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平陽也許是唯一感覺到帝位在搖晃的人!
星語﹐就像迷海中的燈塔﹐訴說著許多常人無法瞭解的故事﹐鎮魂海已經被以耶律雲為首的力量群體佔據﹐獲取重生的陰魂並沒有選擇轉生﹐因為他們都知道自己太虛弱了﹐需要足夠的時候平復下來﹐因此他們選擇了留下﹐沒有孽龍作祟的鎮魂海風平浪靜﹐氣氛溫和恰人﹐是個絕好的藏身之所。
止舞陽選擇了離開﹐帶著滿腔的怒火與怨氣乘著渾雷車往北方飛去了﹐用意十分明顯﹐他要找西相以圖復仇﹐耶律雲已經成為他的宿敵。
仲平陽與耶律雲一番長談後越發對這個青年感興致﹐選擇留在了西南邊陲﹐但他並沒有參與耶律雲一起行動﹐而是選擇了保持一定距離﹐以客觀的角度觀望事態的變化。在他眼中﹐耶律雲這樣的男子不可能留守西南終老﹐一定還會有事情發生。
鎮魂海顯得相忙碌﹐數十萬陰魂重生後選擇了留下休養﹐擁有鬼王義女身份的姬娉婷無疑成了他們的首領﹐駕馭著龍魂穿梭在陰魂之間﹐既然留下就必須有組織和制度﹐姬娉婷在指向天等的支持下著手清點人數﹐整編隊列﹐從而更有效地管理這些陰魂。
八十三萬七千四百四十八!這個數字相當驚人﹐姬娉婷知道自己擁有如此眾多的部下時也不禁驚呆了﹐在這明遠天上﹐這股陰魂部隊是繼天人、妖人和魔人之後第四大勢力﹐即便陰魂們絕大多數都處於虛弱狀況﹐但沒有極陽之水的侵蝕﹐他們會在短時間恢復元氣。
「我們擁有了一支可觀的大軍。」
耶律雲原本並沒有想到這點﹐但看著海面上密密麻麻的陰魂﹐他也意識到自己的力量再度壯大﹐魔人、陰魂﹐甚至可以加上宇文慧控制的土靈﹐這股力量若能得以揉和﹐絕對有實力與天庭和妖軍分庭抗禮。
「你這丫頭﹐又想甚麼鬼點了﹖」
姬娉婷已從他嘴中得知了為了魔人與天庭翻目成仇的經過﹐心裡早有想法﹐見心上人詢問嫣然一笑﹐頗為得意地道﹕「天庭如此可惡﹐我們只有壯大勢力才能與天庭平起平坐﹐分庭抗禮﹐日後才能有和談的條件﹐這些陰魂雖然弱了些﹐但只要有足夠的時間調理一下﹐一定可以成為強大的助力。」
「你要和天庭開戰﹖」耶律雲問道
「我又不是殺人狂﹐只是現在恐怕不得不戰。」
耶律雲晃了晃手中長槍﹐水波雲紋隨著晃動而流動﹐泛起陣陣水光。
「我並沒有把打算與天界交鋒﹐這樣做對誰都沒有好處。」
「只怕避無可避吧﹖那位止舞陽大人恐怕饒不了你。」
「因此在那之前不給他們進攻的機會。」
「你的意思是﹖」
耶律雲眺望東方的遠山道﹕「妖兵入侵﹐天庭危難﹐若是對天庭施以緩水﹐以天人的個性必然不可能攻擊一支正在為自己打仗的大軍。」
姬娉婷終於捕捉到他的用意﹐瞳孔驟然放大﹐驚愕地道﹕「莫非你要……」
耶律雲調皮地眨了眨眼睛﹐戲謔的口吻道﹕「天庭既然以天律為尊﹐要想生存下去也只好尋找天律許可的方式﹐如果我們能解救天庭的危機﹐也許明遠族和天庭會成為對等的同盟者﹐而不是敵人。」
「你還真敢想!」姬娉婷笑得很燦爛﹐這樣的主意也只有耶律雲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的家夥才能想出﹐不過細想之下似乎這是明遠族唯一的出路。
星河斑斕﹐繁星點點﹐絲毫沒有因為大地的混沌失去光澤﹐就像是舞台外的看客靜靜欣賞著大地的舞動。
蒼窮之下﹐星光之中﹐一雙情侶翱遊於天際﹐風獸奔騰似雷﹐蛟龍翻滾如電﹐靈舞龍躍﹐風旋獸蹤﹐配上跨騎之上的一對玉人﹐所以「曠世仙侶」莫過於此﹐再高明的畫師只怕也難以畫出此番意境﹐素來嚮往神仙生活的天人見了此情此景也一定會露出羨慕之色。
救出了姬娉婷﹐耶律雲所有的壓力都被釋放了﹐眼下這一幕便是他所要的生活﹐生性樂天爽朗的他又恢復本性﹐笑聲不絕於耳﹐現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讓明遠族取得生存的空間與權力﹐雖然道路並不平坦﹐但沒有了後顧之憂﹐心情一直保持著輕鬆。
越過大片地域﹐兩人很快便來到明遠族暫時休養的地域﹐一幕意想不到的景像呈現在他們的眼前。
戰爭!
