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飛出的廳來,逕往軍營走來。他即已和張合等人做賭,便是要以事實來點醒眾人。但凡練兵相關之事,自要親力親為才是。於路之上,想及禰衡如喪考妣的模樣,心中不禁暗笑。
至的軍營,卻見張合等人早在等候。一營三萬士卒,已是列隊站於營前等候。此時見柳飛過來,俱皆叉手行禮。柳飛點點頭,道「你等可是選好兵士了」張合等人相互看了看,方才回道「末將等尚未揀選,但請先生先選,吾等便等先生選完,再來挑選便是」
柳飛斜眼睨著他們,嘿嘿一笑,道「怎麼?可是怕我輸的太慘,便想在兵員上讓吾一籌?這卻也不必。」隨即面容一肅道「須知練兵之道,非是兒戲。兵者,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也。其於戰場之上,能否勝出,是否能保得所部兒郎的性命,便俱是與這練兵大有關礙。吾等此次所賭,非為嬉戲,乃為尋出一條真正能強軍之路也,如何尚存私心,而故相讓耶?若是如此,不比也罷」說著,指著眼前之兵,沉聲道「便以此般士卒,一日對上塞外鐵騎,但能生還者,能有幾何?汝等若尚不能正視此次比試,只以兒戲之心相對,一日遇上塞外鐵騎,吾只恐這許多大好男兒,將盡喪汝等之手。若此,你等這將軍,不做也罷」說至最後一句,已是動怒,語氣已是冰寒至極。
眾將見柳飛發怒。均感一股龐大氣勢,撲面而來,背後頓時冷汗涔涔而下。只覺全身如至萬載寒窟之內。非止週身難以動地,更是有一股股寒氣,砭肌乏骨,直透全身。不由心中大駭,顫顫不能言語。
柳飛眼見他們驚懼,這才察覺,氣勢一斂,恢復風輕雲淡之態。眾人這才大出一口長氣。方才一瞬間,便如自地獄走了一圈,此時才回陽間。::但覺陽光明媚,週身俱暖。心中暗自駭然柳飛修為之餘,哪裡還敢有半絲其他心思。在柳飛揮手間,俱各紛紛往營中揀選自己中意士卒。
眾軍卒自是早聞眾將打賭之事,此時亦是興奮不已。直望哪位將軍能選得自己,便是表示比他人強些。一個個都是精神抖擻,挺胸昂頭,眼中滿是期待之色。
柳飛卻是不急。慢慢的踱步,看著張合等將選人。直直一個時辰,眾將才將自己中意士卒揀選完畢。柳飛放眼望去,果然一個個均是雄壯威武之士,暗暗點頭。眼見剩下的士卒,多有失望之色,不由微微一笑。緩步走至前面站定,目中精光隱現,也不用軍卒傳聲,逕自一提真氣。緩緩說道「眾家兄弟,剛剛幾位將軍,已是選出了他們中意地人選。而你們卻是被汰下的,這便是說爾等不如別人。」說至此。已是停下。眼見眾卒,多有眼露不平之色。
柳飛話音一轉,道「然某卻是不信。戰陣之上,不是比誰的塊頭更大,亦不是比誰最能吃,而是比扎扎實實的功夫,比的是韌性和耐力。某亦要三千人,便就在你們當中來選。但卻不是某來選。是要你們自己選」話音方落,眾士卒已是一陣低低的騷動。
柳飛知道這些士卒。大多都是大字不識的貧苦之人,在這個以讀書人為尊的時代,兩個階級之間實是存在著不小地矛盾。自己一身儒士裝扮,若是再用什麼之乎者也的,恐怕眾人先自心理上就有所排斥了。便直接用大白話來說,果然眾士卒眼中均是露出親切之色。此時聽的柳飛說讓其自己來選,俱是竊竊私語,不知這個白衣書生要怎麼做,心中雖有疑惑,卻是不敢有所不敬。但憑剛剛所見,幾位將軍在其面前,連大氣都不敢喘的樣子,恐怕這白衣書生甚是有些來頭。
這些人心中只是對柳飛身世官職有些猜測,若說其身懷絕世之技,卻是打死也不信的。雖聽柳飛說,也要三千人,卻是不信一個書生能練出個什麼兵來。只是一來,柳飛言語直白隨和,二來剩下之人也是憋了股氣,想要找回些顏面來。故而此時,士氣卻是不弱。
