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神經性血壓高早晨,查房之後,護士拿來了血壓計,測量庾明的血壓。
「喂,低壓怎麼高了?」護士一邊看著血壓計上的指針,一邊疑疑惑惑的自言自語,「那天你來的時候,血壓正常啊。」
「護士,我血壓是多少?」庾明一聽說血壓高了,不由地擔心起來。
「高壓140,低壓105.」護士告訴他。
「是低壓高吧?」
「是啊,你一直這樣子嗎?」護士問。
「是的。我的低壓總是降不下來。各種藥都吃過了!」庾明一說血壓的事,就禁不住犯愁。發病前血壓高,發病後血壓還是降不下來。降壓的藥,覺明子茶、桑葉、羅布麻,幾乎都試過了,別人有效,他吃了就是不見效。什麼原因?沒有一個醫生能說的清楚,也沒有一個醫生能想出好的辦法來。
別說,有一種藥還真見效,那就是「拜新同。」那藥片他只吃了一片,低壓就一下子降到了70,嚇得醫生只讓他吃半片。可是,那種藥後來就買不到了。醫院藥局裡沒有了,街上藥店也買不到,他還曾經讓軍紅在北京買過,也沒有買到。
「那種藥,別吃了。」主治醫師聽說了這個情況,立刻趕來為他出主意,「那藥特別貴,不好買不說,副作用特別大。嗯,嚴重傷腎啊!還是吃康寶得維吧!這是我們礦區醫院通用的降壓藥。」
第二天,庾明服用了一天的藥量,一測試,毫無效果。
「配心痛定吃一下。」主任開了新的處方。
配上了一粒心痛定,也未奏效。
「怪了,別人都見效,你這血壓怎麼就這麼頑固呢?」主任疑惑了。
「主任,不是我多嘴,我看,庾省長這血壓,是屬於神經性的高。」小侯大夫插言了。
「小侯,你有什麼辦法嗎?」主任倒是民主,誰的意見都尊重。
「試試『依蘇』怎麼樣?」小侯大夫提建議了,「我爸爸的血壓就是吃『依蘇』好的。」
「嗯,『依蘇』,馬來酸依那卡特普利片……揚子江製藥的產品。」主任嘴裡嘟囔了一大堆藥名,又修改了處方。
這一下子可真有效,第二天一量,血壓降到了60.
「哈哈哈,庾省長的血壓降下來啦!」小侯大夫看到依蘇的降壓效果,差不多要歡呼起來了。
「不行,不行!」主治倒是分外冷靜,「血壓降得太快,也不好。嗯,減量,吃半片。」從此,庾明不僅改變了藥的品種,連藥量也減少了。
「你說,這麼好的藥,咱怎麼就不知道呢?花那些冤枉錢不說,還得一天到晚地吃它們,白白傷咱們的腎了。」美蓉心疼庾明瞭,一個勁地嘟噥著。
「這就等於交學費吧!」庾明笑了笑。
「交學費,也不能用身體交啊。咱們身體本來就不好。」美蓉不同意他的觀點,「還是醫生醫術不高。中心醫院那麼多專家,收費倒是挺高,又是主任又是博士的,可是,連個血壓高也治不好。純粹是一幫子『白吃飽』。還不如人家這康復醫生呢!」
「好了,不管怎麼說,反正是降下來了。」庾明慶幸的說,「萬一還降不下來,咱不是更著急嗎?」
「嗯,要是不吃藥也能降血壓,那就好了!」美蓉異想天開了。
「不吃藥哪兒成?」庾明講自己的觀點,「這高血壓,還沒聽說不吃藥就能治好的。有的醫生不是在電視上講嗎,高血壓要終生服藥呢!」
「什麼終生服藥?你這血壓啊,就是上火上的。」美蓉說了實話,「當年,你在『北方重化』當總裁時,一天到晚樂樂呵呵的,哪兒來的血壓高?哪兒來的病?要我說,就是當上這省長,惹氣惹的。」
「你說的有道理。如果不是呂嫻那麼鬧騰,組織也不會無緣無故地讓副省長主持工作;如果沒這檔子事兒,我也不會血壓高;更不會得這病了。」庾明想來想去,覺得問題還是在自己身上,首先,自己的心理素質不行;遇到呂嫻這種女人,沒有應付的辦法,只想著讓組織來處理她。組織會那麼輕易地處理一個副省級幹部嗎?你就不能睜一隻眼睛閉一隻眼睛,讓她撲騰去嘛!可是一想,也不行,即使自己對她放任自流,維持班子一團和氣,那個老杜也絕對不會放過他。現在都是獨生子女,你抓了人家的兒子,就是扯了人家的心頭肉;人家能不心疼嗎?可是,如果不抓這個杜曉龍,任憑他的公司胡作非為,竊取李英傑的研究成果,那豈不是縱容犯罪?他這省長豈不是失職?
