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聶十八問小飛賊真的會再來?鬼嫗說:“我要是沒看錯,這小賊可能會在廣州出現,而且還會主動來找蘭丫頭。”
小蘭怔了怔:“他這麼纏人的?夫人,那我怎麼辦?”
“丫頭,你不是要捉弄他麼?”
“哎,他邪裡邪氣的,怕的是我捉弄不了他,反給他捉弄了!再說,他武功又高,我怎麼也打不過他的。”
“丫頭,那你放心,到時,你少爺就會出現對付他了。”
聶十八愕然:“我?”
鬼嫗一笑說:“是呀!聶兒,這次出來,你也要學會應付各種各樣的人,這也是在江湖上行走的一門本事。”
突然,小蘭“呀”的一聲輕叫起來。
鬼嫗問:“蘭丫頭,什麼事又大驚小怪了?”
小蘭指指車後的窗外,“夫人,你看。”
鬼嫗和聶十八不由往窗外望去,只見三匹健壯的雄偉駿馬,從山道上飛奔而來,跑在最前面的一匹駿馬上,騎著一位少年公子,靜蘊異常,灑脫飄逸,衣著華礬,生得面如滿月,目光流盼,嘴角眉梢含笑,更隱含著聰明俊秀之氣,這真是人間少有的一位少年俏郎君。他後面跟隨著的是兩名威武的武士,帶刀佩劍,顯然是這位華麗公子的貼身衛士。
那位公子追上了鬼嫗的馬車,略略含笑打量了馬車一眼馬車旁一掠而過,三匹駿馬,如箭離弦,轉眼已奔到遠遠的前面去了,山道上揚起了一片塵土。
聶十八驚訝地問:“這位貴公子是誰?”
小蘭說:“少爺,他就是那個小飛賊呀!少爺不認得了?”
聶十八更是愕然:“什麼?又是他?”
昨夜,鬼姬由於在騰隴的樹影之下,看不清小飛賊的真面目,現在也有些奇異了,問:“他就是那個小飛賊?”
聶十八又說:“小蘭,你是不是認錯人了?不會是他吧?”
“少爺,真的是他哩!圓臉圓眼,嘴角眉捎都帶邪氣,就是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哪怕他燒成灰,我也認得出來。”
“奇怪,怎麼一個放蕩不羈的小飛賊,變成了一個雍容華貴的王孫公子了?”
“少爺,我看半點也不奇怪。”
“怎麼不奇怪了?”
“人家看我們,不也是富貴人家麼?夫人走出去,我看比任何貴夫人都有風度,莊重大方,儀態萬千,誰又會想到我們夫人是當今令武林人士敬重的蒙面女俠了?”
聶十八頓時沒話說了。鬼嫗說:“看你這丫頭,將我說得太好了!”
“夫人,我說的是實話呵,大家都這麼說你。要是婢子說,其他的人也會說。那些夫人只會裝腔作拎擺架子,她們跟夫人挽鞋也不配。”
“好了!丫頭,別說得太離譜了,我看這個小飛賊,行為真有點像謎樣的神秘,一時令人捉摸不適。”
小蘭說:“夫人,我明白了!
“丫頭,你明白什麼了?”
“這個邪氣的小飛賊,一定在招搖撞騙,故意糊弄我們,我才不相信他是什麼王孫公子呢。”
“丫頭,恐怕事情不會像你想的那麼簡單,要是這樣就好辦了!”鬼嫗見聶十八在旁低頭沉思,說:“聶兒,你想什麼了?”
“媽,我感到這個小飛賊的面貌神態和眼神,好像很像一個人似的,似乎在哪裡見過。”
“哦?孩兒想不起來麼?”
“是呀!我正在想,我在哪裡見過他呢?”
小蘭問:“少爺,這樣邪裡邪氣的小飛賊,在江湖上不多呵!少爺怎會想不起來的?少爺,再仔細想想,以前有沒有人曾經捉弄過你了?”
聶十八突然叫了起來:“我想起來了!”
小蘭急問:“少爺,是誰?”
聶十八跟著又搖搖頭,自言自語他說:“不會的,不可能是她。”
鬼嫗說:“聶兒,你說出來,你想到的是什麼人?”
“媽,我看他的神態和眼神,有點像穆家姐妹的穆婷婷。的確太相似了!可是,他怎麼會是穆婷婷呢?不可能,絕不會是穆婷婷。”
“會不會是穆家丫頭女扮男裝,來戲弄我們了?”
“不會吧,她戲弄我們干嗎?”
小蘭問:“少爺,穆小姐是不是也邪裡邪氣的?”
聶十八不由想起了穆家姐妹戲弄自己的情景,弄得自己還以為真的發了一場惡夢呢。不由說:“她也喜歡捉弄人是真的,但不邪氣,為人十分的俠義,只不過行為與常人不同而已。講到邪氣,邢姐姐更邪氣呢,她比穆家姐妹更會捉弄人。”
“少爺,穆二小姐是不是也像小飛賊這樣的年紀?”
“不錯!差不多。”
“少爺,那一定是穆二小姐,是女扮男裝故意來捉弄我們。
“你怎麼這般肯定是她了?”
“不是嗎?那有相貌、神態、年紀這樣相似的?”
“可是,他們說話的聲音不同呵!”
“聲音不同,那有什麼奇怪了?我還會扮雞、扮狗和扮狼呢!穆二小姐那古靈精怪的,扮男孩子說話還不易?再說女孩子和男孩子的說話聲音也差不多,放沉了聲音就行了。”
聶十八不由思疑起來:真的是穆婷婷?可是怎麼不見穆大伯和穆娉娉的?他們也來到了嶺南麼?
小蘭又說:“原來是穆家的二小姐,怪不用那麼的纏人了。初時,我還以為她是捉弄我的,現在看來,她主要是來捉弄少爺的。今後,我可不用害怕他了,要是她再來,我也要捉弄她了!”
鬼嫗說:“丫頭,別亂來,萬一不是穆家丫頭。那就危險了!”
“夫人,怎麼不會是她的?”
“我們還是小心一點的好,所謂人有同貌,鳥有同音。萬一我們弄錯了,不但有危險,也叫人笑話。”
聶十八問:“媽,要是她不是穆婷婷,會是什麼人呢?”
鬼嫗沉思了一下說:“他武功極好;人又機靈,要不是穆家的丫頭,就有可能是這樣的三種人。”
小蘭問:“哪三種人呢?”
“一是當今武林中四大武林世家的子弟;二是深山異人傳授的富貴人家的公子;三嗎,可能是東廠、錦衣衛派出來的一個高明、機智的小鷹犬了。”
聶十八和小蘭同時怔住了。聶十八問:“會是官家的鷹犬?”
