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雲閉上眼睛﹐暫時抹去心中的煩憂﹐神智清明後酒訣也出現在腦海之中﹐上面每一行字都來不之不易﹐大都是危難時刻領悟的救命法寶﹐每一種仙酒都會引發一段難忘的記憶。看著這些仙酒之名﹐他彷彿又回到了玲瓏天﹐回到了蕭白的家中﹐回到了那難得的一夜痛飲。
想到關皓月﹐他不禁想起第一種學會的仙酒--充滿苦澀的「送別」﹐心中也彷彿品到了此酒﹐微感苦澀﹐喃喃地自語道﹕「送別﹐送別過去迎接未來﹐就是它了。」
小妖酒自然也嘗過「送別」﹐那濃郁的酒香加上沁入心神的苦澀的感記憶猶新﹐噘著嘴道:「那麼多酒﹐為甚麼偏偏選了這種﹖」
耶律雲原也是隨口一說﹐小妖酒的話卻使他從思緒中清醒過來﹐看了看小酒妖﹐臉上現出毅然之色﹐堅定地道﹕「送別!就是它了﹐沒有甚麼比它更適合這種場面。」
「可--」
耶律雲擺擺手沒有讓小酒妖把話說完﹐蹤覽酒符﹐除了「送別」外再伙第二種適合數百萬魔人淨身﹐既然不是喝﹐味覺便是其次﹐重要的是仙酒所蘊含的力量﹐「送別」雖然苦澀﹐但對每個人的感覺大都一樣﹐不會像「冰嬈」等仙酒侵略性太強﹐容易產生攻擊效果。
小妖酒原本打算數百萬魔人淨身之後再把仙酒都喝了﹐耶律雲的決定雖然沒有改變初衷﹐但興致卻已減半了﹐噘著嘴坐在酒泡上發呆。
聖光之下﹐無數土靈已經融合為一﹐懸海之側建造了一個巨大的泥盆﹐甚至還台階可登。
「走!」耶律雲駕著風獸飛馳而去﹐轉眼間已經到了巨大土盆的上空。
宇文慧含笑移到他身側﹐嫣然道﹕「我已經吩咐好了﹐土靈們都很願意協助﹐不過你要先用仙酒酒把周圍洗淨﹐我擔心那些魔人沒進入仙酒池之前就污染了我的子民。」
「我的子民」四字讓耶律雲吃了一驚﹐定睛凝望著芙蓉玉面﹐這原本是一個毫無心機毫無權力慾望的人﹐然而這一句卻把她帶入了權力的殿堂﹐也許這只是不經意的一句﹐卻充份表現出宇文慧對土靈的疼愛以及章顯出土靈領袖的身份。
「怎麼了﹖為甚麼這麼看著我﹖」宇文慧嫣然一笑。
耶律雲心中又是一動﹐如此近的距離﹐若是以前宇文慧早就應該領悟到自己的心意﹐現在居然感應不到﹐還出言相問﹐進入天界以來還是第一次。而正是這第一次切切實實地告訴他一個殘酷的現實--宇文慧獨立了!
