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斗雞眼說收看路費是辛苦錢。小蘭問:“你這算哪一門的辛苦錢?”
玄衣漢子凶惡地問:“你們到底給不給?”
聶十八十八不想生事,慌忙拉住別再說下去,對他們說:“你們要收多少看路費?”
斗雞眼說:“每人收白銀一兩。”
小蘭忍不住說:“要收一兩銀子一個人的,你們不如去搶!”
“你們是不想給了?”
聶十八說:“好好!我給你們。”他從身上掏出一些碎銀來,交給了斗雞眼,“這些碎銀,夠二兩有多了,我們兄妹兩人,可以走了吧?”斗雞眼接過碎銀,感到有點意外,想不到這對外鄉人,這麼膽小怕事的好欺負。他與那三個流氓打了一個眼色,意思是說,這一對兄妹身上一定還有更多的油水可撈,不能就這麼放過了。於是他將碎銀在手中掂了掂說:“唔!還差不多,夠二兩重。”
聶十八說:“那請各位讓路吧!”斗雞眼嘿嘿笑道:“讓路好辦,不過,你們得再多交些銀兩出來。”聶十八一怔:“為什麼?還要再多交銀兩?”
小蘭說:“你們不會連讓路也要收讓路費吧?”
“不錯,讓路是小事,但要交保護費,你們才能平平安安下山。”
“不多,每人交白銀十兩,你們兄妹兩人一共是二十兩,那讓路費我們就免收了。”小蘭哪裡忍受得了,就是一心不想生事的聶十八,也感到太不像話了。這真是人善被人欺,馬善任人騎,對惡徒們來說,可不能太忍讓了。不知交出了二十兩銀子後,他們會不會還有別的花樣來?小蘭嚷起來:“你們要錢沒有,要命就有兩條,你們要不要?”
斗眼雞嘿嘿說:“我們只要錢,不要命,”
“我們沒錢。”
“那你們身上所有衣服,全脫下來!”玄衣漢子卻淫猥地笑道:“大哥,這丫頭雖牙尖嘴利,但姿色不錯,過兩年,就是一個出色的美人兒。我們不如將她帶走,賣給了迎笑坊的老鴇,起碼也有幾十兩銀子。”
其他歹徒一齊起哄:“二哥說得不錯,將他們兄妹帶走好了!”斗雞眼說:“好!先將他們帶進林子小茅屋裡,脫光了他們的衣服,他們就跑不掉了,夜裡再賣掉他們。”
聶十八說:“你們千萬別亂來!”
玄衣漢子將匕首亮了亮,喝道:“乖乖地跟我們走,不然,老子先捅你兩刀,給你放放血,你後悔就遲了。”
其他兩個歹徒也圍了上來。聶十八說:“我勸你們快走吧,不然鬧出人命了!”聶十八擔心小蘭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會取了這四個歹徒的性命。因為他看到小蘭眼裡露出了殺機,好心勸他們離開。
這四個匪徒,哪裡看得出這一對兄妹不是等閒之輩、身懷驚人的武功?以為只不過是一對外鄉人,在這無人之處,就算殺了他們也沒有知道。斗雞眼一揮手:“你們想死,沒這麼容易,弟兄們,上!將他們拉走!”
他話音剛落,小蘭身形一閃,出手極快,一下將玄衣漢子的手腕扭斷了,跟著匕首一揮,兩個歹徒身上各添了一道刀痕。玄衣漢子捂著受傷的手腕,殺豬似的叫痛。那兩個帶傷的歹徒,驚恐地後退了,斗雞眼的成了真的斗雞眼,一下愣在一邊似木雞般地不會動。
他不會動,小蘭可就來勁了。小蘭跟著一手將他掀翻在地上,明亮的匕首貼在他的臉上。聶十八慌忙說:“蘭妹,切不可取了他的性命!”
小蘭收了匕首,一腳踏在斗雞眼的胸口上,說:“八哥!這些無惡不作的匪徒,不殺了他們,留下來干嘛?”
“不不,他們雖然可惡,但罪不至死,教訓他們一下就可以了。”聶十八也想不到小蘭出手這麼敏捷,轉眼之間,就制服了四個匪待,怪不得母親說,六七個人近不了小蘭的身邊,因而放心讓她一個人從幽俗大院趕來陽山縣。其實,斗雞眼在這一帶,是個看不上眼的地頭蛇,專門在白雲山上欺凌敲搾外鄉來的游人,在人來人來人往的地方,他們強收保護費、帶路費;在偏僻之處,若是碰上一一兩個游人,他們就干脆搶劫了。他們還強奸婦女,若遭反抗便就地殺害埋掉。算下來他們不知干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情。今天他們碰上小蘭,可以說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得到了報應。
小蘭將匕首在斗雞眼眼前晃了晃:“惡賊!你現在還要不要帶我們走?”斗雞眼連忙求饒說:“小姑奶奶饒命!”
“你不是要將我賣到什麼迎笑坊嗎?”小蘭還審問斗雞眼,一眼看見斷了手腕骨的玄衣漢子和那兩上歹徒想向樹林裡逃命。她大喝一聲:“不准跑!給我站住!”
但玄衣漢子和兩個歹徒仍在跑,小蘭用腳尖一下封了斗雞眼的穴位,先令他不能動,跟著匕首一晃,又給兩上歹徒多添了一道刀痕,嚇得這兩個歹徒連忙跪地叩頭求饒命。小蘭說:“你們想活命的,跟我乖地回到小亭邊跪下,不然,我就在這裡挑了你們!”
這兩個歹徒見小蘭恍如山間的精靈,哪裡還敢反抗?乖乖地回到小亭邊草地上跪下不動了。
玄衣漢子給小蘭一掌拍飛摔在地上,腿骨又給摔斷了,痛得入肺人心,哪裡能爬起來?只好躺在地上呻吟。
小蘭走過去喝道:“賊子!你想裝死嗎?給我爬起來滾到一邊跪下。”
聶十八說:“蘭妹,他的腿骨已摔斷了,哪裡能爬起來?算了,別叫他下跪了。”
“哼!我沒殺了他,已算命大了!”小蘭一腳踢開了斗雞眼被封的穴位,喝問:“說!你們在這裡害了多少人。”
“小姑奶奶,小人記不清楚了。”
“看來,你們一定傷害了不人。我不殺了你們,難以洩恨。”斗雞眼大叫:“小姑娘奶奶饒命!”
聶十八走過去攔住小蘭說:“蘭妹,既然他們不敢了,放過了他們這一次吧。”
“八哥!你相信他們今後不敢嗎?”
斗雞眼忙說:“小姑奶奶,小人們今後真的不敢為非作歹了,今後若再犯,天誅地滅,五雷轟頂,不得好死。”
小蘭說:“你們還想好死嗎?”
