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之後﹐耶律雲的擔心果然變成了事實﹐雀凝和耶律雲達成的懸海協議透過不同的途徑最終還是傳到了南相城﹐初聞之下﹐沒有一人不為此驚愕連連。
議事廳中﹐天帝的臉色異常凝重﹐南相位尊僅次於自己﹐然而即便是天帝也必須受到天律的規限﹐雀凝此舉無視天律﹐漠視天庭﹐實在不該﹐可要動這麼一大員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何況如今正逢亂局﹐南疆若失了雀凝會不會受影響還未可知。
「南相大人此舉大大不妥﹐我堂堂天人﹐正義之士﹐豈能與邪惡之人為伍!若是事情﹐我要彈劾南相!」粟沓之是粗人﹐一開口便嚴厲指責雀凝﹐盡舌他的身份比南相低多了。
「是啊!就算情況再不利也不能與魔人聯手﹐那是養虎為患﹐若讓魔人因此坐大﹐再想收剿就難了。」如進真人也附和此議﹐只是用詞溫和些。
連如進真人也這麼說﹐其他人更是不再猶豫﹐若大的南相府幾乎眾口一辭﹐一起指責雀凝的潛越之舉。
當然﹐也不是沒有人嘗試著雀凝的行為尋找理由﹐有的說是借力打力﹐有的說是權宜之計﹐可無論怎麼說都無法抹殺這個協議帶來的影響。
天帝一言不發﹐聽了這麼多人話﹐心情越發沉重﹐不只是因為雀凝與魔人聯手﹐更是因為雀凝由始至終都沒有向他匯報請示﹐定下協議之後也沒有稟報天庭﹐完全視天庭如無物﹐彷彿自立了一個小天庭﹐雖說這裡是南疆﹐是她的控制的地域﹐然而魔人之事事關全局﹐沒有理由為了眼前的小麻煩而與邪物妥協。
「陛下!此事絕對不能蹤容﹐請您立即下旨天刑司﹐按天律處置﹐並即刻廢除她的南相之職。」
「廢了她﹖」天帝愣了愣。
「對!廢了她。」
高舞的拳頭粟沓之並沒有留意到天帝的表情﹐興奮臉色通紅﹐似乎廢了雀凝南疆的光明就會到來﹐妖人也會自然退走。
天帝面無表情地朝左右掃了一眼﹐滿堂的臣子眼神閃爍﹐有的興奮﹐有的憤怒﹐有的高聲附和﹐有的暗自搖頭﹐意見明顯不一致﹐心中驟然一沉。
南相違反天律﹐擅自與魔人結盟﹐並應允割讓西南之地給魔人﹐這是明擺的事情﹐罪犯天律﹐無論是誰都必須立即按天律鎖拿﹐然而若大的一個廳堂內大多數人的態度都模稜而可﹐不肯發表意見﹐不是他們是非不分﹐而是犯律之人是堂堂南相﹐一方諸侯﹐由此可以南相的聲望和影響力竟然超越了天律的威嚴﹐這是非常嚴重的事情﹐若至此不理﹐從此以往個人力量必將凌駕於天律﹐明遠天的制度將會由此崩潰﹐所帶來的影響絕不亞於妖人入侵。
想到此處﹐他的心情異常的沉重﹐此時一聲令下「捉拿雀凝」﹐殿中也許沒有人敢反對﹐但是他們心中未必信服﹐尤其是在妖軍虎視眈眈之際﹐南疆內部的反對聲音必然極大。
我身為天帝﹐首責便要保證天律的尊嚴﹐否則有何面目繼為帝﹐看來此事絕不能手軟﹐必須重懲雀凝章顯天律之威﹐只是雀凝聲望極高﹐該如何動手呢……
如進真人似乎捕捉到了他的心思﹐甩動塵拂稟道﹕「陛下﹐何不召南相前來尋問西南戰備情況﹐若有甚麼疑問也好當面問清楚。」
天帝欣然點頭﹐當即下令派如進真人做為天庭使者前往沁陽灣﹐此時也只能用此和溫的手段先把雀凝請回南相城再做商議。
南相城畢竟是雀凝的根基所在﹐縱使天帝坐鎮﹐也會有人朝她稟告一切﹐此事自然逃不過雀凝的耳朵﹐如進真人到達沁陽灣之前她便已經明白天庭的意思﹐心裡又是一寒。
天帝一心要正天律之威也不是甚麼錯事﹐但當此妖禍叢生之時﹐南疆岌岌可危﹐不顧戰事之憂要來掀她﹐讓人感覺本末倒置﹐又怎能不心寒。