嗨嗨,省長嘛,抓好經濟工作就行了,你何必去摻和司法部門的事兒?當初他從部裡下派薊原當市長,老部長就叮囑他:一不要介入司法;二不要介入幹部管理;可是,自己在市長的崗位上,並沒有認真執行老部長的指示,這才導致了自己的下台。當了省長以後,這兩話也是至理名言。可自己偏偏就沒有記住,看,又吃虧了不是?
想一想老部長對自己說過的那些話,還真有道理。嗨,老部長退休在哪兒休養呢?他的身體好嗎?自己停止主持工作的消息傳出之後,老部長當時就打了一個電話安慰他:「這是什麼組織決定?自從組織部門成立,就沒有這麼幹的?正職沒有任何過錯,就讓副職主持工作;這是什麼規矩?這樣隨意處理幹部?任用幹部的法律、程序、規定、原則哪兒去了?」
可是,儘管老部長說得有道理,儘管老部長為自己鳴不平,也無濟於事了。人老了,退休了,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這是官場的規則,也是幹部管理的規則,剩下的路,要靠自己去走了。
可是,現在,他已經病成這個樣子,身子癱了半邊,腿瘸了半根;剩下的路,他還能走下去嗎?!
「小侯大夫,聽說你是在『中康』培訓回來的。那個地方,有我這樣病情的人嗎?我這種病在他們那兒,還有恢復的希望嗎?」
「希望當然是有。不過……」
「不過什麼?」
「腦梗塞落下的後遺症,想恢復到原來的樣子,是根本不可能的。因為,有一部分神經細胞,早已經壞死了。」小侯大夫回答地很直率,也很客觀。
「既然不能恢復,那,我們何必還要這麼辛辛苦苦地做康復訓練?」他不由地悲觀起來,覺得眼前一片渺茫。
「這是為了恢復你的生活功能,提高今後的工作生活質量。記住,恢復不是復原。哪個醫生敢保證讓病人恢復原樣?」
「有沒有讓身體快速康復的妙法?」庾明迫不急待地追尋著這個答案。
「有!呵呵……」小侯大夫調皮的一笑,一看表情,就知道她下面說出來的不是正經話,「嗯,除非你能找到白娘子,讓她為你從崑崙山上盜來那顆靈芝仙草。哈哈……」
「你這個壞丫頭,人家一心一意地問你正事兒,你倒拿我取笑了!」庾明不由地板起面孔。
「庾省長,你心裡這麼著急,是不是因為……有什麼要緊的大事兒?」小侯大夫這一次認真起來,「我看你血壓高那麼頑固,肯定是心裡上著火呢!」
「是呀,不瞞你說……」庾明看看屋子裡沒人,第一次向一位醫生說出了自己的心事。
「哦,這麼說,你的身體狀況,關係到這次選舉,關係到你的政治生命?關係到你的仕途生涯?」
「是啊!」庾明深深地點點頭,「你想想,如果我這麼一拐一瘸地走進會場,走到主席台上,哪個人民代表還會選舉我當省長?別說以後出頭露面了,就是走到主席台上對大家說聲『謝謝』,我都邁不出正規的步子來。哪怕是選舉那一天讓我有十分鐘、八分鐘的好形象,也不枉當初人民代表對我的期望啊!」
「嗯,十分、八分鐘的良好形象……」小侯大夫迅速動起了腦筋,「讓我想一想。記得我在『中康』學習時,有一位外交部官員,也是得了你這病。他請求醫生,讓他能在人民大會堂會見廳裡走十米好步子,就可以完成接待外賓的任務。後來,不知道專家想了什麼辦法,果然實現了他的願望。嗯,我這幾天和北京聯繫聯繫……」