“聶兒,我們在四個多月前,傷了殺了金手指和二位護國禪師等鷹犬們,不能不防,但願這個小飛賊不是就好了!”
說著,馬車已到了廣州城郊,矗立在越秀山上的鎮海樓已清楚可見。鬼嫗對馬車夫說:“我們不進城了,到青山別墅去。”
“是!夫人。”
馬車夫應了一聲,來到三岔路口,將馬鞭一揮,拉緊左邊的馬韁繩,便轉上一條朝東的大道,沿著廣州城邊往白雲山而去。
青山別墅,座落在白雲山下湖畔的樹林中,背山面湖,環境是十分的清雅、幽靜。這裡原是郊野一塊荒涼的地方,沒有什麼人居住,只有富貴人家的兩三座別墅,矗立在湖畔山坡上的樹林中,黑豹和鬼嫗第一次登臨白雲山時,也看中了深湖四周環境的幽雅、清靜,由廖大總管出面,也在麓湖畔建造了一間別墅,取名為“青山別墅”,以方便幽谷大院的人前來廣州時,有個舒適的住地。麓湖在白雲山下的沙河小鎮和廣州城都不遠,來往方便,而且也不引人注意。
負責管理青山別墅的不是別人,卻是曾經在韶關為黑豹、鬼嫗趕過馬車的方圓。黑豹看中了他為人俠義、正直,有意將他收為幽谷大院中的人,並打發他在廣州跟隨廖大總管,負責管理這座別墅。同時黑豹在暗地傳他一些武功,提高了他的劍法變化,足可以應付一些前來鬧事的宵小、和武林高手。當然,其他三戶富貴人家的別墅、山莊,同樣也聘請了一些武師和勇士,護著莊院,以防強徒前來搔擾和宵小行劫。
方圓為人不但俠義、正直,也善於與人相處,既不欺上,更不凌下,熱情助人,坦誠相交,因而在這一帶頗得人緣,與這兩三戶富貴人家的人相處得很好,從沒發生過不愉快的事。這家無形中互相間有了默契,守望相助,一家有事,其他戶的人相動,所以令一些歹徒豪強不敢輕易前來麓湖鬧事。
方圓在表面上是屬於富豪人家的一員,實際上身為武林一流高手之列了。但他緊記黑豹和鬼嫗的叮囑,深藏不露,非不得已,不輕易抖展自己的武功,有什麼事,由幾位護院的武士出頭露面,自己只在暗中暗暗相助。因而不為武林人士注意,也不為世人知曉。即使是周圍的富貴人家,也認為他只是一位平易近人的老人。十多年來,麓湖一帶相安無事,他將一座別墅打理得井井有條,總算不負黑豹和鬼嫗的期望,而上次黑豹在的雲山突然出現,救了聶十八,就是在這座別墅中藏身。當然,在盯蹤和救聶十八事件張鐵嘴也有一份功勞,當初是他密報黑豹,說聶十八不日來到了白雲山了,並且遭到了七煞劍門人的追蹤。當鬼嫗的馬車駛入麓湖時,方圓早已接至到了廖總管的密信,知道鬼嫗揩同幽谷大院的小主人聶十八今日會來到,所以他一早就在別墅裡等候,當他遠遠看見一輛馬車從山道上飛馳而來,方圓在大門口迎接,指揮馬車駛進了青山別墅。鬼嫗含笑下車道:“方兄,別來無恙吧?”不知為何,鬼嫗一向對方圓極有好感,將他視為自己的兄長。
方圓忙說:“托老爺、夫人之福,在下一向很好。”
“來!這是我的兒子,聶十八。”
對聶十八的事情,方圓早已知道,也從廖大總管口中,知道聶十八不但是黑豹的唯一傳人,也是鬼嫗的兒子將來幽谷大院中的小主人。他趨近一步一拜說:“在下拜見小主人。”
鬼嫗對聶十八說:“聶兒,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方圓叔叔,是這座別墅的主人。”
聶十八慌忙回禮說:“方叔叔,你叫我為聶兒好了,千萬別以小主人稱呼。”
“在下怎敢如此放肆?”
鬼嫗說:“方兄,既然聶兒都這麼說了,你就這麼稱呼好了,別客氣。”
“但是!夫人,在下不敢造次。既然小主人怕外不方便,在下稱小主人為公子或少爺好了!”
“好吧!那隨便你了!”
“夫人和少爺請到廳上坐坐,在下有些事需要向夫人稟報。”
“哦?什麼事?”
“夫人到裡面坐下再說,這裡也不是談話的地方。”
鬼嫗見方圓說得這麼慎重,暗想:出了什麼事了?莫不是這裡讓官府或武林中人注意了?她不由一下想起了途中那一位行為古怪、神秘的小飛俠來。鬼嫗、聶十八和小蘭跟隨方圓至裡一間極為雅潔精致的客廳坐下。奉上香茶後問:“方兄,出了什麼事,這裡是不是引起別人的注意了?”
“夫人放心,這裡沒有別人注意。”
“那是什麼事了?”
“夫人,一個月前,湖畔的那座‘鹿鳴別墅’換了一位新主人。”
“哦?他是哪一方面的人?查清楚了沒有?”
幽谷大院的人,可以說對其他幾戶都了解得十分清楚,有的是官宦人家的後裔,有的是富豪人家的家眷,其中沒一個是武林中人,都是安份守己的大富豪。所以黑豹才在這裡安置了這座別墅,以方便自己出入。他們對新來的鄰居,不能不小心提防。
方圓搖搖頭說:“在下和廖大總管都暗暗派人打聽,是什麼人還不清楚。聽人說,他們是江浙某處一位富豪的家眷,喜愛嶺南四季如春的景色,更看上了它一帶幽靜迷人的湖光山色,出高價買下了這座別墅,打算在這裡長住下來。也有說他是京師一位失了寵的官宦人家,遠避官場,跑來了這裡隱居,再也不願去官場上的明爭暗斗中去。但以在下來看,都不是。”
“哦?你認為他們是什麼人了?”
“是什麼人我也拿不准,但我敢肯定,他們要不是武林中人,就是某一個失寵武將的家眷,再不然就是神秘莫測、身懷絕技的高人,遠避世人在此隱居。”
“方兄,你為什麼這麼肯定?”
“夫人,在下看出,他一家帶來的那八名家丁家將,一個個都有一身不錯的武功,就是跟隨主人左右的丫環,一個個步履輕盈,身輕如燕,絕非等閒之輩。”
“那家主人有多大的年紀了?”