但她不動聲音﹐熱情地接待了如進真人。
如進真人沒想到南相已經洞察一切﹐見她如此熱情反倒不好意思﹐客氣了一陣才進入主帳﹐目光在井鶴、沅式和練璞玉臉上掃了﹐最後坐在了客位上。
雀凝端坐正位﹐心裡盤算了一番才含笑問道﹕「大人前來何時﹖莫不是來視察我沁陽灣的防務﹖」
「這個……」如進真人一時不知從何說起﹐吶吶不語。
井鶴輕笑道﹕「若是為防務而來﹐大人盡可放心﹐這沁陽灣雖不說固若金湯﹐也是易守難攻﹐妖軍縱使有百萬之眾也佔不了任何便宜。」
「我哪有不放心之理﹐是天帝想知道更準確的消息﹐因此命我來傳南相大人﹐若是有空可隨我往南相城走一趟﹐讓天帝陛親口詢問此處防務。」
雀凝淡淡地道﹕「前線事務繁忙﹐大人盡可替我說明﹐何必多此一舉﹐否則天帝派一吏來喚我便可﹐何必勞動真人大駕。」
如進真人呆了呆﹐吶吶地道﹕「我對軍事不是很懂﹐有些事情聽了也不明白﹐回去說不清楚﹐恐陛下責怪﹐請南相大人體諒﹐還是隨我走一趟﹐我們立即起程﹐應該很快就把事情解決掉。」
雀凝心中冷笑﹐臉上的表情依然溫和﹐含笑道﹕「真人何必如此著急﹐我這裡還有些要務處理﹐處理完了若有空再去不遲。」
如進真人皺了皺眉﹐問道﹕「甚麼要務如此重要﹖」
雀凝心念一轉﹐臉上忽然露出神秘的笑容﹐把聲音壓壓低低的﹐道﹕「真人有所不知道﹐魔人已經進駐紫陽坪﹐我打算利用魔人去對付妖軍﹐讓他們兩敗俱傷﹐天界坐收漁人之利。」
如進真人愣住了一下﹐這原本就是天帝要召雀凝的主因﹐沒想到雀凝主動說出秘密﹐若是實情也就無所謂犯不犯天律了。
雀凝話鋒一轉﹐問道﹕「天庭不是又派出使者催動援軍了嗎﹖為何依然遲遲不見蹤影﹖」
「這個……」如進真人並非主掌軍務之臣﹐平時連自己轄內的事都少管﹐一問之下甚麼也答不上來。
雀凝淡淡地道﹕「天庭不能如此言而無信﹐你們不給兵﹐我拿甚麼守住防線﹐十萬天兵要抵抗千萬妖兵﹐天庭總不會要我們以一敵百吧﹖」
「這個這個……還是大人你親自去南相城問吧!不是我轄內之事﹐恕我無法回答。」
「哼!我去了幾次﹐到現在連一個兵都沒見到﹐天庭做事如此沒有效率﹐讓我們拿甚麼去和妖軍做戰。」雀凝面染薄怒﹐凌厲的目光在如進真人臉上轉了幾圈﹐把這位智者看得毛骨悚然﹐渾身都不自在。
「天庭運籌帷幄﹐自然要視全盤而定﹐豈可因一時一隅而輕動﹐妖軍被水勢所擋﹐一時不會起甚麼風浪。」
「廢話!」雀凝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冷冷笑道﹕「你們說的輕巧﹐甚麼叫一時起不了風浪﹐若妖人來攻﹐是你上前殺敵還是天庭的大人們領兵上前﹖我看不如讓他們來這裡帶兵打仗﹐我去天庭過舒服日子﹐看看誰還有心情說這種廢話。」
「大人若急﹐眾所周知﹐天人實力卓絕﹐非妖人可比﹐大家都相信天兵必勝妖兵。」
話未說完﹐沅式忍不住放聲大笑﹐笑得如進真人尷尬不已﹐心裡很不舒服﹐雀凝地位崇高﹐指著鼻子大罵倒也可忍受﹐沅式無非一天帥﹐位不如他﹐這般嘲笑實在有些忍無可忍。
「井天帥有何可笑之事。」
「沒甚麼﹐我說怎麼天庭一直不給援兵﹐原來以為天兵能以一擋千﹐我們這些天帥豈不是要以一擋萬了﹐井大人﹐練大人﹐我們責任重大啊!殺不了一萬妖兵﹐我們恐怕都要回天庭掃地去了。」
井鶴和練璞玉也都放聲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