「謝謝你小侯大夫,讓你多費心了。」庾明連忙抱抱拳頭。
「也謝謝庾省長對我的信任,能和我這個小丫頭說了這麼多知心話。說實在的,病人的心理康復比肢體康復更重要,你能把心裡話都講經我聽,這也是難能可貴的。如果你總是憋在心裡,長期下去應付覺得壓抑,那對你的肢體康復是不利的。好吧,我盡快給你消息。」
「真的謝謝你,遇見你這樣的大夫真是我的幸運!」庾明像是一下子看到希望,眼睛裡放出了光芒。
「不客氣,」小侯大夫立刻講述了另一番道理,「庚省長,說實在的,幹我們這一行,讓病人恢復某些功能並不難,但是,要想病人克服心理障礙,講出自己心裡的話,甩下包袱,心情舒暢地投入康復訓練,卻是很難很難的。因為心情憂鬱,很多病人常常達不到康復訓練的效果,或者是即使達到了某種效果,也因為心理負擔過重而難於發揮出來。今天,你和我講了這麼多心裡話,說明你這個大省長瞧得起我。來了,為了你快速康復,咱們換一種訓練方式。」說著,小侯大夫乾脆放棄了正在進行的按摩動作,轉身從訓練架上拿來了一副跳棋玩具。
「怎麼,不訓練了?玩跳棋?」庾明一下子沒看懂。
「來吧,省長,就算是看見咱倆下跳棋,院長、主任也不會批評我和你玩。」
「難道,這也是訓練項目?」
「庾省長,別問了,走吧,紅者先走;我先跳一步。」小侯大夫跳出了一步棋。
庾明習慣地伸出右手,剛剛拿起棋子,小侯大夫立刻喊了一聲「錯。換左手!」
「左手?」庾明眨了眨眼睛,「我的左手,是病手,不聽使喚呀!」
「不聽使喚才要練習呢!告訴你,這就是手的精細動作訓練科目,今天我陪你下跳棋,將來還要求你用左手揀黃豆,抓撲克,什麼時候你覺得左手可以了;這個項目才能結束。」
「哦,原來是這樣。」庾明費力地伸出了左手,等他抓住棋子,跳了一步,胳膊竟累得發疼了。一盤棋堅持走下來,已經累得渾身冒汗了。
「呵呵,累了吧!別看是下跳棋,這項目不比走路輕。嗯,你歇一會兒吧!我去打電話……省得你心裡著急。」
小侯大夫跑到主任室去打長途電話了。庾明在訓練室裡練習搖臂動作。他聽到小侯大夫不斷發出的詢問聲,但是效果似乎不太理想。因為他沒聽到她那習慣的歡呼聲。
後來,他看見她摔了電話走出了主任室,然後拿出自己的手機開始翻查電話號碼薄,打了幾個不見回應,只聽見她氣急敗壞地牢騷聲:「怎麼回事兒,都是空號?媽的,你們這睦混蛋,換了卡號也不告訴我一聲!」
小侯大夫打電話打得聲音都沙啞了,庾明覺得不好意思,告訴她不要著急,實在不行,明天再打。他剛剛要安慰她幾句,下班鈴聲響了,小侯大夫趕緊跑回更衣室裡換了衣服,和大家一齊去百花園等候通勤大客了。
大概是小侯大夫回到家裡也沒停止打電話。第二天一早,小侯來到病房就告訴庾明:那個專家不是「中康」的,是**來為「中康」搞業務講座的。恰巧遇到那個特殊病人,就露了一手絕活兒,現在,這位專家回到了**,已經不接待患者了。
「301」,解放軍總醫院?那個甄珠兒姑娘不正那兒培訓嗎?想到這兒,庾明立刻給庾虎掛了電話。
甄珠兒接到庾虎的電話時,正在打點行裝準備到北京去。衛生廳組織了一個團去北京學習某醫院醫療改革的經驗,甄珠兒是團組成員之一。