“是一位近五十歲的貴夫人。”
鬼嫗驚訝了:“是一位夫人?沒有男主人?”
“是,她跟前只有一位十四五歲的公子,這位夫人,對自己的兒子異常寵愛,她自己深居屋中,從不露面,而她的兒子卻經常跑到外面去游玩,十天半個月也不回來,也不知他跑去那兒玩去了。”
“她們母子的武功如何?”
“她兒子的武功,我不知道,也沒見過。但那位夫人的武功,無疑是武林中少有的絕頂高手。”
“哦?你與她交過手?”
“沒有,在下的武功,恐怕不堪她一擊。”
“你沒與她交過手,怎知不堪她一擊了?”
“夫人,我有一次無意中在深夜裡醒來,這一夜月色甚好,我從窗口往湖面望去,只見一位女子,恍如水中仙子,在湖面上踏波飛行,來往如飛梭。更令人驚奇的是,她踏波如履平地,抖展劍法深奧奇變。我只看見湖面上的波光如雲霧裡的無聲閃電似的,忽東忽西,驟起驟落,我一點也看不出她抖展的是什麼劍法,更看不清她的招式來。只見劍光掠過之後,湖面上揚起一排排的水浪,在最後一招式,湖面竟升起了一條水柱,直沖天空,落下來時,又如一陣聚雨,灑在湖面上,而她卻在這一場驟雨中消失了,仿佛沉下了湖水中,再也不見蹤影,我驚震得半晌出不了聲。夫人,她這等上乘的武功,我能經得她一擊麼。”
鬼嫗、聶十八和小蘭聽了愕然相視。要是方圓所說的屬實,那這位貴夫人的武功,真是當今武林中少有的絕頂上乘高手了。一個人不借助其他任何東西,在湖面踏浪飛行,其輕功可以說已達化境。又能在湖面上舞劍,更屬不易。當今武林,恐怕除了梵淨山的殺手觀音水中仙子之外,沒有第二個人了。就連青衣狐狸莫紋也不可能,她要在水面上與人交鋒,也需要借助一塊木板或一根蘆葦才行,哪有像方圓所說的,踏水如履平地?那不成了神仙嗎?
半晌,鬼嫗問:“方兄,你看清是那位貴夫人了?”
“夫人?我絕對沒有看錯,真的是她。”
“她來了之後,有什麼不同尋常的舉動?”
“沒有,他們不與任何一戶來往。”
“她沒有在暗中注意和打聽你麼?”
“我察覺到沒有。”
“她那八名家丁家將,沒盛氣凌人、欺負附近一帶百牲?”
“夫人,這更沒有了!那位貴夫人是深居閨中,極少露面,她手下的人,也十分和氣有禮,與幾戶人家相處得很好。”
“在廣州附近一帶,也沒發生過驚動江湖的事件?”
“在他們來的一個多月時間裡,真的沒有。”
鬼嫗不由沉思起來,自言自語地說:“難道她真是來這裡隱居的異人?”隨後說,“不過,我們還是小心防范她的好。”
方圓說:“夫人,我會小心的。”
這一天,鬼嫗、聶十八和小蘭便在麓湖的青山別墅住下來。鬼嫗問聶十八:“聶兒,你明天打算去域裡游玩,還是上白雲山去看看你曾經遇難的地方?”
“媽,你呢?”
“哎!你別只陪著我,有我在,你就玩得不自在了。你還是一個人行動的好,這樣,可以養成你獨立應付人和事,增長你的見識和發揮你的才干。要是有我在你身旁,你就會事事依賴我了,這次你爺爺叫你出來走走,主要是令你今後一個人在江湖上行走時,積累一些經驗和教訓,不是真的要你散心的。”
“媽不出去玩麼?”
“這兩天我要呆在別墅裡,注意那位貴夫人的行動,暗中觀察她到底是什麼人。”
聶十八想了一下:“那我去白雲山看看。”
“那也好。聶兒,你記住了,無論你去白雲山也好,進城去玩也好,一定要像一般平民百姓一樣,千萬不可顯示自己的武功來。除非是為了救人,才可以顯示,但能不顯示的還是不顯示的好。”
“媽,我知道了,我會像穆老伯那樣,深藏不露,不讓人看出來。”
“這樣,我就更放心了。聶兒,今夜裡你好好休息,准備明天去白雲山。不過,你白天可以不回來;晚上一定要趕回來,不然,我和小蘭就會上白雲山尋找你了。”
“媽,不管出了什麼事,我一定要在吃晚飯時趕回來。”
“好!”
小蘭問:“夫人,那明天我呢?”
“你呀,陪著我。不過,你可以在麓湖一帶走走,熟悉一下我們別墅四周的環境和地形。注意,你別生事了,更不可去招惹鹿鳴別墅裡的人。”
“夫人,我不會去招惹她呢?那不給夫人添麻煩嗎?”
“丫頭,這不是給我添麻煩的事,會招惹她注意起這座別墅來,那就更麻煩了。”
“夫人,你放心吧,我不會生事的。”
“丫頭,別貪玩,早晚要勤練內功,不然,你再好的劍法也是花拳繡腿。”
“夫人,婢子知道。”
“好了!你也去睡吧,不用伺候我了!”
“是!”
鬼嫗看著小蘭走後的背影,不禁深思起來:這個丫頭,真是幽谷中的一朵幽蘭,天生麗質,雖然今年才滿十一歲,已漸漸顯出了她天然迷人的風姿了,小小的酒窩,更增添了她動人的嬌媚,絲毫沒半點的修飾,反而因此增加了天然的美;再過三四年,她會成會成為武林中的一位嫵媚迷人的美人,一出江湖,必然會引來不少的狂蜂浪蝶。就是現在,她已招來了一個神秘不飛賊的追逐。看來深谷中的幽蘭,似乎有一種天賦能護著自己的本能。上天給予了她的美麗也同時賦給了她的聰明、機靈。這個丫頭,是聰明有余,只是在江湖上的經驗不足,在這方面來說,她與嶺南雙奇的寶貝女兒山鳳極有相似之處。今後自己要多些看顧她,讓她武功練至上乘時,帶她在江湖上多走走,江湖上的風風雨雨,別像室內的一朵蘭花,經不起半點的風雨。
鬼嫗同時想到,幽谷大院的希望,似乎寄托在聶十八和這丫頭的身上了。就這一回,鬼嫗更感到了自己的擔子不輕。
第二天一早,小蘭練完了內功後,見夫人和少爺仍在房中,暗想:夫人既然叫我在麓湖一帶走走,熟悉別墅四周的環境和地勢,我何不起這清早無人走動時,悄悄出去到外面看看?她想了一下,也不驚動任何人,便俏然走了出去。
小蘭來到外面,朝陽未升,晨風仍飄浮在湖面、叢林中,樹梢草尖,遍是珠露。她朝一處高坡走去,打算在高坡上,俯覽整個麓湖的全貌。她見四下無人,便施展輕功,奔上高坡,打算躍到一棵高樹上極目四望。可是正當她躍上一棵高樹上時,驀然聽到了一個人“啊呀”叫了一聲,從這棵樹上掉了下來,摔至草叢中連連呼痛。
小蘭愕然了。該不是我躍上樹時,將他嚇得從樹上掉了下去吧?奇怪,這個人怎麼會躲到樹上去了?要是這個人是一位歹徒或小偷,那捧傷了也是他罪有應得;要是他也像自己一樣,嚇得他掉下去摔傷了,自己多多少少總有點責任,可不能不理人家。
小蘭出於好心,便從樹上躍下來想看看這人傷成怎樣了,問:“喂!你摔傷了哪裡?”