天空中兩支數以千計的軍陣正絞殺在一起﹐一邊是鷹族士兵﹐扇動巨大的翅膀﹐手裡拿著鋼叉奮力作戰﹐另一邊是跨坐在白色雲豹上的天兵﹐手中清一色都是厚背短刀﹐劈時呼呼生風﹐聲勢極大。
「天界大軍居然這麼快就找來了!」
耶律雲的雙眉緊緊扣在一起﹐天界大軍的數目雖然遠遠比不上明遠族﹐但陣式整齊﹐氣勢強盛﹐一看就知道是精銳部隊﹐而是有備而來。
「看來我們來的及時﹐殺進去吧!」
「嗯……先接近他們﹐想辦法讓兩方停戰!」
也許是感覺到兩人的威脅﹐明遠士兵和天人軍隊心有靈犀般各自後退﹐這給了耶律雲絕佳的機會﹐他立即催動風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插入了兩陣之間﹐姬娉婷相伴在側﹐這一龍一獸頓時成為人們的焦點。
「大首族!」
看到熟悉的身影後﹐鷹人們無不興奮地大叫﹐似乎忘了不久之前他們幾乎無視了這位帶領他們走出絕境的領袖﹐而地面上觀戰的人們更是山呼海嘯﹐用力呼喚他們敬愛的大首領。
耶律雲不是記仇之人﹐朝眾人笑著點了點﹐轉頭掃向天界的陣營﹐整齊的方陣說明訓練有素﹐站在方陣最前方的一名男子很快進入了他的視線。一身玉色雲斑虎眼甲﹐頭束紫金龍紋冠﹐離遠看上去威風凜凜神采飛揚﹐最特別的莫過於他跨下坐騎﹐雪白色的雲豹本就罕見﹐雲豹還長著一雙鵬翼就更是絕無僅有﹐雙翼張開可達五丈。
男子也在細細打量耶律雲﹐帶著水雲流紋的藍銀色大槍﹐旋風組成的坐騎﹐晶瑩剔透的長籐繞臂﹐藍花落肩﹐眉宇間英氣勃發風流雲轉﹐雄武之中透著一絲儒氣﹐全身上下都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不禁暗暗讚了一聲「好」。
「你就是叛臣耶律雲﹖」
耶律雲習慣了叛名﹐聽了也不在意﹐若無其事地笑了笑﹐點頭正想回應﹐可沒等他開話身邊的姬娉婷卻搶到了前面﹐俏麗的臉頰染上了一層薄霜﹐鳳眼含冰﹐煞氣十足地指著玉甲武士嬌叱一聲﹐道﹕「甚麼叛臣﹐沒弄清事情就不要枉下定義。」
玉甲武士早已留意姬娉婷和她身下的龍魂﹐身軀條長威武的龍魂可以說空中最顯眼的物體﹐誰也不能視而不見﹐身後的天兵天將們早已議論紛紛﹐他雖然不想屬下那麼輕浮﹐但仔細打量後臉色也不禁一沉﹐女子與龍皆是陰魂﹐離遠也能感覺到那森然陰氣﹐眉頭不緊一皺﹐天界堂堂正正﹐是剛陽之所在﹐陰物似乎對於陰魂在天界任意活動頗為不滿。
「耶律雲﹐都說你古怪﹐今日一見如果如此﹐不但與魔人為伍﹐還帶著陰女龍魂。」
「大人可說錯了﹐不止是陰魂魔人﹐還有肩上魔花﹐腰間小妖。」
玉甲武士瞳孔微縮﹐驚訝地再次打量自暴其短的耶律雲﹐實在弄不清這個青年葫蘆裡賣的是甚麼藥。
耶律雲根本不沒打算掩飾﹐更不想推卸責任﹐等到明遠天有了立足之地後便打算投案自首﹐期待被流放天外異島﹐這樣一來就省得再去尋找前往寒獄島的出路了。
「大人﹐你們的人沒有把我的話帶回去嗎﹖」
「甚麼話﹖」
「只要明遠族有立足之地﹐繁衍不息﹐我願意接受天律的責罰。」
玉甲武士並不像止舞陽那麼高傲﹐也不似練璞玉的率直﹐面對所謂的「叛徒」沒有橫加指責或是怒目相向﹐表情十分平淡﹐溫和的目光中也沒有戰意或殺氣﹐但耶律雲卻已經感覺到威脅﹐而這種威脅就來自對手的沉穩。
