是聯絡不上?」司馬懿稍一遲疑,隨即道「乃是西涼侯韓遂。吾早日對其有恩,故而相約起事,只是最近卻是如何也聯絡不上了,吾恐是其凶多吉少。若真如此,此時吾等若要回天的,便也只有護法手中的這一支屍兵了。」
那人久久不語,良久方才淡淡的道「你若要讓我將這屍兵交給你,卻也不難。只是你也莫要以為拿了這屍兵,便可將某拋開,要知那屍兵非是人類,你若只是指揮其攻擊使用,卻不知養屍之法,並會被其反噬。你可是想好了麼?」
司馬懿面色一變,隨即目中閃過一絲決然,沉聲道「木魈,此時你我俱是同船而渡,若是再不相互信任,恐是誰也休想逃的性命,更別提什麼復你族興旺之說了。倘若某敗了,卻有何人能再來幫你,你卻也要三思之。」
原來此人竟是南蠻的木魈,當日竟是沒死,竟是跑到了司馬懿這裡。隱身暗處的白影身子微動,隨即沉穩,繼續聽下去。
木魈冷厲的目光大盛,直直的盯著司馬懿,冷笑道「青龍,你可是在威脅某家?需知某要取你性命,實是易如反掌耳。」
司馬懿仰頭哈哈大笑,道「木魈,你我同為聖教四聖,各自本領豈能不知。只是你取我性命簡單,你那幾代人念念不忘地大業,卻是如何完成?今日之事,你我合則兩利,分則兩害,這般淺顯地道理,卻是不需某在多做置言了吧。」
木魈冷冷的看著他,半響才道「好,某便信你一次,法不傳六耳,你且俯身過來。」司馬懿眼中閃過一絲喜悅,連忙走近,探頭過去。
隱身暗處地白影心中大急,他這般忍耐,沒有即時出手取這二人性命,便是聽的那屍兵之名,心下驚憂,只想偷偷聽的那屍兵的所在,和其利害之處。然而此時他二人這般說話,自己便是有通天之能,卻也不能憑空隱身,湊過去也聽上一聽啊。
眼見司馬懿頻頻點頭,再也忍耐不住。自門口凸石後緩緩踱出,朗聲道「木魈,南中一別,你尚能逃的活命卻是不易,可還記得老友否?」白衣如雪,面容俊朗,卻不是柳飛還是哪個。
當柳飛聲音才起之時,石中二人俱是大驚,司馬懿固然是駭然色變,木魈卻是驀然渾身顫抖,嗓中呵呵做聲,如同野獸嘶吼一般。
司馬懿急退兩步,依定榻旁,雙目閃爍的看著柳飛。柳飛微微掃了他一眼,點點頭道「司馬仲達,嗯。卻是隱藏至深啊,今日若不是在此相遇,還真是不能肯定你便是那青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