聶十八說:“算了,放過他們這一次。”
小蘭說:“八哥!你太好心了!你沒聽夫人說過?當年夫人在韶州府放過了攔路搶劫的匪徒攔路虎,這賊子當時也信誓旦旦,今後不再作惡了。可是以後,方叔叔幾乎就死在他的手中,幸好又碰上了夫人,殺了攔路虎,才救了方叔叔。”
“蘭妹,你要殺了他們?”
“就是不殺他們,也得在他身上留下印記,令他們終身難忘。”小蘭說著,用刀尖一下挑斷了斗雞眼的一條腳筋,令他一條腿終身殘廢,變成了瘸子。
聶十八在與敵人交鋒時,可以說是機靈、勇猛,宛如一頭靈豹,出手無情;但對束手就擒,跪地求饒的敵人,卻不忍殺害。所以聶十八見小蘭挑斷了求饒的斗雞眼的腳筋,看得不忍,說:
“蘭妹,我們走吧。”
小蘭對四個受了傷的流氓說:“要不是八哥為你們說情,我真想一個個將他們全殺了!現在我放過你們這一次,以後你們若仍然敢在白雲山欺凌來往游人,殘害善良,給我知道了,我必然殺了你們才解恨!而且還要令你們一個個不得好死。”小蘭說完,暗運內力,將匕首一寸寸扳斷,灑在地上,又說了一句,“今後再為非作歹,我就讓你們像這匕首一樣,碎屍荒野。”然後才與聶十八離去。
斗雞眼等人見一個小丫頭竟有這樣的神力,更是嚇得傻了眼,連大氣也不敢透出來,痛也忘了。他們眼睜睜望著聶十八和小蘭遠去,直到不見了身影,才吐了一口大氣,感到性命才算保住了。斗難眼喝著兩個受刀傷的流氓:“你們還跪著干什麼?還不扶我和老二離開?丟人獻丑!”
兩個受輕傷的流氓站起來,忍痛扶著斗雞眼、玄衣漢子轉進樹林,到小茅屋裡了。這四個在白雲山中為非作歹的惡徒,真的今後再也不敢在白雲山敲搾勒索游人財物和為非作歹了。何況為首的兩個終身殘廢,沒一年半載不能行動,想作惡也不行。小蘭無異為白雲山的游人清除了一個大害,此事卻並不為世人所知,正如李白《俠客行》中所寫的詩句:“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聶十八上白雲山,不是來游山玩水,只是緬懷過去,看看自己遇難的地方。現在出了斗雞眼這件不愉快的事,更沒心思去玩了。他怕引起人們的注意,對小蘭說:“我們回去吧。”
小蘭問:“八哥,我們怎麼不玩了?我們還有好多地方沒去看哩!”
“小蘭,我們傷了那四個惡徒,不久就會有人知道,再不離開白雲山,就會引起別人注意。走吧!要玩,等這事過後,我們再來玩好不好?夫人不是叮囑我們,千萬不可讓人注意麼?”
“那你以後還帶不帶我出來玩?”
“帶!帶!我一定和你到處走走。”
小蘭笑了:“那我們回去吧!”
他們轉回了青山別墅。鬼嫗感到有些意外,“哦?你們這麼早就回來了?白雲山沒有什麼好玩麼?”
聶十八說:“媽,我們出了一點事。”
“哦,出了事?又碰上那個小飛賊了?不不!我們應該稱他為鍾離公子才對。”
“媽!我們要是碰上鍾離公子就好了!”
“那出了什麼事。”
聶十八將碰上斗雞眼四個匪徒的事一一說了出來。小蘭有些不安地問:“夫人!這事我是不是做錯了?婢子極不想生事,可是他們逼得我不能不出手。”
鬼嫗含笑說:“丫頭,你沒有做錯,而且做得很好,要是我,我會殺了為首的一個,現在,你只廢了他一條腿,算是寬大他了。”
“夫人,這不關婢子的事,是少爺叫我放了他的。說寬大,是少他寬大了他們。”
“聶兒就是仁慈寬厚,不過,這兩天內,你們不能出去勢頭露面了,得好好在家裡呆著。”
小蘭一怔:“夫人,為什麼?”
“這你還不明白嗎?你弄殘的雖然是幾個微不足道的流氓無賴,但那地方不是遠離城鎮的深山荒野,白雲山可是廣州府城近郊的一座名山,每天都有不少的施人。你們的行為,雖然為白雲山一帶除了害,但想沒有知道就難了。不論官府、淳人都想知道你們是什麼人。官府是想查問真相,游人是想瞻仰你們的風采,感謝你們干了一件好事。說不定這幾個流氓,背後還有一個惡勢力為靠山,他們想找你們尋仇生事。若是你們再出去,不但暴露了你們的面目,同時也令青山別墅為世人注目了。所以你們兩人再不能出去拋頭露面,等這件事平息了再說。”
聶十八和小蘭不由愣住了,想不到打傷弄殘了幾個流氓,會弄出這樣的後果,怪不得鬼嫗千叮囑萬叮囑自己不可生事了。
聶十八問:“媽!那我們怎麼辦?”
“在這裡呆著呀!每天都在這裡練功學武不更好?”
小蘭問:“夫人,不會有人尋到這裡來吧?”
“丫頭,你們離開白雲山回這裡時,有沒有人在暗中盯蹤你們了?”
“沒有,我和少爺都注意到了。”
“那你們別擔心,別說懲戒的是幾個小毛賊,就算殺了朝廷的鷹犬,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事。何況無人知道你們,就是知道尋來,那他們也別想靠近這別墅半步。”
聶十八問:“他們怎麼不能靠近了?”
“聶十八,我們戴上面具,在麓湖外就打發他們離去。不過,這事是不會發生的。這兩天,你們安心在這裡練功學武,一切有你們的方叔叔打點,等過兩天再說。”
“媽!我們不如回幽谷不好?”
小蘭說:“少爺,那我們不玩了?”
鬼嫗說:“聶兒,就算出了事,我們也不能就這麼離開,更不能撒手一走了事,我們一定要不任何首尾才能離開。”
“媽說的是,我們不能給方叔叔添上任何麻煩,等這裡平安無事才離開。”
小蘭不安地說:“夫人,都是婢子不好,給夫人,方叔叔……”
“丫頭,你沒有做錯,就是我也會這樣做,那是幾個流氓無賴罪有應得,是他們自討的,別為這事不安。不然,你今後就不敢行俠仗義,除暴安良了。今後,再碰上這種欺凌百姓的惡徒,還是放手去干,別讓他們為害人間,不然,世上就沒有什麼正義可言了!”