那人嗡聲嗡氣地呻吟著說:“我,我,我摔斷腰骨了!”
小蘭一怔:“你摔斷腰骨了?那怎麼辦?”
“你,你,你過來扶我一把吧。”
小蘭有點為難了。那人由於側身背向著小蘭臥在草叢裡,小蘭看不見他的面貌,但從身材上看,似乎是附近人家的男孩子,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小蘭並不是因為他是一個比自己大的男孩子,有什麼男女之別不願去扶他,而是想到斷了腰骨,那該怎麼扶呢?說:“斷了腰骨,能扶用起嗎?”
“我,我不知道,那你抱我吧!”
“抱你?那你腰不痛嗎?”
“抱我,就不會這麼痛了!”
“真的?我抱你去哪裡?”
“當然是抱我回家了。”
“你家住在哪裡?遠不遠呢?”
“不遠,不遠,就在這坡下的樹林中。”
“你怎麼爬到樹上去了?”
“因為樹上有一個鳥窩,我想將一窩不會飛的小鳥捉回家裡養。誰知,誰知……”
“是不是我上樹將你嚇了一跳?”
“是呵!是呵!我以為是什麼大山貓爬上來了!”
“這裡有大山描?”
“有,有,它頂凶殘的,專門偷我家的雞吃……哎喲!哎喲!我的腰又痛了。”
“好了!你別亂動,我抱你回家好了。”
小蘭走過去,彎腰正要抱他,一看,嚇了一跳,急忙躍了開去,驚訝地問:“是你?”
那個從樹上掉下來的大男孩不是別人,正是那一個曾經捉弄過她的小飛賊。這個小飛賊,又不是昨天那位騎在駿馬上風度翩翩公於哥兒的裝束了,現在打扮得像一個鄉村中的孩子,一時叫小蘭認不出來了。這個神秘的小飛賊,擠眉弄眼對若小蘭笑:“你不是要抱我麼?怎麼又不抱了?”
小蘭惱怒起來,沉下臉說:“抱你個死人頭,你還敢跑到這裡來捉弄我了?你是不是想死了?”
小蘭發起怒來,小飛賊似乎感到更有趣,更好玩了,笑著說:“喂喂,你別弄錯了,我幾時捉弄你了?我一早跑到這裡掏鳥窩,你突然闖了來,嚇得我失手從樹上掉下來。我沒有怪你,你怎麼反而怪我了?天下間有這樣的道理嗎?”
“天下間鳥窩多的是,你怎麼偏偏跑到這個湖上來了?還說不是故意來捉弄我?”
“我家就住在這裡呀!我不來這裡,難道要跑上白雲山上去尋鳥窩?”
“你這個小飛賊,想哄鬼吃豆腐嗎?你家住在這裡?”
“你怎麼知道我家不住在這裡了?”
“好!你說,你家住在哪裡?”
小飛賊跳起來,往坡下叢林中一揩:“我家就住在那裡。”
“什麼?那幾座別墅中?”
“不錯!不錯!就住在別墅裡。”
“小飛賊,你不會告訴我,你家就住在青山別墅裡吧?”
“不,不,青山別墅還過去一點。”
“雲湧山莊?”
“不對,不對,再往左邊一點。”
“鹿鳴別墅?”
“對了!我家就住在鹿鳴別墅。”
“真的?”
“我騙你干嗎?”
小蘭一下怔住了。鹿鳴別墅,不就是方圓叔叔所說的那位武功莫測、像神仙似的在湖面上舞劍的貴夫人所住的地方嗎?這個神秘的小飛賊會住在那裡?要是真的,那位貴夫人不成了賊夫人了?怪不得她深居簡出,不想見還好,一想,不對,會不會是這個小飛賊又在捉弄自己,認為自己不敢去查問,或者故意唆使自己去招惹鹿鳴別墅的人?我可不能上他的當了!便說:“鬼才相信你胡說八道哩。”
“我是說真的,怎麼是胡說八道了?”
“你還說不是胡說八道?剛才你說你捧斷了腰,現在呢,腰摔斷了沒有?腰摔斷了能跳起來嗎?”
小飛賊笑了笑:“剛才我真的摔得好痛,以為摔斷了。原來不是,只是摔痛了一點而已,不是摔斷了!”
“那你干嗎要哄我、嚇我呢?”
小飛賊嘻嗜地笑起來:“我是想你抱我起來呵!”
小蘭瞪起了一雙眼睛:“你說什麼?”
小飛賊嚇得連忙後退了幾步:“不不!我是跟你鬧著玩的,我怎敢真的要你抱?”
“小飛賊,你住在鹿嗚別墅,也是跟我鬧著玩的了?”
“不不!我真的住在那裡。”
“你以為我會相信嗎?”
“你不相倍我也沒有辦法。要不,你跟我去鹿鳴別墅問問就清楚了,看看我是不是住在那裡。”
“你是別墅的主人?”
“對對!我正是別墅的小主人。”
“那位貴夫人是你什麼人了?”
“她是我的母親呀!哦?你見過我的母親了?”
“我沒見過,但聽人說過。”
“真的?你聽哪一個說過?我母親好像從未說過。”
小蘭一下警惕起來:就是這小飛賊真的是那位貴夫人的兒子,也不能將方圓叔叔的話說出來。何況這小飛賊一身邪氣,他的話不知有幾成是真的,說不定都是騙人的鬼話。萬一他想去鹿鳴別墅盜竊人家的珠寶,跟了他去,那不自己不成了賊伴麼?我才不跟你去呢?
小飛賊見她一時不語,進一步問:“小妹妹,你怎麼不出聲了?”
