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家的房舍規劃的很好,我很容易就找到了藍泰的住處,隱身在一棵大樹上,向裡看去,燈光已經熄滅,沒有聲音,估計僕役也都休息去了,展開自己的靈覺,確定四處沒有人,我輕手輕腳的進了屋子。
推開屋門,我小心的走了進去,湊著月光,我徑直來到了藍泰的床前。
探頭向床上看去,頓時嚇了一跳,要不是我從他的眉宇中確認他確實是藍泰,實在難以相信,長頭垢發,面容憔悴沒有一絲朝氣的中年人會是我認識的那個生龍活虎的藍泰。
我現出身來,不禁為這個樣子的藍泰大為惋惜。
假若是以前的藍泰,絕對不可能我在他身邊待了半天都還沒發覺我的存在。睡夢中的藍泰驟然睜開眼來,眼中的精光一閃而過,給黑暗的屋中帶來一絲短暫的光明。
我心中慶幸他仍沒有放棄修煉,修為比起以前略勝一籌。他睜看眼的剎那,身體也跟著迅速的動起來,瞬間已經擺出了攻擊的姿勢,待發現是我,才愕然的住手,驚訝的望著我。
我詢問他道:「藍兄樣子十分頹廢,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
藍泰站起身,向我瑟楚苦笑,笑容中頗多無奈,歎了口氣,才徐徐道:「唉,家醜啊,依天兄弟怎麼會這種時候找來的,兄弟先坐下,我去叫下人準備些酒菜,咱們兄弟好好的聊一聊。」
我忙阻止他,他錯愕的望著我,我微微一笑道:「恐怕你們藍家和那些各門各派的人不會大樂意在這裡看到我。」說完我就將白天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他。
藍泰憤怒的道:「又是這個女人!」旋即歎道:「被關了這麼久,都忘了兄弟還在被我藍家通緝中,藍蟒父子現在越來越囂張了。」
我愕然道:「你被關!你不是藍家的大公子嗎,等於藍家的一半都是你的,什麼人敢這麼大膽連你都敢禁錮!」
藍泰苦笑道:「唉,這都拜那個女人所賜。」頓了一下,向我微微笑道:「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兄弟。」
我一怔,隨即想到是李石頭兄妹的事,這是我之前拜託他的事,想來他已經找到他們了。藍泰道:「李石頭和他妹妹珍珠我已經找到了。他們確實被藍蛇那個混蛋給抓起來了。」見我面露憂色,打消我的疑慮道:「放心吧,藍蛇確實折磨過折磨他們,但是李家兄妹都很有骨氣,沒有向他求饒,所以珍珠仍能幸運的沒被他欺負。」
聽藍泰說他們兄妹沒事,我終於舒出一口氣,一直擔心的事情終於沒有發生,我不禁心中輕鬆不少,我欣然道:「藍兄一定是將他們兄妹給救出來了,我代表藍家兄妹謝謝藍兄。」
藍泰臉上忽然有些不好意思的尷尬,道:「真是對不起,我沒能將他們給救出來了。」
見他這麼一說,我本已放鬆的心突然又揪了起來,納悶道:「藍蛇不過一個區區管家的兒子,他難道敢大膽忤逆你的意思嗎?」
面對我的詢問,藍泰道:「換作平常,他自然不敢對我不敬,只是他們父子仗著那個女人撐腰,硬說李石頭兄妹是你的同黨。父親被那個女人迷的暈頭轉向,極寵愛她。在她的說項下,我也無能為力。」
我若有所覺,望著他道:「藍兄如今的落魄想來都是因為我的關係吧。」
藍泰不置可否的道:「你我既是兄弟,還談這個作什。」
我長歎了口氣,自己實在太樂觀了,情況遠比我想像的要複雜,我道:「李石頭兄妹現在是否還在藍蛇的手中。」
藍泰道:「這到沒有,由於我的堅持,父親雖然很寵愛那個女人,但對我這個兒子還是有感情的,他將李石頭兄妹從藍蛇父子手中要走,現在恐怕應該在父親那兒,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
沉默了會,他喃喃道:「這個女人不知從哪來的,突然出現在三交鎮中,要向我父親挑戰,結果連敗十幾個高手,父親出來應戰,也僅以一招險勝,後來這個女人不知道用什麼法子竟讓父親深深迷戀上比他小了幾十歲的女人,對她的話基本上是言聽計從!」
「壞了!」我道。
藍泰搖搖頭道:「是壞了,父親在這麼沉溺女色下去,藍家將會徹底完蛋!」
我歎道:「既然你父親這麼寵愛她,如果她向你父親要李石頭兄妹,你說你父親會不會答應她?理由是為了對付我。」
藍泰怔了怔,明白過來我在擔心的事情,面色難看的道:「以那個女人所受到的寵愛,如果她真的以用來誘捕你為理由來向父親要李石頭兄妹,幾乎可以肯定,父親一定答應她。李石頭兄妹危險了。」
