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謀長誇獎甄珠兒成了本縣城的名醫,庾虎一點兒也不覺得奇怪。
先說甄珠兒的學歷,在這偏遠的小縣城就算是鳳毛麟角了。醫科大學的本科生,能到縣級醫院工作的本來就不多,何況,甄珠兒畢業後,她父親又通過一位老戰友的關係,送她到解放軍總醫院實習過一年,專家學者、疑難病歷,見了不少。按理說,像她這種優秀人才,到大城市醫院工作才對。人家要求到野戰軍部隊服役,只是為了為國效力,或者上為了鍛煉自己。自己一個小小的團衛生隊,哪兒容得她這樣的優秀人才?這次抗震救災,她要求前來,是她的一腔報國的熱血所致。目前,大地震摧毀了醫院,需要救治的傷病員這麼多,就算是甄珠兒醫術一般,也可以挑大樑了。何況她的知識、才華,又是那麼優秀呢!
庾虎沒有到救治傷員的第一線,對這些事情只能是想像。甄珠兒卻是親身經歷了這殘酷的一幕:震後的縣中心醫院,成了一片廢墟,醫院門前的道路邊上,1000多名傷員在那兒等待著救治,他們有的蜷縮在棉絮中,有的直接睡在水泥路面上,空氣中瀰漫著傷口腐爛的氣味,到處傳來痛苦的呻吟。甄珠兒下了救護車,向武警醫療隊的隊長報到後,立即放下藥箱,就地參加搶救工作。有個11歲的小學生,地震時雙腿被死死地壓住,連續被埋了68個小時,來到醫院還是滿臉泥土,他用一種痛苦的地眼神望著醫療隊的隊員,用微弱地聲音說,叔叔、阿姨我渴,我要喝水,快點救我啊!在場隊員的心一下子糾緊了,甄珠兒俯下身子,趕緊把一瓶葡萄糖水打開,喂到孩子的口中。夜幕降臨了,餘震不斷,救援工作被迫中斷一會兒。甄珠兒顧不上沿途勞累,一直守護在小學生身邊,像母親一樣不停地跟孩子餵水、壯膽,她怕自己睡過去,就給孩子講古棧道的故事、還輕輕地哼起了兒歌。等待餘震停下來,她和大家一起努力,終於成功地為這位小學生做了手術。
小學生的手術剛剛做完,急救車又轟隆隆開了進來,車上送來了9名被埋了100小時以上重傷員。醫療隊長二話不說,立即組織搶救。她看到甄珠兒眼睛一個勁兒地打盹,知道她一夜未睡,就讓她去躺一會兒,但是,甄珠兒依然頑強地站堅守在崗位上忙這忙那,她與戰友們成功地救治了一個比一個病危的傷員,用自己的心血創造著一個個生命的奇跡。
最難熬的是下半夜,突然停電了。四週一生漆黑,傷病員們卻依然在痛苦地呻吟著,這時,隊長在甄珠兒的建議下,借來六個手電筒,對急需搶救的4名重傷員繼續實施手術,光線暗,傷口多,一個手術下來,舉手電筒的人胳膊都酸了。等到手電的電池用光了,天也亮了。至此,甄珠兒已經連續兩夜沒有睡覺了。隊長感動地說:「你真不虧是炮團的戰士,太鋼強了!連我都快支撐不住了。」甄珠兒謙虛地說,「這不是在一線救人嗎,如果不是這種特殊情況,平時讓我熬,我也熬不了!」
兩個剛剛對了幾句話,部隊的救護車又開來了。車上有一名來自映秀鎮一個8歲的小女孩兒,經檢查為右上肢開放性骨折。隊長一問小孩,她的媽媽已經在地震中遇難了,爸爸在外打工,還沒有消息。小女孩看到她們,哭著說:「阿姨,我的手能不能治好?以後我還要寫字呀,你們救救我,我給你背唐詩啊。」接著,便用稚嫩的聲音背起了李白的《靜夜思》。剛剛背誦發一句「床前明月光,」甄珠兒便含著眼淚一把抱起了小女孩兒,一邊給她清洗傷口、一邊包紮、固定;一邊勸慰說:「好孩子,你的手會好的,災難會過去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說著說著,自己的頭一暈,差一點兒倒在地上。
一看甄珠兒累成這個樣子,隊長實在過意不去,立刻命令她休息。兩個男軍醫「強行」將她推到外面帳篷裡,看著她躺下來,才放心地離開。
甄珠兒躺在帳篷裡行軍床上,身子一下子像散了架子,一點兒也動彈不得了。開始,她還看得帳篷通風口外微微的曙光,聽見傷員們時而傳來的呻吟;但是,只過了一瞬間,她的感覺就全然失去了似的,眼前的一切開始消失,那道巍峨聳立的大山,那條懸空在峭壁上的古棧道又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一條羊腸小道穿過樹叢,通上了懸崖,山巖的碎石塊形成了這道天然階梯的踩上去晃晃蕩蕩的台階;庾虎的手抓住灌木的樹枝,開始引領她向上攀登。他的高大的身軀走在前頭,她緊緊地跟隨其後……手機看
突然,一些碎石稀里嘩啦滾到了她的面前。這是怎麼回事?她正納悶兒,前面的他卻嚇得連忙回轉身子,緊緊地拉住了她。由於用力過大,他前邊的手抓的樹枝都給扯斷了。要不是她及時扶住他,弄不也他就會摔下山崖去了——「你輕一點兒呀!」她不知道檢討自己,卻責怪起他來,「幹麼那麼慌張?」
對於她的批評,他只是嘿嘿一笑。
這可不是她團長的風格。平時,這個人是老虎屁股摸不得呀,現在,自己這麼冒犯他,他竟這麼泰然!