小蘭揚起了眉:“你別得寸進尺,誰是你的小妹妹?鬼才是你的小妹妹。”
“好好,不是就不是。那你跟不跟我去鹿嗚別墅弄清了?”
“我跟你去干嗎?你住那裡也好,不住那裡也好,是小主人也好,是小飛賊也好,都不關我的事,只求你別纏住我就好了!”
“我們不能交個朋友麼?”
“交朋友干嗎?”
“交朋友嘛,就是我們今後生死與共,患難相助,你有困難我幫你解決,有人欺你我去殺了他。”
“真的?”
“真的,真的,我說過的話從來算數。”
小蘭幾乎想從心裡笑出來:“你不後悔?”
“我後悔什麼了?”小飛賊愕然問。
“有人欺負了我,你幫我去殺了他?”
“不錯!不錯,只要有人欺負了你,我馬上去將他的腦袋砍下來!”
“好呀!那你將你自己的腦袋砍下來吧!”
小飛賊怔住了:“我砍自己的腦袋下來干嗎?”
“因為沒人欺負我,只有你欺負我。”
小飛賊瞪大眼看著小蘭。小蘭笑道:“砍呀!你怎麼不砍了?原來你說過的話,根本就不算數。”
半晌,小飛賊問:“我幾時欺負你了?”
“在連州道上的事我不去說,單是現在,你就夠欺負我了!”
“這算欺負嗎?”
“你無端端從樹上故意掉了下來,嚇了我一跳,又說自己摔斷了腰,還想我抱你回家,這樣的惡作劇,怎不是欺負我了?”
“那是我跟你鬧著玩的。”
“我可不想跟你鬧著玩。”
“你真的要我砍下自己的腦袋?”
“你不砍也可以,那你今後別像陰魂不散的老是來纏住我。”
“那麼說,我們今後不能成為好朋友了?”
正說著,一位步履十分敏捷的勁裝武士過來了對小飛賊說:“公子,夫人請你快回家去。”小蘭一看這武士,又怔了一下,這個武士不正是昨天在金雞嶺下大道上,跟在俏公子後面馬背上的武士之一麼?這麼說來,自己昨天根本沒有認錯人,那位駿馬上神采飄逸的俏公子,真的是這個小飛賊了。
小飛賊說:“你先回去對我母親說,我一會就回去。”
這武士看了小蘭一眼,說,“公子,你快點回來,夫人好像有什麼重要事要和公子商量的。”
“我知道了,你走吧!”
武士一走,小蘭迷惘地打量著小飛賊:“你就是昨天從我們馬車旁一擦而過的公子?”
“哦,你認出我來了?”
“我怎麼認不出你來?你就是鹿嗚別墅的小主人?”
小飛賊笑了笑:“這下我不是在胡說八道了吧?”
“那你干嗎老是來捉弄我的?”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你捉弄人還不知道嗎?”
“說心裡話,我真的想和你交個朋友,沒有其他任何不良的動機。”
“對不起,公子,我可不配與你交朋友。”
“你聰明、機靈、勇敢,怎麼不配了?”
“你知不知道我是什麼人?我……”
“哎!我不管你是什麼人都好,這對我來說,一點也不重要,我心中只喜歡你。”
“但我卻怕你。”
“你怕我什麼了?”
“你一身邪氣,十句話中有九句不是真的,我不知相信不相信你才好。”
“但我想與你成為好朋友,卻是真的。”
“誰知道你肚子裡的腸腸,打的是什麼彎彎曲曲。”
驀然,有人從小蘭身後說:“小蘭,你在和什麼人說話了?”
小蘭回身一看,聶十八不知幾時,也到這高坡上來了,正從樹林中走出來。小蘭驚喜地問:“少爺,你怎麼也來這裡了?”
聶十八說:“我想到白雲山上走走,路過這裡,聽到你和人說話,所以便過來看看。小蘭,這位小哥是誰?”
小蘭一聽,就知聶十八是故意這麼問的。這個小飛賊,聶十八哪有認不出來?
小蘭笑著說:“少爺,他可是鹿鳴別墅的小主人哩!”
“在下姓邵名葉,請教公子高姓大名?”
這個鹿嗚別墅的小主人怔了怔,初時,他見小蘭稱來人為“少爺”,以為這青年是小蘭的主人了。可是聽來人自我介紹後,有些愕異,原來他不是什麼少爺,而叫邵葉。“少爺”和“邵葉”完全同音,自己幾乎誤會了。但也有些奇怪,小蘭怎麼對來人直呼其名了?與小蘭是什麼關系?但也無暇去細想了。他慌忙還禮說:“不敢,在下復姓鍾離,名雨,字浩海。”
聶十八一聽,怔了一下,眼神裡似乎有點點失望。原來小蘭出來,在高坡上給鍾離雨捉弄叫了起來,鬼嫗和聶十八因內力深厚,都聽得清清楚楚。鬼嫗對聶十八說:“聶兒,小蘭恐怕在外面出事了!”
聶十八說:“媽,我出去看看。”
“慢著,你再聽聽,她又碰上那個小飛賊了。這個小飛賊,真的又找上了她。”
“媽,那我要不要去看看?”
“唔!你不是說他與穆婷婷的神態、眼神十分相似嗎?你去看最好了,先經觀察他是不是女扮男裝的假小子,其次請教他的姓名。”
聶十八問:“怎麼才能觀察出她是女扮男裝的假小子了?”
“這不容易的,看看他的耳朵有沒有戴過耳環的痕跡,要是假小子,就算當時不戴,也會留下一個耳環印的;其次再留心聽他說話的聲音,有沒有故意放重了嗓子說話。”
聶十八點點頭,他也想弄清楚這個小飛賊是不是穆婷婷,說:“媽,那我去了!”
“聶兒,你要注意,切不可露出你的武功,更不用露出你是聶十八。”
“媽,那我自稱什麼好?叫聶重陽?”
鬼嫗搖搖頭:“今後這個‘聶’字,也不能說出去。鬼嫗又想了一下說,“小蘭一見你,必然會叫你少爺的,另外,那好你說自己姓邵名葉好了。”
“姓少?媽,世上有這個姓嗎?”
“是邵,就是老蓬頂上邵氏三惡的邵,不是少爺的少。葉,是樹葉的葉,也不是老爺的爺。”
“這個名字好嗎?”
“聶兒,這是臨時應變的姓名,不然,就沒法解釋小蘭為什麼叫你為少爺了。還有,你在這個小飛賊面稱呼小蘭是自己的妹妹,別讓人看出你的真面目來。”
“要是她是穆婷婷呢?”