我點了點頭,沉思了片刻道:「藍兄,只能再麻煩你了,現在我們立即趕去你父親那,在那個女人將李石頭兄妹帶走前,把他們給救出來了,現在只有這個法子了。」
藍泰面有難色,道:「要想暗中將李石頭兄妹帶走實在不可能,只有硬搶一途!」
我愕然道:「我們不需要弄出多大聲勢,只要將李石頭兄妹偷偷帶走就好了,不需要和她們硬拚。」
藍泰道:「難道你進來的時候沒有感覺到外面有人嗎?要是沒人看守我,我早就逃出去了,何必生生待在這裡弄的自己這麼狼狽。父親將我禁錮在此,還聽從那個狠毒女人的話,派了十二個人守在這裡,嚴禁有人跟我接觸,更不許我外出。父親更放出話來,讓我絕了與美兒的心思,唉,父親以前不是這樣的,這都是因為那個女人的出現,他才會有這麼大的轉變。」
我心中苦笑,本以為已經能夠解決的事情,卻一變再變。本來我想藉著藍泰和虞美兒這層婚姻關係,很容易就能促進兩族之間的聯盟,現在看來,自己想的太簡單了。那個女人究竟是什麼人,好像專門出來與我作對似的,我實在難以想像自己得罪過什麼女人!
我歎了口氣,無奈道:「兄弟我本來有個喜訊給你,不過現在好像還有些困難啊!」
「啊!」藍泰難掩心中的激動,顯然他是想到了我話中所指。
我道:「我剛從東海回來,與海人族之王龍淵大帝見了面,並且說服了他,同意了你和虞美兒的事情,可惜你這邊又出了事情。」
藍泰狂喜道:「真的嗎!我真不敢相信,虞美兒的父親竟然會同意我和她的事,美兒告訴我他父親幾乎是個暴君,我簡直不敢相信你竟然做到了,我,我,我太,謝謝你,以後有什麼事,我赴湯蹈火……」
我拍了拍他道:「都說是兄弟了,何必說這些呢,何況這事還沒成!」
藍泰興奮的道:「只要美兒的父親答應,我和美兒就沒什麼好怕的了。就算父親不答應,我大可以和美兒找一處沒有人去過的地方過只屬於我們倆人的生活。海人族勢力太大,凡是有水的地方幾乎就有海人族,美兒的父親如果不同意,就算我和美兒跑到天之崖海之角,也一樣無法逃不了海人族的掌握!
事實上我們一直擔憂的就是海人族,現在兄弟你幫我把海人族那邊的問題給解決了,你說我怎麼能不高興呢。」
我點點頭,原來他有這層顧慮,心中也同意他的說法。藍家的實力雖大,卻不能遍及整個星球,何況在「龍宮寶藏」這一場爭奪戰中,人族幾乎可以百分百的肯定會元氣大傷,又豈能顧慮到兩個私奔的人!
想通這點,我不禁心中為兩人有個好結果而開心!
不過我仍希望,他能在此關鍵時刻留下來,幫我一下,為人類的未來想想,人族一旦攪進奪寶之戰中,可以預見的,在一後四帝還有聖王強大的實力面前,他們自以為強大的力量只會束手待斃。
人類從此越來越弱,直至滅亡。
我必須盡力勸他們從奪寶之爭中抽身而出,盡量保留實力。我想只要在「龍宮寶藏」的爭奪中是聖王成為最後的受益者,就可保證在數百年內妖精一脈不會大舉侵犯人類。
藍泰顯然精神好多了,神采熠熠,道:「咱們這就去將李石頭兄妹給救出來,我也再不回這個家了。有了依天兄弟的幫忙,外面那十二個人根本不是我們的對手。我早受夠了他們的鳥氣!」
我一把拉住他道:「藍兄不要衝動,我還有事和你商量!」
藍泰心情極好,欣然道:「兄弟有什麼事,只管吩咐。除了要我這條命,其它事我絕對不推辭。」
看他有說有笑的樣子,和剛才的頹廢樣簡直是換了個人。我淡淡一笑,拉他在一邊坐下來,將人族目前的形勢給他詳細的說了一遍,同時也向他托出我在妖精族中的身份。
他皺了皺眉頭,有點消化我不了我說的事實,道:「你是人類,卻成了妖精一脈的聖使,妖精族再上千年前都沒有了他們消息,最近也只有一鱗半爪的傳聞,「一後四帝」真有你說的那麼強大嗎!」
我知道,他一時間難以接受我說的事實,瞬間的優越感被打碎,確實令人難以接受,或者說不願接受,他不願意相信妖精族竟強大到這地步,看似很強的人類還禁不住妖精族的一個指頭。
過了一會兒,我道:「事實情況確實如此,我身為人類的一員,自然也不願意見到這種情況,可是你只要看看海人族就可以推想出來,妖精族有多強大,海人族只不過是「一後四帝」中的一支罷了,你可以想像,另外四人既然能與他齊名,自然有相匹敵的實力!」
藍泰沉吟道:「原來海人族是妖精族的一支,我們一直以為海人族是人類的分支呢,卻原來……」
我道:「現在人類確實很危險,一次行差踏錯已足以令人類滅族,你不忍心看到人類全部被妖精族給滅絕吧。我實在需要人幫助。」
沉默!沉默!