小蘭放下心來:“夫人,我知道了。”
“但是江湖上互相仇殺之事,我們不可卷入了,更不可恃技凌人強出頭,事情一定要弄清楚才插手。記住,我們是為天下善良的百姓打抱不平,為受欺凌的百姓除害,並不是為武林中某幫某門派去與人交鋒,討什麼無原則的公道。他們之間的恩恩怨怨,我們一時問怎麼也弄不清楚。”
“是!夫人。”
兩天以來,青山別墅平靜無波,麓湖一帶也沒任何事情發生,更沒有什麼生面人闖進來。方圓派出去的人,打聽回來說,那四個流氓無賴,沒有白雲山出現,不知躲到哪裡去療傷了。似乎那天的事,沒有人知道,也沒有聽人說起,只是白雲山上的人感到奇怪,自動麼不見了那四個惡人了?莫非他們跑到別處去另謀生計了?那真是謝天謝地。
聶十八和小蘭聽後,心裡像放下了一聲石頭一樣。那麼說,自己沒有給青山別墅招惹什麼麻煩了。小蘭高興地說:“少爺,我們可以到外面去玩了,不用老躲在別墅裡啦!”
聶十八笑了笑:“你喜歡到外面玩麼?”
“當然想啦!少爺,你說過的話到底還算不算數的?”
“我說過什麼話了?”
“少爺,你不記得了?你說過兩天沒事,就帶我到外面玩。”
“好好,我去問夫人,她答應了,明天就出去好不好?”
“好呀!少爺,那我們去哪裡玩?”
“你說,我們去哪裡玩好?”
“少爺,我們進城去玩吧!聽說,廣州城是嶺南最大的一個城,城裡可熱鬧了!”
“好!我們明天就去城裡玩。”
聶十八將小蘭當成了自己的親妹妹。小蘭天真、活潑、勤快,為人又極富正義和勇敢,不但深得鬼嫗的好感,也得聶十八的好感,所以聶十八不忍使她不高興,因而順了她的意。聶十八總感到城裡那麼多人,人看人的,有什麼好玩?不如在別墅多練練功。何況青山別墅十分幽靜,亭台樓榭樣樣都有,更有小橋回廊、蓮池,不比城裡好玩得多?但小蘭要去,只好依從,何況自己說過的話可不能不算數。
聶十八向鬼嫗請示,鬼嫗說:“聶兒,你就和蘭丫頭一塊去吧!”
“媽不去麼?”
“我不去了,明天廖大總管要來,有些事要和我說的,你們去好了!”
第二天聶十八帶上一些銀兩,陪著高高興興的小蘭進城去玩了。小蘭好像出籠的小鳥似的,一進廣州城,見繁華熱鬧的大街上商店林立,行人如鯽,車如流水,街道兩旁的鋪面,擺滿五光十色的.各種商品,有吃的,有玩的,有用的。小蘭歡喜地說:“八哥,廣州真的熱鬧極了!”
聶十八也是第一次看見這麼一個繁華熱鬧的大城市。以前雖然來個廣州,那時匆匆忙忙,只走過一條街,便去武威鏢局了,跟著便在白雲山遇難,街道繁華的情景,根本就無暇去看,更談不上到各處去走走了。他點點頭說:“廣州的確熱鬧。”
“八哥,你以前沒見過這麼繁華熱鬧的城市麼?”
“我也像你一樣,可以說是第一次。”
聶十八這句話沒有說錯,他從雞公山跑出來,所以過的地方,都是些小縣城,比較熱鬧的就是漢口鎮和韶州府城了,其他的時間,都是在穆家船上,雖然經過武昌、現陽、長江、衡陽等府城,也沒上街走走,只是呆在客棧裡哪有像現在,特意進城來玩的。
小蘭好像不知疲倦似的,走大街、穿小巷,游寺廟、六榕塔,流連在珠江畔,觀看如林的船桅,遙望天水一色遠處點點的歸帆。這個一直在深山老林裡生長的小姑娘,對珠江兩巖的景色,簡直著迷了,不是聶十八叫好走,她真捨不得離開呢!最後他們登上了風景秀麗的越秀山,俯覽廣州全城的景色。正在指指點點間,驀然,身後有人輕問:“少爺,小姐,你們看相測字不?在下善知一個人的生死禍福,百說百靈。”
聶十八回頭一看,驚喜:“張叔叔,是你?”
原來這人正是半神仙張鐵口,在江湖上一向給人看相測字謀生,實際上是幽谷大院巡視各地的使者,既密切注視江湖上武林人士的動靜,也是秘密查訪藍美人事件的神秘人物。聶十八又問:“張叔叔,你幾時跑到這裡來了?”
小蘭也說:“是呀,你鬼鬼崇崇地跟在我們身後,想嚇我們一跳嗎?”
張鐵口望了四周一眼,笑道:“蘭姑娘,在下就是有天大的膽,也不敢嚇你呵!不怕你將我一條腳筋挑斷了?那我還能在江湖上走動麼?”
聶十八驚愕了:“我們的事你知道了?”
“我是半個神仙,能知一個人的生死,怎麼不知道蘭姑娘的事了?”
小蘭笑道:“鬼才相信你是半個神仙哩!盡會糊弄人。你見過我們夫人了?”
“見過,見過,要不,我怎麼知道蘭姑娘和聶少俠來了廣州城的?”
“你一直在暗中盯蹤我們?”
“哎,蘭姑娘別誤會,在下是奉了夫人之命,擔心你們在廣州城裡出事了,你們不方便出手,特叫我在暗中看顧,出了事跑出來給你們周旋。幸好你們沒出事,所以就用不著我作丑人了。”
聶十八一揖說:“多謝張叔叔!”
“聶少俠別客氣。來!我們到那邊樹下石凳上坐下談談。我有一件天大的事情告訴你們。”
聶十八和小蘭跟隨張鐵口來到樹下石凳坐下。小蘭首先迫不及待地問:“張叔叔,有什麼天大的事情要告訴我們了?”
“你們沒聽說江湖上出現了一件震動人心之事?”
聶十八說:“沒聽說過,張叔叔,是什麼震動人心的事了?”
“西江悅城龍母娘娘顯靈了!”
聶十八不知道龍母娘娘是什麼人,也沒聽人說過,感到莫名其妙。小蘭卻睜大眼睛:“這算什麼震動人心的大事了?”
張鐵嘴反問:“這還不震動人心麼?”
小蘭說:“張叔叔,你是不是在糊弄我們了?”
“不不!我是說真的。”
聶十八問:“龍母娘娘是什麼人?”
小蘭說:“八哥,龍母娘娘不是人!”
聶十八怔了怔:“哦?她不是人,那是什麼了?”