“那你什麼也不用瞞,請她為你保守秘密就行了。”
這樣,聶十八便離開了青山別墅,來到了高坡上。
現在他對方復姓鍾離名雨,字浩海,不是姓穆,也仔細觀察過對方的耳朵,根本沒戴過耳環這就不是穆婷婷,而是一個真正的小子了,他不禁有些失望起來。但一想,穆家姐妹對自己那麼好,真的是穆婷婷,哪有認不出自己來的?聶十八只好客氣他說:“原來是鍾離公子,失敬,失敬!”
小蘭揚揚眉問:“你姓鍾離?”
鍾離浩海說:“你不會說我又是騙人吧?”
小蘭笑道:“你人古怪,連姓也古怪。”
聶十八慌忙說:“小蘭,不可對鍾離公子這麼無禮!”同時又向鍾離雨一揖說,“捨妹為家母太過嬌縱了,性子直,說話沒遮攔,請公子原諒。”
“不不,令妹沒有說錯,我這個姓,與眾不同,是有點古怪。不過,我家的祖先,也出了一位極有名氣的人。”
小蘭好奇地問:“出了一個什麼有名氣的人物了?”
“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的故事,你聽說過沒有?”
小蘭說:“聽說過呀!這跟你祖先有名氣扯得上嗎?”
“怎麼扯不上了?八仙中有個大肚子的神仙,不是叫漢鍾離嗎?”
“是呀!他是你的祖先嗎?”
“不錯,他就是我們鍾離家的祖先。”
“人家的名字叫鍾離,不是姓鍾離,你別胡扯了。”
“不不!你弄錯了,他的的確確復姓鍾離,那是姓,不是名。”
“那干嗎叫他為漢鍾離的?不叫鍾離漢了?”
“這你又不明白了,我祖先是漢朝人,所以大家便叫他為漢鍾離,要是我以後成了神仙,大家就會叫我為明鍾離了,因為我是明朝人呀!”
“你盡在胡說八道,那麼何仙姑不姓何了,應該是復姓仙姑,何朝人了?”
“喂喂,有何朝這個朝代嗎?你才是盡在胡扯。”
“我是駁你的胡說八道,才這麼問。”
“好!你不服氣,我再問你,八仙中有個叫鐵拐李的神仙,他是姓李還是姓鐵的?”
小蘭一下噎住了,半晌才說:“我管他姓李姓鐵的,因為世上根本就沒有這個人。”
“怎麼沒有這個人了?”
“我爹說,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什麼神仙,有也是騙人的,所以包括你的鍾離祖先也沒有。”
“沒有祖先,那我們從哪裡來的?”
“誰知道你是從哪裡來的?說不定你是從石頭爆出來的。”小蘭說著,咯咯地笑起來。
“這麼說,我不成了齊天大聖了?”
“你也跟那孫猴子差不多,只會偷人家的東西,盡胡鬧。但願有一天,觀音菩薩下來收了你去!”
鉀離雨眨眨眼說,“你不是說世上沒有什麼神仙麼?哪來的觀音菩薩了?”
聶十八一直在旁含笑地聽著他倆的斗嘴,他越看鍾離雨,神態就越似穆婷婷。他暗暗驚奇:怎麼世上竟有這樣面貌、神態酷似的人?要不是他們有男女之分,那麼聶十八根本無法能辨認得出,究竟是穆婷婷呢,還是鍾離雨?
小蘭說:“我不跟你胡扯了!”
“好了!那我再會了!”鍾離雨又向聶十八說,“邵兄!再見!”
小蘭說:“鬼才跟你再見呢。”
鍾離雨眨眨眼後,一笑而去。
小蘭說:“少爺,你怎麼就這樣讓他走了?”
“不讓他走,要攔住他?”
“是呀,起碼讓他知道我們不是好欺負的。”
“不不,我出來時,媽叮囑我千萬不可生事,更不可亮出自已的武功來。其實,他也沒有欺負你呵!”
“少爺,你還說他沒欺負我,剛才他故意從樹上掉下來,嚇了我一跳。”
“小蘭,他生性好玩,故意逗你的,你別認真了。我看他為人挺風趣的,也不是什麼壞人。”
“那他干嗎老捉弄我?”
“恐怕他真的想和你做一個朋友,沒有任何惡意,其實你和他交朋友,也不錯呵!”
“我才不跟他交朋友哩!少爺,你那麼相信他?”
聶十八點點頭:“我相信,小蘭,你不知道,在江湖上,有不少武林中的異人,行為往往與眾不同,但他們的心地都很好,熱心幫助人的。”
“他會是那樣的人嗎?”
“不知怎麼,我從心裡感到他是這樣的人,小蘭,要是他想害你,在連州路上就會害你了,不會等到現在的。”
“少爺,說不准他有別的用意麼?”
“他有什麼別的用意了?”
“我要是知道就好啦!”
“小蘭,我們防人固然需要,但不可太多疑了,連好人也誤會。”
“少爺,那你去和他交朋友吧!”
“可惜他不想和我交朋友。”
“那好辦,以後他再來,我就說少爺喜歡和他交朋友。不過,我勸少爺還是別跟他交朋友的好。”
“為什麼?”
“他那麼精靈古怪,少爺又是那麼的忠厚老實,就算他不是什麼別有用心的人,但捉弄起少爺來,那少爺也會吃虧的。”
“這不怕,我以誠對他就行了,吃點虧不要緊。”
“怪不得夫人為少爺擔心了,少爺為人太忠厚老實了,輕易相信別人。我呀,才不這麼的傻。也不會像山鳳小姐那樣,幾乎給人販子騙去賣了。”
聶十八點點頭:“你說的也是,我們回去吧!夫人恐怕早已在等我們了!”
“少爺不去白雲山嗎?”
“夫人擔心你出事,特意叫我來看看你,我還沒有用早點哩,這麼早去白雲山干嗎?”
“原來少爺不是路經這裡的,婢子多謝少爺了。”
“小蘭,你怎麼也會客氣起來了?”
小蘭笑了笑:“我是跟少爺學的呀!”
“跟我?”
“是呀,少爺剛才不是跟那小飛賊頂客氣的麼?”
“小蘭,別這麼叫人,我看他根本不是什麼小飛賊,說不定他真的是一個小飛俠,像邢姐姐那樣,以笑怒罵的作風在江湖上行俠仗義。”
“好啦!少爺。我們回去吧!”小蘭在內心深處,也同意聶十八所說的,而且情況也的確是這樣。這個將人捉弄得啼笑皆非的古怪小飛賊,就是在與江中鱷這伙匪徒交鋒時也是一本的不正經,打渾說笑,將生死之際,當成了兒戲之事,他嘻嘻哈哈的,就算是對自己沒什麼不良用心,與他交朋友,能放心嗎?這些想法,小蘭是不願意說出來的。
當小蘭和聶十八快要回到青山別墅時,看見一輛豪華大馬車,從鹿嗚別墅中奔出來,轉上湖畔的山邊大道,往沙河小鎮方向飛馳而去。小蘭“咦”了一聲:“少爺,你看,他們是什麼人出外了?不會是那位不露面的神秘貴夫人吧?”
