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分咖啡半分茶 正文 ——————祁門紅茶(中)——————
    舒抱著外賣袋,又從荷包裡掏出小卡片仔細端詳。很別緻的設計,東方的線條,幾個合著者的名字中間還有個中國人。在社區待久了,只是對圈子裡的大人物略有耳聞,但是海外展的華人藝術家她知道的很少,偶爾子律和國外的朋友打電話,即使說的中文,她聽起來也是一頭誤解。

    一起五年了,他的圈子她融入了一小部分,但大多數時間她還是自己,投影在他身邊,安安靜靜地生活。這麼一想,對雙年展的期望又漸漸萌生起來,每年在社區辦些常規展覽,她也常常隨他左右,如今是去欣賞全世界最頂級的藝術會展,自然是最難得的機會。

    舒在電梯間等電梯,門開了,裡面出來的是門神店裡送外賣的工讀生,瘦瘦高高的個子,肩上搭著圍裙。已經是很熟悉的面孔了,猛地見到她,還是畢恭畢敬的停下來點頭示意。舒微微笑笑,閃身進了電梯按關門鍵。回身才現那孩子並沒有走,站在電梯外面注視著她,若有所思地樣子,直到電梯門關上了,依然一動不動定在原地。

    有幾次他到上官苑送外賣也說過話,更在門神那裡看過他畫的東西,舒從心裡理解這樣一個男孩,彷彿總能在他身上找到過去的自己。可社區裡這樣的年輕人見多了,她就是有資助的心,子律也會一概駁斥她的想法。以他的角度,人人都該白手起家起家去拼,趁著年輕把各種苦都嘗嘗。

    電梯一點點爬升,想到他說這些話時的表情,舒臉上有些無奈的意味。他出身名門,無論如何無法理解他們這些草芥凡人一路掙扎的艱辛,所以每次聽到他如此的言論大道理,她從不苟同,也不去反對,就是當作沒有聽見,一如既往地按她的方式做事。

    其實子律工作室裡好幾個學徒都是她變相幫他收的,盛情難卻,她總是對那些苦苦在藝術門檻外掙扎的孩子了惻隱之心,她張嘴要求他又很少拒絕,所以收了第一個,就有了後來的第二個,包括小波在內。屠岸谷裡的學徒對她好,也不是沒道理的。

    把手裡的卡片收好,站在電梯角想了下他可能在做什麼。最近他總能的神神秘秘的樣子,昨天在屠岸谷看他帶著學生雕東西,她喜歡的竹蘭梅菊馬上就要完工了,子律卻不是時刻在一邊監工,反而把活交給了大徒弟,自己總在工作室裡間打電話。

    想想聽到的一兩通外文電話,舒也不太確定是不是和自己有關,只是有一次她恰巧經過門口,似乎聽他說出的是自己的名字。

    好久沒有人提過她的姓,只是叫她舒,最近他叫她小乖的頻率很高,此外就是公社裡的朋友,甚至有叫舒舒的,但是她的姓卻用的很少。澹台,很少見的兩個字,帶著她的過去,家庭,每次寫起來,總是筆下凝神,想到很多。

    好在電梯到了,門外是屠岸谷暗沉的走廊。舒緊了緊手裡的外賣袋,兩杯咖啡隔著杯子把溫度印在她手掌裡,出門時門神特別送了一客剛剛烤好的鬆餅打包讓她帶過來。想到最近病著,在家裡也不下廚,都是子律在操持著,舒加快了步子。

    走廊很長,接近屠岸谷牆壁上設的高光打在熟悉的門環上。很意外,屠岸谷竟然緊閉著大門,想不到他在幹什麼,一上午都各自忙,午飯都是他電話下來讓她自己吃的。

    走過去剛要開門,門突然從裡面撞開,接著踉蹌的摔出一個人影。

    舒毫無防備,門環的金屬部分正撞到提袋子的手腕,措手不及,外賣袋應聲而落,咖啡撒了一地,腳面被燙到,人也踉蹌著歪倒在門邊。

    根本顧不上疼,看清面前一臉凝重的子修,眼鏡是歪的,領口被揪扯得很亂,好像剛剛和誰吵完,甚至動了手,舒心裡馬上有了不祥的感覺。

    「你沒事吧?」

    子修只知道撞到了人,回身看清是她,馬上跑過去扶。她身前一攤亂,兩個紙杯裡的熱咖啡撒了一身,露在毛衣外的小臂上也濺了一大片。蹲下身,卻見她緊張的往後錯身,似乎想躲開。

    遲疑了一下,子修還是抓起舒的手臂細細檢查,握到她的手腕,他心裡沒理由的緊,也體察到她不經意的顫抖。一大片燙紅的皮膚下,她的手背溫涼柔軟,而他握著她的手,卻比那些咖啡更行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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