“她是傳說中的一個神仙,跟什麼觀音菩薩和八仙中的什麼張果老、何仙姑娘差不多,傳說多了,人們就將她當成了個神仙來把奉了。我爹說,什麼神仙,全是糊弄人的,世上即沒神,也沒仙的。”
張鐵嘴搖搖頭說:“蘭姑娘,你這話就說錯了,龍母娘娘真有其人。傳說她是廣西滕縣一位姓溫女子,家庭清貧,一生下來,父母無力扶養,將她放在一個木盆中,隨西江漂流而下。木貧流到德庚悅城水口,為一位姓何的漁民收養。龍母長大以後,聰明賢惠,能耕能織,能漁能牧,孝順父母,善待鄰裡,而她還能預知禍福,能醫百病,醫治了不少的窮苦百姓,幫助了不少人度過困難,還救出了不少在西江上落水的人,資助錢糧,讓他們回家。”
聶十八說:“張叔叔,那麼說,這位龍母,是一位極好的俠義女子了!”
“不錯不錯,她就是這麼一個極有位位義心腸的女子。”
小蘭搭話過來:“張叔叔,我看她比你強得多。”
張鐵嘴愕然:“蘭姑娘,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小蘭笑道:“不是嗎?你能只預知禍福,而龍母不但能預知禍福,更能醫治百病,還能耕能織,能捉魚放牧,不像你只憑一張鐵嘴糊弄人,到處騙人錢財。”
聶十八慌忙說:“蘭妹,你不能這麼說張叔叔,張叔叔也是以此方法提醒世人,而暗行俠義之事。”
張鐵嘴苦笑一下:“蘭姑娘沒說錯,我只憑一張嘴糊弄人,當然比不上龍母娘娘,要不,我也成神仙了!”
小蘭說:“張叔叔,我是跟你鬧著玩的,你別當真了。其實你也不錯,現在不是成了半個神仙嗎?”
張鐵嘴自嘲說:“我這個半神仙是自封的,不同龍母,是由百姓封的。不但百姓誠心誠意封她為神,而且歷代不少皇帝也封她為神。傳說,統一天下的秦始皇,還想娶她為妃子呢!她不答應,秦始皇派來的使者,強行拉她上船,她的五位龍子發怒,興風作浪,將船卷了回來,使者才沒辦法,只好空手回復秦始皇。”
聶十八說:“這個秦始皇也太過分了,人家是有了丈夫、兒子的人,怎麼還要強娶人家為妃子呢?那不活活拆散人家一家人麼?”
張鐵嘴慌忙說:“聶少俠,我幾時說過龍母有丈夫了??
聶十八茫然:“她沒有丈夫,哪來的五個兒子了?”
“哎,龍母從來沒嫁過人,像觀音菩薩一樣,守身如玉,是一個老處子。”
“那她五個兒子是怎麼來的?”
“那是龍母有一天,去江邊洗衣服,忽然看見沙灘有個蛋像斗那麼大,還閃閃發光,稀奇得不得了,便抱了回家,收藏在盒子裡。誰知過了十幾天,揭開盒子一看,那個大蛋,竟然孵化出五條像壁虎似的小東西來。龍母十分驚奇,將他們飼養在家,呵護備至。這五條壁虎般的小東西,時常在屋子裡的水中爬進爬出,玩得非常高興。漸漸它們長大了,龍母便讓它們去西江玩,誰知一下西江,這五條小東西就一去不回了。過了幾年,它們又游回來了,一條條變成了頭角俱備,鱗甲閃閃發亮的真龍了。龍母驚奇地問:“你們是我養的嗎?”
“五條斑斕閃耀的金龍在她肯前游來游去,其中一條說:“媽媽,我們正是你的兒子呵!龍母高興極了,‘龍兒!龍兒!你們走後,我不知多麼想念你們呵,你們回來就好了!給這一方興雲布雨,造福蒼生吧!’從此龍母這名就由此而得。”
聶十八聽了異常的神往,問:“張叔叔,這是真的嗎?”
張鐵嘴眨眨眼:“真不真我就不知道了,人們是這以傳說的。”
聶十八說:“就算不是真的,這個故事也很動人。龍母的為人,值得後人敬仰,給她立廟祀奉也應當。”
“聶少俠,你這樣說就對了,可見龍母在當時的確有恩於百姓,造福一方,所以後人特別懷念她,立廟以作紀念。不過以後,她就成了神了。就像三國時的關雲長,宋朝的包拯、抗金的岳飛,後人都立廟敬奉他們,久而久之,他們在人們的心目中,就成了神了。聽說現在的龍母廟中,時時有五條小青蛇,不,應該叫五條小青龍,在梁柱上盤繞出沒。”
聶十八急問:“那它們不傷人麼?”
“放心,它們都是無毒的小青蛇,見了人就躲開,怎麼會傷人了?”
“現在還有?”
“有!前幾天我還去龍母廟看過,它們還在神台、橫梁上游來游去,不少人還向它們朝拜哩!說它們是五龍太子。”
小蘭說:“張叔叔,你還有個完的沒有?
“蘭姑娘,你又怎麼了?”
“你要告訴我們天大的事,就是這五條小青蛇在廟裡游來游去麼?這就是龍母娘娘顯靈震動人心的事情了?”
“蘭姑娘,我說的不是這些陳年老事?”
“那麼說龍母娘娘最近又顯靈了?”
“不錯,她最近又顯靈了!”
“她怎麼顯靈的?”
“有人在月下看見龍母娘娘在西江水面上出現,行走如飛,殺了西江殺人王,將他的屍體擺放在江邊上。”
小蘭一怔:“這是真的嗎?”
“真的,真的,珍珠都沒有這麼真。”
聶十八問:“西江殺人王是個什麼人?是當地的豪強,還是土匪頭子。”
張鐵嘴說:“西江殺人王,是西江水面上一伙窮凶極惡水賊的首領。他原是零仃洋上的海盜,不知什麼原因,竄到西江一帶來了,潛伏在德慶州,羅定州交界的西江兩岸的崇山峻嶺之中,在西江上神出鬼沒,不時搶動來往商船、貨船,往往在搶劫之中,將船上的所有人,不分男女老少,全部殺光,屍沉江底,所以得了西江殺人王這一可怕的綽號。一年多來。這伙水賊在西江上不知殺了多少人,搶劫了多少船只,弄得商船、貨船不敢走這一條水路,只好繞道沿陸路走,就是龍母廟,也沒人敢去朝拜了。”
聶十八問:“怎麼朝廷的官兵不去剿滅這伙水賊的?”
“聶少俠,別提官兵了,擾民他們頂內行,去捉水寇,哪裡捉得到?往往捉了一些無辜的鄉民、鎮民當水賊辦,往上面一送,就算交了差。何況這伙水賊極為狡猾,大隊水師一來,他們便消失得無蹤無影,水師一走,他們又神不知鬼不覺出來了。”
“武林中人的俠義人士也不理麼?”
“怎麼不理?連我的表妹、表妹夫嶺南雙奇也出動了,只是奈他們不何。”
“怎麼奈他們不何了?”