他們攜手爬上了那處向外突出的一個平台,像是到了山巖頂上。四下裡,群峰像是一群數不過來的牲畜,擠在一起,隱身在金色的晨霧裡。朝下一看,則酷似棺材一樣,黑咕隆咚,寒氣逼人,表面長滿了青苔的山巖獠牙利齒,像是等待著自己的獵物。
「壞蛋,你帶我來這兒幹嗎?」她氣得大喊起來。
「珠兒,別怕。我們……馬上就會過去。」他說著,深情地望了她一眼,然後緊緊抱住了她嚇得抖個不停的身體。
多次的經驗,確實是痛苦的經驗,使她早已懂得,每一次這種接近,起初倒是能夠給生活帶來些令人愉快的變化,似乎是一種輕鬆迷人的冒險,但是對於她這種上流社會的**,特別是對於優柔寡斷、遲疑不決的女孩子來說,這種事情到最後總是不可避免地要弄成一個極端複雜的難題,最終使她陷入十分痛苦的境地。可是,自從遇見這個英武、可愛的庾虎,這個經驗不知道怎麼便被她忘得一乾二淨了。她一心渴望享受感情的快樂,覺得一切都變得那麼充滿了情趣,即使在腳踏古棧道的生死冒險中,她也覺出了那種從沒有的愛的感動和快樂……
然後,她就從山崖上掉了下來。但是,她並沒有摔入山澗,而是摔在了他的懷抱裡。她像是故意抱緊了她,不放她離開……
你,你這是幹什麼呀?旁邊那麼多戰士在看著我們哪!她羞得滿臉通紅,禁不住大聲喊叫起來。
「甄珠兒同志,你怎麼了?」直到隊長走進了帳篷,喊了她的名字,她才睜大眼睛,從夢境裡走出來。
「隊長大姐!」她不好意思地揉揉眼睛,立刻坐立起來。
「珠兒,不好意思,來了個難題……」隊長大姐告訴了她一件事:
漢旺鎮一個10歲的小女孩兒,被埋壓了20多個小時,雙臂肌肉組織及血管壞死,局部的肢體已經發黑了,如果按照正常處理辦法,為了救治生命,就得截肢。可是,守護在一旁的媽媽哭著說:「這孩子還小,解放軍同志,求求你們,一定要保住她的胳膊。」軍醫們很為難,不知道應該怎麼辦?隊長也一時沒了主意。
「喂,找甄珠兒吧,聽參謀長說,人家是醫大畢業的,也許她有更好的辦法。」幾個軍醫向隊長建議。
「哦,我去看看!」甄珠兒聽隊長說完,立刻下了床,跟著隊長來到了帳篷手術室裡。
「嗯,為了保命,截肢是最安全的辦法。」甄珠兒看了看幾個男軍醫,覺得他們的建議並無不妥。災區這樣的病歷太多了,截肢的人也多多去了……
可是,就在她要點頭的一剎那間,孩子的媽媽撲通一下跪在了她的面前:「好醫生,為了我孩子的一生,請你想想辦法,一定要保住她的雙手啊!」
甄珠兒看到這幅情景,哪兒受得了?她含淚扶起了孩子媽媽,當即建議:採取緊急措施,把受壓的肱動脈剝離出來,然後再注射抗血管痙攣藥、抗血栓藥。
清晨的早晨,外面嘈雜一片,手術室裡卻是分外的安靜。
由於是一個意外的、大膽的決定,其他軍醫一下子不知道從哪兒下手:「肱動脈剝離?」就在他們猶豫不決的時候,甄珠兒毫不猶豫地讓護士為自己消了毒,然後,果斷地操起了手術刀……
1小時……手術順利進行著;
2小時……手術效果良好,護士已經豎起了輸液的支架……
3小時……孩子的肱動脈竟然開始搏動了。
救護隊的戰友們一個個驚喜萬分,接著,隊長又指揮軍醫們迅速地為孩子實施了肢體保溫和石膏固定。
「幾天之後,孩子就可以脫離危險,戰勝病魔了!」甄珠兒看著女孩兒安祥的小臉,告訴她的媽媽放心。
「這位解放軍同志,你是用愛心創造了奇跡,保護了她的這雙手啊,將來,她永遠不會忘記,是解放軍的神醫保住了她一生的美好生活!」孩子媽媽握緊了甄珠兒的手,久久不肯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