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分咖啡半分茶 正文 焦糖瑪奇朵(中)————苦澀
    「yeFeng?知道是誰嗎?」卓婭接過舒手裡的畫冊,反反覆覆端詳,「聽他提過嗎?」

    舒搖搖頭,整整猜測了一晚之後,反而不著急知道那是誰,只想更多的瞭解子修。他為什麼會被子律打,他們過去生過什麼。

    兩個女人研究了一會兒,找不到什麼線索,就在繡品店裡喝茶聊天。舒眼角還疼著,卓婭去前面開門張羅生意,她自己留在後面卓婭的內室躺在床上休息。

    難得會投靠朋友,如果不是心裡塞了太多東西,也許她會去工作室裡帶著小波開始做些什麼。可總害怕和子律碰到,又或者碰到子修,雖然那種可能性實在太小。

    快到中午時,店裡客人多了起來,舒在裡間聽見外面卓婭和顧客談事情,百無聊賴的留意著屋裡的佈置。有限的空間擺滿了各種刺繡針織材料,唯一空出的桌上是卓婭平時做活的地方,檯燈旁邊的鏡框裡,擺著一個陌生男人的照片。舒看過幾次,問起卓婭,她也只是歎口氣不再提及。好像每個人都有段努力掩飾的過去,想想自己的,舒坐起身,打開書包拿出了錢夾。

    她除了平時裡子律給她裝錢的荷包,還有一個正式的鉛夾,每天都帶著,裡面空著一分錢也不裝,只有幾件要緊的文件證明。

    拉開內側的拉鏈,取出自己的身份證,對上面陳舊模糊的面孔一時無法辨認。身份證是好多年前辦的,當時特意到了鎮上的照相館拍了很好的一張照片,她記得還是父親騎車載她去的。回家的路上,她就坐在父親自行車的大樑上,聽著父親用家鄉話講故事,一路田野裡的棉絮一團團冒出頭,空氣裡飄著類似韭菜花的香味。在大石橋的地方,父親把她從大樑上放下來,掉轉車頭去委員會看看,讓她自己走回家。那之後,她再沒見過他。

    舒腦子裡有很多關於過去的事,一張張防水的相紙,往家去的那條石板路。從家裡出來,她除了帶了微薄的行李和簽,還帶了不屈,帶了遺憾,也帶出了父親的姓。母親改嫁第二年,有關父親的一切都在家裡漸漸消失,連戶口本裡的一頁都被註銷收回,只剩下她新的身份證上的姓名,讓別人知道她是個姓澹台的孩子。

    把身份證重新放回錢夾裡,舒想起來到外面走動走動,可剛穿好鞋,一抬頭就看見站在門口的子律。他不知什麼時候來的,陰沉著臉,插著手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盯著她,顯然已經有好一陣了。比起平日裡大而化之的粗線條,這時他的目光格外審慎小心,似乎是觀察她,或者在猜忌什麼。

    「看什麼呢?」沒等她站好,子律已經往床榻邊走去,目光焦灼在她臉上,一方面暗暗吃驚她額頭上青紫的傷口,另一方面,想看看她剛剛看的東西。

    舒下意識把包抱在懷裡,接不上他的話,她不適應在他面前無所遁形,被抓到最私密的心事。然而,他離得越來越近,甚至直接拉走了她手裡的書包,拿出了裡面的錢夾。他並不急著打開,反而把錢夾交回她手裡。

    「剛剛是什麼,給我看看!」口氣聽起來像是請求,可他眼神裡帶著不容拒絕的威嚴,舒不想退縮,緊緊扣著錢夾不肯打開。

    他如果用強,她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但他並不總是一味的用強。蹲在她身前,他又推開額頭上的頭檢查她淤青的傷口,然後結開袖扣,翻過手背,檢查她小臂上被燙過的地方。

    他檢查的很仔細,像他每次完結一件作品那樣專注的一寸寸搜索。皮膚上輕柔的觸碰,心裡的堅持一點點瓦解,最後,舒遲疑著,鬆開了錢夾。

    「還疼嗎?」子律坐到她身邊,一直聽不到回答,就當成她習慣性的沉默應對,拉著她坐到自己腿上,「疼嗎?說!」

    舒搖搖頭,翻開錢夾拿出自己的身份證放到他手裡。

    子律看了兩眼身份證就放回錢夾裡,追逐著她藏在睫毛後閃爍的目光,猜不透她的沉默是因為在生氣,還是生了什麼事。他並不意外證件上的照片和信息,他早已經指導了,他這麼做,只是想試試她會不會給他,好在,她給了。

    子律鬆了口氣,讓她靠在身上,把錢夾放到一邊,有些話想和她認真談談。

    「昨天……」不提還好,一提到昨天,舒身上馬上緊張起來,久久的閉著氣,等子律說下面的話,她滿腦子想的都是子修古怪的眼神,還有被撕成兩半的畫冊。

    「昨天,不是要打架,只是些過去的事情,你別想太多,和你不想幹,你該幹什麼幹什麼,別往心裡去,我不是故意傷你的。趕緊把頭上的傷養好了,我得帶你去拍護照的照片,這麼青著太難看了。」

    子律一邊說著,手指沿著舒的眉毛慢慢畫到鼻樑,然後是她柔軟的唇瓣,就停在那裡,等著她說些什麼,最好是原諒他的話。

    出乎意料,她想了很久,才很平靜的吐出幾個字:「我不想去了,真的。」

    說完,不等他反應就從他腿上站起來,不管他怎麼攬緊了腰,依然站到一邊收好了自己的錢夾,抱起書包。

    子律沒有立時變臉,只是跟在她身後往外面的店面走。出了一道門,就是卓婭擺滿繡品的小貨店,兩個人一前一後,誰也沒有說話,腳步比來時更要匆忙。舒草草向卓婭告別,率先掀開店門口的珠簾出去,子律隨著她,只是還沒走到門口,就聽到背後的聲音。

    「宗政先生?」

    正在卓婭手裡挑選手繡腰帶的孟曉荷放下手裡的東西,主動上前打招呼。

    情況有些特殊,在平時,子律一定會停下來和她打招呼讓大家面子上都過得去,可看到舒已經走過店外的玻璃窗,毫無停下來等他的意思,子律只好連招呼都不打,幾步並上跑出門去追。

    眼看著他突然扭過身一言不的離開,孟曉荷敏銳地捕捉到一抹熟悉的側影沿著門外緩緩走遠,她停在衣架旁,好像只是看中了某件繡品,拿起來在光裡反覆端詳色彩繡工,而其實,她只是一直注意店外街邊上一高一矮兩個身影,看著兩個人的距離一點點縮短。

    那女人畢竟跑不開,男人幾步就追上去,拉起她往車裡走。開始兩個人還爭執,沒幾下男人俯下身不知在女人耳邊說了什麼。只見她突然停下所有的動作,點點頭,終於讓他拉著帶進車裡。車門關上的一震,也震醒了孟曉荷。把視線投回繡品上,清清嗓子問了句:「老闆,這件多少錢?」

    她並不特別中意手裡的東西,只是佯裝可心,毫無心思聽著價錢。卓婭望望窗外開遠的汽車,又看著店中央依然站在原地背對著自己的孟曉荷,慢慢走上前把繡好的小襖重新掛回架子上:「再看看別的吧,這件,暫時不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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