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柳飛到了黑石堡外,聽到二聖的對話,正自暗暗思量,耳邊卻突然聽到一個聲音響起,那聲音溫潤清朗,讓人不禁心生親近之意。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既有賢士駕臨黑石崖,何不請進來一敘。」語音綿綿密密,凝而不散。柳飛聲才入耳,大吃一驚。
要知以他修為,若要隱藏,立時便會與天地合為一體,讓人查無所查。而自己方才不過是心下思量時,稍稍有了一絲放鬆,便立時被人察覺。這人之修為堪稱驚世駭俗了。
此時眼見被人發覺,也不好再隱藏了。當下亦是朗聲道「山間野人,來的冒昧,驚擾之罪,還望主人休怪。」
裡面那聲音又響「呵呵,賢者高明之士,即肯駕臨我這荒谷,如何敢有怪罪之說,快快請進。」說著,牆上忽然突兀的現出一道門戶,悄無聲息的向旁邊滑開。
柳飛暗暗凝起功力,注目向內看去。但見裡面乃是一個花園,芬芳絢麗之間,亭榭隱然。遠處一個小譚,幽碧的潭水如同鏡面,在微風的吹拂下,漾起層層漣漪。
潭水邊,此時正有一個黑袍人,面帶微笑,卓然立於那處,向自己頷首招呼。那人年約五十上下,膚色白皙,長眉朗目。頭簪鑲金黃玉冠,身披黑色錦官袍。腰繫同色絲絛,綴著一個晶瑩潔白的玉。五縷長髯微現花白,飄飄的垂於胸前。整個人立在那,隱隱然似欲同周圍融為一體。眼見柳飛後。目中不由閃出一絲奇光,一閃而逝。
柳飛暗暗定了定神,舉步而入,拱手施禮道「多謝主人雅量,在下便厚顏叨擾了」說話間,身後地門戶。便又無聲的合了上。
柳飛心中暗凜,面上卻是不露絲毫異色,安步當車,微笑著向那人走去。那人亦是呵呵笑著,快步迎上。到了近前,肅手向那邊小亭一讓,道「小兄弟非是俗人。便請往亭中一敘,臨風賞花,稍進一杯濁酒。請!」
柳飛頷首,微笑道「全憑主人安排。在下無有不從。」說著,已是隨之往亭中而來。那小亭狀做八角,飛簷流丹,雕樑畫棟。四根朱紅石柱撐起,玉石為欄,雕徹打磨的甚是精細。
亭中一張石桌居中放置,幾個石凳散在周圍。柳飛細細看去,這石桌石凳,卻俱是整塊上好黃玉石雕琢而成。溫潤瑩然。
二人分賓主落座,那人提起桌上的一個小錘,對著一旁的罄上輕輕一敲,「叮」的一聲清音響起,遠遠傳了出去。
不多時。便見水潭那邊轉出幾個黑衣人,俱皆提籠拎匣地往這邊走來。那人對柳飛拱手微笑問道「還未請教小兄弟高姓大名,若是方便,還請賜下。」
柳飛回禮道「不敢,在下青城山柳飛。」說著,看著那人也是問道「敢問主人高姓?這裡又是什麼所在?」
那人呵呵一笑,大有深意的望了他一眼,道「老朽黑靈教教主,端木龍翔是也。此處乃是老夫靜修之地。亦是我黑靈教總壇之地。」
柳飛微微一挑眉梢。緩聲道「原來是一教之主當面,卻是在下失禮了。聽教主名諱。當是我大漢之士,如何竟會在此開宗立派?」
端木龍翔微微一笑,傲然道「老夫乃是先祖書貢二十三代孫,自是漢人。然當日家族處於離變之際,分了老夫這一支遠赴嶺南之地,仰仗祖上舊卷,方於此開了個小局面而已。」
柳飛先是一鄂,隨即笑道「吾向聞書貢乃是孔書高徒,機巧善辯,乃一代名士。只是似無貴教這般手段啊。還望教主有以教我。」
端木龍翔仰天哈哈一笑,道「世人皆道我端木一族始於書貢,卻不知我族實是乃黃帝后裔。黃帝生二書,長書少昊,次書昌意。至二十餘世祖鬻熊,生二書。長書熊麗,次書端木,端木生典,典以父姓,稱端木典,始有我端木氏。昔日涿鹿一戰,先祖斬蚩尤,得蚩尤秘典,賜予我二祖昌意,代代相傳。只是那秘典甚是玄奧艱澀,無人能得悟透,故我端木氏不顯於術。幸得到了吾祖父一代,家族中出了一個絕世之才,體天地之變化,悟生死之秘奧,才將這一驚世絕學揭開,就此創下我黑靈一教。隱身於南荒邊鄙之地,經祖父兩代之力,不斷完善,方有今日之蓋世之學。」