「忘了自我介紹﹐我乃鎮西天帥井鶴﹐奉西相之命前來征伐魔人﹐念你是天人的身份﹐因此沒有動手﹐若你執迷不悟﹐本帥只能拿你回去覆命。」
耶律雲把槍一橫﹐淡淡笑道﹕「我是明遠族大首領﹐這數百萬人聽我號令﹐若想過安生的日子又怎麼會帶他們千里迢迢來到這西南之地﹐倒是天帥大人應該好好想想﹐妖人作亂﹐南疆動盪﹐你們不去守土退敵﹐偏來找我們的麻煩﹐似乎不太合適吧!」
井鶴雙眉微攏﹐一層慍色籠罩臉上。
姬娉婷對於被天界捉拿送往鎮魂海的事情耿耿於懷﹐見到天人又來惹事﹐臉色一寒﹐怒訴道﹕「天人無信﹐妖軍入侵﹐我們發現妖兵﹐拚死替你們通風報信﹐並冒著生死之憂協助你們疏散居民﹐可天界恩將仇報﹐把我捉往鎮魂海﹐若不是我家相公拚死來救必死無疑﹐你們這些人自詡正義﹐實際上卻是一群是非不分﹐善惡不明的蠢人。」
劈頭蓋臉的怒罵罵得天兵天將都傻了﹐這原本是正義天兵對付邪惡魔人的戰爭﹐因此動起手來理直氣壯﹐然而這幾番話說得他們越來越糊塗﹐尤其是姬娉婷的這番話。
井鶴明顯感覺到氣氛不太對勁﹐回頭看了一眼﹐士兵們的臉上再也沒有初遇魔人時的激情與戰意﹐眼神中充滿了猶豫﹐也許他們執行命令﹐但這樣一支部伍的戰鬥力還有多少值得懷疑﹐心中不禁驚駭﹐一個陰魂激盪的聲音竟然如此有影響力。是天人的本身就在猶豫﹐還是聲音中有魔力﹖他不知道答案﹐只知道如果不能為這場戰爭正名﹐人數上的絕對劣勢會使天兵們陷於苦戰。
「怎麼了﹖為甚麼不動﹖你是在懷疑自己嗎﹖這樣就對了﹐也許天庭有一百個道理﹐但這一次卻是天庭無禮﹐天庭的命令並不永遠正確……」
姬娉婷跨著龍魂在兩陣之間來回飛躍﹐龍魂張牙舞爪的氣勢就像是一堵牆擋在天人的心裡﹐而尖銳的聲音鋒利的言論像刀子一樣侵入他們的心中。
耶律雲一動不動地看著﹐臉上掛滿了微笑﹐這就是心愛的娉婷﹐那個怒則怒笑則笑的女中豪傑﹐而且這些咆哮非常有用﹐正是娉婷的將軍生涯給了她臨戰時的果感與機敏﹐不禁為擁有她而深感自豪。
井鶴終於按納不住了﹐拔出腰間藍柄配劍朝姬娉婷一指﹐正色道﹕「你這女魂好利的嘴﹐但若想在天界顛道是非你就錯了﹐魔就是魔﹐邪就是邪。」
「既然如此我倒要問問﹐誰是魔﹖誰又是邪﹖」論口才姬娉婷還在耶律雲之上﹐話鋒異常犀利。
「那還用說﹐這些身懷魔息之物就是邪魔。」井鶴想都不想便答道
「那我又要問﹐殺人是魔還是被殺是魔﹖天界千百年來殺了多魔人﹐魔人千百年來又殺了多少天人﹖」
「這……」
「魔也好﹐邪也好﹐與人無擾﹐對人無害﹐這樣的人若是魔﹐我寧願去做魔﹐打著正義旗號去做殺人的勾當﹐這就是天庭所為﹖」
井鶴啞口無言﹐而魔人們卻是哄然叫好﹐聲音如潮水般捲向天空﹐井然有序的兵陣也受到了衝擊。
姬娉婷見對手無言更是得理不饒人﹐咄咄逼人地又道﹕「我不知道他們有甚麼不好﹐反正他們沒想傷我﹐倒是口口聲聲正義的天庭卻恩將仇報﹐我看天庭才是邪魔。」
一員面容蒼老的天將突然脫出陣式衝到井鶴身邊﹐沉聲道﹕「大人﹐若讓此女胡說八道下去﹐我軍士氣只怕不穩。」
「現在已經沒甚麼士氣可言。」
井鶴回望身後﹐表情顯得相當無奈﹐這次征伐自己率著飛豹衛隊先行﹐地面的主力還在路上﹐原想一鼓作氣先殺一殺魔人的威風﹐等大軍到來再完全圍剿﹐沒想到剛剛列陣便來了這麼兩個人﹐把好好的計劃全部打亂﹐現在進也不是退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