我可以肯定此時,他心中一定在激烈的掙扎,在自己的幸福與飄渺的人類幸福掙扎。我一直關注著他,直到看見他的緊皺的眉頭忽然舒展開,我知道自己沒有看錯他。
藍泰向我道:「兄弟,需要我幫什麼忙,只管說吧,我能做什麼!」
我向他簡單敘述了我的計劃,最後總結道:「為今之計,只有盡量將人類的實力從「龍宮寶藏」的爭奪中給撤出來。保全人類的實力,才能休養生息,生出足以與妖精一脈抗衡的力量。」
藍泰道:「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是我能幫你做什麼?」
我道:「幫助我盡量說服你父親和海人族結盟,撤出奪寶的爭奪。」
「如果父親不同意呢!何況父親現在身邊多了個狠毒的女人,她一定不會讓我們如意的。」藍泰憂慮道。
想到藍蛇和藍蟒之流,我眼中不自覺的閃過一絲狠厲,我悠然道:「殺了她!人類絕對不能毀在她們手中,如果你父親最終不能同意,就取而代之!」也許是我經過太多的事,說起這種事情,決斷的語音中也多了一分不容質疑的狠辣!
藍泰駭然的望著我,可能他萬萬想不到,我會說出來讓他奪權的話。我苦笑道:「人類的幸福可以說就在我倆的一念之間,正所謂一念為善一念為惡,如果我們有一絲的心軟,最終倒霉的是人類自己!何況我並非要殺了你父親,我們同樣可以將他禁錮起來,等到大勢已定,再將他放出來安享晚年!」
藍泰沉吟了一下,道:「希望父親會理解我們的苦心。」
我道:「既然我們已經決定了,事不宜遲,首要將李石頭兄妹給救出來,再想辦法向你父親轉告我們的意思,盡量能取得他的。不到萬不得已,不能輕易取而代之,畢竟名不正言不順,且以你現在的資格很能令那些各門各派的首領們服從你的指導。」
藍泰聽我這麼說,知道我確實沒有害他父親之心,歎道:「希望父親可以理解我們吧。」
我道:「我總感覺那個女人認識我,並且好像與我有某種深仇大恨,你最好能查查她的底細,摸清楚她的真實身份,為什麼會在這裡出現。而且在這種關鍵時刻出現在這裡,無法不令人懷疑。」
藍泰道:「這個恐怕有些困難,我現在還是在被父親軟禁期,無法自由活動,而且現在那個女人受父親寵愛,我怕沒有人會願意幫我查她的底細,不過我會盡量想辦法的。」
我道:「這個事情一定要抓緊,畢竟龍宮寶藏出世的日子已經非常近了,如果她一直阻撓我們的計劃,就算她是無辜的,也只能把她……」我比了個殺人的姿勢,關鍵時刻,婦人之仁只能害人不能救人。
藍泰沉重的點了點頭,然後道:「我們現在就去父親的寢宮,不過外面有十二個守衛,是父親專門派來監視我的,修為很高,我勉強能對付六個人,其餘六個由你負責。」
我呵呵笑道:「不用這麼麻煩,你現在這等著,讓我先去解決了他們。」
不等藍泰質疑,我已經召喚出變色龍寵再次隱身於黑暗中,雖然我仍站在原地,卻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樣。
進來之前,我就已經感覺到四周有人監視,我原先以為這些人是藍家派出,專門守夜用的。卻不想是用來監視藍泰。
我在屋外饒了一圈,也就片刻的工夫,再回來時,雙手托著十二個人壘成小山似的。將這些人放在地上,我向藍泰道:「看,解決他們,並不難,明天早上醒來,他們也不會知道今天發生的事,只會以為太疲勞而不小心睡著了。」
藍泰驚訝的道:「依天,我越是接近你,越是發現你身上總會有許多令我驚奇的事情發生。」
我們依靠夜色的掩護,在藍泰這個熟悉這裡的人的帶路,我們並沒有遇到多少麻煩就來到了藍老爺子的住處,庭院很大,藍泰帶著我饒過守衛徑直來到了藍老爺子的窗外。
屋裡的燈火還亮著,這打消了我們直接偷摸進去將李石頭兄妹給救出來的想法,據藍泰說,藍老爺子的臥室中下面有個秘室,李石頭兄妹十有八九就藏在那裡。我與藍泰驚訝的對視一眼,靜靜的窗邊伏了下來,猜不出在眾人都已經進入睡夢的時候,藍老爺子為何還沒睡。
