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分咖啡半分茶 正文 特雷裡奧咖啡(上)————分離
    舒冷的厲害,好像身子在冰凍的空氣裡馬上要蒸殆盡。想靠近他,又怕依偎過去,他依然感覺不到她多麼需要溫暖。

    很長時間裡,她一直渴望溫暖,如同他臉上乾淨爽朗的笑容,那個他,並不是子律,也不是子修,而是她腦海裡深埋很多年的另一個名字——鄺征。

    想起哥哥,冰冷的心裡終於破開一個小小的口子,舒對著屋頂黎明前的最後幾縷黑暗,回憶著和他度過的短短一年。

    他常常帶著的一頂舊帽子,他衣服口袋上磨出來的破洞,裡面裝著一隻壞掉的鋼筆,是她當成禮物,從爸爸的遺物裡挑出來送給他的。

    母親又嫁了,她遠遠躲避著繼父和他的兒子,可他卻會撿來最好的野花,陪她步行到父親安眠的地方,遠遠站上一兩個小時,然後再帶著她回家。他們曾經牽過手,他的手很大,也很涼,但是握在一起不久,他們都暖起來。

    最後見面,是他結束假期又要返回學校,她躲在門口看他往箱子裡裝衣服。之後,他的骨灰放在木頭盒子送回家裡,有幾天就供在父母的臥室裡。

    舒由此開始恨很大的河流,恨無邊的海洋,恨它們把他吞噬了。他走時,只是在路口拉拉她的手,日頭下面,他們不敢擁抱,也不敢把嘴唇貼在彼此的面頰上。

    但是舒永遠不會忘記他那樣乾淨的笑容,讓她暖,快樂,只可惜和父親一樣,他也突然走了。學校只寄回來一些書本,留著他的筆跡,父母消失了兩天,然後,鄺征這個名字就徹底從生活裡消失了,她甚至記不得誰去祭拜過。

    有好久不叫他哥哥,私下裡她叫他名字,貼在樹幹上,崇拜的隨著他嘴裡銜了樹葉釣魚,享受閒雲野鶴的愜意。他水性那樣好,任誰也想不到他會被水淹沒,那一年,他還不到二十歲。

    舒無憂的幸福,早在那年父親載著她去照相館之後就結束了,而鄺征,是母親再婚以後她唯一覺得欣慰的事,只可惜,這樣的快樂並不能長久。

    腦子裡反反覆覆出現鄺征坐在樹上的背影,眼前好像就是他手裡拿著自製釣竿,用柳條編的帽子搭在頭頂,偶爾吹個口哨喚她過去。跑起來,她手腕上野花手鐲就會散落,那是鄺征編的,舒記得他給她戴上前,總說她也是一株小野花,以後要移栽到他的花盆裡養起來。

    花早就謝了,枯乾了,她早離開家,自己養著自己。夢裡,舒想衝進水裡找到他,拉他游回岸邊,不讓任何東西絆住他的手腳,等他從大學畢業,找到個體面的好工作,她也從家裡出來,跟他一起打拼外面的世界。

    這樣的憧憬和美夢,整整維持了一整年。一天裡,就破滅了。

    什麼都沒有生,他們反而都被絆住了,無法掙脫。夢到傷心處,舒貼在枕上,無意間哽咽落淚。

    醒來的時候,現獨自一個人躺在床上,身上蓋了厚厚的被子,枕邊並沒見到子律的影子。狼狽而虛弱,舒草草披了衣服回自己的公寓,翻出感冒藥吃下,捂在被子裡讓自己汗。黎明時的夢太真實,回憶卻驚擾到她平靜多年的心情,靠在床邊怎麼也睡不著,身下難受,又沒力氣處理,就將就著休息。燒又起來,溫度不高就是不退,以前也出現過,有很大原因是心裡因素反應到身體上。

    屋子裡開了電視,開了空調的熱風,除此以外就是掛鐘每挪一格的嘀嗒聲音。舒靠在枕頭上等著電話響,她還記得上次分手時他打過電話過來,可等到下午,電話還是沒有來。等到晚上,樓道裡還是沒有他的腳步聲。說不失望,是騙人的。

    子律從早晨睜開眼就一刻不停的忙碌,挖掘她的過去,想辦法把辦理證件的證明找齊。但事與願違,這次異乎尋常的不順利,一怒之下,把手機摔了個粉碎,整個屏幕震裂成兩半。

    回到公社,抓著高磊商量,如今帶她出去已經不是他最關心的事,反而想弄清她的過去,她身邊出現過的人,她身上有過的遭遇,種種猜測令他不安。

    早晨她在睡夢中還在躲避他,一天裡,希望她能主動給信息或者打電話過來,但是她沒有,加上昨晚生的一切,並沒有把他們拉近,只是越距越遠,子律壓下想見她的念頭,怕又撩起脾氣。晚上獨自回到公寓,鑰匙開門迎接的就是一團黑暗,沒有溫度的空房子,臥室裡依然攤著昨晚凌亂的被褥,他看著心煩轉身出來,那一晚,就隨便睡在客廳沙上過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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