“嶺南雙奇,武功上乘,但他們都不懂水性,更不能潛下水中殺賊。聽說西江殺人王和他的拜把兄弟禿尾龍,水上功夫極好,可以踩水橫過西江,在水底下能伏七天七夜。我那表妹、表妹夫,在陸上殺人,可以說是探囊取物,哪怕是黑道上的上乘高手,也不堪他們一擊,在江面上就不行了,只能眼睜睜望著他們跑掉了。會水性的武林人士,武功又不敵西江殺人王和禿尾龍,有的還死在他們刀下。幸好這一次龍母娘娘顯靈了,在一夜之間,就蕩平這一伙血債累累的水賊,令罪行累累的西江殺人王屍橫江邊。官府驚愕,百姓興奮,這不是驚震江湖的天大事情麼?”
小蘭問:“真的是龍母娘娘顯靈了?”
“要不是龍母娘娘,誰又有這麼大的能耐殺得了殺人王?蘭姑娘,有人在月光下親眼目睹這一戰斗情景,龍母娘娘白衣白裙,帶著她的兒子五龍太子,就在安東縣楊柳,都騎這一帶西江水面上,飄行如電,在在水底下疾走如飛,追殺逃入江中的群寇,尤其是龍母娘娘在水中與西江殺人王交鋒,殺人王的屍體便從水中飛起,摔在龍母廟邊的江岸上。這怎麼能不震江湖?你們曾在珠江畔觀望過,難道沒看見水上有家興高采烈擺酒慶祝,燃放鞭炮麼?”
聶十八說:“張叔叔,我們是看見了,以為他們是辦什麼喜事,沒去注意。”
“他們是慶祝龍母娘娘顯靈,為他們除了大害。不少船家,還准備到悅城龍母廟朝拜,還神許願。聽說悅城一帶的百姓,打算抬著龍母娘娘的聖像,游街三天。”
小蘭困惑地問:“那麼說,這世上不是真的有神仙了?”
聶十八也說:“張叔叔,記得在巖洞裡養傷時,你來看我,說這世上根本沒什麼神仙和閻王爺,有,也是騙人的鬼話。”
“不錯!不錯!我是這麼說過。”
小蘭問:“那現在怎麼會有龍母娘娘顯靈了?”
聶十八又說:“會不會是武林中有位水性極好的高手,殺了這伙水賊,不留姓名地走了,所以百姓誤會是龍母娘娘顯靈呢?”
張鐵嘴說:“也有這種可能,我也感到,要是龍母娘娘有靈,怎麼在殺人王竄入西江時,不早點顯靈殺了他?等到他搶劫了那麼多的船只,屠殺了那麼多人後才顯靈去殺他?”
小蘭說:“是呀!龍母娘娘現在是神仙了,怎麼她在生前,還能預知禍福,死後成了神仙,反而不知道了?讓殺人王殺害了那麼多的人才顯靈出手?那不太遲了嗎?”
張鐵嘴神秘地笑了笑,輕輕說:“是龍母娘認顯靈呢,還是武林中水性極好的高手你們去問廖總便清楚了。這事,我也說不清楚。”
小蘭問:“廖大總管怎麼知道的?”
聶十八問:“會不會是廖大總管干的這一件好事的?”
張鐵嘴搖搖頭:“廖總武功上乘,但像我一樣,是只旱鴨子,下不了水。因為那一夜,廖總押了船貨從梧州府下廣州,剛好經過那一帶水面,這一船貨物,卻引出了西江殺人王來搶劫,廖總管下令船靠岸,准備迎戰殺人王。突然間,江面上飄來了一位白衣白裙的中年女人,和一位少年郎君,這就是人們所說的龍母娘娘和五龍太子。五龍太子首先躍上了賊船,掌拍腳踢,轉眼之間,將六七個悍匪摔入江中。白衣白裙似神仙般的婦女,亭亭玉立在江波上,揮袖叫廖總管的化船靠岸,她跟著幾乎是身不搖步不動地飛上了另一艘賊船上,手中的一把寶劍,奇妙莫測,也將一些水賊砍翻掉落江中。殺人王與她交知,才一招,殺人王便受了輕微的劍傷,白衣婦人凝劍不發,冷冷地問:“賊子,我看你今夜往哪裡逃?”西江殺人王一聽,驚得魂飛魄散,問:“是你?”
“‘唔!想不到我會在這裡出現吧?你是自斷呢?還是要我出手?’西江殺人王哪裡還敢回答,急忙躍入江中逃命了。婦人又是一聲冷笑,跟著躍入水中。不久,就將這殺人王打發掉了。屍棄江岸,然後與那少年郎君,在水中追殺殘匪,最後悄然而去,消失在月下的江波中……當時貨船上的的船家說:‘這是龍母娘娘顯靈,救了我們。’他們跪在船頭上望空而拜。所以這位婦人和那少年郎君是不是龍母娘娘和五龍太子,問廖總就可能清楚了。”
小蘭說:“是了!怪不得夫人不出來,說廖總有事要與她說的,看來一定是談這一件事了。”
聶十八點點頭。小蘭又說:“八哥,那我們回去吧!別玩了。”
聶十八本來就不大想出來玩的,何況廣州要玩的地方,差不多酆去過,也沒有什麼好玩的,就是再到別的熱鬧街走走,也不外是人看人,便說:“好!我們回去。”
張鐵嘴問:“你們真的不玩了?”
小蘭說:“不玩了!張叔叔,多謝你告訴了們這一件天大的事。”
“聶少俠,在下還有些別的事,不隨你們去了,請代我向夫人問好。”
於是他們向張鐵嘴告別,趕回青山別墅。鬼嫗見他們這麼早就匆匆忙忙地趕回來,又有點意外,問:“咦!你們這麼早就回來了,不會是在城裡又與人生事了?”
小蘭笑著:“夫人,我們沒有與人生事。”
“那怎麼不在城裡多玩些時候?我還以為你們在城裡用過晚飯才回來呢!”
“夫人,我們見到張鐵嘴叔叔了!”
“哦?他說了什麼事?”
“他告訴我們龍母娘娘顯靈了,在西江上殺了殺人王,掃平了那一伙水寇,給百姓除了一個大禍害。夫人,廖總沒來見你麼?”
“見了,又走了。”
小蘭一怔:“廖總走了?”眼神裡似乎有一種失望。
聶十八問:“媽,他有沒有向你向你說龍母顯靈的事?”
“聶兒,你對龍母的事很關心麼?”
小蘭說:“夫人,少爺和我都想知道這件事是不是真的。”
“殺了西江殺人王,這件事是千真萬確。因為德慶州的官府,已將這賊人的腦袋砍了下來,懸掛在城門口上示眾。這一股水賊,也算是給蕩平了。”
“夫人,是龍母娘娘干的嗎?”
“蘭丫頭,你也相信這些無稽之談?這世上真的有神仙麼?”
“夫人,婢子才不相信哩!”