屋裡傳出一聲極為嬌媚的聲音,「謝謝夫君,就算我們藍家的人有什麼錯,也輪不到一個外人來說三道四,他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在三交鎮,分明是不把我們藍家看在眼裡,更不曾將夫君放在眼中,我夫君乃是眾人皆知的大英雄。
不論他是一派之主,還是一個普通的雜役,誰見到夫君不恭恭敬敬的稱一聲老爺子,惟獨那個混混,不將夫君的威嚴放在心上,再三挑釁夫君的虎威,現在天下英雄都在這三交鎮,咱們要是不把那個混混給抓住,五馬分屍扔到東海喂王八,還不被那些人笑話死。
人家這麼做可都是為了夫君您啊!」
沉默了片刻,一把蒼老卻中氣十足的聲音傳出,「夫人,你的苦心,我自然能體會到。不過那兩兄妹確實只是普通的漁民,我也派人去查了,祖孫三代都是東海邊的漁民,你看那個大塊頭,老實巴交的,這件事確實是藍蟒管教不嚴,致使藍蛇仗勢欺人,我是給夫人面子,才放過藍蛇那混小子。
現在如果要用這兩人作誘餌,難免會在打鬥中出現死傷,這裡的漁民對我藍家貢獻不小,這麼作,我怎麼能忍心。」
屋中忽然傳來摩擦與低聲的喘息,我大概猜到,那個女人正在使用自己最厲害的武器來媚惑藍老爺子。
「夫君,人家可都是為了你的名聲著想,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人家這麼做是為了什麼?好!既然夫君以為我別有所途,那人家就什麼都不管了,省得有人會以為我不守婦道。」
「夫人,夫人!我沒有那個意思,只是我覺得這麼做未免對那兄妹來不大公平,我沒有別的意思。夫人,夫人!」
過了一會,可能藍老爺子見她仍一副生氣不理自己的樣,不由得低聲求饒道:「夫人,我真的沒有傷害你的意思,這,這都是誤會……,這樣,我答應你就是,那兩兄妹讓你帶走。」
藍老爺子也算是一代人王,此刻卻對一個小小的女子語無倫次、低聲下氣,我到沒什麼感覺,藍泰卻聽的有些不自然起來。
「咭!」那個女人忽然頑皮的笑了起來,「人家就知道夫君疼我。其實人家這麼做還不是為了你著想,就算以後有人提起此事,也只會說我是個狠毒的女人,卻不會說夫君。」
藍老爺子賠笑道:「是,是,還是我的夫人懂的為我著想。」
我暗暗搖了搖頭,這藍老爺子也許名動天下,卻被這妖女一直牽著鼻子走,完全不是她的對手。
她又道:「夫君,現在是非常時刻,最近同盟即將成立,正是夫君立威的時候,到時候成為天下的盟主,搶得寶藏,天下誰不歸附。這個時候不能有婦人之仁,否則怎能成大事。」
藍老爺子道:「對,夫人說的是,唉,也許我老了,沒有年輕時的霸氣,夫人你真不介意我是一個八旬老翁嗎?」
她嬌嗔道:「誰說夫君老了,夫君是寶刀未老,正是成大事的時候!」
這等閨房之語,如若在一對新婚的年輕夫婦屋外聽來,自然覺得小倆口親切、恩愛。但一想到女方是一個不知有何目的的歹毒女人,另一個是臉上佈滿皺紋,雙眼渾濁,皮膚乾裂,進入暮年的老翁,總覺得讓人覺得那麼不搭調。
不大會兒,屋裡又傳出輕微的低喝聲,接著又多出兩個陌生人的聲音,藍老爺子道:「夫人,你早去早回,為夫在這裡等你。」
她嬌笑道:「夫君放心,人家很快就回來,人家一時不見你,就會覺得心裡不安穩,在你身邊,我好像靠著一座大山什麼都不怕了。」
她與幾人押著李石頭兄妹走了出去。
等她們走遠,我招呼藍泰一快跟過去,藍泰與我視線相遇,想起自己父親剛才與那個女人噁心的對話都被我聽來,不由得尷尬的勉強一笑,先向前跟蹤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