聽說是庾虎父親康復的大事,甄珠兒不敢怠慢,立刻打電話找301的老師。
老師找到了這位專家。這位專家卻不同意接診。原因是,他的這套康復技術和器材,是醫院花重金派他去日本康復中心學習和購買的,目前還在技術保密階段,而這位專家不顧及院裡的規定,在「中康」擅自暴露了自己的技藝,已經受到了院領導的批評,因此,他已經拒絕接診任何病人了。
「這事兒,怎麼這麼麻煩呢?」甄珠兒十分著急,但是,這種事在電話裡又說不清楚,只好到北京再說了。
原來,甄珠兒將這事兒想得很簡單,她想把這位專家接到薊原來。她以為,按照慣例,只要她付了會診費、飛機票費用,這位專家就可以應診了。沒想到,301是解放軍總醫院,規章制度很嚴格,尤其是這位專家,掌握著特殊技能,就更不隨意外派了。現在看來,別說讓專家到薊原去,就是患者到了北京,也未必能看上病。
可是,再困難也得爭取。甄珠兒不憑與庾虎的關係,就憑北省人民對這位省長的尊敬,她也得幫這個忙。到了北京,她完成了自己的工作,便請假來到了**,找到了自己的老師。老師剛剛做完一個手術,回到休息室,看見甄珠兒,連忙打招呼:「珠兒,你怎麼來了?」
甄珠兒先說了自己的公差,接著又講了求她辦理的事情。這位老師痛快地答應為她想辦法。因為,這位老師所在的神經內科與康復科室有著業務聯繫,她覺得自己出面說服這位專家不是難事。
哪知道這位專家雖然講感情,但是規矩是院領導立的,他也不敢逾越。他要求這位老師找院領導商量。
院領導看到甄珠兒的老師前來說此事,也顯得很為難。因為,康復醫學在中國剛剛興起,希望得到這方面指導的醫院很多。他幾乎每天都能接到這方面的聯繫函件,要求與301共同召開康復學術研討會,所謂研討交流,都是沖那位專家來的。都想通過學術交流這種方式看到那些秘密器材,看到這位專家如何實施快速康復。可是,由於甄珠兒說的這位患者是一位省長,又關係到換屆選舉的大事,他覺得不照顧也不好。甄珠兒雖然是一位前來進修的地方醫生,但人家原來是位軍醫,又立過功,在進修期間人際關係特別好。他不給甄珠兒面子,也得給甄珠兒的老師一個面子。於是,他答應想辦法,到院長那兒做工作。
院長同意了這位院領導的意見,但是,仍然不同意專家離開北京到薊原去。他要求患者自己到北京來,而且必須通過排隊、掛號、走正常醫療程序,不能通過個人關係直接把患者送入病房診治。
這些事情,甄珠兒開始覺得彆扭。一個省長來看病,怎麼就不能照顧一下,還得像老百姓一樣排隊掛號?可是一想,自己的目的是為了治病,不是耍省長派頭。況且,這兒是醫院,不是官場,要那個派頭也沒有用,隨後就答應了。
第288章軍紅的大禮公公得了腦血拴,軍紅第一想到的就是自己應該前去盡孝,為老人家做點兒什麼。這是她的家教,也是她自己的品行所致。可是,父親卻要她別著急。他對女兒說:你公公的病純粹是因為官場鬥爭引起的。他的病在心裡。你要去伺候他也倒是應該。但不能就這樣兩手空空的去,要帶一件好禮物才行。
「好禮物?什麼好禮物?」軍紅不明白了,心想,一個省長家什麼東西沒有,還需要兒媳婦帶禮物?