“這就對了,鏟平這伙水賊的人,可以說是當今武林極少有的絕頂高手,而且也極少在江湖上出頭露面。你們知不知道這位高手是什麼人?”
聶十八和小蘭幾乎同時問:“是誰?”
“我和廖總管、方圓談過了,這一對在西江上驀然出現的母子,極有可能就是在麓湖住的鍾離夫人母子兩人。”
聶十八睜大了眼:“是他們?”
小蘭更怔住了:“不會吧?”
鬼嫗說:“我們仔細盤算過了,當今武林,能夠在水面上飛行的絕頂高手,屈指可數。一個是貴州梵淨山莊的七姑娘,她承繼了水中仙子的衣缽,可在水面上踏波而行。但梵將山莊的全是女子,沒有少年郎君,因而不可能是梵山莊的人。第二個就數到慕容家的黑鷹和青衣狐狸了,他們也能在水面上行走如飛,大江中殺匪如探囊取物。但黑鷹現在已是一位中年人了,不會是什麼少年郎君,因此也不可能是他們夫婦。而且那白衣白裙的婦人,抖出來的也不是西門劍法,而是中原的武林不多見的劍法。縱觀中原武林其他高手,有上乘武功,卻沒有能在水面飛行的輕功和嫻熟的水性;有如此的水性,卻沒有如此上乘武功。所以數來數去,只有鍾離夫人母子兩人,兩者俱備,可能性最大了。而且事情又那麼巧合,他們出遠門不久,就發生了這一件震動江湖的事,剛巧又是一位中年婦作一位少年郎君,不是他們母子兩人又會是誰了?”
聶十八想說穆家父女也有如此的水性和武功,但想到穆老伯一位須眉男子,卻不是什麼中年婦人,穆家姐妹更不是什麼少年郎君,因而沒說出來。
小蘭說:“夫人,我真不敢相信那邪裡邪氣的小飛賊,會是人們所說的五龍太子。”
“蘭丫頭,有時一個人的行為和表現,不一定能分辨出他是好是壞,是正是邪。要是他真是撲來這伙水賊的少年郎君,那他就不是什麼小飛賊,而是行為灑脫的小飛俠了。蘭丫頭,這樣的人,值得與他成為朋友。”
“夫人,他說話沒半句真,我怎麼相信他呵!”
聶十八問:“媽!他們回來了沒有?”
“沒有。聶兒,他們回來了,你想去拜訪他們?”
“媽!我是說,他們殺了西江殺人王,又撲滅了這一伙水賊事情已了,也該回來了。”
“看來,他們遲遲不回來,恐怕有原因。”
小蘭問:“夫人,有什麼原因了?”
“他們雖然殺了西江殺人王,卻讓殺人王的拜把兄弟禿尾龍走掉了,這也是一個十分凶殘的海盜,無論武功、水性,都不弱於殺人王,留下了他,對西江的過往船只和水上人家,也是一個禍害。看來,他們要追蹤禿尾龍,將他翦除,永除後患,所以一時不回來。”
聶十八默然不出聲。鬼嫗問:“聶兒,你想什麼了?”
聶十八說:“不瞞媽說,不知為啥,我想與他們交朋友。要是他們為追蹤禿尾龍,十天半個月不回來,我就失掉與他見面的機會了。”
“聶兒,那我們明天也去悅城龍母廟吧,一來看看看有沒有機緣能見到他們;二來也追蹤禿尾龍這一賊頭,將他殺掉,為人間除害,也不枉我們出來一趟;三嘛,我也想拜拜這位“母儀懿德,造福一方”的龍母娘娘。”
一聽說去悅城龍母廟,小蘭的內心高興極了。除了好奇好玩的少女情懷外,也想看看那位少年朗君,是不是捉弄好的小飛賊。問:“夫人,我們真的去龍母廟嗎?”
“哦?丫頭,你不想去?”
“夫人,我怎麼不想至少,我也想看看龍母娘娘怎麼這般受人尊敬和崇拜的。”至於想見見小飛賊,她去不好意思說出來。
鬼嫗說:“這沒有其他,龍母生前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造福了一方,人們自然懷念她了。由於龍母生長有西江邊,人們出於某種願望,希望她能顯靈,施澤雨露,保證豐收,船上人家更希望西江上風平浪靜,出海一帆風順,平安到埠,於是龍母越來越受人尊敬和祟拜了。其實她生前只不過是一個極為善良、賢能、或者能醫治一些疾病的女子而已。丫頭,你想不想學學她?”
小蘭笑起來:“夫人,我怎敢學她了?我說,山鳳姐姐既善良又賢能,而且還有一身的絕技,跟龍母娘娘差不多。”
鬼嫗含笑道:“鳳丫頭是一個好女子,可惜她生長在深山老林中,沒人認識。聶兒。你去不去龍母廟?”
“媽!我當然跟你們去了。”
“好!我們明天一早啟程,趕到悅城。”
第二天上午,鬼嫗帶著聶十八和小蘭,略展輕功,便在肇慶府高要縣城中出現了。肇慶府是嶺南的第二個大府,除了廣州府,它在嶺南稱‘老二’。下轄一個州和十一個縣,州是德慶州,縣是高要、高明、四會、新興、開平、陽春、恩平、廣寧、封川和開建。肇慶在唐、閒時名為端州。北宋著名的清官包拯,曾任過端州的知府,至今仍留下包公井和包公廟,供後人瞻仰。
肇慶也有幽谷大院開設的一間商店和茶樓,全是以廖總的名義開辦的。廖總管昨夜已來到了肇慶,他在商店內院恭迎鬼嫗、聶十八和小蘭,備酒設宴,為鬼嫗等三人洗塵。鬼嫗對聶十八說:“聶兒,這就是廖總管廖伯伯,你過來拜見。”
廖總管是位年過百的老人,莊重而不傲上凌下,待人有禮而隨和,衣著得體,令人望去,似一般的商家老板,可是辦事十分的練達,是一個精明能干、善於應酬各方面的人物。他經營幽谷大院的事業。他可以說是幽谷大院的第二號人物,是黑豹的左右手,地位與鬼嫗平起平坐。論武功,他僅次黑豹、嶺南雙奇和鬼嫗之下,是幽谷大院的四大高手之一。江湖上誰也想不到這樣一位隨和的商人,竟然是混跡於市井之中的武林的一流上乘高手。
聶十八從黑豹、鬼嫗口中,了解到廖總管的為人,對他是十分的敬重,所以聽鬼嫗一說,便趨前一揖說:“侄兒拜見廖伯伯。”
對聶十八,廖總管早已聽過他的事了,也曾在暗中目睹過聶十八的風采,感到聶十八是當今少有的一位奇人,為了陌生人一句臨終之托,不惜千辛萬苦、萬裡迢迢,幾度生死,將要交的東西交還了應給的人。縱觀江湖,恐怕沒一個人能辦到。何況聶十八並不是一個身懷絕技之人,只是一般深山的獵子而已,為人心地極好,怪不得黑豹那麼喜歡他,收下他為唯一的衣缽傳人。這可以說是江湖上有幸,武林有幸,幽谷大院更有了一位新主人。廖總管慌忙回禮說:“少爺別這樣,折殺老奴了,少爺快請坐。”
鬼嫗說:“廖總管,你怎麼這樣自稱的?聶兒可是你的侄兒。別人怎麼自稱我不怪,你要是這樣,不但是我,就是老爺聽了也不高興。聶兒今後,還要靠你大力扶持和指教。”
聶十八說:“廖伯伯,侄兒什麼也不懂,望伯伯今後多看顧和教導。”
“少爺客氣了!我今後怎敢不忠心耿耿盡心盡力相助少爺和跟隨少爺?”
