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等待通天塔使者出現的希望,安若然在競技會結束之後,又在這裡停留了十天,但直到魔鑄師們漸漸散去時,傳說中的使者仍然沒有出現。安若然固然為此焦慮萬分,但比他顯得更加焦慮的,卻是那位嘉德城的斯坦公爵。
按照事先的約定,斯坦公爵自然希望越早動身越好。但是考慮到維克托的古怪脾氣,他卻不敢冒然催促動身,只能隔三岔五的登門造訪,隱隱透露出自己的請求。到了後來,安若然厭煩了每天都見到那張臉,乾脆讓魯伊轉告斯坦先行動身,並且約定自己會在半個月後抵達嘉德城。
得到「維克托大師」的親口保證,斯坦公爵終於歡天喜地的離開,而安若然也終於能夠輕舒一口氣,轉而解決另一個難題。比起斯坦公爵來,克莉絲汀小姐顯然要固執許多,自從那天被拒絕之後,這位美人鑄造師竟然真的站在門外等候,日夜都不肯離開半步。
可是她固然執著,安若然的固執卻也不會少於她,兩人就這麼不肯退讓的對峙著。克莉絲汀不肯離開,安若然也乾脆不出門——到了後來,安若然醒來時要是看不見庭院中的那個身影,都會隱隱覺得有些不適應……
「讓她站著好了,我又沒有強迫過她。」看著陰雲漸漸密佈的天空,安若然若無其事的放下酒杯,無奈歎道,「十天了,看來我們是等不到那位使者了。那麼薇薇安,吩咐魯伊收拾行李,我們先去解決了你的麻煩再說。」
聽到他的吩咐,小蘿莉頓時歡喜的跳躍起來,順勢在他臉上吧嗒了一口。片刻之後,安若然在庭院中召喚出雲龍戰車,帶著薇薇安和納亞登車上路,卻絲毫不理會近在咫尺的克莉絲汀。魯伊站在車旁微微躬身行禮,雙目略顯濕潤道:「大師,即使知道我沒什麼能力,但是如果您需要幫助的話……」
「我明白,你也好好保重,相信安若然會成為你的朋友。」帶著幾分尷尬的神情,安若然向魯伊微微頜首示意,隨即緩緩升起四面車壁。幾乎在同時,細細的雨絲開始從天空中落下,為這別離增添了幾分傷感氣氛。雲龍戰車在骨馬的拖曳下,緩緩駛出庭院,但在經過克莉絲汀的身旁時,安若然卻忽的心中一動,低聲喝道:「等等!」
戰車驟然停止,刺耳的聲音迴盪在庭院中。原本漸露絕望之色的克莉絲汀微微一怔,不禁滿懷希望的抬起頭來,迎上安若然從車廂中探出的目光。十餘日的苦苦支撐,已令這位美人容顏憔悴,隱隱中少了幾分冷傲,卻又多了些令人憐惜的柔弱。見到這種情景,即便是決定冷酷到底的安若然也心生惻隱,但略微歎息之後,他終於還是堅持了自己的想法……
「克莉絲汀小姐,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堅持成為我的侍女。」略微凝視片刻,安若然嘶啞著嗓音,低沉開口道,「不過我對此沒有任何興趣,因為這對你我雙方來說,都不會是一件好事——那麼,請回到您應該回到的位置上去吧,我們也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
毫不留情的拒絕,讓克莉絲汀明眸中的希望之火,漸漸的黯淡下來。雲龍戰車也在此時重新啟動,並在片刻間驟然加速,沿著長街風馳電掣而去。轟鳴的馬蹄聲中,細雨驟然轉變為暴雨,帶著天地之威傾瀉而下,魯伊的渾身都已濕透,但他仍然專注凝視著戰車的背影,畢恭畢敬的躬身行禮……
「再見了,我的老師,即使您從不肯承認!」重新抬起頭來的魯伊,聲音中已帶著深深的哽咽。他輕輕歎了口氣,轉頭望向木然站立的女性,有些不忍的安慰道:「克莉絲汀小姐,您就不要再堅持了。在我看來,老師他並不是討厭您,而是有自己的……」
話音未落,魯伊突然閉上嘴,愕然看著眼前的一幕。原本石像般的克莉絲汀,此刻卻突然移動步伐,向著戰車消失的方向緩緩行去。轟鳴的巨響中,傾瀉而下的暴雨如此磅礡,令人連呼吸都覺得困難,但迎著狂風暴雨的女性卻沒有絲毫退意,她的步伐如此沉穩堅定,正如她心中的信念一般……