「這禮物不是錢,不是補品。而是官場的信息。」
「官場的信息?」
「是啊。」父親說:「現在,北省馬上就要換屆了。你公公能不能進入下一屆省長的候選人名單,標誌著他後期仕途的成敗。他心裡現在一定在為這件事兒窩火。你這麼去了,他肯定會問這問那,如果你什麼信息也帶不去,他會很失望的。」
「可是,仕途上的事兒,我哪兒知道什麼信息?」軍紅為難了。
「這事兒,就得靠你舅舅了。」
呵呵,父親賣了半天關子,原來把寶押在舅舅身上了。
「我舅舅不是努力過嗎?不是不行嗎?」
「可是你舅舅並沒有放棄。」父親告訴她,「官場的事兒很微妙,說不定哪天出個什麼事兒,你公公的事情就會出現轉機了。嗯,等幾天吧!」
工夫不負有心人,軍紅在等待舅舅的信息,舅舅也在等待那個意外的機遇。什麼機遇他說不清,但是,依他多年的經驗,每到省級班子換屆,總會出現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
這一天,他剛剛走進辦公室,幹部審查司的司長就送來了一封份舉報信。手機看
舉報信是北省紀委轉來的,內容是舉報副省長龔歆「**未遂」涉刑事件。
他覺得事關重大,草草看了一遍,便來到了部長辦公室。
「哦……這種事,他們核實了嗎?」部長很驚訝。
「核實過了。據說,在核實過程中,一平市公安局都有人參與進來了。」
「那些警察?」部長皺了皺眉頭,「他們,可靠嗎?」
「軍紅的舅舅不知道部長問的可靠是警察可靠,還是這件事是否可靠?但是,從他看過的附件看,北省紀委沒有否定這件事,所以才把信轉到這兒來。
「如果是這樣,北省政府換屆的候選人名單,部務會還得重新討論一次。」
龔歆作為北省政府下一屆的省長,本來沒有爭議了。可是,這封舉報信,不得不讓部裡領導再三斟酌。
但是,不用龔歆,其他副省長更不行,龔歆的位置是沒有人能夠替代的。
可是,如果將龔歆提為省長唯一的候選人,萬一選不上呢?好事不出門,惡事傳千里。這件事不是普通的風流事件,它涉及了刑事。如果傳播開來,後果不堪設想。
正當部長們拿不定主意時,房門被推開,軍紅的舅舅拿了一張紅色打印紙的材料走了進來。
糟糕!一看到這紅色的打印紙,部長們知道情況不妙了。
利用打印紙的顏色標明問題的嚴重程度,是幹部審查司的一大發明。通常,他們把反映幹部一般經濟問題的材料用白色打印紙打印;把嚴重違紀問題的材料用黃色打印紙打印;把涉及一般刑事案件問題的材料用粉紅色打印紙打印;而用紅色打印紙打出來的材料,就是涉及嚴重的刑事問題了。
難道,龔歆涉及了刑事案件不成?不會吧!
「這份材料,不是說龔歆觸犯了刑律,而是涉嫌……」看到部長們驚訝的神色,軍紅的舅舅解釋了一句。
原來,這是他們剛剛收到的一封署名信。還是那個賓館小姐,反映三平警方按照某些領導旨意,將她強行送到了薊原精神病院。最近,雖然出了院,有人給她五十萬元,要封她的口。還恐嚇她:如果嚷出去,她的小命難保。
這……部長看完了材料,禁不住皺緊了眉頭,隨後沉吟道:風流事小,**事大;**事小,綁架事大;綁架涉黑,其患無窮……
經過一番爭論,部務會拿出了一個新換屆方案:由龔歆、庾明同時作為省長候選人參加選舉。誰勝誰負,看民意吧!