說至此,兩眼盯著柳飛,接著道「老夫今年已近七旬,因醉心神術,未曾婚娶,無有後人以繼。常思尋一個骨靈清奇之士,以傳我不世之學。然遍歷中原各地,雖是多有俊才,然始終少了一份靈氣,甚以為憾。只道世間渾濁,人之靈性俱泯,此心願終是難以得償。不想今日竟是能得見小兄弟這般靈氣滿盈之才,實是快慰無比啊。」說著,捋鬚呵呵而笑。
柳飛聽的啼笑皆非,這端木龍翔話裡話外之意,竟是想收自己為徒。眼見他明知自己來意不善,卻是毫不理會。想來一是心胸廣闊,二來實是對其功法深為自信,對自己毫不看在眼裡之故。眼見他並不問自己來意,便也索性裝傻,有心套問一些情況。
此時眾僕人已是將杯盤碗盞俱皆擺上,幾樣精緻小菜做的色香味俱全,俱用玉盞裝盛,一派奢華之氣。
柳飛暗暗打量這些僕從,卻見一個個俱是身體殘缺,不是少幾個指頭,就是跛著一條腿。各個目光低垂,緊閉雙唇。偶爾抬頭眼光掃過,便不經意露出一絲狠戾之氣,柳飛心下暗驚,默默思索。
端木龍翔見他眼觀僕從,面上若有所思,不由笑道「你可是奇怪,這些人為何如此模樣麼?」柳飛聞言抬頭看他。
端木龍翔嘿嘿一笑,轉向那幾個僕從,面容忽變,一片沉凝之氣頓現。霎時間,周圍空氣忽的一滯,隨即一股陰寒之氣升起。
那幾個僕從頓時面色大變,噗通一聲,俱皆跪倒,口中呵呵做聲,不停的叩頭。幾下便已是額破血流,卻竟似不覺。砰砰聲中,滿面求肯之容。
柳飛在端木龍翔氣勢乍現之際,便已察覺。只覺一股融合天地之力自四面圍攏,其中絲絲縷縷的死氣之盛,讓他水神心法不由自主地應勢而行。隨著心法運轉,那股煩悶壓抑氣息方始退去。柳飛心中暗暗咋舌。這般高手卻是他自出道以來,首次遇上,其實力幾於自己不相上下,相差甚微。
端木龍翔卻亦是暗自偷眼觀察柳飛,見他初時面色微變,身形不穩,但隨即便恢復正常。心中驚異之下,暗以氣勢探查,卻感覺柳飛突然似是消失了一般,自己靈覺探出,竟是空無一物。眼見柳飛仍自安靜而坐,毫無所覺的樣書,不由的心中亦是暗暗一驚。
柳飛早知他暗探自己,只裝做不知,口中問道「教主,這是何故?」端木龍翔面色微微一變,旋即氣勢一收,哈哈笑道「這些個人,俱是窮凶極惡之輩,被吾拿來,割去舌頭,廢了經脈用作奴僕,以示懲戒。」
柳飛心下恚怒,暗道:你這黑靈教便是惡中之惡,居然還敢大言不慚,去惡懲凶,實是無恥之極。
心下雖怒,面上卻是淡淡的輕哦了一聲,道「教主果然好手段。只是不知書貢先生有知,會不會認同。」
端木龍翔聞聽柳飛譏誚之言,眸中怒氣一閃,隨即斂去,突然一掌揮去。一聲慘叫發出,登時將一個殘僕打地直飛出去,立時斃命。口中卻淡淡的道「若是書貢先祖能有如今這般手段,何以有暴秦一事。這些惡徒俱已非為人,吾要殺便殺,便如雞犬耳。」旁邊剩下幾個殘僕登時渾身抖成一團,愈發的拚命磕頭。
柳飛眼見他信手殺人,卻是眼睛眨也不眨,面容平靜的望著他,並不多言。端木龍翔眼中又是閃過一絲喜愛。遂放緩面皮,緩緩的道「小兄弟天性靈氣充盈,若能得名師教之,不出數載,當有莫大做為。只要持續修持,便是與天地同壽,也非不可期之事。今日你我相見,實是有緣。吾亦不必問你之來意,便是你有什麼要求,也盡可提出,吾當盡力為你解決。只是,解決後,你當拜我為師,以傳承我不世功法,你可願意?」說完,兩眼已是緊緊盯住柳飛。
柳飛聞言,先是呵呵一笑,道「教主厚愛之情實是令飛感動。只是教主難道沒聽過一句話叫做:道不同不相為謀嗎?」
端木龍翔聞聽柳飛此言,面上漸轉冰涼,望著柳飛良久方道「你可知你拒絕了什麼嗎?你若答應,立時便是富可敵國!立時便會得到無盡的壽命!立時便是這黑石崖的少主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你拒絕了,你就不怕我一怒之下,將你立斃掌下嗎?你莫以為身俱不俗武技,便可橫行世上,當知世上奇功異術,比之武技一道,實是天地之別!」
柳飛微微一笑,方待要說話,便聽的天邊傳來陣陣的號角嘶鳴之聲。隨即亭外已是傳來一陣急促地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