“你怎會想到是鍾離夫人了?”
“少爺,一般來說,只有女眷才坐馬車出門的,男人們不是騎馬,就是步行出門,很少坐馬車的。少爺,你想,要是那位貴夫人在馬車裡,她會去哪裡了?不會避開我們吧?”
聶十八說:“別人的事,我們別去多管了,以免人家生疑。”
小蘭一聽,不再出聲。他們走進青山別墅裡,只見鬼嫗正在與方圓說話,一見他們回來,便停止了說話。方圓站了起來:“少爺,你回來了,夫人正等著你們用早點。”
鬼嫗也問:“聶兒,小蘭,你們怎麼這樣久才轉回來?沒出意外吧?”
聶十八說,“我們沒出意外,只是說了一些話,耽擱了時間。”
“那快坐下來用早點。聶兒,你不是還要去自雲山走走麼?”
“是!”聶十八應著,便坐在鬼嫗身邊。
小蘭說:“那我去廚房將早點端出來。”
方圓忙說:“蘭姑娘,不用你了,你來到這裡,也是一位客,怎能要你動手的?一切自有他人伺候。蘭姑娘,你也坐下來吧。”
鬼嫗說:“丫頭,你也坐下,我有話要問你。”
“好的,夫人。”小蘭在鬼嫗另一旁坐下。
在用早點時,鬼嫗問:“丫頭,我記得太陽還沒有出山,你就出去了,怎麼又碰上那一個神秘的少年了?”
“夫人,我想一早趁無人,登上高坡觀察一下麓湖地形地勢的全貌,打算躍到一棵大樹上看清楚。誰知有一個人突然從樹上掉了下來,還呵呀呵呀的叫痛,還說他摔斷了腰,求我去扶他的。後來我一看,原來就是那個討厭的小飛賊!”
鬼嫗聽了好笑:“看來他真會捉弄人呢。”
“夫人,他嬉皮笑臉的……”
“好了!丫頭,以後你們的對話,我都聽到了,不用說了!”鬼嫗又問聶十八,“你看清楚他是女還是男麼?”
“媽!他的的確確是個男孩子。不過,他真的太似穆家姐妹的穆婷婷了,不論說話的舉止和神態,幾乎都一模一樣,也是那麼善於說話。”
小蘭說:“是呀!他還胡說八仙中的一個大肚子神仙,是他家的祖先呢!他吹起牛皮大話來,也不怕吹破了肚皮。”
鬼姐說:“丫頭,你方叔叔說,鹿鳴別墅的新主人,的確是姓鍾離的,那位武功莫測的貴夫人,人稱鍾離夫人,這一點沒有假。”
“那麼說,漢鍾離真的是他家的祖先了?”
“是不是,誰也不知進。不過,在江浙一帶,姓鍾離的人倒是不少。而且,那古精靈怪少年說話帶有江浙口音,看來他們是江浙一帶的人。”
聶十八突然說:“媽,穆老伯和穆家姐妹,說話也是這種口氣的。”
“真的?”
“媽,我總感到他們與穆家姐妹有什麼聯系的。”
“噢!這麼說來,也有可能。聶兒,以後你見到穆家姐妹,向她們打聽一下,便知鍾離一家是什麼人了。說不定他們與穆家一樣,都是江湖上的異人。”
“夫人,那他不是什麼壞人了?”
“丫頭,事情不是這麼簡單,好人壞人,也不是一兩件事能說得明的,更不是一下就看得好的,得有較多的時間觀察才能說。”
早點後,聶十八打算去白雲山上,自己去年掉下忍崖的地方。小蘭對鬼嫗說:“夫人,你放心讓少爺一個人去嗎?”
“丫頭,你是不是也想去白雲山?”
“夫人,少爺那麼的老實,又輕易相信人,我真擔心他會出事呢。”
鬼嫗一笑說:“少爺我卻不大擔心,他雖然老實,但真的碰上了事,他卻會像獵人似的機靈、勇敢,反而是你這丫頭,我卻不放心。”
小蘭撒嬌似的說:“夫人……”
“丫頭,你是不是想和少爺一塊上白雲山玩?好吧!你就和少爺一塊去好了。”
小蘭大喜:“婢子多謝夫人。”
“你不可主動去招惹是非了!”
“夫人,我怎會招惹是非?我躲還來不及呢。”
“還有,一路上,你不能叫少爺的。”
“那我叫少爺什麼好?”
“你們兄妹相稱好了。”
聶十八說:“你叫我八哥好了。”
“八哥,那你不成了鳥兒嗎?”
聶十八愕然:“我怎麼成了鳥兒了?”
鬼嫗說:“丫頭,你又生事了!”
小蘭忍住笑,不敢出聲。聶十八仍莫名其妙:“什麼鳥兒了?”
“聶兒,嶺南有一種鳥,跟烏鴉差不多,人們稱這種鳥為八哥。”
小蘭又說:“要是養熟了它,它就再也不會離開你了,你去哪裡,它就會跟去哪裡;割了它的舌尖,教它說話,它就像鸚鵡似的,會說話哩!”
聶十八說:“原來這樣,這八哥鳥很不錯呵,有機會,我也捉兩只回來養養。”
小蘭說:“你別去捉了!”
“哦?它不輕易能捉到?”
“它不同鸚鵡,吃些粟米、水就行了,它要日日吃蟲子,你有這麼多時間去捉蟲子嗎?為了養熟它,你就別想練功。”
“丫頭,你們去吧。蘭丫頭,你一定要看好少爺,別讓他走失了!”