「如果那個小妞再跟來,我就真的拿她當老婆了!」並不知道身後發生的狀況,納亞在溫暖的車廂中啃著烤乳豬,同時悻悻的咒罵道。安若然正張開光之屏障抵擋著暴風驟雨,聞言不禁翻翻白眼,微微笑道:「納亞,你這是咒罵還是祈禱?我怎麼覺得,你好像很希望她跟來。」
這番話自然引起了納亞的反駁,再加上薇薇安在旁邊添亂,車廂內頓時一片混亂。嬉鬧之間,戰車已飛馳離開了這個城市,轉入到荒無人煙的原野之中。此刻望向四面,到處都是白茫茫的雨絲,彷彿已將天和地銜接在一起。但雲龍戰車靠著光之屏障的抵禦,依舊毫不減速的飛馳向北,沿途帶起飛濺的水霧。
「按照這個速度,我們明天下午就能……」眼見前方是一望無垠的荒漠,安若然不禁輕輕舒了口氣,轉頭望向身旁的薇薇安。然而就在此時,納亞忽的拋下烤乳豬,指著前方尖呼道:「安安,小心那邊!」
來不及多做思考,安若然下意識的喝令骨馬止步。巨大的慣性作用下,兩人一豬重重撞上車壁,個個疼得呲牙咧嘴。而在戰車前方大約兩百米開外,黑色的魁梧身影如鬼魅般驟然出現,他扛著赤色的雙手巨斧,如同泰山般屹立在道路正中,絲毫沒有讓路的意思。
「喵的,那傢伙打算碰瓷敲詐醫藥費嗎?」安若然揉著額頭的腫塊,怒氣沖沖的望向前方。可是幾秒種後,他立刻就辨認出那位阻路者的身份——毫無疑問,那是克莉絲汀身旁的高階蠻鬥士,名字似乎叫做尼古拉斯……那麼,這傢伙的突然出現,難道是奉了克莉絲汀的命令,打算強迫自己接受聘請?
「維克托大師,請您下車吧!」正如他所猜測的那樣,尼古拉斯穩如泰山的站在道路正中,粗獷的嗓音在雨幕中迴盪傳來,即便是暴雨的轟鳴聲也無法掩蓋,「接受凱瑟琳議長的聘請,這是您唯一的選擇;如果您不接受,那麼我也不介意強行帶您回去!」
「不自量力的傢伙,他以為自己是誰?」聽到這麼荒謬的建議,安若然反而微微露出笑容。下一刻,雲龍戰車驟然加速,挾雜著山崩地裂的威勢飛馳而去,兩匹駕車的骨馬綠眸閃爍,額頭獨角齊齊對準了前方的蠻鬥士。納亞重重啃了口烤乳豬,惡狠狠的咒罵道:「他媽的,我就不信他甘願被車撞死!」
轟鳴聲中,戰車與尼古拉斯的距離已驟然拉近至數十米,但屹立在道路中的尼古拉斯仍然不閃不避,反而緩緩張開雙臂,做出憑借血肉之軀來阻擋戰車前進的架勢。薇薇安驚呼一聲,閉上眼睛不忍目睹這人間慘劇,而在安若然無奈喝令的同時,帶著巨大慣性的戰車已生生撞上了尼古拉斯……
然而,令人難以想像的場景卻在此刻發生了!一陣劇烈的震動之後,兩匹骨馬竟被尼古拉斯硬生生的擋在原地,任憑如何嘶鳴奔騰都無法前進半步。看著戰車上面色蒼白的三人,尼古拉斯露出雪白的牙齒,微微笑道:「我說過,你們只有一個選擇,又何必做這種徒勞嘗試?」
「只有一個選擇嗎?」最初的驚愕過後,安若然竟也望著尼古拉斯,露出淡淡的笑容。下一刻,兩道血色矛影從車壁上飛射而出,帶著呼嘯聲同時命中尼古拉斯。暴漲的赤光與飛騰的煙塵之中,尼古拉斯的巨大身影突然橫飛出去,在重重撞上幾棵古木後,他的身體如同麻袋一般,毫無生機的緩緩滑落下來……
「抱歉,是你自己找死,和我們無關!」安若然無奈的輕歎一聲,重新指揮著骨馬啟動。然而就在這一刻,薇薇安突然緊緊抓住他的手臂,面色蒼白的顫聲呼道:「安安……你、你看那邊,那個傢伙還活著!」
「什、什麼!」安若然大吃一驚,下意識的轉頭望去。可是還沒有等他反應過來,翻滾的氣浪突然排山倒海而來,將骨馬連同戰車重重掀起。巨大的轟鳴中,兩匹骨馬頓時粉身碎骨,而戰車也在薇薇安的尖叫聲中砸落在地,濺起了約有半米高的煙塵與水花。
安若然緊緊的抱住薇薇安和納亞,依仗著強悍的身體抵禦轟擊,並且緩緩爬出車廂。在他的駭然目光中,衣衫盡裂的尼古拉斯正緩緩升空——赤裸的上身轉為漆黑一片,血色的蝠翼在背後緩緩舒展;一隻從額頭徐徐延伸出來的獨角,正噴發著漆黑如夜的濃霧;而任何觸及這濃霧的物體,都在頃刻間被腐蝕得絲毫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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