鬼嫗說:“廖總管,你今後別少爺少爺叫他了,跟我一樣,叫他聶兒。”
“夫人,我怎敢如此稱呼?”
“廖總管,老爺是怎麼對你說的?”
“好好,那我以後斗膽以世侄稱呼少爺吧。”
聶十八說:“伯伯叫我聶兒不親近得多?”
鬼嫗說:“是嘛,世侄,世侄,我們是外人嗎?不是自己了?”
“好,好,夫人,那我就從命了!”
“這就對嘛!”
小蘭這時過來叩見廖總管。廖總管慌忙將她扶起來說:“蘭姑娘,快起來,我跟你爹娘可是兄弟相稱,你得叫我一聲廖伯伯才是。”
“婢子可不敢這麼放肆。”
鬼嫗說:“蘭丫頭,你也像你八哥一樣,叫伯伯,別客套了!”
廖總管一聽,知道鬼嫗也將小蘭視為女兒了,便說:“不錯!蘭丫頭,你也坐下。”
鬼嫗說:“廖總管,我們都一齊坐下吃飯飲酒吧!”
在飲酒時,鬼嫗問:“廖總管,禿尾龍逃去哪裡了?可是沒有線索?”
“據我派出的人報告,這個水賊似乎逃到了安東縣楊柳村附近的深山老林中隱藏了下來,具體什麼地方仍不清楚。”
“那麼所謂的龍母和五龍太子,他們有了蹤跡沒有?”
廖總管搖搖頭:“自從那夜一戰之後,他們似乎像霧一樣消失了,沒半點蹤跡留下來。”
“難道他們離開了?”
“夫人,不會的。我感覺到他們既然從零仃洋追蹤這一伙海盜來到了西江,不將這股水賊斬盡殺絕,是不會罷手的。看來他們仍隱藏在西江江面上,只是我們不知道而已。”
“廖總管,你這麼肯定他們仍留在西江上?”
“夫人,我只是憑經驗推測。要是鍾離夫人和鍾離公子真的是聽謂的龍母和五龍太子,而鍾離公子又曾經在連州一帶出現過,殺了江中鱷這一股北江上的水賊,那麼恐怕這個可能,就是他們母子兩人誤把江中鱷當作了殺人王和禿尾龍了,或者認為是這一股海盜的化名,在北江上作惡,所以不惜追蹤到連州一帶的崇山峻嶺,而將江中鱷殲滅。”
聶十八說:“廖伯伯,怪不得他出現在連山與陽山交界的荒嶺上了。也好像他就知道江中鱷這伙賊人埋伏在樹林裡似的,有意引他們出來。”廖總點點頭:“蘭丫頭,你當時情景,夫人已對我說了,我要是沒看錯,鍾離公子恐怕早知道江中鱷這伙賊人就伏在那裡,那一隊突然改變路線的商人,恐怕也是鍾離公子叫的,叫他們別走陽山、清遠,而走韶州下廣州。他先前跟著你,是出於好心保護你,以後跟蹤你們,卻是出於好奇了,就像現在我們暗中注意他們一樣,全無半點惡意。”
聶十八說:“廖伯伯,這麼說,他們母子倆是一對非常俠義的奇人了。”
廖總管說:“所以憑這種種現像推測,我才敢他們仍留在西江一帶,試想一下,他們連江中鱷這樣的宵小也不放過,能放過禿屠龍?禿尾龍比江中鱷更殘忍,武功又不知比江中鱷高出了多少倍,逃走了不單是他一個,還有他的兩三個手下。一旦這一對母子奇人走了,北江水面上,又有誰能制服得住這一條惡龍了?讓他潛伏在水中,恐怕就是老爺親自前來,也一時奈何不了這條惡龍。少爺,他們……”
聶十八說:“廖伯伯,你怎麼又這樣叫我了?”
“好好,聶兒,他們母子二人的舉止,在某方面有點像你。”
聶十八愕然:“像我?”
“就是為人為到底,送佛送到西,堅韌不拔,始終如一,不辦好這件事,絕不會罷休的。”鬼嫗和小蘭聽了不禁動容。要是失去了與這一對奇母子的見面機會,實在是一件憾事。鬼嫗問:“廖總管,船給我們准備好了沒有?”
“早給夫人准備好了!”
“好!我們用過飯就下船。”
“夫人,不在肇慶休息一晚麼?”
“不了,我想早一點趕去悅城,希望能見到鍾離夫人,或者找到禿尾龍。”
“夫人想見鍾離夫人恐怕不易辦到。要找禿尾龍,最好在安東縣西江楊柳村貓山登岸,在那一帶高山峻嶺中尋找,還可能找到這一條惡龍。”
“那我們就從貓山登岸。廖總管,船家可靠?”
“夫人放心,船家是自己人,駕船闖水功夫極好,也有一定的水面武功。為了不讓外人知道,夫人當他是一般的水上人家好了。而且我也吩咐他們這樣做,暗中護著夫人和聶兒、小蘭水上的安全。”
“廖總管,多謝你費心了!”
“夫人別這樣說,這是我分內之事。”
不久,一艘輕便船只,從高要蕩出江心,直往德慶悅城而去。這時,龍母顯靈的事情,不但在西江上下傳遍,也傳遍了廣州肇慶、羅定州和廣西悟州等地,各地都有不少的船只前往悅城龍母廟朝拜,一時西江水面熱鬧起來,大大小小的船只往來穿梭,連官船也來湊熱鬧了。
為些朝拜人中,有的求龍母娘娘保佑自己一家人平安,有的希望自己做生意發大財,有的求功名富貴,有的求早生貴子,各種各樣的人都有。當夜幕垂落時,鬼嫗的船只已悄然停泊在貓山下的江岸邊。遙望對岸龍母廟,江面是一片***,船桅林立,岸上更是***輝煌,鑼鼓喧天,不時響起鞭炮聲,熱鬧的情景,不亞於五月初一到初十的龍母誕辰。
船家停泊之後,發出了一暗號,跟著岸上響起了回應,一條矯健的人影,驟然從岸邊亂草中躍上船來,輕問船家:“夫人到了?”