於是,軍紅的舅舅覺得自己的底氣足了。過去,他不敢去姐姐家,也不敢見姐夫的面。他一個組織部的司長,連個親家省長都保不住,眼看著被老杜那些小人整下了台去。這一次,他有說辭了:經過他的努力,庾明又有了機會。
接到妻弟的信息,將軍禁不住心中大喜,他告訴軍紅,立即趕往薊原,帶著這個利好消息去看望她的省長公公。
聽說兒媳婦要請假專門來看望自己,庾明開始還婉言拒絕。她覺得兒媳婦是部隊的人,演出任務繁重,專門請假看望自己難免影響工作。可是,聽說兒媳婦將有重要信息帶給他,他就覺得這個信息一定與自己的前程有關,倒禁不住翹首以待了。
為了表示自己的心情,軍紅謝絕了父親安排的軍隊小車,也沒有坐動車組,而是選擇坐飛機。等她趕到薊原精神病院時,發現一大家人都在這兒迎接她呢!
「爸爸,我來晚了。」軍紅一見公公的面,首先道歉。
「軍紅啊,你來得不晚。我這病早就穩定了,你看,我都可以走路了。」庾明說完,站起來走了幾步。
「爸,你走路這樣子,能上主席台嗎?」軍紅心情一激動,不知不覺地將那個重要信息透露出來。
「軍紅,你是說……我還能參加換屆選舉?」庾明重問了一句。
「經過舅舅做工作,部裡已經同意你作為候選人參加省長選舉了。」軍紅說話不忘自己的舅舅,她要強化舅舅在這件事上的份量。
「替我謝謝你舅舅。他做了一件大好事。」庾明心情有些激動,他接著說,「軍紅啊,我這把年紀了,又得了這個病,做官的欲不是那麼強烈了;可是,人要爭一口氣呀!我工作好好的,憑什麼就不讓我主持工作了?換屆選舉,憑什麼不讓我參加?這幾年,我沒有功勞,還有苦勞;國務院領導不止一次表揚過我們省的經濟工作。為什麼這組織部門就這麼處理幹部?」
「爸,你別激動,人間自有正義在。這不,部裡同意你做候選人了嗎?」庾虎怕爸爸心情激動不利於養病,連忙勸解,「嗯,你就好好養病吧,剛才,甄珠兒來了電話,說那個專家有治好你這類病的病例。你就抓緊康復,等著走紅地毯吧!」
「誰?甄珠兒?!」軍紅聽到這兒,吃了一驚,「她也會治這種病?」
「哦,是這醫院的小侯大夫在北京找的專家;正好那個甄珠兒認識他,就幫著聯繫了一下。」美蓉生怕小兩口發生誤會,連忙解釋。
「爸,你要是去北京,我去護理……」軍紅覺得自己沒有伺候病中的公公,有些內疚,想補償自己的「過失」。
「軍紅,不用你了。我開車送爸爸去。如果你休假還沒有結束,就去濱海咱那房子住些日子吧!兩個多月沒住人了。得去看看啊!」
「是啊,那麼貴重的房子,不能總是沒人住。那水管子、煤氣管子呀、時不時地得看著點兒。」
「嗯,等你和爸爸去了北京,我就回濱海。」軍紅善解人意,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她這種性格很招人喜愛,從不固執地爭執什麼。
「怪了,這組織部,怎麼突然又這麼決定了呢?」晚上,庾明想想軍紅帶來的這個信息,覺得很不理解。前些日子,「組織」不讓他主持工作,目的很明顯,那就是不想讓他干了。只是,礙於法律,組織部不可能將他這個民選的省長一下子拿掉就是了。這一次換屆選舉,正是處理他的好機會,只要取消他的候選人資格,他這省長就通過法律程序罷免掉了。可是,這一次,怎麼又考慮他了呢?難道是那個老杜良心發現,還真是軍紅的舅舅力爭?軍紅的舅舅不過是個幹部審查處的處長啊,他有那麼大的能量?