以往小鳥依人遇事沒有主張的嬌柔少女從現在開始與自己的精神層面分割了﹐成為一個獨立思考、獨立判斷、獨立決策的領袖﹐準備帶著她的「子弟」開始也許截然不同的生活。
「雲哥﹖你在想甚麼﹖」宇文慧似乎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變化﹐依然笑語嫣然﹐看上去溫柔如故。
「沒甚麼﹐你到一邊去吧!我要開始了。」
耶律雲不願想太多﹐如果宇文慧走上了領袖之路﹐對她而言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只是突然之間沒有了一個能心靈感應的同伴﹐多少有些空虛﹐而眼前的大麻煩正是轉移注意力的絕好途徑。
酒符﹐製造仙酒的媒介﹐事實上耶律雲學了酒符這麼久依然不明白仙酒為何而生﹐只覺得意念一動﹐酒便生成﹐因此常以為是酒符自身的力量﹐由於不需要大量制酒﹐因此並沒有對於制酒本身進行探討﹐如今面對如小湖般的酒池﹐不得不仔細思考制酒的事﹐這才感覺到自己以往太忽視仙酒的力量﹐酒符不會像玄武靈槍一樣只要得到就能應付﹐其中的奧秘絕非等閒人能領悟。
關大哥把酒符教給我﹐除了因為與我有緣﹐難道還有別的原因嗎﹖
環視四周﹐涉及仙界的問題﹐在場沒有一個人能協助﹐他也不指望能從身邊的人得到甚麼幫助﹐默然低頭望著土靈形成的巨大酒池﹐「送別」沿著玄武靈槍的槍尖往下流動。
如細般流入酒池的酒液甫一出現﹐空氣中便便充滿了仙酒的香味﹐淡灰色的酒液不像尋常酒液一樣光澤眩目﹐在外人看來顯得暗啞無光﹐但那種微微苦澀的酒香卻讓人心動神搖﹐土靈們的率先感覺到仙酒的力量﹐當一滴滴淡灰色的仙酒流過他們身上的時候﹐「送別」那絲絲點點的力量便滲入了他們身軀﹐原本黃色的酒池轉眼間成了淡灰色﹐與酒液的色彩融合一體。
「好香啊!仙酒就是仙酒。」一直隨同在側的小酒妖一臉迷醉的神情﹐完全忘了自己剛剛還在埋怨「送別」過於沉鬱而不夠鮮美甘潤。
宇文慧對仙酒的並沒有太大的反應﹐但她比誰多人都緊張﹐雙眸直直地盯著酒流﹐似乎只要有一絲異變就立即衝過去。當然﹐她擔心的並不是耶律雲﹐而是承受仙酒洗禮的土靈﹐沉鬱的淡灰色總是讓她感到不安。
「喂!你沒事吧﹖」小酒妖知道宇文慧的身份﹐見她一臉緊張之色﹐不禁有些好奇。
宇文慧全神貫注看著玄武靈槍的槍尖﹐眼都不眨一下﹐聽到問題也沒有太大的反應﹐下意識地應道﹕「不會出甚麼事吧!土靈能受得了仙酒嗎﹖」
「你……原來在擔心那些泥巴人﹖」
似乎受到「泥巴人」三個字的刺激﹐宇文慧突然瞪了小酒妖一眼﹐素來溫柔的她竟然有如此凌厲的眼神﹐恐怕認識她的人見了都會大吃一驚﹐可惜耶律雲全神精神都放在造酒上﹐小酒妖對宇文慧的瞭解有限﹐因此這位世界上第一位仙魂的最大變化就隨煙雲消散了。
「不要歧視土靈人﹐它們擁有你想像不到的力量。」宇文慧的語氣竟是那樣的銳利和冰冷﹐小酒妖雖然反應過來了﹐卻還是感覺刺芒在背一般﹐下意識地朝耶律雲身邊縮去。
宇文慧不再理他﹐全神貫注地監視酒池的變化。
「可怕的女人!」小酒妖閃礫的目光悄悄瞥了一眼﹐心中稍安﹐思考了一陣後便再次鑽入酒壺之中。
耶律雲心無旁騖﹐錯過了察覺宇文慧變化的最好時機﹐對他而言或許是一種幸福﹐就在不久之後﹐決心率領土靈人獲得力量和永生的宇文慧選擇了一條令他驚訝的道路。
仙酒的流量依然如同一絲灰線﹐雖然相比以前速度已經快了數十倍﹐但要想讓數百萬魔人洗身還遠遠不夠﹐這麼一段時間﹐酒液連若大酒池的一個小坑都填不滿。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耶律雲彷彿僵化般飄在低空﹐身子一動不動﹐若不是那不斷流動的酒液﹐幾乎如同石雕一般。