船家輕應:“到了!你快進船拜見。”
那人進到船裡,朝鬼嫗下拜:“小人麥三,叩見夫人。”
鬼嫗說:“你起來吧!”
“是!夫人。”那人站了起來。
“你坐下,我有話要問你。”
“多謝夫人。”
“那條惡龍的蹤跡有了下落沒有?”
“稟報夫人,他們可能就藏在貓山不遠的一座高山之中。”
“哦?你怎麼知道了?”
“小人在下午時,發現了個生面的漢子,出現在楊柳村的圩上購買一些糧食和刀傷之類的草藥,事後朝那一座山頭走去。”
“那位生面漢子就是禿尾龍的手下的人?”
“夫人,小人是安東都騎圩上的人,在楊柳村也有親戚,這一帶方圓幾十裡鄉村圩鎮的鄉親,小人都認得出來。這位和面漢子,明顯不是本地一帶的人,他在楊柳村小圩上購買糧食和藥品,顯然離得不遠,太遠就不必來楊柳村購買了。所以小人敢肯定,他十有八九,就是這伙水寇的賊人,也不會離楊柳村太遠。何況那夜龍母顯靈的地方,就在都騎的江面上,受傷逃生的賊人,也不可能跑得太遠。”
小蘭問:“那夜的交戰,你看見了。”
“小人那夜跟隨廖總他從梧州押貨回來,目睹了當時的情景,知道禿心龍逃走了之後,廖總就打發小人,裝著回鄉探親訪友,暗中查禿尾龍的下落。”
小蘭又問:“那夜的交戰,你看清楚了龍母和五龍太子沒有?”
“那夜離得遠,又是在月下,小人只看見他們的身影,看不龍母和五龍太子的面目。”
“真的是龍母娘娘顯靈了?”
麥三有些愕然:“當然是真的了,不是龍母娘娘顯靈,誰又能在西江之上轉眼間殺了殺人王和蕩平了這股可怕的水賊?”鬼嫗說:“蘭丫頭,你別問了。麥三,你這次干得很好,要是真的禿尾龍就在那座高山中,你就立了頭功,廖總管對你會重重有賞的。”
“夫人,不人不求有賞,只求能殺了禿尾龍,比賞賜給小人更好。”
“哦?你與這條惡龍有仇?”
“小人與他們沒直接的仇恨,卻有間接的仇恨。因為小人有些鄉裡,也是跑水路為生的,有的慘死在他們刀下。小人也是經常在西江上行船,不殺了這條惡龍,就得提心吊膽,提防他們的突然而來。殺了他,不但為小人鄉裡報了仇,也為西江上的水上人家和過往旅客除害,大家可以放心在西江上行船了。”
“好!只要禿尾龍在那高山中,他今夜裡就活不了。”鬼嫗又對小蘭、聶十八說:“來!我們現在立刻上岸。”
“夫人,小人給你們帶路。”
“那你帶我們到高山下就行了,不必隨我們上去。”
“是,夫人。”麥三首先躍上了岸。鬼嫗、聶十八、小蘭也先後上岸,登上了貓山。貓山,是西江畔的一座小小的山頭,山頭的樹林中也有一間荒涼的破廟,沒人看管,廟內雜草荊棘叢生,牆垣崩塌。看來它香火遠沒有斜對岸龍母廟那麼旺盛。
來到貓山頂,麥三在月光下指著不遠處巍峨、雄險的高山說:“夫人,就是這座高山了,有一條險峻的山道,可沿山而上,另有一條山道,就由楊柳村穿進田野而上,那條山道沒有這麼險峻。”
鬼嫗在月光下略略打量一下山勢和四周的地形。其實貓山只是高山麓的一個小山坡而已。便說:“好!你回到船上等我們,我們去了。”
“夫人,山道險峻,又是夜間,還是由小人帶路的好。”
“不用了,這兩天來,你也辛苦了,回到船上好好休息,聽候我們的消息。”
麥三根本還不知道鬼嫗等人武功的厲害。這麼一座高山,雖然雄險,但比起幽谷中的各處山峰,那真是小巫見大巫,簡直不可比擬。鬼嫗、聶十八、小蘭,一向在崇山峻峻中生活,遭到險駿的山峰,他們也是如履平地,就是沒路可上的高峰,他們也可輕而易舉地登上。這樣的山峰,他們真不把它放在眼裡。
麥三走後,鬼嫗對小蘭說:“丫頭,你跟在我身,不可走遠了。”
“夫人,我知道了。”
聶十八突然說:“媽!好像有人下山了!”聶十八不愧是深山裡的獵人,一到山嶺,他就發揮了他那獵人應有的警覺性,何況他這時內力是異常的渾厚,就是在五裡之內,他也可以察覺到四周一切動靜,哪怕是一只狐狸的走動聲,也能聽出來,何況是人的走動中響聲。
鬼嫗不由凝神傾聽了一下:“不錯,是有人從那高山上一步步地摸著下山了,而且是朝這貓山而來。”
小蘭說:“夫人,那恐怕是禿尾龍這些賊人了,一般平民老百姓,不會在夜裡摸下山來的,就是要下山,那也應該由楊柳村而來,摸來貓山干什麼?”
聶十八說:“你不准人家從貓山過河去朝拜龍母娘娘麼?”
“這更說不通了。平民百姓要過河去朝拜龍母,應該在白天過河才是,哪有夜裡摸下山的?再說貓山下根本沒有任何船只停泊,而且也見不到我們的船只到來。除非他們是神仙了,知道我們船只到了而走下山來過河。你看,他們連火把也不敢點亮照路。這像一般的平民百姓嗎?”
“極有可能是這樣,他們在山裡潛伏了兩三天,見沒有什麼動靜,以為龍母和五龍太子早已離開了,又趁對岸眾人朝拜龍母娘娘之際,沒人注意他們,便想潛下西江,悄悄搶劫一船只逃往他處的。”
鬼嫗說:“聶兒,丫頭,不管來的是什麼人,我們都隱藏下來,暗暗注視他們的行動,就算他們是一般的平民百姓,我們也可以從他們的口中,打聽這條惡龍的行蹤,看看這伙殘匪,有沒有隱藏在那高山上。現在我們先不要支驚動他們。”
聶十八說:“媽說的是,那我們現在就隱藏在四周的樹林野草裡,等候他們的到來。”
鬼嫗說:“好!我們行動吧!聶兒,你隱藏在路邊的樹林中,他們就是到了,也先別出現,斷了他們上山逃跑之路。我隱藏在破廟裡,蘭丫頭,他們來了,你先去會會他們,看看他們是什麼人。”
小蘭高興地應道:“夫人!我會怎麼應付他們了。”
“丫頭,不可大意,提防他們突然向你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