「我看,一定是龔歆出了什麼事兒,組織部覺得他當選沒有把握,才讓你『陪綁』一次吧?」美玉幫他分析出一條原因來。
「陪綁?」庾明笑著搖搖頭,「這要是弄假成真,組織部豈不是工作失誤?」
「民意在那兒,什麼結果他們都得接受。這有啥失誤的。」美玉談著自己的看法,「幹部一進入選舉程序,任何個人意志也不好使嘍。
美玉講著自己的看法,庾明卻想起了另一件事兒,那個女病人的事兒。是不是她對龔歆下了什麼「毒藥」?
要是那樣,龔歆和呂嫻對她豈能善罷干休?!
晚上,媽媽留在病房裡護理爸爸,軍紅和庾虎回到爸爸的房子裡住。
軍紅進屋脫下外衣,換了睡衣睡褲,洗完了臉,站在了庾虎面前,雖然經過了途中飛行,她面有倦色,卻依然顯得年輕漂亮,苗條性感。到底是舞蹈演員,結婚之後毫無發福的跡象,將來生了孩子,她還能保持這種線條嗎?
往日,每當看到她這一副美訓炫目的身體,他就會燃燒,就會噴發,就不由自主、無法抑制。
可是,此刻,他卻把自己的眼光挪開了。他害怕盯著她看會不由自主,本能又會燃燒起來。他們分離了兩個多月,他確實想立刻把妻子緊緊抱住,進入瘋狂。但是他一動沒動,他克制著對自己說,冷靜、冷靜。她現在在想什麼?爸爸得了這麼重的病,她竟然拖到現在才來看望。難道就是為了等待舅舅的信息?家庭倫理,難道就沒有政治上的需要更重要?他們的結合有政治上媾合的成份嗎?
軍紅一直盯著丈夫,看著丈夫眼裡燃燒起**她腿立刻軟了,真想馬上躺在丈夫的臂彎裡,兩個多月了,多少次想著這一天,想著這一刻。但她眼見著他眼神的變化,她的心又一下子掉進了深淵。其實她完全可以往前跨一步,撲進丈夫懷裡,雙手吊在丈夫脖子上撒嬌。她是個演員,不是那種在自己男人面前很拘謹的放不開的女人。她的毛病就是腦子太聰明了,太複雜了。多少個夜晚,一個人躺在床上,無數次的想,庾虎在做什麼呢?為什麼不去濱海的房子裡與她同住?難道他真的天天守在老爸的病房裡?他會不會有別的女人?那個狄花兒,真得與他斷絕了情感聯繫?她不在他身邊,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而最可能發生的就是愛情。庾虎在部隊時她並不擔心,她知道庾虎的道德操守,也知道部隊有嚴格的紀律。可是,到了地方,庾虎的心就放開了。他那麼英俊,那麼帥,最近又成了開發九龍島的大老闆,那些漂亮女人會不會天天圍繞著身邊轉?過去,他給她講過狄花兒的事:高中同學,同桌的她。少不更事,朦朦朧朧的早戀難以避免,說開了也就算了。她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的女人。可是,今天,又跑出一個甄珠兒來。這甄珠兒她見過面。那是她去庾虎部隊的時候。這姑娘身材苗條,面容美麗,在一色男子漢的軍營裡格外扎眼。她也是部隊的**;她爸爸的軍銜比自己的爸爸還高。可是,她並沒看出她與庾虎有什麼感情糾葛。如果說什麼親密接觸,那是在紋川抗震救災時,兩個人共同經歷過生死考驗。這種事情很正常,沒什麼讓人猜疑的。可是,今天庾虎提到甄珠兒時,婆婆那句沒來由的解釋,反倒讓她生疑心了。她不敢斷定這個甄珠兒到底與庾虎怎麼了,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在公公的治病問題上,甄珠兒比她這做兒媳婦的做得事情多。