柳飛眼見眾人騷動,微微搖頭。他方才特意停下不說,便是要看眾卒如何反應,此時果見毫無紀律可言,心下不禁暗歎。當下提氣說道「但凡吾所留下的人,自會教授他一些殺敵活命之技,而且今後加官進爵,當比他人更多些機會。只不過吾要的,卻也是有能力,有擔當的漢子。若是完不成吾所要求的,那便請在一邊,莫說沒有給大夥兒機會。」眾士卒聽到此處,已是不禁嘩然。他們雖不知柳飛所授的殺敵保命之技是什麼,但加官進爵四字卻是聽地真真切切的。這些個廝殺漢,哪個不是圖個博取功名,封妻蔭子的。其他俱是虛言,唯有這個才是實實在在的。當下已是氣息漸粗,眼珠漸紅。兩眼便直勾勾的望著柳飛,等著他出來題目。
旁邊張合高覽等人自選完士卒後,便聚在一起,看柳飛選人,眼見柳飛只在他們選完的營中挑人,俱是不以為然。但及至後來,聞聽柳飛要親自授技,卻是不由大是眼紅,只恨不得也去參加比試,以遂心願。此時見柳飛要出題了,也是睜大眼睛,豎起耳朵,便要見識一下柳飛究竟要如何選兵。
柳飛微微一笑,道「第一個測試,便是要大夥兒頂盔貫甲,拿好各自兵器,圍著這大寨,跑上兩圈。一個時辰內回來的,吾別有安置。超出時限的,便請回營歇息,後面也自不必再試了」說著,腳步一錯間,已是退至營門邊上。揮手沉聲喝道「開始吧」
眾士卒突見柳飛身動,不覺心中齊齊大跳了一下,只覺其身法之快,直如鬼如魅,這才知道,眼前這個書生實是身具大本領,不少人心中便是對柳飛所言,要教授的殺敵保命之技,大是熱切起來。聽的柳飛一聲沉喝,眾人先是一呆,接著,便是轟然一聲,撒開腿便跑。眾人雖不知柳飛為何出了這麼個奇怪地命題,但此時卻是無人去想這些,人人心中想茲念茲的,便是加官進爵和殺敵保命之技了。柳飛自叫人點香計時。
張合高覽張燕等人,看的眼都直了,哪曾想柳飛竟是出了這麼一道題,均是滿面不解之色。柳飛也不管他們,自顧尋個高處,縱身而上,卻是將大寨整個都能看到。這大寨要安置如許多軍卒,延綿連接二十餘里,兩圈便是五十里。加上所處乃是山嶺地帶,道路崎嶇,實不亞於後世的近三萬米。要在兩個小時內跑完,且是負甲戴盔,手拿刀槍,可謂體力過人了。
張合等人眼見柳飛高踞山頂,均是紛紛爬上。張合便來問道「先生此舉,何解」柳飛微微一笑,道「兵法首要便是精選士卒。何為精也?必是體力、耐力、反應諸般人身變化之道也。吾使其繞寨而奔,量時而計,便是觀其體力、耐力耳。如兵士之體力不支,便是逃跑尚自不能,兵法所云之其疾如風,可能得乎。」張合聞聽,低頭沉思。
眾人立於高處,縱目望去,但見山野之間,大寨四周,眾多士卒身影閃動。因著各人素質不同,早已是長長地拉成一條長蛇,幾乎是首尾相連了。
堪堪將近一個時辰,柳飛下了高處,便於校場上立一大旗,自站於旗下等候,令一隊士卒權作行軍法之事,站在自己身後。過不多時,便見三三兩兩的士卒紛紛跑回,只是個個均是面如土色,氣喘如牛。一回到校場,便要往地上躺去。柳飛卻是沉喝一聲,道「但凡回來之人,盡皆起身慢行,不得驟然停下倒臥,違令者,斬」說著,一揮手,軍法官已是踏前一步,持刀而立。
回來之人嚇了一跳,瞬即爬起,強忍著疲憊,緩步而行。柳飛卻只是盯著那第二注線香,此時尚差一分左右長短。張合等看的又是奇怪,眼見柳飛專注線香,卻是只得將問題暫時放在肚內。
隨著陣陣沉重的腳步聲和呼呼的牛喘之聲,大營門口已是不斷的奔進一些士卒,初時三五個、十幾個,後面則是一隊隊,一行行的奔了進來。柳飛俱不叫坐,眾士卒只得都是緩緩而行,相互攙扶著,走到大旗之後,列隊等著。
堪堪那香燃盡,柳飛方始回身,讓軍法官自去營門處,將後續士卒引著歸營。待得最後一個士卒回來,已是兩個多時辰過去了。
柳飛卻是早將過關的士卒領至一邊,但見其中多有丟盔棄甲者,手中刀槍器械不知丟到何處者,柳飛均將其剔除,命回營休息。這般士卒大是不忿,柳飛冷聲道「汝等於戰陣之上,連自己地刀槍都丟棄了,一旦敵人來襲,汝等如何拒敵,莫不是用牙齒嗎?身為軍士,竟連自己保命地器械丟棄,還有何顏多辯」眾人大愧,只得鬱鬱的回營而去,心中卻悔地腸子都要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