在他身後﹐數百萬對眼睛一直盯著﹐飄散的仙酒味道讓許多人的精神都為之一振﹐開始時還為了搶奪嗅到酒香的位置而引起了騷亂﹐但當時間漸漸拖長﹐前方的景致一成不變之時﹐無聊與煩悶的感覺開始在人群中漫延﹐甚至連各種的族長們都露出不耐煩的神色﹐有的索性找塊地方躺下來睡覺。
有人帶頭自然有就人學習﹐於是人群開始傳出些喧嘩聲﹐漸漸的這些聲音越來越大﹐就連族長也加入行列﹐我行我素變得肆無忌憚﹐人們任何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彷彿連懸海也變得微不足道了。
耶律雲專心造酒﹐一開始還沒有感覺﹐但當聲音越來越大﹐竟能與海潮相比之時﹐他也不能再無動於衷﹐分出心神回頭張望了一眼﹐臉色刷的一沉﹐低頭又看了一眼﹐微不足道的仙酒讓他的心中萬分著急﹐種種情況下﹐心情不佳的他再也無法容忍部下的漫散無禮。
「都在幹甚麼﹖」
雷動般的咆哮聲﹐隨著風獸的力量傳送到了整片地域﹐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整得鴉雀無聲。
耶律雲坐著風獸突然疾飛﹐以極快的速度從低空掠過﹐甚至是貼著魔人的頭皮飛過﹐由於速度太快﹐魔人們反應過來之時人已經飛過了﹐頓時覺得頭皮發麻﹐四肢冰冷﹐都被耶律雲巨大的壓迫力嚇得不作聲。
「怎麼了﹖說話啊!怎麼都不說了﹖想說就想說﹐反正死路也是你們挑的……」耶律雲可不管魔人的面子﹐連譏帶諷﹐把數百萬魔族罵得狗血淋頭﹐不說魔人們一個個噤若寒蟬﹐就連宇文慧也感覺到畏懼。
從東罵到西﹐從南罵到北﹐耶律雲這一頓把所有魔人都罵遍了﹐可魔人們不但沒有反應﹐反而更加服服貼貼﹐連咳嗽都要唔著嘴﹐這些人都生長在殘酷而又艱難的環境中﹐那是一個絕對強者為尊的地域﹐只有最強的人才能活下來﹐因此對於強勢之人不但不反感﹐反而會崇然起敬。
「雲哥!」宇文慧有些看不過去了﹐飄到耶律雲身邊柔柔地勸說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的個性﹐讓他們安安靜靜呆著比殺了他們還難﹐別氣了。」
耶律雲依然在氣頭上﹐臉色沉得如同暴風雨前的烏雲﹐要多黑有多黑﹐眼中更是怒火熊熊﹐甚至可以透過雙瞳看到心上的怒火之潮。
「慧兒﹐你不懂﹐現在還算安全﹐所以鬧點一事的確沒有甚麼大不了﹐我氣的不是他們現在的散漫﹐而是不聽號令﹐開始之前我再三言明﹐不許喧嘩﹐但他們還是沒有堅持﹐萬一進入了懸河﹐遇上了萬頃波濤﹐一但出現問題便是滅頂之災。」
宇文慧這才明白耶律雲實在是用心良苦﹐此刻大發雷霆並不是為了發洩怒火﹐而是為了壓抑魔人張揚衝動的個性﹐為即將到來的數百萬人橫渡懸海之壯態做好準備。
「雲哥……辛苦你了!」
一句話頓時溫暖了耶律雲的心﹐深情地凝望著宇文慧﹐畢竟是生死與共的親密之人﹐到了最關鍵的時候也只有她能做到這一點﹐怒火漸漸被溫柔澆滅﹐柔聲道﹕「沒甚麼﹐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必須走下去﹐而且要走得舒服安全﹐我不想丟下任何一個魔人。」
「我知道﹐我會幫你的。」剎那間宇文慧又變回了那個小鳥依人的少女﹐笑語嫣然﹐秋波盈盈。
突然來訪的溫馨讓耶律雲完全沉靜下來﹐思緒也恢復了冷靜﹐轉眼望向噤若寒蟬的數百萬魔人﹐心裡微微有些歉意﹐這些魔人自由慣了﹐這也算第一次以軍陣方式行動﹐難免會有些不習慣。
為了更好的控制數百萬魔人不置於產生混亂﹐他停止了制酒﹐駕著風獸在魔人群落的上空轉了一圈﹐把族長們都召喚到酒池之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