如果她不那麼敏感多好。可偏偏她就是那麼敏感的人。在這短短的一刻間,在丈夫的眼光漸漸暗淡下來的一刻,疑惑又回來了:他一定有別的女人了。因為有了別的女人,他才猶豫,他是有愧於她不敢馬上要她……
沉默片刻,庾虎說:「會飛機累了吧?」
軍紅點點頭。
「沖個澡吧。我剛剛給他們裝了新型號的『浴霸』,隨時有熱水。」
軍紅說:「有熱水,太好了!」
庾虎坐在沙發上,聽著嘩嘩的水聲,想像著妻子的**。兩個多月,雖然他與甄珠兒有了那風流一夜,在九龍島上與花兒瘋狂過;但是除此之外,他還是守規矩,過著清教徒一般的生活。儘管在開發九龍島過程中的應酬活動中有過誘惑,譬如那些桑拿小姐,那些歌女,但是,他一直抑制著自己。今天,他不用抑制什麼了,他可以痛痛快快地把積聚了許久的**火山爆發似的噴湧而出,可以重溫新婚之夜。可是他坐著沒動。
水聲漸息,她趿著鞋子出來。庾虎問:「北京到省城,飛了幾個小時?」
「呵呵,就一會兒。我覺得飛機剛剛升起,就開始降落了。」
「是啊,距離太近了。你可以坐動車組嘛!」
「我惦念爸爸的病情。也想你……歸心似箭啊!」
「北京比這兒暖和嗎?」
「差不多吧,我在北京也是這身衣服。」
庾虎很想接著她的話碴說下去,但他覺得自己也應該洗澡,就說:「你累了,先睡吧,我也去沖一下。」
「好,那我……先睡了。」
庾虎浮皮潦草地沖了一下,走出衛生間時他想,今天應該洗得認真一點兒,從早到晚他沒有折回去重洗。他有點兒心神不寧,站在衛生間門口。軍紅的身體朝裡側臥著,薄薄的毛巾被遮不住她美麗的形體,在朦朧的光線下宛如一尊雕塑。她真像睡了,似乎馬上就會進入夢鄉。但他想不可能,再累也不可能。或許也正閉著眼等著他?
他走到床邊,輕輕坐下。床墊嘎吱一聲,在靜靜的夜裡顯得很響亮。她翻過身來,仰面躺著。扯不清臉上的表情,但能看見她睜著眼,眼裡閃著亮光。他也躺下來,也仰面朝天。他的胳膊和她的胳膊若即若離地挨著。他把胳膊朝前挪了一下,她沒動,沒讓開,也沒呼應著靠緊,但現在,兩個人是實實在在地挨在一起了。他抓住她的手,捏了捏。她問:「虎子,你好嗎?」
「還好。」
「天天守空房,不寂寞?」
「什麼意思?你以為我出軌了?」
「不,不知道,我不知道男人……」
「男人就那麼離不開女人?」
「不知道。」
「那麼你呢?」
「女人可以忍耐。」
「男人就不行?」
「我沒有懷疑你的意思。」
「你已經懷疑了。」
「是有點兒懷疑,那個花兒、珠兒,沒有引誘你?」
「沒有。」
「對不起。」
「用不著對不起。」
「你生氣了?」
「沒有生氣。」
「庾虎,我真得很對不起。」
「什麼對不起?」
「爸爸病重,我沒及時趕來盡孝;失職了。」
「別這麼說,今天你帶來這個重大信息,對他來說,是最貴重的禮物了。比靈丹妙藥還好。」
「庾虎,難道,我這個妻子的價值,就只是那點兒政治上的作用嗎?」
「我沒那麼說。」
「可是,你心裡覺得是這樣吧。我一說出那個信息,老頭兒特別開心的。」
「軍紅,我們的家庭生活,是脫離不了政治的。嗯,如果我爸爸是個下崗職工,我們兩家會聯姻嗎?」
「不管怎麼樣,我也會愛上你的。」
「嗯,路上累了。休息吧。」
「不,等一會……」
「怎麼了?」
「你還沒交作業呢!」軍紅的手兒朝他那兒一撥,發出了明顯的信號。
「軍紅,我是怕你累。」
「這種事兒,一袋糠的力量就能幹。」
他們你親我愛的,又重溫了新婚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