“夫人,我會的。”
“聶兒,你也要照顧你妹妹,別讓她生事。”
聶十八點頭應著。這樣,他們雙雙離開了青山別墅,沿山直往白雲山走去。
白雲山,是廣州北鄰的一處名山,離廣州城有十多裡,峰巒疊翠,四季常綠,樹林極多,景色極佳。主峰摩星嶺,常在雲霧飄繞中,所以稱為白雲山。白雲山的風光以雲霞夕霧、洞巖溪泉取勝,山中有能仁寺、明珠樓、白雲松濤和九龍泉等風景名勝地,每年四季,都有不少人上山游覽,它從來沒有什麼大雪封山之危險,在白雲山,就是連雪也沒有見過,它只有風和雨的來臨。不同其他的名山,一到冬天,就是大雪紛飛,冰雪封路。在白雲山,從來沒有冰封千裡的絕景,只有繁花似錦,四季常春的畫面。
聶十八去白雲山,並不是想游覽白雲山的風景名勝,主要想看看自己去年遇害受難的地方。他不是什麼文人雅士,對風景有特別的愛好。說到山水,他比任何人都見得多,他本身就是在雞公嶺的深山老林中生長。說雄偉,白雲山沒有雞公山那麼雄偉,說險也沒有雞公山險,至於奇巖怪石,飛瀑流泉,雞公山可以說是觸目皆是,而且也比白雲山幽靜、深邃、奇特。在他的眼裡看來,白雲山只不過是一般的山而已,沒有什麼奇特之處。
小蘭可不同了,她跟隨聶十八來,除了不放心聶十八外,主要是來玩,因為白雲山的各處風景名勝,昨夜裡,她與青山別墅的一些丫環、家人閒談,知道廣州地是座千年的古城,三街六巷的繁華自不必說,還有什麼光孝寺、六榕塔等好玩的地方。白雲山嗎?就更好玩了,有什麼天南第一峰,滴水巖、白雲晚望等風景地,景色比麓湖更美。小蘭雖然是武林中人,但卻是一個未成年的女孩子,性活潑好玩,好奇貪新鮮,凡是沒去過的地方都想去走走,沒看過的地方都想去看看,不管它名勝不名勝,這就是她跟隨聶十八來白雲山的主要原因了。
聶十八來到了自己罹難和幾乎魂歸地府的濂泉峰上,想起了當時的情景。要不是嶺南雙奇和山鳳的出現,自己早已落到七煞劍人的手中了;要不是黑豹爺爺救自己,自己也早已碎屍在濂泉峰下的亂石山巖中,他看了不勝感慨。他不明白,為什麼七煞劍門人苦苦盯著不放?他也不齒武威鏢局的馮總鏢師,自己好心好意、千辛萬苦將賀師貴物送來廣州,不但多謝一句也沒有,還疑心自己貪了什麼藍美人,這不但對自己人格是一個極大的侮辱,也給自己心靈造成了一次極大的傷害。
小蘭看看四周,雙望望源泉峰下,懸崖不高而險,下面盡是亂石山巖,一條上小的源水像一條水白蛇似的在亂石間右轉左彎穿插而過,直往山下流去,山下不遠,就是沙河小鎮了。一條山徑小道,沿著源泉水而來。她問:“少……”
聶十八忙制止她:“嗯?你又不記得了?”
小蘭一笑:“八哥,你就是在這裡遇險?”
聶十八點點頭,指指峰下:“我一時救人心切。給七煞劍門的人拍傷拍飛,幾乎掉到那亂石中摔死了。幸好是爺爺救了我,才能活到現在。”
“八哥!你練成武功後,我和你一同去找七煞劍門的人報仇好不好?”
聶十八搖搖頭。小蘭倒到有點意外:“八哥,你不想報仇麼?”
“其實向我要藍美人的不單是七煞劍門的人,更有各地的群豪,只不過七煞劍門是窮凶極惡而已。可是,他們為了藍美人,前前後後也死了不少的人。爺爺說得對,最主要的是找出這一事件的幕後指使人,他為什麼將藍美人拋出來,在江湖上制造仇殺?說不定七煞劍門是這一事件的最大受害者,我去找他們報仇,那不正合幕後策劃人所願?”
小蘭說:“夫人說,七煞劍門人才不是什麼受害者。”
“他們怎麼不是受害者了?”
“夫人說,那是他們自作自妥,要是他們不貪心,會死這麼多的人嗎?”
聶十八點點頭:“不錯!他們太貧心了,為了藍美人身上的一本什麼武功秘芨,貪得連性命也不顧了!我實在不明白,連命都沒有了,要這秘芨又有何用?”
“八哥,我們不明白的可可多了!”
“小蘭,我們去別處走走吧。”
“好呀!這一處山峰,沒什麼好玩好看的,景色還沒有我們所住的幽谷美。”
他們剛一轉到山道上不遠,便看見四個漢子,打扮得不倫不類,在打眼色,坐在路邊的一個小亭上。小蘭輕輕說:“八哥,這伙人又盯上我,我看他們真的是不懷好意。”
原來聶十八和小蘭上山不久,這伙人中的兩個,便鬼頭鬼腦打量他們,過來跟他們搭訕,問他們要找人帶他們到山上各處玩的。
聶十八客氣地推辭說:“不用了,我們兄妹兩人,不過隨便在山中走走看看,不敢麻煩兩位大哥了。”
這兩條漢子一聽聶十八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又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個說:“你們是外鄉人嗎?”
“是!我們是外地人,聽說白雲山風景很美,所以特來看看。”
“小哥!”另一條漢子說,“你們是外鄉人,沒我們帶路,不但看不到一些名勝古跡,更會迷失方向。”
小蘭忍不住說:“你們迷失了路,我們也不會迷失方向哩!”
“蘭妹,別這麼說,這兩位大哥也出於好心,怕我們在山中迷失了方向。”聶十八又向他們說,“多謝兩位的好心,我們不會走失的。”聶十八說完,便和小蘭離開了他們。聶十八走後,聽到這兩條漢子在自己身後嘀嘀咕咕,當時也沒在意,想不到他們又跟到這裡來了,還多了兩個人。聶十八輕輕說:“小蘭,我們別理他們,大方地走過去。”
小蘭說:“就怕他們不放我們過去。”
小蘭果然沒有說錯,聶十八剛走近亭子,這四條漢子就從小亭中走了出來,攔住了他們的去路,小蘭問:“你們這是干嗎?”一個斗雞眼的漢子說:“我們沒有干什麼,只是照例收些看路費。“
聶十八有點訝然:“收看路費?有這種費的嗎?”
“不錯,別的地方沒有,但在白雲山就有了。小哥,我們哥兒們一天到晚在白雲山中看路,收一些茶水錢也是應該的吧?”
另一個玄衣漢子說:“你們不想出錢,就別上白雲山上玩。”
顯然這四個流氓無賴,在敲搾勒索了,哪有看路也要收費的?路,要你們來看嗎?小蘭向:“我從來沒聽說有看路費的,你們這不是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攔路搶劫嗎?”
斗雞眼一瞪眼,兩個眼珠子擠到一塊上去了,冷冷他說:“毛丫頭,別不知天高地厚,跟老子們說話客氣點,老子們收的是辛苦錢。”